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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们都是飞行军”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
著名老音乐家贺绿汀创作这首《游击队歌》时,正是抗日战争战略防御阶段开
始不久的时候。刚从红军改编而来的八路军,充分发挥自己擅长打游击战的优势,
在华北抗日前线这个大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又一幕生动活泼、威武雄壮的活剧。
雁门关是古长城一个著名的隘口。
1937 年10 月,115 师正配合阎锡山部队打忻口战役时,120 师师长贺龙、
政委关向应就派贺炳炎、廖汉生率领一个团开进雁门关附近。
3 天急行军,部队来到雁门关西南十多里的老窝村。住下不久,便发现日军的
汽车不时从这里经过。经侦察了解,大约四五天,就有一队汽车从大同经雁门关开
往忻口。
10 月16 日,老百姓送来情报:大同日军集结了300 多辆汽车,满载武器弹
药,有经雁门关开往忻口的模样。这个情报,和掌握中的敌方过往规律相符。
连以上干部动员会上,廖汉生政委把情况摆了一下,便问大家:“怎么样,你
们说打不打?”3 营营长王祥发霍地站起来:“我永远也忘不了鬼子在宁武犯下的
滔天罪行。我们要叫敌人以血还血,为死难的同胞报仇。这是我的决心,也是我们
全营同志的决心。”王营长的话使大家的情绪一下子严肃起来。几天前,部队在往
雁门关开进途中,一路上看到到处是夷成瓦砾的村镇,到处是被杀同胞的尸体。在
宁武县城,几乎家家的菜窖都成了活埋人的土坑,所有的水井都塞满了被刺刀捅死
的男人、小孩和被奸淫后杀害的妇女的尸体。战士们眼都红了,行军不愿休息,住
下不想吃饭。现在,干部会上廖政委的话,就象一颗小小的火种,把大家心头的仇
恨烈焰一下子点燃了。会上,大家都争着要最艰苦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团长、政委前去察看地形。到了黑石头沟的山顶一看,只见一条
弯弯曲曲的公路,从雁门关盘旋而下,在石头沟由西向东绕了一个大圈,公路两面
是悬崖峭壁,北面是一段陡坡,公路向南不远是一座石拱桥。
真是个十分理想的伏击地形。
18 日清晨,才鸡叫头遍,部队就沿着崎岖小道,插入了黑石头沟。从黎明前
一直等到太阳升得老高,公路上仍然冷冷清清,毫无动静。有些战士开始不耐烦了,
不时抬头张望。团部指示:耐心等待,绝对防止暴露自己。
10 时左右,北面公路腾起一股尘土,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
战士们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悄悄他说:“来了!来了!”不料,情况有变。3
营送来报告:“南面阳明堡又开来100 多辆。”原来,日军为免除后顾之忧,经常
要在这一带南北会车。团长贺炳炎说:“既然送上门来了,就一起吃掉它。”两路
汽车毫无顾忌地开过来了。南面车队,只有第一辆车上有十几个日军,后面只有少
量伤兵和死尸,大部是空车。北面车上前面是掩护部队,后面是弹药,北面车上见
南面车上拉着死尸,便由军官指挥,全体脱帽致哀,还扯开嗓门唱起挽歌来。
两车队全部开进狭窄的黑石头沟时,贺炳炎一声令下:“打!”只听轻重机枪、
步枪一齐开火。两路日军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蒙了,互相冲撞起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弹药车被打着了,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部队一齐冲杀了上去。大刀、刺刀显示出无比的威力。
公路上火药味浓烈扑鼻,鬼子兵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车上的弹药崩得到处都是。
战斗胜利结束,战士们怀着兴奋的心情打扫起战场来。一个战士正用铁锹狠砸
汽车,边砸边说:“我叫你再跑,我叫你再跑。’’贺炳炎一看,笑了:“这么多
汽车,哪砸得完?”廖汉生也说:“不要砸了,应该炸掉。”顿时,响声四起,大
量汽车在雁门关下焚饶起来。
警戒部队报告:阳明堡鬼子增援来了。八路军迅速撤离了战场。
部队到山顶时再远眺刚才的战场,只见雁门关方向又开来几十辆汽车,一队日
军正在公路上搜索,空中还出动了2 架飞机在黑石头沟上空盘旋。可是,除了燃烧
着的汽车和横七竖八的“皇军”尸体外,别的啥也没有。
平型关战役不久,日寇变更作战部署,从平型关、雁门关之间的茹越口突破了
阎锡山的晋北防线,气势汹汹地沿着同蒲铁路直下太原。
八路军129 师769 团在刘伯承师长部署下,由团长陈锡联带领奉命来到山西代
县以南的苏郎口村一带开展游击战争。
苏郎口是漳沦河东岸一个不小的村庄,顺着漳沦河南下便到忻口,那时,忻口
战役正在进行之中,南面不断传来隆隆炮声。只听得日军的飞机老是2 架、3 架地
不时在我军头顶掠过。
从各种迹像分析,机场很可能离这儿不远。向老乡一打听,果然在隔河十来里
外的阳明堡有个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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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锡联带着几个干部,顺着一条山沟边走边谈,很快就到了滹沱河边。
登上山峰,只见东面是峰峦重叠的五台山,长城线上矗立着巍峨的雁门关,西
面的管岑山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飞机!”突然,2 营长叫了起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望远镜,只见对
岸阳明堡的东南方,有一群灰白色的敌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空地上,机体在阳光照
射下,发出刺目的闪闪光芒。
他们正在仔细观察机场内外的每一个目标时,只见有个人从河边走来。
这人蓬头垢面,衣衫褴楼,打着赤脚,神色很紧张。大家迎上前去热情地喊道
:“老乡,从哪里来?”那人听到喊声,见到眼前是几个陌生的军人,更加惊慌不
安,好半天才哆嗦着说出两个字:“老……总……”“老乡,不要怕,我们是八路
军,来打鬼子的”。”他一听“八路军”三个字,马上扑上来抓住陈锡联的手,激
愤地诉说起来。原来,他就住在飞机场附近一个小村庄里。一家三口被鬼子杀得只
剩一个人了,他自己也被抓进机场做苦力。整天搬汽油,运炸弹。他受不了这个折
磨,才由机场偷跑出来的。最后,他指着机场狠狠地说:“去收拾他们吧,我给你
们带路。”经这位老乡介绍情况,部队又通过侦察后了解,机场共有24 架敌机,
白天轮番轰炸太原、忻口,晚上都停在这里。守卫机场的只有一小股部队,阳明堡
街里驻扎着日军香月师团的一个联队。
陈锡联判断,敌人正忙于夺取太原,根本想不到我们会绕到背后来揍他的,这
正是歼敌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出其不意,给它以突然袭击,胜利是有把握的。于是,
决定作以下部署:3 营负责袭击机场,1 、2 营破坏哼县至阳明堡之间的公路、桥
梁,阻击可能的敌援军;迫击炮连、机枪连还在滹沱河东岸占领阵地,随时支援3
营。
苏郎口的者乡听说八路军要去打鬼子,几小时内就扎起了几十副担架。
夜里,部队悄悄地出发了。
3 营是支老部队,早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就是一支能攻善守、尤以夜战见长的
部队。今晚,战士们一律轻装,棉衣、背包都放下了,刺刀、铁铲、手榴弹,凡是
容易出响声的装备,都绑得紧紧的。先前遇到的那位老乡充当了向导,他对这一带
道路了如指掌。在他指引下,部队很快渡过滹沱河,来到机场外围。
机场里死二样沉寂。此时,日军正在酣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八路军已经爬
过了铁丝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机场来了。赵崇德营长带10 连向机场西北角运
动,准备袭击鬼子守卫队,11 连直向机场中央的机群扑去。
这些战士过去只看到过天上飞的飞机,在地面这么近看到飞机还是第一次。大
家又惊喜又愤恨,不知谁悄声骂道:“龟儿子!在天上你耍威风,现在该我们来收
拾你啦。”突然,听到西北方有鬼子在哇啦哇啦地呼叫,接着便响起了一连串清亮
的枪声。显然,10 连与日军哨兵遭遇了。
11 连战士高声喊杀,勇猛地冲上去。机枪、手榴弹一齐倾泻,一团团火光照
亮了夜空。机场周围正在值勤的日军哨兵、在机舱里值勤的飞行员都被惊醒了。惊
恐中,他们盲目打起枪来。
正打得热闹,鬼子守卫队来了。八路军和守卫队在飞机之间展开了肉搏。
赵营长从10 连那边迅速来到11 连阵地;他刚到停机坪,只见一个鬼子从机
舱里跳下抱住一个战士,那战士回身向后就是一刺刀,结束了那个鬼子。
赵营长大声减道:“快!手榴弹,往飞机肚子里扔!”只听“轰!轰!”几声,
几架飞机立即起火。火乘风势,风助火威。顷刻间,滚滚浓烟卷着熊熊烈火,把所
有的敌机都烧着了。
在机枪队火力下,鬼子守卫队被杀退。突然,一颗子弹击中了赵营长。
几个战士来扶他,他却喊道:“不要管我,去炸,去……”话没说完,就合上
了双眼。
“为营长报仇!”战士们怀着万分悲痛,冒着密集的弹雨向敌机冲去。
20 多架飞机都被燃起了熊熊大火,守卫队也大部被歼。这时,驻阳明堡街里
的香月师团的装甲车急忙赶来了。
可是,当他们赶到机场时,八路军已经撤离了。
夜袭阳明堡机场的胜利消息迅速传开。那些国民党军官们一开始还不信:“就
凭八路军那破武器还能打飞机?不可能。”然而,一连几天过去了,忻口、太原就
是没有遭到敌机轰炸,他们这才无话可说了“。
五台山,苍松古刹,郁郁葱葱。1939 年,它又成了华北的一个主要敌后抗日
根据地。因为它地处平汉、平绥、同蒲、正大4 条铁路之间,战略地位重要。
这年5 月,日寇制定了一个分5 路围攻五台山根据地的计划,眼睛盯着的就是
当时驻在龙泉关的晋察冀边区党、政、军领导机关。他们打算出动步、骑兵共5000
多人,每路约1000 多人,从五个关口到龙泉关。如果走得顺当,2 天多时间就可
到达。如果不加设防,2 至3 天,阴谋即可得逞。
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120 师359 旅王震旅长得知探报后,立即部署了反
“围攻”的计划。
5 路敌军的主力是从大营向龙泉关的这一路,它由日军“北支那派遣军”宫崎
部队组成。
我军反“围攻”是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展开的。首先,兵员不够。当时,主力
之一718 团还远在下寨一带,要其赶到指定作战地点神堂堡,要有10天时间。王震
旅长命令,就用现有的一点兵力立即投入战斗。我们的骑兵大队虽然人不多,但他
们以马代步,行动比较迅速,让他们先赶到大营口一带分散袭击敌人。同时,命令
教导营在敌军必经之路神堂堡南北两面大山设伏。
两支队伍都是为了拖住敌人,把他们压向西南,决不让它走上东南的大道。
时间就是胜利。多拖住敌人1 天,甚至1 个小时,对战斗胜利都会是至关重要
的。
骑兵大队果然出手不凡。他们把大部队分散成小分队,四处出击,迫使敌人不
得不随时停下来应付他们,甚至要调过头来对付后面部队的袭击。
敌人本来预定5 天到达龙泉关。哪知被骑兵大队左右骚扰,不得安宁,从大营
口到神堂堡就用去4 天。他们一到神堂堡便遇到了教导营的袭击,他们只好仓促分
开,就地应战。
人夜,日军就地宿营。教导营估计,718 团还要1 天才能赶到。于是,连夜派
出几支小部队,和当地民兵一道,把敌人折腾了一夜。
次日凌晨,正当敌军要继续前进时,718 团提前赶到。他们是跑步一天一夜赶
来的,浑身上下汗水浸透了衣衫,可一到战场,气也没喘便立即投入战斗。
教导营配合718 团打起了“麻雀战”。敌人只见满山都在打枪,摸不着头脑,
只好向丛林退去。718 团陈宗尧团长大喝一声:“冲!坚决不准敌人前进!”先头
部队一鼓作气冲了下去,把敌军冲得四分五散。
这伙日军还相当顽强,他们倚仗人多炮多,弹药充足,想摆开阵地与我军打阵
地战。顿时,他们的炮火变得极其猛烈。
王震旅长指示:“敌人目前还很顽强,你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消耗它,疲惫它,
同时注意保存我们自己的有生力量。”陈团长带领718 团也打起了“麻雀战”,我
军的小红旗好几次变换地方,致使敌军多次中计。当他们发现这样不行时,又企图
甩掉包袱继续前进。集结在后山的718 团主力像猛虎下山那样,一下子冲下去,把
他们打得不知所措。
不得已,敌军又围在这里过了一个夜晚。这个夜晚也够呛,小分队照例是轮番
袭击,打得他们又是一夜不得安宁。
天亮时分,抓到一个俘虏。这是个被打散的日军士兵。只见他双眼布满血丝,
上下眼皮直打架,脸上又黑又脏,双手捧着一个熏得乌黑的饭盒,里面只有两根指
头般大小的山药蛋。一双军用大皮鞋,不是穿在脚上,而是挂在肩上,脚上磨满了
一串串又红又紫的大血泡。这副狼狈相,让人觉得十分滑稽。
显然,敌人被拖得十分疲劳,他们又累又饿又困,装备又笨重,很不适应爬山。
王震旅长当即指示,不准他们沿原路退却,一定要把他们压向西北的深山穷谷
;再向军区报告,请兄弟部队拖住其他方向的敌人。同时,又命令又一主力717 团
迅速赶来,准备围歼这股敌人。在717 团到来之前,还得用老办法――拖,把他们
一个个地压到西北沟底去。
敌人似乎也看出,这条深山穷谷对他们不利,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下到沟底,
只是沿着两侧山头且战且迟。我军便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展开肉搏,迫使他们一个
个下到沟底。
沟深崖陡,他们想爬都爬不上来。敌军便试着突围,他们在黑夜中,朝着细腰
涧一带逃跑。
说来凑巧,717 团正在向细腰涧一带运动,侦察部队报告,说对面发现敌军正
在整理队伍,看样子十分狼狈。刘团长一听大喜:“好啊,一定是旅长要我们赶来
消灭的那股敌人。”送上门来的礼,岂有不收之理?刘团长命令部队分两路迂回,
要求包围敌人,全歼灭之。
敌军早就被拖垮了,这时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说。3 个小时不到,全部解决问
题。
一千多人的宫崎部队在比它少得多的八路军连拖带打的游击战面前,肥的拖瘦,
瘦的拖垮,最后成了瓮中之鳖。主力一消灭,其他4 路敌人都赶紧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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