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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 五八 经过六个半小时的长途山地急行军,刘胜、陈坚率领的两个营,在十点半钟到达了垛 庄。庄上驻的敌军七十四师一个辎重连,在十五分钟的时间内,被赶到前头的军的侦察营歼 灭了。在副军长梁波的直接指挥下,部队在占领这个要点,补上了我军合围的缺口以后,刘 胜、陈坚团的队伍又一口气前进五公里,击溃了敌人的两个连,抢占了二四○高地。恰巧部 队刚刚占领了二四○高地,脚步还没有站稳,就碰上敌人试探性的突围部队闯了过来。“什 么人?”我军战士一声吆喝,随即展开了猛烈的火力射击,出于敌人的意外,他们“此路不 通”了,他们试探性的突围部队,遭到迎头痛击,跌跌爬爬地逃了回去。 如果这支从鲁南敌后插翅飞来的队伍,不是十点多钟占领垛庄,并且接着攻占二四○高 地,而是在十二点钟或者更迟一些完成这个战斗任务,这个敌人――七十四师,就完全可能 逃出人民解放军的包围,那么,我军就丧失了这一次聚歼敌人的战机。 现在的形势是这样:蒋介石的整编七十四师,从敌人第一线主力八个师的整体上,被人 民解放军锋利的刀子剜割出来,装进了袋子,原来可以透气冒头的袋口,给紧紧地封扎住了。 就是说,敌人从此失去了他们唯一的突围逃生的道路。 后续部队在夜半以后到拂晓之前洪水一样地涌到垛庄地区,和楔入在敌人夹缝里的南北 桃墟一线的友邻部队,结成了坚强的滴水不漏的包围线。 围歼七十四师的激烈的战斗,就在眼前。 这个敌人,不同于莱芜战役里的新编三十六师、四十六军和七十三军,那些是蒋介石的 一等二等的精锐部队,这是七十四师,这是蒋介石的特等精锐部队,这是“天之骄子”,最 大的一张王牌,是五大主力的头一个,据说,这个七十四师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师长张灵 甫,也不同于李仙洲他们,他是蒋介石的心腹、嫡系,是蒋介石手下最出色的一个“常胜将 军”。 深夜的枪声没有能够侵入张灵甫的梦境,他睡得很酣沉。沂蒙山的初夏之夜,吹拂着沁 凉的山风,他的身上盖着美国出产的青灰色的羊毛毯子,两只手交叉着,按着平静的胸口, 打着均匀的重重的鼾声。 参谋长董耀宗是个细心谨慎的人,接到垛庄和二四○高地失守的告急电话以后,曾经感 到一点惊慌,但他没有去惊动他的主管长官。在轻轻摇晃着的烛光下面,他看到师长张灵甫 的脸色是安详的,仍旧呈现着这些日子以来的那种自得自豪的神态。 “不要大惊小怪的!明天再说吧!” 他用抑制着的最低的声音,回了五十一旅旅长的电话。 他在张灵甫的屋里缓缓地徘徊几步,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入睡了。 清晨,天气晴朗,恬静无云的高空,飞机成群结队地展翅飞来,在张灵甫听来,飞机的 “嗡嗡哒哒”声,比爵士音乐还更优美,一听到它,他的脚步就要起舞。他起得身来,走出 屋子,深深地吸进了两口沂蒙山的朝气,便信步地向山头上走去。他的左腿是受过伤的,走 起来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撑持着他的象牙抓手的乌木手杖,喘息着向上爬着。他和这里的山 发生了感情,昨天早晨和下晚,他接连地上过两个山头,面前的孟良崮,他已经上去过一 次,现在,他还要再上一次。他觉得这个山峰的长相很怪,怪得象一个莫大的碾盘。对整个 的山来说,这个碾盘一样的崮是山峰,矗立在云端里,崮的本身却又是一块平原,有些地方 生长着一些浅草,西北角上的一处,很象他的南京公馆里的那个草坪。自然,它不及公馆草 坪那么平坦,上面有些凸起的石块。依他设想,孟良崮顶上,可以排上一个团的步兵,同时 设置上八门到十二门榴弹炮,可以俯瞰射击敌人,敌人即使生了翅膀,也极难攻得上来。这 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闪动过,但它没有停留到一分钟就迅速消逝了。他认为这样的打算是 完全不必要的,实际上,战争绝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使他感到有趣的,是孟良崮的山势 陡险,两面是悬崖绝壁,悬崖绝壁的隙缝里竟伸出几棵小小的马尾松来,象伞似的;另外两 面,一面是个陡坡,陡坡下面是一条屋脊似的山岭;一面是比较平坦的斜坡,坡上有一条隐 隐的极少有人走过的小路,路两边是犬牙交错的石块,石块和石块中间,生长着一些野草杂 木。 mpanel(1); 他的勤务兵,牵着他最喜爱的四匹马当中的那匹酱黄色的一号马,跟在他的后面,在看 到他走得吃力的时候问道: “骑马吗?” 他没有回答,撑着手杖,沿着斜坡走了下去,并且拒绝随从副官和勤务兵的搀扶,登上 了孟良崮。 不久,董耀宗骑着马缓缓走来。因为师长没有骑马登上崮顶,他也就在坡腰下了马,一 步一步喘息着向上爬行。到底是比师长大了几岁,由于两个勤务兵的扶驾,他才上得崮顶, 走到张灵甫的身边。 “甫公!你的身体真是健康!”董耀宗气吁吁地说。 张灵甫点点头,眼睛向四周环视着。 他的身体魁梧,生一副大长方脸,嘴巴阔大,肌肤呈着紫檀色。因为没有蓄发,脑袋显 得特别大,眼珠发着绿里带黄的颜色,放射着使他的部属不寒而栗的凶光。从他的全身、全 相综合起来看,使人觉得他有些蠢笨而又阴险可怕,是一个国民党军队有气派的典型军官。 他傲然地俯瞰环视了一阵以后,用手杖指划着说: “这是个很好的战场!你看!你看!” 他的声音粗哑,肩膀张得很阔,参谋长和他身边所有的人的眼睛,紧跟着他的手杖头子 旋转着。 “唔!是好!多好的战场呀!”董耀宗摇头晃脑地连声地说。 一阵晨风袭来,张灵甫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一下,随从副官从勤务兵手里拿过一件绿色的 美国的茄克来,披到他的身上。 “风大,下去吧!”随从副官的声音听来象哭泣似的,在风里颤动着。 张灵甫右眼角下面的一块肥肉,和随从副官的声音同时地颤动一下,仍旧站在原处。 风,把他身上的绿茄克吹落下来,随从副官随又拾起来,抖抖,(其实,它并没有沾上泥 土。) 又披到他的背上。 “立马沂蒙第一峰,立马沂蒙第一峰……” 董耀宗咬文嚼字地沉吟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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