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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件闹着玩的事 在雪山上打架不是件闹着玩的事,而且也挺有难度。但是,在念青唐古拉峰 的西南方,海拔6206米的启孜峰上,却有两个人正在打架。幸好他们打架的地点 不是顶峰,而是距离顶峰仍有一段距离的营地。 所谓营地是由五个帐篷组成的,帐篷前除了打架的他们,就是围观的几名男 女。下午2 点的阳光有些刺眼,观战的人都戴着雪镜,看不出他们的表情。打架 的两个人,他们的雪镜散落在附近的地上,以至于他们看上去明显有些分不清方 向,反应也有点迟钝,或者正眯着眼睛的时候被对方一拳打倒。 总而言之,这是一次奇怪的打架。它的节奏明显过慢,不论是两个人挥拳的 动作,还是站起来的时间,都好像慢镜头一样――这儿毕竟是高海拔。所以两个 人打来打去,也没受什么伤。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声和愤怒的表情提示旁观者, 他们确实付出了极大的体力和情绪的波动,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醉汉正在玩你推我 我推你的游戏。 打架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面色黝黑,体格粗壮,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而另 一人略显削瘦,帅气的脸上因愤怒而变得扭曲――这也许就是被对手占了上风的 原因。 除此以外,这里十分安静。旁观者中,除了两个女生紧紧地拉着手,可以看 出她们有些紧张,但没有人有丝毫劝阻的意思。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名高大的 男生,他紧闭的嘴唇和环抱于胸前的双臂,都给人造成一种冷峻的印象,他一动 不动地看着眼前打架的两人。在他身后,一名独自站立的女生也十分显眼。和高 大男生一样,她的双手也环抱于胸前,鹅蛋般光洁而白皙的脸上,除了能看见一 副雪镜,还能看见雪镜下高翘的鼻梁,以及有着优美线条的嘴唇。这名女生的旁 边,就是那两个紧拉着手的女生,其中一个短发、樱桃嘴,另一个长发,面色忧 郁。剩下四个男生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偶尔会互相看看对方。 雪地上,越来越重的喘气声表明,这场不像样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终于, 瘦的那个被对方推倒在地,几次不甘心地想站起来,却又没力气站起来,最后干 脆躺在地上。另一个仍然站着,一面看着躺在地上的对手,一面喘着气。 观战的高个子男生放下环抱在胸前的双手,走到他们面前,看了一眼站着的, 然后侧身对躺在地上的说:“行了吧?” “云鹏,你少管闲事!”地上那个用力支撑起上半身,怒色不改地说道, “这个事情,本来很明显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接着歇了一下,又说,“他分 明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上带!” 云鹏皱了皱眉毛:“格尔不是第一次登山了,难道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 不要胡闹,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 “我胡闹?”他看着云鹏,“启孜峰的西南面平缓,北侧危险,是众所周知 的事! mpanel(1); “娄天亮!”格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走到娄天亮面前,“三 年前,我们一起来过这里,你还记得吧!”说完不等娄天亮回答,又转过身去对 其他人说,“当时我们确实是从西南面上山的,但是下山时却遭遇山难,当时我 就是走东北方的这条路线逃生的。我发现,这条路线不仅下山容易,而且如果上 山也是沿着这条路线去,将会大大地节省时间,也会大大减少发生危险的几率! 更何况,”他回头望着地上的娄天亮,“据说你本人也是沿着这条路线下山的, 是吗?” “不是!”娄天亮大声反驳道。 “如果不是……请问,你是怎么下山的?”格尔冷冷地看着他。 娄天亮坐在地上,涨红了脸,想要回答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最 终什么也没说。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格尔说,“要么跟娄天亮走,要么跟我走。 反正我们人多,就算分成两个队也没关系。” “何必呢。”云鹏拍了拍格尔的肩膀,“如果大家分成两队,不仅新人不好 带,而且危险性也比较大。再说,下次活动怎么办?难道还分成两队?既然你是 向导,我们相信你。大家还有人表示异议吗?现在可以提出来。林布?”云鹏看 向离他最近的那个女生,言语间温柔了许多,“怎么样?” 林布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刘简,周周?”他又看向紧拉着手的两个女生。 刘简说:“我也没意见。” 周周也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呢?”他最后看向站在那边的四个男生。四人均表示同意。 娄天亮看到这里,知道局势再无挽回的可能,气冲冲地站起身来说:“你们 会知道的!”然后快步走进了其中一个帐篷。 云鹏看着娄天亮的背影笑了,然后对格尔说:“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们是老 朋友了,你也知道的。没事了吧?” “没事了。”格尔的语气缓和下来,“好了,今天大家休息整顿一下,保持 体力,明天早上6 点出发。8 个小时的路程,要准备好。”说完他也进了自己的 帐篷。 云鹏看没事了,走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林布,拉起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样?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林布点点头:“嗯,有点头疼,早上到这儿的时候就这样了。” “明天没问题吗?” “就是头疼嘛,有你在,我能有什么问题?”林布对云鹏撒着娇,“顶多你 背我上去。” 旁边站着的刘简和周周此刻知趣地走开了。刘简拉着她的男朋友余海云回到 自己的帐篷,而周周也被男友David 叫去,两人一起准备烧开水和做晚饭。付斯 也在帮忙做饭。 林布和云鹏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进帐篷休息了。云鹏也去帮付斯他们准备晚 饭。过了一会儿,余海云也从帐篷里出来了。他告诉大家,刘简的情况也不怎么 好。 “也说头疼,到今天眼睛也有点模糊,我就让她先休息了。” “两个女生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又都是新手。”云鹏看了看周周,“真 看不出来,你平时看上去挺柔弱的,到了山上,反而是身体最好的那个。” 周周脸红了,低着头笑了笑。 “明天可能不会太顺利。”云鹏担忧地说,“大家都小心一点,顺便也照顾 着身边的人。” “那是,”David 笑着搂住周周的肩膀,“明天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周周没有说话,皱着眉毛推开David ,转身进了帐篷。David 看上去并不太 介意,和其他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四点多,天色突然开始变暗,格尔看见顶峰升起一片白色的云雾,脸上流露 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那是顶峰被风刮起的积雪。然而似乎没有人注 意到这一切。 众人也陆续在自己的帐篷里开始吃晚饭了。隐约可以听见说话声,笑声。只 有付斯和娄天亮的帐篷最安静。对于这种情况,付斯显得比较无奈,娄天亮从刚 才开始,就一句话不说地生闷气,他又不好劝他,也不好去别人的帐篷里。剩下 的几个帐篷,除了住着三对情侣,就是一个和自己同帐篷的人正在痛恨的对象, 无论哪个,大概都不会欢迎他。 他只好闷头吃着自己的饭,顺便把娄天亮的那份也帮他端了进来。 “喂,你真的认为他说得对?”娄天亮看着地上的饭盒,但话却是问付斯的。 “嗯……”付斯嚼着嘴里的饭,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哼,我就知道你相信了他。” “其实……格尔他登山经验那么丰富,发现一条险道上的安全路线,也不是 没有可能……” 娄天亮抬起头,看着付斯,露出讽刺的笑容:“险道上的安全路线?哈,真 是新鲜的说法。” “你不是也走过那条路吗?” “要是我走那条路,早就死在三年前了!” 付斯看着娄天亮。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像是骗人。 “那你是怎么下山的?” “我还是走的西南路线。” “那你刚才怎么不解释?” “这说来就话长了。”娄天亮含混地说道,“反正,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险道 上的安全路线这一说法,格尔花言巧语,就骗过了你们这帮新手。你也不想想, 既然被称为险道,又怎么会安全呢?难道上天刮风下雨还专门留出一条路?再说 雪山上风云变幻,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百分百确定的事,走传统的路线是最安全 的,他凭什么就那么笃定?” “但他也不至于害自己啊。” “我跟你说,”娄天亮凑过去,低声道,“你知道Mafalda 是怎么死的吗?” “你女朋友?”付斯惊讶极了,不知道娄天亮为什么突然提起已死女友的事, “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娄天亮诡异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开车的人是谁吗?” “你是说……”付斯的后背感到一阵冰凉,瞠目结舌地看着娄天亮,半晌, 嘴唇颤抖着挤出一句,“难道是他?” “没错。就是格尔。” 在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恐慌之中,付斯回忆起了两个多星期前的那天。 夏季的S 城,有从海上吹来的海风,也有热烈的阳光,而最近,使它更热烈 起来的,是周杰伦的签售活动。对这个城市里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年轻人来说,这 是本年度,甚至五年内最重要也很可能是最难忘的日子。早在一个月前,Mafalda 、林布、刘简和周周这几个周杰伦的死忠粉丝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们一直非常兴 奋地期待着这天的来临。还有付斯,早早的就和她们约好一起去签售会。他们的 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见偶像一面,更重要的是要拿到偶像的签名。加上几个女生的 男朋友们,一共九个人。大家商量好了,仍然像以前的集体活动那样,由Mafalda 提供出行车辆,谁叫她老爸在南非做钻石生意呢。 第二天天刚亮,几个女生就早早起来,打电话叫醒各自仍在睡梦中的男友们, 还有付斯,在寝室楼下集合,坐上Mafalda 的车,来到签售会现场。然而意想不 到的是,尽管早早地起床,到了这里,还是人满为患。音像店的门外通道上挤满 了歌迷,JAY 人还没到,但整条街上都回荡着他的名字。保安无法维持正常的秩 序,只有调来更多的工作人员来帮忙。人潮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朝外挪动,高峰时 刻居然出现了停滞不动的情况。平时两三分钟的路,竟要花二十多分钟才能走完。 天气炎热,不少歌迷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好几个小时,不过能与偶像近距离接触, 这点紫外线也算不了什么。 大家都在现场下了车,Mafalda 和娄天亮将两辆车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这时,踮着脚张望了很久的Mafalda 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脸上露 出欣喜的神色。Mafalda 对大家说了一句“等我一下”就向那人跑去。过了一会 儿,她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那个人,你们看见没,就是那个穿制服的。”Mafalda 兴奋地指着远处的 那个人说,“他过去是我爸爸的客户,这次是这个活动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他说 可以帮我们弄到周杰伦的签名!” 大家一下子兴奋起来。 “怎么弄到?是不是可以在签售会结束以后单独见到周杰伦?是不是可以合 影啊?” “那倒不是……”Mafalda 看着大家,面带愧疚地说,“没那么容易,他说 人太多了反而见不到,只让我一个人去……” 大家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又冷却下来,但是今天这样的情况,能拿到签名已经 不错了。 “其实也没什么,”林布说,“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待会儿你帮我们把东 西带进去吧。” “那当然没问题。”Mafalda 忽闪着眼睛,“到时候他打我的手机,你们把 东西都给我就是了。现在……”她看了看四周,“我们就到那边的冷饮店先坐一 会儿吧。” “哈……”付斯伸了个懒腰,“真幸运,不仅能拿到签名,而且还是一边喝 冷饮一边拿到的。” 下午两点,签售会正式开始。现场不远处的冷饮店二楼,大家正轮流用Mafalda 在附近买来的望远镜轮流观察着现场,他们的目标都对准一个人,那就是大家心 目中的偶像――周杰伦。 “他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酷。” “是啊。JAY ……我简直爱死他了。” “你们发现没有,他今天的T 恤就是上次看到的在MTV 里的那件!” “老是看不见他的脸,总是被帽子挡住了。” “那就只看帽子也不错啊……” 幸好冷饮店里比较冷清,否则几个男生女生唧唧喳喳,不把客人都气跑才怪。 两个小时快过去了,但拿到签名的歌迷仍然停留在现场不肯离去。Mafalda 的手 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示意大家把东西都给她。 所谓“东西”,就是大家带来的准备让周杰伦签名的海报、CD、写真集之类。 林布和Mafalda 一样,带来的是专辑《七里香》的CD,而刘简的是《头文字D 》 的宣传海报。周周的则是周杰伦的第一张专辑《Jay 》的CD,她说拿出道的第一 张专辑给JAY 签名,比较有纪念意义。付斯带来的则是写真集《半岛铁盒》,他 特别要求,要在第二章“不要”的第二幅照片上签字,他觉得那张最酷,而且最 重要的是,他有一顶和照片上“差不多一样”的帽子。 至于云鹏、David 、余海云和娄天亮,他们都一致认为让偶像签名不及和偶 像合影,所以他们今天都没有带CD或者海报来,而只是带了数码相机。他们对今 天的情况估计太乐观了。现在看来,不仅合影不成,连签名也弄不到。临时再去 买,可是连音像店的门口都被堵住了。如果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买,又舍不得 放弃近距离观察偶像的机会――尽管是从望远镜里观察。 Mafalda 抱着大家的宝贝,拉着娄天亮就跑出去了。大家从望远镜里看见, 此时会场上,周杰伦正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进入音像店,应该是要从后门离去了。 而Mafalda 和娄天亮十分辛苦地在人群中穿行。很多歌迷大声喊着“JAY ,我爱 你!”,并且向周杰伦的方向挤去,音像店门前的保安人员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现 场的秩序。Mafalda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才挤到门前,那个穿制服的人对保安说 了几句话,就放Mafalda 他们进去了。看到他们进去的歌迷顿时情绪十分激动, 但这都和Mafalda 没有什么关系了。 冷饮店里,大家仍然轮流用望远镜观察着音像店的动静,满怀期待地等着Mafalda 他们出来。但是一直没有看到。拨打两人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 “是不是音像店里的信号不好?”付斯有些等不及了,“要不我去看看吧。” “去看看也好,万一和什么歌迷发生争执了呢?”云鹏说。 但是付斯又犹豫了:“嗯……要不,你们谁帮个忙,去看一下吧,万一他们 回到这里来,我想第一时间看到我的签名……嘿嘿。” “算了,”云鹏笑道,“还是我去吧。” “我也去,这样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你去音像店,我去停车场。”余海云说。 “也行,我一个人去找,可能要把他们急坏了。”说完云鹏就和余海云出去 了。 刘简仿佛要说什么,但是看了看余海云,什么也没说。周周看着云鹏的背影,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被付斯看在眼里。 不一会儿,刘简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说,是余海云,然后接起了电话。电话 接通后,对方好像一口气说了很多,只见刘简的脸色突然大变。最后,她说,我 们这就来,然后匆匆放下电话,看着大家,眼睛里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Mafalda 出事了!我们快去停车场!” 这就是那一天,付斯等人赶到停车场之前的情况。他们在停车场的门口看见 云鹏正打电话叫救护车,他用手指了指停车场,示意大家进去。付斯记得,当他 来到停车场时,只看见Mafalda 躺在血泊之中,旁边坐着脸色苍白的娄天亮,还 有沉默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余海云。 不远处就是他们来时乘坐的车辆,驾驶座的门打开着,地上散乱的轮胎印中, 看不见刹车的痕迹。而Mafalda 的身边,散落着大家带来的CD、海报和写真集, 上面已经如大家所愿,写着周杰伦的签名,并且现在,上面除了签名,还有Mafalda 流出来的血,黏稠的血和崭新的海报、CD混杂地摊在地上,此时已经没有人有心 情将自己的物品捡回了。 “我记得你当时说,是一个陌生人,好像喝醉了,开着车从里面冲出来,Mafalda 正准备开车门,被那辆车撞个正着。”付斯疑惑地看着娄天亮说。 “其实不是这样的。当时我亲眼看见冲过来的汽车里,坐着的人是格尔!” 娄天亮看着付斯的眼睛,“他坐在驾驶室里,我绝对不会看错。” “格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Mafalda 有仇?” “我也不知道……但这确实是真的,也许格尔喝醉了,也许他看错了人…… 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当时想害死我们!”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我有我的原因,这个,现在不方便说。等回去以后……”说到这里, 娄天亮又叹了口气,“唉,大家都听信了格尔的话,谁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活着回 去。” “但是,就算他杀死了Mafalda ,和这次安排上山路线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当时害死了Mafalda ,我是唯一看见他的人,当然不 能让我活在这世上。这次安排如此危险的路线,分明就是想害死我,就算把你们 都当成陪葬也在所不惜!” 娄天亮的话让付斯胆战心惊。他马上开始转身收拾包裹。 “你要干吗?”娄天亮按住他的手。 “当然是下山了!”付斯几乎有些控制不住,甩开娄天亮的手继续动作。 “下山也没有用。”娄天亮不紧不慢地端起地上的饭盒,“你也不看看现在 几点了,就算能在天黑前到达大本营,你一个新手,独自上路不是等于找死?再 说,如果你一个人离开了,被格尔知道,他肯定能想到,我们住在一个帐篷,一 定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你才突然返回的。他如果能安全下山,会放过你吗?” 付斯听到这里,颓然地坐在地上。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谁叫你们今天不听我的,”娄天亮一边嚼着已经冰冷的饭菜,一边轻松地 说道,“如今只有自求多福了。” 付斯脸色惨白地坐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紧紧地拉住娄天亮 说:“明天,你帮帮我行吗?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这件事你大概也不想让人知 道,我会替你保密的,行吗?” 娄天亮平静地看着付斯,摇了摇头:“在雪山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绝对保 证的事……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遭遇危险,我们两个人互相帮助,就有逃生 的机会,至于机会的多少,就不一定了。” 付斯松开了手,对着旁边的一处虚空喃喃自语:“只好,只好这样了。” 6 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帐篷里,娄天亮已经吃饱喝足,钻进睡袋,不 一会儿就睡着了,看来今天打架耗费了他不少体力。付斯也躺进了睡袋,但是翻 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尽管睡袋已经足够保暖,但是他的手脚仍然冰凉。Mafalda 死去的那一幕不停地出现在他眼前,还有生死未卜的明天……他开始在脑中设想 万一明天发生不测,自己该如何应对,但是想来想去,却没有任何头绪。毕竟这 是第一次登山。 一个疑惑却非常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脑中。那就是――为何谈及Mafalda 的 死,娄天亮看上去一点也不悲伤呢?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好像在念报纸新闻, 或者讲故事一样。Mafalda 和娄天亮,虽然不像林布和云鹏那样,在学校里那么 出名,但也足以让人羡慕。一个是纯洁美丽的富家千金,一个是大帅哥,这种情 侣只有在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他们在一起也有两年了,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感 情吧?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死去不过两个多星期,怎么谈论起来就能那么轻松呢? 还有,如果格尔是害死Mafalda 的人,当时娄天亮就应该告诉警察,至少能对格 尔进行审问吧,说不定就能绳之以法。但娄天亮却隐忍着不说,这当中又是何缘 故?而自己和娄天亮的交情并不深,他没有告诉警察和朋友的事,怎么就告诉了 自己? 但付斯很快就明白了最后一个疑问。显而易见,娄天亮是在为自己找一个逃 生伙伴。在那样一条危险的线路上,如果一个人想安全下山,是非常有难度的。 他把秘密告诉了自己,也就是用这个秘密来维系自己和他的关系,格尔也就成为 了自己不能独自离开的威胁。表面上简单的一次交心的谈话,却让自己进退两难。 付斯看着已经熟睡的娄天亮,心里骂了一句:哼,奸诈狡猾的家伙,平时还 真看不出来! 但是很快,另一个念头又安慰了他。从他平静的讲故事般的表情来看,说不 定他是在撒谎呢?这是付斯目前唯一能拿来安慰自己的想法。 也许,也许娄天亮对我说这些,就是为了找一个逃生伙伴而编出来的――付 斯带着这样的安慰,终于开始进入梦乡。 而在一旁熟睡的娄天亮此刻却睁开了眼睛,他仔细观察了一阵付斯,然后轻 手轻脚地爬出睡袋,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再拿出绳索,接着将瓶子 里的液体浇在绳索的某个位置,又看了看睡眠中的付斯,确认对方并没有醒来的 迹象之后,将绳索塞进背包,走出帐篷。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的小瓶子已经 不见了。 在帐篷外,他看见人人的帐篷都亮着灯,看来大家都还没有睡。他的目光落 在最远的那个帐篷上面,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离他的帐篷最近的,是云鹏和林布。此时的气氛有些奇怪,或者说,是有些 冷漠。他们看上去,并不像在外人面前的那样亲密,偶尔搭一搭话,剩下的时间 里,就是躺在自己的睡袋里不知想些什么。云鹏翻了一个身,看了看林布,从睡 袋里钻出来,说,我去看看他们。林布嗯了一声,没有任何表示。云鹏穿好衣服, 走了出去。 他看见娄天亮的帐篷已经熄了灯,就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直接走向了周周 和David 那里,他叫了一声,David ?但回答的却是个女声。 “David 去余海云的帐篷了,我和刘简在这里。” 是周周。话音刚落,就见她从帐篷里走出来。接着,刘简也出来了。 “你怎么不去陪林布?”刘简笑盈盈地问道,脸上却无一丝关切之色,“她 今天好像身体不太好啊。” “她已经睡了,我来看看大家。”云鹏看着周周,“你们两个怎么样?” 周周注意到云鹏的目光,突然脸红了起来,正打算开口回答,刘简又说: “身体情况最好的就是周周了,看来明天她得打头阵。” “是啊,连我都佩服呢。”云鹏笑着说,“行了,我再去看看他们。你们休 息吧。” 说完他就朝David 和余海云的帐篷走去。刘简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拉着周周回到帐篷,盯着周周的脸看。 “你看,差点就让他看出来了,你的眼睛现在还是红红的。”刘简半带责备 地说,“下次他再拿照片的事情威胁你,你就来找我……” “你帮不了忙的。”周周的眼睛又蒙上一层水雾,“我也不知道他把照片藏 在哪里了。” “你也是,当时怎么那么相信他,就让他拍。要不然今天也……” “算了,别说了,”周周抱着刘简的胳膊,“要是我死在这山上就好了。”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明天就要登山了。算了,我也不说了,但是,如果 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照片给你找出来的!帮你跟他算账!” “嗯。”周周感激地看着刘简,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是,明 天就要上山了,我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万一被大家看出来就不好解释了。我们 快点睡吧,希望明天早上眼睛不要肿起来。” “就是。好,现在睡觉。” 两个女生钻进了各自的睡袋,熄灭了灯。 此时云鹏已经转到了最远处的帐篷,他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声:“格尔?”但 是里面没有人回答。灯仍然亮着。难道忘记关灯就睡了?于是他又大声叫了一次 :“格尔?”还是没有人回答。 大概睡死了吧。云鹏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得省着点电池,万一明天格尔的电 池用完,也好借给他。然后,他走向自己的帐篷,钻了进去。 格尔的帐篷里,灯亮着。他却睁着眼睛。在他的手里,有一张女孩的照片。 他久久地凝望着她,一动不动。帐篷里温暖的光线因为他的表情而变得神圣起来。 “明天,”他喃喃自语道,“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了。”接着他仿佛感到一阵 寒意,于是抱紧了双腿,将头靠在胳膊上,望着帐篷某处的虚空,仍然一动不动。   ------   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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