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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搭了一下鸭舌帽的脉搏,还有一口气在。 “我有没有把他的猪脑袋敲碎? ”老爹问道。 我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 “妈的,你知不知道这狗娘养的刚才还在没天理地折磨着我呢。 看看我这儿的房子,被这群混蛋糟蹋成什么样了? 该死的,他们到底要干吗, 霍尔姆斯? ” “老爹,吉内已经先离开了,警察随时都可能赶到这儿。” “哦,如果他们找得到的话……” “我得马上离开这儿。”我一边说着,一边向我的汽车跑去,连靴子和手枪都 忘了拿。 老爹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停了下来。“霍尔姆斯,”他严肃地对我说道, “看着我的眼睛。”此时,在我面前的这位历经风霜的老者,正用他那双洞察秋毫 的眼睛凝视着我~这个老头应该至少切过六十只感恩节的火鸡,也见识过战争的残 酷,甚至或许还掩埋过朋友的尸体。他严厉地望着我,“现在,告诉我怎么回事。” “我车子的后备箱里有差不多两百万美金。”我说。 老爹扬了扬他那银灰色的眉毛,依旧拽着我的胳膊,紧紧盯着我。 “别误会,”我说,“我不是贼。” 他松开了手,“我有点被弄糊涂了。”帮我将衣袖抚平。 “简单地说吧,我正在帮列奥纳多・达・芬奇做着一件大事。” “列奥纳多・达・芬奇! 什么意思? 他比我还老得多呢! 你在耍我吗? ”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现在你能帮我离开这儿,以后我会将一切都原原本本 地告诉你。” 他思忖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好吧。那肯定会是个了不起 的故事。哦,对了! 我想,你还是先到‘娃娃脸尼尔森,住过的木屋避一下吧。把 你的东西带上。你还剩下来的那些东西。” 他瞥了一眼我只穿着袜子的脚,“先把你的蹄子问题给解决了。” 我在台阶上找到了我的靴子,迅速套上,然后开始四处寻找我的枪。它们正躺 在屋前碧绿的草坪上。 老爹在门外替我看着鸭舌帽。我立刻冲进了“同一时间”和“明年”,将物品 迅速打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这家伙怎么办? ”老爹问道,伸脚踢了踢鸭舌帽的身体。 “把他交给我吧。”我答道,捡起他掉落一旁的棕色帽子扣在他头顶,“我需 要跟他谈一谈。” 老爹将这个还没清醒过来的“俘虏”拖到车边。我俩合力把他搬上了汽车后座。 老爹将锁的密码告诉了我,让我得以经由一条小道去到最远处的小屋。他说如 果吉内来了,他会让她去找我,他应付完那些警察也会过去。 我顺着公路往前行驶,感觉到肩膀处的伤口开始灼烧般土}I】- 疼痛.我只能 尽量将身子前倾,避免接触到座位的靠背。在我向左转上了一号公路的时候,听见 从南面传来了阵阵刺耳的警笛声。不知道吉内现在怎么样了,她在哪里呢? 我非常 担心。 沿着老爹所指的方向往北继续走了将近四百米,我在一个路口左转,然后停了 下来。两棵长满苔藓的参天古树出现在眼前,树中间向后延伸着一条荒僻的小路, 而这条路现在被一根铁链给挡住了。 我下了车,拿起了链子上的密码锁――这玩意儿就跟一般健身房里随处可见的、 挂在储物柜上的那种没什么两样。 我掂着这个圆乎乎的铁块。它长得很像老式电话机上的拨号盘,刻着白色的标 线和数字――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触摸着它,记忆中的往事有如洪水破闸般倾 泻而出。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喀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我将车开上了那条荒草丛生的小路,然后下车折回到树边,将那根粗铁链又重 新锁了起来。 当我再次返回车内时,看见瘫倒在座位上的鸭舌帽动了一下,慢慢苏醒过来。 我拔出手枪指着他的脸,一面留意着他的动静,一面还得集中精神辨认前方几乎无 法看清的路面。我恨不得将他拖起来狠狠地揍一顿,咬断他的脖子,把他撕成碎片, 然后对着老天大声吼叫一番。 我在小路上开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开得很慢很慢,几乎是在蠕动。周围灌 木丛生,枝蔓错杂。鸭舌帽此时已完全清醒过来,正像疯狗一样恨恨地盯着我。 mpanel(1); 终于,我们钻出了“丛林”,进入一片开阔的田地。田地的另一头盖了一座小 巧精致的单层木屋。屋前的走廊很窄,窗户和一旁粗石砌成的露天灶炉相对,灶炉 一侧还搭了问斜坡货棚。木屋后面就是悬崖峭壁,崖壁下是冰冷的太平洋海水~一 典型的霍利斯特家园的景致。我停下车,熄了火。海浪不时地击打着、冲刷着崖底 的岩石。 “我先下去,”我对鸭舌帽说,“你把手放在头上,要是敢乱动,我就打断你 的腿。”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下了车,走到后侧门前,打开车门,命令他下来。他 没有反抗。我感到胳膊一阵酸麻――刚才一直举着枪不动,时间太长了。 我让他把手放下。 他照做不误,拳头一会儿握紧,一会儿松开。 “说,克莱尔和泰奇在哪? ”我大声喝问。 鸭舌帽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肿起的大包,龇牙咧嘴地退了一步,弓起身子,似乎 非常的痛苦。他装模作样地呻吟了一声,趁我一个大意,突然站直身体,如闪电般 飞起一脚踢向我的手。枪从我的手中被踹飞出去,掉进了草丛。 鸭舌帽摆出了空手道的进攻体势,一个劲道十足的前回踢,我勉强躲过。他又 飞身而上,踢起右脚正中我的前胸。这脚可真够狠的,我往后飞出了大约有两米远, 重重跌落在地上,几乎送了半条命。 我伸手摸到了藏在腋下的枪。可还没来得及拔出,他就到了跟前,一脚踩在我 的肋骨上。 我忍住疼痛,一个弓身,向一侧快速地翻滚起来,试图躲开他站立起来。但他 紧咬住我不放,顺便又补上一脚。我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水。 “搏击之王对特技演员,”他嘘声嘲笑,向我露出了两排大黄牙,“臭小子, 我现在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正的特技! ” 我再次伸手掏枪,他一脚踢中了我的小腹。一个重心不稳,我跌跌撞撞地后退 了两步,半只脚已经踩到峭壁边缘的外面,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我举起胳膊, 在空气中慌乱地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 就在我控制不住往后倒下的一刹那,我抓到了右侧崖边一块突起的岩石,紧紧 抱住,挣扎着稳住身体。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准备好了吗? 开拍! ”鸭舌帽一边喊叫着,一边摆好姿势,打算一脚将我踹 下悬崖。就在他的脚踢出的那一瞬间,我屈膝弓背,紧贴岩石,使尽浑身力气,一 拳击打在他的裤裆处。他捂住下体,痛苦地大叫起来。紧接着,我又一手抱住岩石, 一手撑上地面,一个扫荡腿踢向他的脚踝。他趔趄了一下,身体后仰,帽子掉落, 后退至悬崖的边上,恰恰是我刚才滑落的地方。 他双手近乎绝望地乱抓一气,试图重新站直身子。我摸到了枪。 正当我把它从枪套里拔出的时候,他脚下一滑,无声地坠落下悬崖。 我以肘支撑,仰躺在那里,瞪着眼,呆呆地望着头顶万里无云的天空,半晌方 才缓过劲来。我继续躺在那儿,一半身体压着杂草,另一半则在冰冷的岩石上。过 了大约十分钟后,我才慢慢坐了起来。 我的腹部被踢伤了,肩胛骨也生疼。我干掉了那两个家伙,但同时也失去了信 息的来源。吉内还不知去向。我现在所有的,只是一颗隐隐作痛的心脏以及那顶皱 巴巴的鸭舌帽。 我双手颤抖地捡起这该死的破帽子,一步一步挪到了悬崖边,把它掷了出去。 我脱下身上的夹克,查看了一下。左背上有两条十厘米长的撕裂开的口子。我 伸手摸了摸肩胛上的伤口,两块大大的玻璃还扎在里面。 紧咬牙关,我猛地一使劲将它们拔出。这两片三角形的碎片,都是之前被压破 的滑动玻璃门’的残骸。我把它们扔进了大海。 我现在还不能进城去找吉内,一旦被警察发现,对她没有好处。 我只能选择等待老爹为我将吉内带来。我步履艰难地爬上了娃娃脸屋前的台阶。 我跨入房门,原以为会撞上满头满脸的蜘蛛网,没想到却发现了许多老爹私藏 于此的奇特而又精致的宝贝。 椭圆形的流苏地毯中央立着一个古朴的画架,上面有一幅水彩画,某人用稚嫩 的笔法画了一只小鸟,旁边还安了一棵树。画架前面放着一个铺有软垫的钢琴凳― ―通过拧动螺丝可以自由升降。 壁炉边上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张制作精良的摇椅,椅背上挂了条折叠整齐 的墨西哥毛毯。椅子旁边是一个精巧的橡木海盗宝箱,一盏高脚防风油灯和一盒打 开的火柴放置在箱子上面。屋子另一端的角落里有一个安着铁制水龙头的洗手槽。 我好不容易拧开龙头,泼了些水在脸上还有脖子后面。冰凉的水顿时让我的头 脑清醒起来。我把列奥纳多的笔记从衣服里拿出,脱下T 恤,用它沾了些水,轻轻 擦拭着肩上的伤口。 我在房内没有找到镜子,于是便走到门外借着窗户玻璃的反光看了一下伤口的 情况。我将两臂在胸前交叉,就像做热身运动时一样,一边查看着伤口裂开的程度。 看来两个口子都得要缝上几针。 尽管汽车的后备箱里有医药箱,但单凭我自己做不了什么。 我套上夹克,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列奥纳多的笔记。令我感 到欣慰的是,尽管经历了一场混战,它们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 我费劲地盯着那些图案看了很长时间。一组滑轮? 一套吊床一样的装置? 这些 紧挨在一起的三角形管子又是干什么用的? 它们可能彼此相互关联,又或者是分别 跟匕首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也有可能都不是。还有那些圆圈。二十个圆圈组 成的什么? 它们能指明匕首的所在之处吗? 下午的太阳正懒洋洋地从西面的天空缓 缓而落。我和列奥纳多两人安静地坐着,在地球的某个角落里一起孤独地摇摆。 正当我思索着月亮在缀满星辰的天空中慢慢显现看上去是多么残酷时,老爹出 现了。他驾着一辆高尔夫球车,从一块我之前没有发现的狭小空地向我驶来,停在 了我的面前。我将列奥纳多的笔记折好,又重新塞回了夹克。 “老爹! ”我大声问道,“有吉内的消息吗? 你见到她了吗? ” “没,还没呢。”他说着,下了车。 沮丧的情绪顿时笼罩了我的全身。 “不过,倒是见着了一帮警察。”他接着道,“例行公事地来检查了一下尸体。 搞得那么严重还死了人,平时可不多见。又不是在拍电视。” “你是怎么跟他们提起我的? ”我佯装镇定地问道。 他从小车上拽下一个棕色的杂货纸袋,冲着我咧嘴一笑:“快过来帮忙,来拿 一下这些睡袋。” 我照他说的做了。睡袋是绿色的,上面镶有红色法兰绒条纹。 “那个先前折腾我的混蛋在哪? 你在货棚里找到绳子了? 你把他绑在这里了, 还是怎么着? 我要狠狠地踢他屁股出出气。” 我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老爹上了台阶,走进屋内,“那你从他嘴里套出了什 么没有? ” “没有。” “噢,那可真够糟糕的。”老爹一边说着,一边把杂货袋放在了海盗宝箱上。 我放下睡袋,点亮油灯,然后脱下了外套。 “嘿,霍尔姆斯,”他说,“小心你肩上的伤。我看我还是去拿些东西替你包 扎一下吧。你知道,我以前可是帮许多人都这么做过的。” 我告诉他后备箱里有急救箱,然后便出门去取。等我返回时,老爹已在壁炉里 生好了火,看来这里的木柴还挺好用的。 他让我坐在钢琴凳上,然后将摇椅拉到了我跟前,接着打开一瓶特奎拉酒,为 我倒了一杯。 “喝了它,”他催促道,“虽然不能治好你的伤,不过却可以让你暂时不去想 沃森的事。” “任何东西都无法使我忘记她。”我说。 “那就看在你坐了我钢琴凳的份上把它喝了吧。”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爹也为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他在摇椅上坐下,打开 了急救箱。 “噢,天哪! ”他惊叹道,“消毒药水,缝合针线,麻醉剂,注射器……你究 竟是什么人? 间谍还是……” “事实上我只是个特技演员。” “嗯,我有些明白了,刚才你在旅馆那儿其实是在锻炼身手吧。 来,我瞧瞧,等一会儿,我就要用针在你这里戳个洞,然后像缝被子一样给你 缝严实了。去,给咱俩一人倒一杯苹果汁来。那样会使我们的医患关系更为融洽的。” 我起身照着他说的做了。老爹浅酌一口,“味道真不错。好吧,现在我要开始 缝了,你曾经保证过会告诉我你的故事,对吧? ” 老爹给我缝合伤口时,我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全都给他说了―― 我的父母、吉尔、泰奇、克莱尔、威尼斯、亚奇、吉内、贝克特、“直布罗陀”、 列奥纳多和他的“真理之圈”等。 当我提到梦娜那部分时,他大叫起来,“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她经常挂在嘴边 的小子! 你是梦娜的雷布! ” 他用消过毒的纱布将我的伤口包扎好,然后用胶带固定。 “照我看现在有三种Iii 。”老爹说道,“第一,刚刚从我助听器中传来的是 奥森・威尔斯的又一出广播剧;第二,你天花乱坠、添油加醋地编造了一个无比玄 妙的故事;至于第三种,则是一个远比小说更离奇、更精彩纷呈的真实故事。不过 我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消除第三种可能。” 我将列奥纳多的笔记从衣服里拿出,递给了他。 老爹仔细地瞅着它们,眯起眼睛翻来覆去地看。突然,他喊道:“哎呀,真他 妈的……令人难以置信啊。没想到果真是第三种。” 借着火光我看见老爹在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兴奋还有困惑,就像一个好 奇的孩子在看巴克・罗杰斯的漫画。 “列奥纳多・达・芬奇,”他一字一顿地念道.每个字都带着龙舌兰酒的香味, “梦娜对这个烂摊子还一无所知吧。” “我一个字也没跟她提起,只说了会过来找她。” “是我没想到,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前天晚卜^ 我俩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除了 叫我‘亲爱的’什么也没说。”老爹冲我扬了扬眉毛.“没错,就我和梦娜两人― ―没有‘伟哥’”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了几个烤火鸡肉三明治,“来点吧,很 新鲜的火鸡肉。” 我摇了摇头,对吉内的担忧令我坐立不宁,毫无胃口。我只是给自己又倒了些 酒。 “有的人是钻石做的,而有的人却只是块玻璃。”老爹咬了一口面包,接着道, “普通人想要分辨清楚,就会拿起锤子乱砸一通,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一双火 眼金睛,能一眼就从乱石沙砾中找出那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想这就是天分吧。” 他将目光从火堆转到了我身上,“听了你的故事,看到这些笔记,再结合多日 以来你的行为举动,我判断你应该有四十六克拉的分量,比那颗‘希望’还要重了 半克拉。” “至于沃森,我还掂不出她有多少分量,但在你眼中,一定是非常的重。我敢 肯定地说,此刻她正在某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安然无恙。 我甚至可以赌上我的上犬齿――要是还有的话。” 老爹又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高高地鼓起,使劲地嚼着,“你得知道,雷布。” 他咕哝着,“坐在这儿干想是没有用的,填饱了肚子才会有力气去找她。” 他又把三明治塞到了我的跟前。 我伸手接过,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他说得很对。吉内是我的宝贝,我要找到她, 永远和她在一起。 我俩就这么相对而坐,在火堆旁吃开了。特奎拉瓶中的液体也在慢慢减少。 过了片刻,我对他说道:“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弄坏了你的地方,还让你受 了些惊吓,真的很抱歉。” “哈,孩子,”老爹笑了起来,“你觉得我现在为什么会坐在你的面前? 是为 了叫你赔钱吗? 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倒是克莱尔那个混蛋欠了你 那么多。”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美美地喝上了。 “其实,我也是个孤儿。” 我的喉咙不禁哽咽起来。 “我父亲当年干过非法走私。”老爹说道,“你知道什么是非法走私吗? ” “黑市买卖? ” “对。赚了不少钱。但你知道,那个行当里净是些恶人当道。我父亲只是其中 的一个,顶多就是个小头目。这些都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的。她的名字叫比阿特丽斯。 在小镇上开过一家面包店――卖甜甜圈、肉桂面包之类的,都是些让人闻了就垂涎 三尺的好东西。大家都爱吃她的面包。有一次,甚至连宾・克罗斯拜①本人都亲自 上门了,他可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啊。他说,他是在好莱坞听别人提起这里的点心 的。那次他一口气买了八大盒呢。” 老爹又喝了一口酒,“嗯,我喜欢这味道。唉?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 “宾。”我提醒他。 “噢,对。于是我父亲就利用面包店,把东西藏在它的后面。他有个同伙叫德 里毛斯・丹・霍利斯特,那家伙帮他把东西搬到店里,然后再由父亲负责偷运出去。 丹这家伙声音又短又尖,就好像对着一根棒棒糖添了两星期似的。不过,那混蛋的 相貌倒是不错,甚至可以说跟你不相上下,只不过少了这身肌肉而已。对了,你的 背怎么样? 还疼吗? ” “不了。”我撒了谎,催他继续往下说。老爹的嗓音和摇椅晃动的节奏就像一 支舒缓剂。 他接着道:“德里毛斯这个色鬼,不单对店里的面包感兴趣,对我母亲的美貌 也是垂涎已久。我想,母亲也是有点喜欢他的,他那头服帖油亮的鬈发就跟那个电 影明星维克多・马修一模一样。你知道这个人吗? ” “是的,油亮柔软的鬈发。” “有一次,他俩正在干那事儿的时候被我父亲逮了个正着,就在满是滚油的炸 箱边上。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父亲怒急攻心,朝着他们挥拳就打,混乱 中撞翻了滚烫的油,油正好溅到了母亲脸上,她痛苦地尖叫起来,顺手抓起身边案 板上的菜刀就朝父亲捅了过去。父亲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跑进面包店,那时人们 都在排队买面包,父亲就倒在盛放甜甜圈的盒子边上痛苦地死去。那时,母亲才意 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且自己的容貌也已被毁。于是,她一把抢过德里毛斯身上的 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就是一枪。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面包店的生意也跟着玩完了。” 我们俩谁也笑不出来。 “不管怎样,德里毛斯感到很对不起我,于是就收养了我。跟他一起生活,免 不了会遇上很多血腥的场面,所以我非常清楚该怎样为你包扎伤口。禁令取消后, 德里毛斯的酒水生意越做越大,他发了财。后来,在我服兵役时他死了,留给我一 大笔钱。我用这些钱买下了现在的这家旅馆,并用他的名字来命名。” “你服兵役时是哪个兵种? ”我问道。 “工程兵。美国陆军工程兵团。修桥的。” 他捡起一根木头,拨了拨壁炉中燃烧着的柴火,然后把它投进了火堆,火堆里 传出“劈啪”的响声,和着远处波浪拍打岩石的声音,激起了我对吉内的思念。 老爹盯着我看了一会,观察着我的表情,拿起了笔记,“你又在想沃森了。我 是说吉内,不对! 是安东尼娅! ” “三个都是她。”我回答道。“我必须解开‘真理之圈’的秘密,即使没有吉 内的帮忙。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梦娜。” “我马上就帮你去找她。”他说,“不过我还得先吃个甜甜圈。” “吉内是头山虎。”酒精的作用让我有点大舌头。 “山里的老虎? 那是什么玩意儿? ” 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吉内。老爹在一旁咕哝道,“甜甜圈和大山。” 然后他打了一个嗝。“混蛋! ”他突然咒骂起来,“我讨厌打嗝! ” “你刚才说什么? ”我问道,捡起列奥纳多笔记中的一页。 “我说‘混蛋,我讨厌打嗝’。” “不是,”我的眼睛盯着“真理之圈”,“你说‘甜甜圈和大山’。甜甜圈和 大山……”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说明了什么? “嗯,对的,你知道龙舌兰酒很 棒。”老爹有些口齿不清。 我指着那些圆圈,心中一阵激荡,一个设想呼之欲出。“我们假定这些圆圈正 滚上山。你还记不记得,费雪公司设计的那种小孩玩的‘彩环乐’? 由不同颜色、 一个比一个大的塑料圆环叠成的玩具? ” “是啊,当然,看上去就像套着环的人造阴茎。” “关键在于那些塑料圆环都是难题的一部分,一道简单的难题。 要解决它,孩子们需要将圆环按从大到小的顺序堆叠起来,使它们彼此衔接。 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那些甜甜圈……得互相接触,它们必须接触在一起! ”一 阵喜悦的战栗席卷了我的全身。 “等一下。”他说,试图跟上我飞速跳跃的思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 “这里。”我用手指点着笔记,“列奥纳多的这些圆圈很有可能原本就是合在 一起的一个圈。只不过现在分开了,其中的每一个都被不同程度地缩小。它们十个 一组,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真理之圈,,那可以是――一个密码或别的什么。所以, 要想知道它到底代表了什么,就得把中间的圆圈都放大到最外面一个的尺寸,直到 它们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圆形排列的信息。我们最后可以得到两个信息,因为这里 有两组圆圈。我终于明白了,我知道我解开了它。” 老爹打了个响嗝,混合着火鸡和龙舌兰的味道。 “我想也许是的。不过很难说。我想我得睡了。”他闭上了眼睛,布满银丝的 脑袋露在睡袋外面,“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见梦娜。” “你知道她有扫描仪吗? ” 老爹双手交叉,放在肚皮上说,“她当然有。别想太多了。她很快就会来看我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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