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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凌前传 彼得洛希卡   一 梦幻舞会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宁静的校园内,使整个校园像铺上了一层忧郁的银薄。欢快 雀跃的旋律,似有若无地回荡于夜空,仿佛在呼唤沉睡的少女,呼唤她起来梳洗妆 扮,准备参加盛大的宴会。   纤凌醒了,寝室里的八名女生当中,只有她被这似有若无的钢琴声呼醒,也许 整个宿舍,甚至整个校园也只有她被呼醒。静心聍听这优美的乐章,不禁让人联想 起狂欢节――玩具王国的狂欢节……   热闹的市集上尽是快乐的玩具王国民众,芭比娃娃们围在一起跳舞,熊宝宝站 在大圆球以憨拙的姿态引爆笑声,滑稽的小丑们把快乐传播到每到个角落。突然, 一辆魔法马车从天而降,一群玩具士兵随即出现把马车包围。马车上有王室的标志, 坐在里面的显然是风度翩翩的玩具国王子,民众为一睹王子的风采,都争相往前靠。 纤凌在拥挤的人群当中,好不容易才挤到较前的位置,但手持玩具剑矛的士兵挡在 马车前面,阻止大家靠近王子,使她难以看见王子的身影。   突然,带着面具的王子从马车中走出来,走到纤凌面前,优雅地伸出带着华丽 手套的右手,邀请她参加王宫舞会。他们一起坐着神奇的魔法马车飞上天空,片刻 即抵达宏伟的玩具城堡。   走下马车的时候,纤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上一套华丽的服饰,犹如童话中 的公主一般。王子把她带到王宫的舞池,在众人的掌声之中,与她翩翩起舞。   当纤凌沉醉于王子怀抱中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冷,她觉得王子的身体非常冰 冷,仿佛完全没有体温一样。她感到害怕,抬头看着王子的脸,但看见的只是一副 毫无感情的面具。   王子突然开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纤凌轻轻摇头,他又说:“我叫彼得 洛希卡。”说着,便把面具摘下,然而他的脸同样没有任何表情,因为那是一张由 木头雕刻而成脸。   纤凌终于明白王子为何没有体温,因为他是一个木偶,没有感情的木偶。木偶 突然发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但他的脸依旧没有任何感情:“你也想变成木偶 吗?”   纤凌心中一愣,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可是她的背后却是万丈深渊。她感到 自己的身体猛然下坠,跌落漆黑的深渊之中……   “哎呀!”纤凌掉到床底了,刚才的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那琴声却又 如此真实,到底梦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二 独特的旋律   中午时,纤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同桌诗韵突然哼起一段似曾相识的轻快 旋转,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歌啊?很特别哦。”   “是彼得洛希卡,好听吧!你不是说想编支舞吗,用这首曲子当配乐怎样?” 诗韵得意地说。   “什么什么卡啊,听也没听过,是谁唱的。”   “是彼得洛希卡啦,这不是流行曲,是一首钢琴曲子,我在表姐那里听来的。”   “钢琴曲子?的确是不错呃,用来当配乐正好,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品味 了……”正想损对方几句的时候,纤凌突然想起昨晚所做的梦,梦中的木偶王子不 是说他的名字叫“彼得洛希卡”吗?她让对方把曲子再哼几遍,越听就越像昨晚听 见的琴声。   到底怎么了?从未听过的曲子竟然在梦中出现,难道昨晚的琴声是真实存在, 真的有人在半夜弹奏钢琴?就算是,那梦中的木偶王子又是怎么回事?“彼得洛希 卡”这个有点拗口的名字,以前可从未听过,怎么会在梦中出现呢?   一连串疑问让纤凌越想糊涂,于是她便问:“这曲子你是那里听来的?”   “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从我表姐那里听来的。”   “你表姐又是在那里听来的呢?”纤凌继续追问。   “她那所大学里来了会弹钢琴的留学生,名字就叫彼得洛希卡,长得挺帅气的。 听说他准备用这首名字和他相同的曲子参加钢琴比赛,所经常练习这首曲子。表姐 觉得很好听,就哼给我听了。”   “你表姐上的大学不是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吗?”   “是啊,你想去看那个留学生吗?听表姐说,他真的很帅哦,头发就像金子一 样闪亮闪亮的。”诗韵说着露出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mpanel(1);   然而,纤凌却对这个异国帅哥并没什么兴趣,她心里还想着昨晚的梦境。难道 昨晚是这个留学生在弹钢琴?应该不可能吧,他所在的大学和这所中学的距离虽然 不是很远,但绝对不是琴声能传播的距离……她整个下午都在想着这些疑问,至于 老师在讲台上说些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脑袋。   三 寝室夜谈   宿舍关灯的时间到了,“卧谈会”正式开始。   “你们昨晚半夜有没有听见钢琴声啊?”纤凌躺在床上发问。   “没有啊,这里怎么会有钢琴呢?”回话的是睡纤凌上铺的海莉。   “应该没有吧。”“我昨晚一觉睡到天亮,不太清楚。”大家都表示没听见。   “嘻嘻,你是不做梦梦见钢琴王子了?”海莉笑道。   “王子是王子,但不是钢琴王子,而是木偶王子。”纤凌无奈地说。   “说起木偶,我想起一个挺可怕的传闻。”说话的是碧莲,一个挺会讲鬼故事 的短发女生。   “是什么传闻,快说啊!”大家都知道今晚的故事要开始了,她们已经习惯了 听过碧莲讲的鬼故事后才睡觉。   碧莲清清喉咙:“据说,在台湾嘉义有个老农民收藏了一个神奇的木偶。这个 木偶好像是来自日本的,身高大概三十厘米,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做工很精致,很 漂亮。”   碧莲顿了顿,问道:“你们知道这个木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不知是谁在回答。   碧莲发出神秘的笑声,笑了一会才继续讲故事:“据说,这个木偶的头发是用 死人的头发做的,而且还会生长哦。虽然长得很慢,但的确一年比一年长,而乌黑 亮丽,就像纤凌的头发那样……”   纤凌打了个寒颤,骂道:“你想死啊,干嘛拿我的头发做比较。”在寝室的八 人当中,她的头发是最乌黑亮丽的。   碧莲怪怪的笑着:“嘻嘻嘻,更恐怖的是,在有月亮的深夜,存放木偶的房间 会传出咯咯咯的诡异笑声,如果这时候走进那房间,就会看见……”   碧莲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大家都想知道会看见什么,但谁也没开口发问,因 为她们都绻缩在被窝里发抖。碧莲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走进房间的人,会看见 月亮照在木偶身上,把木偶的头发照得闪亮。而木偶会用手掩着嘴巴,对着走进来 的人咯咯大笑……”   碧莲又再停下了,这一次她很久也没有出声,仿佛睡着了。她不但没有说话, 甚至连呼吸声也没发出,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突然死了。   静,午夜墓地般的寂静,使整个寝室笼罩在让人不安的诡异气氛之中。良久, 终于有人忍受不住这份死寂,开口发问:“之后呢?”   “这种事你也相信吗?嘻嘻嘻……”碧莲顽皮的笑声,使诡异的气氛消散于无 形,“后来,有电视台去采访这个老农民,在他家里守候了几个晚上,始终也没听 见木偶会发出笑声,更没看见木偶会用手掩住嘴巴。可是木偶的头发会生长,却得 到了证实。”   “你意思是那个老农民撒谎?”纤凌问。   碧莲说:“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所说的,对他来说是实话。”   “这不是自相矛盾嘛!”海莉不满地说。   “先别急,慢慢听我解释。”碧莲又再清清喉咙,“佛祖说,万物皆有灵。这 可不是忽悠人的话,也不是纯粹的哲学思想,用现代科学来理解这句话,意思应该 是世间万物都拥有磁场,而且能互相影响。”   “你什么时候当尼姑了,怎么跟我们说起佛偈来。”海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 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碧莲稍微不悦:“你才是尼姑,我是想说,木偶虽然是死物,但也有磁场,而 老农民跟木偶朝夕相对,相互之间就会产生影响,两者的磁场渐渐变得接近。因此, 在某些情况下,老农民就会受到木偶影响,产生幻觉,听见木偶的笑声,甚至看见 木偶会动。”   “那就是说,一切都只是老农民的幻觉咯。”纤凌说。   “没错,的确是幻觉,其实所谓的见鬼就是幻觉。可是……”碧莲语气突然又 变得神秘起来,“可是,你能分辨出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吗?如果你被幻觉杀 死,那么真实的你也一样会死掉。很多到鬼屋探险的人,会莫名其妙地猝死,其实 就是因为受到磁场的影响而产生幻觉,被幻觉杀死,或者说是被幻觉吓死。”   碧莲说完后,大家都没出声,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们说不出话。良久,纤凌终 于打破沉默,说:“碧莲,你说这世是不是真的有鬼啊?”   “信则有,不信则无。”   “别故弄玄虚了,说清楚点嘛。”纤凌又问。   “所谓的鬼魂只不过是一种磁场,它们不像人们想像中那么强大,飞天遁地穿 墙过壁无所不能,它们其实非常弱小。它们就像电波信号一样,相信有,就会比较 容易接收到,受它们影响而产生幻觉,不相信就会等于抗拒接收,当然不会看见奇 怪的东西了。所以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木偶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呢?”海莉问。   “这个问题得让科学家多作研究后才能解释了。再给你们说件事吧。”碧莲说 着顿了顿,聆听众人的反应,大家都没有出声,她们在等待另一个故事。   碧莲说:“以前还没有强制火葬的时候,大多数人死后都是土葬的。一般来说, 先人入土后三年是要‘起骨’的,就是把先人的骸骨从棺材中取出来,安放在宝塔 里供奉。听我爷爷说,我太奶奶起骨的时候,遗体竟然还保持完好,一点也没有腐 烂,要知道那时候太奶奶已经下葬三年了。更恐怖的是,当时太奶奶的头发明显比 下葬的时候长了。人都死了三年,头发竟然还在生长,多可怕的事情啊!”   碧莲又再故意不说下去,直至海莉问她之后怎样,她才继续:“当时所有人都 吓得半死,那些起骨的忤作说太奶奶葬在养尸地,再过多少年尸体也不会腐化,弄 不好还会尸变,跳出来害人,所以必须马上把尸体火化。以前的人都很迷信,相信 尸体不化就会变成僵尸害人,我爷爷当然也不例外,当场就让人把太奶奶的尸体烧 掉了。”   碧莲突然又故作神秘地说:“尸体没有腐化也许不太出奇,报纸上也偶尔会有 什么千年不化尸的报道。但人死后,头发还会继续生长就鲜有听闻了,到底为什么 会这样,谁也说不清楚。”   死寂再一次降临,碧莲所说的故事让寝室里的女生于颤抖中入睡。   四 若梦若真   黑夜,代表宁静,代表黑暗,代表恐惧,也代表安详。   所有人都睡着了,睡得很安稳。在这夜阑人静之际,欢快雀跃的琴声再次响起, 再次把沉睡中的少女唤醒。   纤凌醒了,再次听见轻快旋律的她,心情与昨夜大相径庭,莫名的恐惧笼罩着 她弱小的心灵。到底是谁在弹钢琴呢?现在是在做梦吗?   奇怪的琴声把纤凌的思绪引领到一间黑暗而空旷的房间里,房间中央有一座钢 琴,钢琴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用双手在琴键上飞舞,弹奏出快乐的乐章。   纤凌往前靠了靠,勉强能看见“他”是一个身穿礼服的儒雅少年。“他”拥有 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就像金子一样在黑暗中散发光芒。然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 “他”的脸始终隐没于黑暗之中,怎样也看不清楚。   纤凌又往前靠,可是不管她怎样往前靠,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于是,她便怯 怯问道:“你是谁?”   “他”停下飞舞的双手,但琴声依旧回荡于黑暗之中。“他”抬起头,脸向纤 凌,但纤凌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他”站起来,很绅士地向纤凌行礼,然后 温文尔雅地说:“您好,我是彼得洛希卡。”   纤凌突然能看清楚对方的脸,那是一张毫无感情的脸,一张由木头雕刻而成的 脸。“他”是个木偶。   木偶缓缓地走到纤凌身前,伸出用木头做的手,很有风度地说:“能请您跳支 舞吗?”   无人弹奏的钢琴依旧演奏出欢快的乐章,纤凌不由自主地接受了木偶的邀请, 与对方于黑暗中翩翩起舞。突然,她觉得有东西缠着自己的身体,低头一看,发现 木偶那金丝般的头发竟然像有生命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缠住。她很害怕,她想 逃,可她刚迈出步子,立刻就掉进万丈深渊。   “哎呀!”纤凌又掉到床底了,与昨晚不同的是,她被被子缠得紧紧的。她一 边抱怨着自己怎样老是掉下床底,一边抱着被子爬回床上。   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她又有点犯糊涂了――琴声是何时开始出现的呢?是在做 梦之前,还是在梦中出现?   五 音乐教师   “王老师,请等一下!”纤凌好不容易才把音乐教师逮住。每个星期只有周五 的下午才有一节音乐课,而且还经常会被其他老师占用,所以要和王老师聊上两句 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找我有事吗?纤凌同学。”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相貌俊朗举止儒雅的王 老师竟然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使纤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当然了,你的听觉那么灵敏,在学校里也没几个了,所以我不会忘记的。而 且你跳舞又那么出色,在这一区也算是个名人。”王老师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学校里有钢琴吗?”受到老师的称赞,纤凌的脸 色稍微红润起来。   “有是有,在功能教学楼的音乐室里就有一座,但平时很少人用,不知道有没 有坏掉。怎么了,你想弹吗?”   说起音乐室,纤凌的印象挺模糊的,在学校待了快一年,也就去过一两次,对 方不提及,她还想不起那里有座钢琴。   “不是,我不会弹……”纤凌欲言又止。   “是想学吗?”   “也不是……”纤凌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把事情说出来:“我这几晚半夜 都似乎听见有人弹钢琴呃。”   “半夜?你肯定吗?”王老师露出疑惑的表情。   “也不能肯定,宿舍里的人都说没听见,所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纤 凌说着低下头来。   “你的听觉比较灵敏,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细微声音也不出奇。可是放学后,功 能教学楼就会锁门,就算不锁应该也不会有人半夜溜进去吧。”   “这也是……对了,老师你有听过这首曲子吗?”纤凌随即哼出从诗韵口中听 来曲子。   王老师听过后思索了片刻,感性地说:“彼得洛希卡3乐章,这可是一首可悲 的曲子哦。”   “可悲?”纤凌一脸不解,“这首曲子的旋律那么轻快,怎么会可悲呢?”   “旋律的确是欢快雀跃,甚至能让人联想到狂欢节,但是这首曲子背后却是一 个可悲的故事哦。”   “是怎么样故事啊,告诉我好吗?”纤凌大胆地挽着王老师的手臂,刚刚发育 的胸部肆无忌惮地贴上去,仿佛害怕对方会突然跑掉似的。   王老师看了看手表,马上就要上下一节课了,所以他只好长话短说――   这由曲子改编自同名的芭蕾舞剧,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名叫彼得洛希卡的木偶。 它的主人是一个邪恶的魔法师,他赋予它生命,使它像人类一样拥有感情。   除了彼得洛希卡之外,魔法师还有另外两个木偶:芭蕾舞女演员和阿拉伯人。 他用魔法控制它们,让它们给观众表演谋利。后来,彼得洛希卡爱上了芭蕾舞女演 员,但对方所爱的却是阿拉伯人,于是它便与情敌打起来。   魔法师知道此事后很生气,他把彼所洛希卡关进箱子里,但他并没有解除它身 上的魔法,它依然拥有生命,无尽的生命。但无尽的生命却使它在黑暗而狭窄的箱 子受到永恒的寂寞所煎熬……   说完故事的大概内容后,王老师又看了看手表:“3乐章是故事开始时狂欢节 那一段,狂欢节之后,主角的悲惨命运就要开始了……哎呀,不说了,我要去上课 了。再见!”说着,他就小跑离开,留下纤凌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六 周末的寝室   周末的晚上,大多数人都回家了,寝室里只剩下纤凌和碧莲两人。她们家都离 学校比较远,所以通常隔一个星期才回家一趟。   关灯后,碧莲又开始讲鬼故事了,这次讲的是一个关于人皮娃娃的故事――   解放前,有一对五岁大的双胞胎因为家境贫困,父母忍痛把他们卖给地主,当 其儿子的书童。然而地主把他们买回来的目的,并不是让他们当书童,而是把他们 的肤皮活活地剥下来,做成人皮娃娃,当陪葬品葬在其父亲的墓穴中。   当时适逢战乱,地主父亲的墓穴很快就被盗墓者挖开了,这对人皮娃娃因此落 到古玩商人的手中,几经易手之后,被一个有收藏僻好的独居女人带了回家。女人 把人皮娃娃带回家后,家里就怪事不断,先是在半夜里听见小孩子玩闹的声音,继 而发现家里的东西常常会“失踪”两三天,之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显眼的地方。   有一晚半夜里,女人听见房门外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仔细聆听竟然听见对方 在讨论如何把她的阳气吸光。更可怕的是,当她壮着胆子把房门打开时,那对人皮 娃娃就躺在房门前。   “后来呢?”纤凌哆嗦着问道。碧莲讲故事总是讲到一半就停下来,非得要别 人追问才会讲下去,她说:“之后还能怎样,当然是找法师把那对人皮娃娃处理掉 了。”   “那对双胞胎真可怜啊,活着时没什么好日子过,死后还被人做成人皮娃娃… …”纤凌说着打了个寒颤,“听完这个故事,我以后大概也不敢搂住布娃娃睡觉了, 我家里的布娃娃可多着呢!”   碧莲又故作神秘地笑起来:“嘻嘻嘻,我再给你说个故事,保证能让你以后也 不敢一个人洗头发。”   恐怖的故事就像辣椒一样,非常刺激,让人又爱又恨。虽然纤凌心里觉得很害 怕,但却又欲罢不能。   碧莲清清喉咙,开说今晚的第二个故事:“有个女孩拥有一头让人羡慕的秀丽 长发,但美丽的长发却给她带来一个烦恼,就是每次洗头发时,她总觉得头发会莫 名其妙地变多变长了。这个现象让她百思不解,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一个见过世面的 长辈,长辈叫她对着镜子洗头发,当发现头发有变化时,就透过镜子看自己的头顶 ……”   碧莲说着,突然神秘地问:“女孩按照长辈所说那样做,你猜她看见头顶上有 什么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纤凌故作镇定地回答,但身体却微微颤抖。   碧莲发出诡异的笑声:“嘻嘻嘻,她从镜子中看见一只脸色白得像雪,但眼睛 却红得像血的女鬼倒吊在自己头顶上,把头发垂下来,和她的头发重叠,让她帮忙 洗头发。”   纤凌被吓得差点叫出来,碧莲又说:“人都爱美,鬼魂也一样,可是它们不能 自己洗头发,所以就只好趁人洗头发的时候,倒吊在她们头顶,让她们帮忙洗。”   “你别吓唬我,我以后不敢洗头发怎么办?”纤凌怯怯地骂道。   “谁叫你的头发那么漂亮,就像刚才所说的那个女孩一样。嘻嘻,我看你还是 像我这样剪成短发好了,免得让那些头发长长的女鬼占你便宜。”   “你好毒喔,妒忌人家的头发就编鬼故事吓唬人家。”纤凌佯作生气地说。   “你认为这个故事是我胡扯出来的吗?”   “不是吗?”纤凌故作肯定地说。   “我们从小学到现在,都认识了六、七年了,你有见过我长头发的样子吗?”   “嗯,你的头发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短呃……”纤凌说着,有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你说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嘻嘻……”碧莲以胜利者的语气说。   “这个……”纤凌彻底被打败了,心里犹豫着是否该把令人羡慕的飘逸长发剪 短。   七 深夜,别回头   深夜,纤凌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梦见一只脸色白得像雪一样,但双眼却闪烁 着血一般红光的女鬼倒吊在自己头顶。女鬼的头发与自己头发交织在一起,编织成 无数辫子,把她紧紧地捆绑起来,吊在半空。   就在纤凌受尽恐惧与绝望煎熬的时候,欢快的乐章响起,一名散发金光的天使 从天而降。是他,是木偶王子彼得洛希卡,虽然他的脸很模糊,但纤凌知道一定就 是他。   王子挥舞嵌满宝石的长剑,斩断女鬼的头发,但却没伤及纤凌一根发丝。从女 鬼的束缚中得到解救,纤凌徐徐从半空中落下,她往下张望,王子正张开双臂迎接 她。当她落入王子的怀中时,对方的脸庞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张帅气的脸,湛蓝 色的双眸犹如清澈见底的湖泊,仿佛能洗涤她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纤凌紧紧依偎在王子的怀中,希望能得到寻找一份温暖,然而对方的胸膛却是 如此的冰冷,使她再次感到害怕。她以颤抖的纤手轻抚对方脸庞,希望能在那里感 受到一丝体温,可是当她的手刚刚触及那张俊朗的脸庞时,对方的脸竟然掉下来了。   那不是真正的脸,而是人皮面具,面具背后还是那张用木头雕刻而成脸,没有 任何感情。纤凌惊恐地挣扎,想逃离王子的怀抱,可是王子的金色发丝突然伸长, 紧紧地把她缠住……   “哎呀!”已经连接三晚了,纤凌再三从床上掉下来。但是今晚似乎有点不一 样,是什么不一样呢?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   纤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皎洁的月亮,聆听欢快的乐章……是钢琴声!!! 她猛然跳起来,冲到窗前。没错,的确是钢琴声,她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确定自 己不是在做梦。   琴声很轻,很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但纤凌却能肯定它真实存在。她觉 得传出琴声的地方应该就在校园之内,极可能是功能教学楼的音乐室。她想到那里 弄清楚是谁在弹钢琴,是人,是鬼,还是木偶?但她又很害怕,怕走进音乐室,看 见的是一座钢琴,和一副木偶――一副拥有生命,但毫无感情的木偶。   纤凌走到碧莲床前,想推醒她,让她陪自己去音乐室看看到底是谁在弹钢琴。 可是,推了好几下对方也没醒过来,而且还不耐烦似的翻过身来,卷缩在墙边。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但也是危险的根源。纤凌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 恐惧,她决定独自行动。主意已决,她便迅速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寝室。其 实,她没必要蹑手蹑脚,但在寂静的深夜里,她又很自然地放轻手脚。然而,不管 她的动作如何轻巧,关门时还是发出很响的“吱呀”声。寝室的门早已锈迹斑斑了, 白天时并不觉得,但在此时,这声音却异常尖锐,仿佛是怨灵痛苦的呻吟,让人浑 身冒出鸡皮疙瘩。   宿舍的大门并没有上锁,虽然舍监一再强调要锁好门窗,慎防盗窃,但她总是 讲一套做一套,每逢节假日她都不会过来锁门,仿佛小偷也和她一样拥有假期。   银色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星空之中,冷漠地观赏苍生的疾苦。深夜的校园像墓 地般死寂,欢乐的乐章在此刻也变得诡异,犹如魔鬼狞笑。斑驳的树影之中,隐藏 着无数未知的危险,让人难以心安。   宿舍与功能教学楼之间的路程不算很远,大概走十来分钟就能到达,但在这夜 阑人静之时,十来分钟的路程,仿佛走一个世纪也走不完。纤凌一步一惊心地向目 的地前进,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响起。   “有人跟踪我。”一阵恶寒从脊梁骨升起,瞬间扩散致全身,纤凌甚至感觉得 自己全身每一根毛发都竖起来了。她猛然回头,背后虽然没有半个人影,但她相信 自己的耳朵,正如王老师所言,她的听力比一般人好,她深信自己没有听错。   纤凌突然想起碧莲曾经说过:“在夜里,如果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你,或者叫 你的名字,甚至拍你肩膊,你也千万别回头,一回头就……”   “啊……”纤凌已不敢再想下去了,尖叫着往前跑。   八 漆黑的梯道   纤凌一路狂奔,跑到功能教学楼前,才发现鞋子掉了一只。此时此刻,她当然 不敢往回走,去找那只也许已经落入鬼怪手中的鞋子,甚至连回头的胆量也没有。   该怎么办?   不敢回去,就只能“勇往直前”了。前面就是功能教学楼,里面的三楼有间音 乐室,音乐室里面有座钢琴,钢琴前有困扰纤凌数日的疑团。   “豁出去了。”纤凌在心里大叫道。反正现在回宿舍不被鬼怪吃掉,也会被吓 死,不如干脆拼了,到音乐室里看看到底是谁在弹钢琴,是人是鬼是木偶也要得个 明白,未知比什么都要可怕。   坚定了意志,勇气随即涌现,纤凌大步流星地走向功能教学楼的梯道。梯道前 有一道闸门,正常情况下放学后就会锁上,可是现在却开着。   “难道是王老师?怪不得他对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知道得那么清楚,之前他所 说的话都是忽悠我的,他一定有什么秘密。”看见闸门开着,纤凌立刻就想起王老 师,因为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这所学校里还有谁会弹钢琴。虽然他从没在学生面 前弹过钢琴,也从没说过自己会弹钢琴,但他好歹也是个音乐教师,会弹钢琴也不 出奇。   其实,这只是纤凌自我安慰的想法,如果王老师要弹钢琴,任何时候都可以到 音乐室里弹,没人会阻止他,他没必要为此而撒谎。但不管怎样,闸门打开了,就 说明有人进去了,也就是说弹琴的应该是人,应该是吧!   欢乐的乐章回荡于漆黑的梯道之中,格外诡异。纤凌一再对自己说,弹琴的人 是王老师,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个大活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   一个正常人会三更半夜跑到这里弹钢吗?也许,弹琴的人是个疯子,或者是个 处于梦游状态的人,他随时也可能从黑暗中扑出来,用他那瘦弱但有力的双手,死 死地掐着纤凌的脖子,直至她双眼反白,舌头外伸……   纤凌越想越害怕,但越害怕,她就越要把事情弄清楚,不然以后也别想安心睡 觉了。   梯道里很安静,除了欢快的旋律外,就只有纤凌一高一底的脚步声。可是,就 在她稍微感到安全的时候,背后突然又出现脚步声了,这次距离更近,加上声音在 梯道里回荡,让她听得更清楚。   这次纤凌没敢叫出来,她怕还没叫出来,就有一只苍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 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拉进黑暗之中。她贴着墙壁,加快了脚步,她期望正在音乐室 里演奏的是王老师,只要能走进音乐室就能得到他的保护。   纤凌在尽量不弄出响声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摸黑走到音乐室门前。欢乐的 乐章依然回荡于耳际,音乐室之内仿佛正在举行着盛大的舞会,毫无感情的木偶在 魔法的驱动下翩翩起舞。   答案就在眼前,只要把门打开,就能知道是谁在演奏这欢乐的乐章。但是,此 刻纤凌却有点犹豫,她害怕坐在钢琴前的不是风度翩翩的王老师,而是一具毫无感 情的木偶。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纤凌决定孤注一掷,开门入内,并迅即把门关上。   九 演奏者   纤凌背靠着门,心跳得像汽车引擎一样。琴声就在她进门的一刻结束,脚步声 也在同一时间消失,门内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音乐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洒落在一排排椅桌上,也洒落在墙角的钢琴上。   钢琴前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他正默默地注视着纤凌,但他背向窗户,所以纤凌 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能肯定对方不是王老师,因为对方拥有一头金色的发丝。   纤凌以蚊子般的声音,怯怯地问:“你是谁?”   对方似乎有点不安,说话的声音怪怪的,但纤凌还是听清楚他说的是“彼得洛 希卡”。   对方的话就像惊雷般在纤凌的脑海中炸开,她随即感到天旋地转,接着便失去 了知觉。   “你是谁?”   “彼得洛希卡。”   纤凌感到很冷,模糊中似乎有一双强而有力臂弯把她抱起,她看见一张模糊的 脸,她很想看清楚这张脸,但又害怕看见的是一张由木头雕刻而成,毫无感情的脸 庞。她依偎在冰冷的臂弯中睡着了,虽然这双臂弯也许会把她带到另一世界,但不 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感到害怕,只觉得很累,很想睡觉。   “一切都结束了。”纤凌心想。   十 原来如此   一觉醒来,纤凌觉得从未试过睡得如此舒畅,心情甚好。可是,当她伸完懒腰, 睁开眼睛时,却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一双幽怨的眼睛就在她眼前。   “你干嘛一大早就来吓我啊!”纤凌骂道。在她眼前的是眼圈又深又黑的碧莲。   “你还敢说我吓你,我昨晚才被你吓个半死呢!”   “我那有吓唬你啊!”纤凌坐在床上双手撑腰,理直气壮地说。   “我看你是睡晕头了,你昨晚半夜爬起来,跑到那里去了?”碧莲用手指戳纤 凌的脑袋。   “昨晚半夜……”纤凌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喃喃道:“难道又做梦了?”   “我看你是还没睡醒,快去洗脸,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碧莲说罢,就自顾自 地拿起毛巾牙刷等物准备梳洗。   “大清早去见谁啊?”纤凌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是白凤丸还是是毒鼠强。   “彼得洛希卡。”碧莲掉下这个让纤凌魂牵梦萦了好几天的名字后,就独自走 出了寝室,让对方张开嘴巴愣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在人头涌涌的麦当劳里,纤凌终于见到了梦中的木偶王子,他很高大,身高至 少有一米九,她和碧莲站在他身前就像两个小朋友一样。他长得很帅气,金发蓝眼, 肤色白净。他就是纤凌梦中的王子,来自美国的留学生。   纤凌的英语水平在同级中算比较好,所以她想用英语与梦中的王子交谈。可是, 一向让她感到自豪的英语,在真正的老外面前却是如此的蹩脚,一句话得说上三四 遍,对方才勉强弄明白她的意思,加上她本就非常紧张,致使对方好几次忍不住笑 出来。   “你们说国语,我会听。”对方所说的国语虽然不太流利,但他好歹也在中国 生活了一段日子,总比纤凌的英语要好。   于是,三人便以国语交谈。   “昨晚在音乐室弹琴的,是你吗?”纤凌急不及待问这个困扰她多日的问题。   对方微笑点头。纤凌又问:“你怎么会半夜跑到我们学校来呢?你又怎么会有 功能教学楼的钥匙呢?昨晚我明明去了音乐室,今天醒来怎么会躺在宿舍里呢?”   纤凌的问题就像机关枪一样,不停地扫射,让对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为了让 她清楚事情的始未,他决定从头说起――   我叫彼得洛希卡,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出生在中产阶级,自小就受到优良 的教育。可是,近两年父母双双失业,无力支持我完成大学学业,在申请贷款失败 后,只好无奈地选择到中国留学。   在中国,能到外国留学的都是些富家子弟,在美国则刚好相反,有钱人都挤进 哈佛、耶鲁等名牌大学,只有像我这样的穷光蛋才会考虑到消费水平较低的发展中 国家留学,譬如中国。   来到中国后,我的烦恼就开始了。虽然我在学校里莫名其妙地得到了与众不同 的优待,学校的领导、学生都把我当成明星一样,甚至安排我独自住一间寝室。可 是,每天总有一大堆人在寝室外,隔着窗户对我指指点点,感觉就像在看猴子一样。 这让我感到很受辱。因此,我在校外租了个间房,位置就在你们学校旁边。   住在校外虽然逍遥自在,不再受他人打扰,但新的烦恼又来了。我并不富有, 必须靠兼职赚钱来完成学业,但这里不是美国,这里只是个小城镇,我不能到麦当 劳这样的快餐店工作,因为我只要出现在公共场所就会被别人当成猴子看。幸好, 我能弹得一手出色的钢琴,所以我想参加钢琴比赛,靠奖金来完成学业。然而,住 在学校里时,我随时都能到音乐室练习钢琴,可是在住校外就不太方便了。   房东先生为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就是你们学校的门卫,是一个友善的本地老 头子。他给了我功能教学楼的钥匙,晚上他值班的时候,我就能到音乐室里练习。 因为功能教学楼与教师及学生宿舍都有点距离,所以不怕会影响到别人……   “那昨晚又是怎么回事?”纤凌问。   “昨晚可吓死我了。”碧莲白了纤凌一眼,“我半夜被关门的吱呀声惊醒了, 一醒来就发现你的床空着,于是就溜出寝室,看见你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我以为你 梦游了,就躲在后面跟着你。”   “原来是你啊!昨晚可把我吓坏了。”纤凌睁大双眼看着昨晚差点把她吓掉魂 儿的碧莲,接着又问:“那后来呢?”   留学生用不太流利的国语说:“你出现,吓倒我。我说出名字,你就倒下。”   “还是我说吧。”碧莲接过话头,“我走进音乐室时,你已经晕倒了,他跟我 说明情况后,我就让他把你抱回宿舍。”   “你怎么能让男生抱我呢……”纤凌的脸红得像火烧一样,声音越来越小,并 不自觉地低下头来。   “难道要我抱你吗?我可没那么大力气呃。”碧莲说着站起来,向纤凌挥挥手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再和他聊聊吧,我就先走了。拜拜!”说罢,便转身就跑 掉。   纤凌害羞地低下头,不知道应说什么,两人沉默良久,她终于想到了话题: “昨晚那首曲子的乐谱,你能给我一份吗?”   “没问题,我还没自我介绍……”留学生友善地伸出宽大的手掌,“我叫彼得 洛希卡,很高兴认识你。”   纤凌头也不敢抬起,伸手与对方握手。两手接触,她不由全身一振,对方的手 异常冰冷,仿佛完全没有体温。她连忙抬头看着对方的脸,他长的很帅气,很完美, 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仿佛是一张人皮面具,而面具背后是一具毫无感情的木偶。   他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木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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