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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他们给他的公寓位于一栋简陋狭小的住宅楼的三层楼上,这栋住宅楼靠近梵蒂 冈图书馆。这套公寓给一名低级职员居住都不合适,更不用说红衣主教了。这么安 排是意味深长的。梵蒂冈的居住条件体现的不仅仅是物质。这是梵蒂冈教皇国预先 决定好了的惩罚,这个惩罚不是在几个月以前,耕一定是在几个星期以前就计划好 了的。内利和艾切森的背信弃义只是行动的一部分。大概内利和政坛方面的某个人 在互相呼应。没办法知道实情。只有一个清晰的事实让迈克尔.丹尼还感到安慰: 他们永远也不能完全抛弃他。如果把他送交给意大利警察或其他任何人,他可能要 牵连到欧洲和美国的许多人。现任政府的三位内阁部长就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债务之 中,在欧盟委员会里也有许多这样的人。在他们的鼎盛时期,劳埃德海上保险协会 的名人们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财团成员们也接受了他们许多慷慨大方的表示――从 为夜晚的活动提供伴侣到秘密的内部消息。在过去几个月里,当他试图通过各种手 段打通离开梵蒂冈的安全通道时,这些人都是他乐意拿来交换的筹码。结果是令人 失望的,他没有成功,但是这些筹码的威力依然是不可小觑的。他婉拒了内利私下 提出的建议,那就是黑手党可以帮他找到一条出路。事后证明,把自己放在内利的 朋友们的监护之下,这是最危险的选择。 现在他们都得等着,盼着他大概会因为无聊厌烦而死,或者会拿一支枪对准自 己的太阳穴,从此为大家消除了麻烦。 对于他穷其一生的服务来说,这份报答委实太可怜了。尽管如此,丹尼还是一 个务实的人,他可以理解他们。试图在废墟上重建一个新的伦巴第银行是一个希望 渺茫的冒险行为,他的这个企图,说实在的,与其说是让那些被他说服了来凑热闹 的人发财致富,不如说更多的是为了得到他自己的自由。 丹尼一直以来都知道风险和代价。三十年以前,他从一个对教会忠心耿耿、有 责任心的仆人变成了梵蒂冈教皇国的代理人,既是外交官,又是金融家。挂在衣橱 里的那顶红衣主教的红色三角法冠渐渐积满了灰尘。他认为得有人来做这件事。教 会是一个家庭,而梵蒂冈是一个国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需要保护它。多年以后, 当他变得更加世俗时,他也逐渐懂得了,梵蒂冈需要保护它自己的利益,需要挣钱, 而且归根结底,要与魔鬼打交道,只要魔鬼对之有利。他开始相信这里没有情感的 空间,伦理道德放错了地方。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年轻时候的迈克尔・丹尼是否 不会这样认为。世俗的事情把他变成了一个世俗的人。他不笨。当他通过在幕后操 纵克里斯皮来经营伦巴第银行时,从来没有指示过把钱直接放人骗子的保险箱里。 总是会有一条绕远的路,这条路允许他假装不懂最终的目标。至少那是他的意图。 现在他知道得更清楚了。 他已经成了一个重要的人。他专注于商业的控制权,渐渐地知道了,有时在合 法与不合法之间有一条灰色的地带。 他还发现了他自己的另一面,他那瘦削的、苦行僧的外表使女人们神魂颠倒, 她们时常表示要帮他舒解他的职业给他带来的压力。 如果投机最终成功了的话,任何小过失都会很快地被忘记。但是当数字游戏出 了问题,要找替罪羊时,情况就不同了。三项重要的投资――两项在拉丁美洲,一 项与俄罗斯人合伙在西班牙的投资――产生了他所期盼的利润,红衣主教迈克尔’ 丹尼知道他会成为梵蒂冈统治集团的宠儿,也许可以期待进一步的提升。但是,就 在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架飞机撞进美国世贸中心大厦的那一天,数字游戏已经看起 来不太妙了。投资风险在最不可能的方面被残酷地抵消了:已经受到了损害的工业 技术;一些脱颖而出的东欧经济实体;期望中的再保险金额的安全港。市场和惊人 的全球经济骗走了他努力挣到的东西。资金链上的小人物开始抱怨了。伦巴第银行 被迫中止交易。接着警察来了,终于美国联邦调查局也有兴趣了,开始眯起眼睛查 看复杂的财务报告――空壳公司,无名的信托基金,伪造的银行账号――遍布世界 各地。 传出了关于他的私生活的谣言。没有人再把他当做牧师了,不过红衣主教的办 公室还是属于教会的。不正当恋爱的迹象,以及他那尽人皆知的喜爱美酒和精致餐 馆的名声给他带来了麻烦,但是在他春风得意时,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当要寻找 借口时,这些问题就变成了让他身败名裂的弹药。他曾受邀参加过罗马的一些最精 美的餐厅举行的宴会,在那些地方他是个受欢迎的客人,晚宴结束后,他总是不回 到他自己的床上去。他曾经与几个西方国家的财政部长熟悉到直呼其名。丹尼的一 个点头,一个感兴趣的表情,都能给正在竭尽全力筹集资金的投机事业注入新的生 命。他有权势,有影响力,有名望。然而,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里,这一切都丧失 殆尽,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卑鄙无耻的流言蜚语。现在他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囚 犯,被囚禁在小得可怜的、封闭的梵蒂冈内。 他很清楚,一旦他踏出梵蒂冈的围墙,他的生命将处在危险之中。由于这个原 因,哪怕为了得到最小的特殊照顾――让餐馆送一份饭菜进来,派几辆清洁车去驱 散聚集在一个朋友家门外的记者――都得进行一番斗争。 这套公寓里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小小的起居室,卫生间里的淋浴房久已不用, 锈迹斑斑。起居室的角落里有一台小型的电冰箱,电冰箱上放着一个陈旧的煤气灶。 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一个废弃的院子,院子里堆满了垃圾箱。空调机在八月的酷暑 中呼哧呼哧地工作着,但对降低室内的温度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问都没有问一声, 就把他的一些东西搬了进来:衣服,书籍,一些绘画作品。大概罕拉汉希望这样会 减小精神上的打击。几幅油画在这个简陋的公寓里似乎很不协调。丹尼曾经很热爱 艺术,他以为他可能再也不会看那些油画了。他六十二岁,健康状况还过得去,然 而在精神上,他发觉自己越来越爱怀疑,动辄就闷闷不乐的。他应该知道会发生什 么事。除了布伦顿・罕拉汉,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星期仍称他为“阁下”,一个他依 然拥有的尊称。他觉得不太自在。 mpanel(1); 丹尼非常了解这个结实的爱尔兰人。罕拉汉和他们一样也是被告。不知为什么, 他具有能够看出乌云正在集结的眼光,远在丹尼觉察出来以前,但是他没能及时地 把他的预见说出来。罕拉汉是个幸存者,在某种程度上,依然非常忠诚,也许是基 于最基本、最自私的原因:迈克尔・丹尼不在警察的手里,对他有好处。这大概说 明了私下要求见一面是可以理解的。丹尼看看手表,再有几分钟就会传来敲门声。 很准时,像过去以往那样,罕拉汉走进来,低头鞠躬。“阁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那么费心,布伦顿。没有人再这么叫我了。” “他们不该这样的。” “也许是吧。”丹尼身材颀长,身体健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赘肉。他那张 曾经英俊的脸庞,现在因为忧虑和年纪平添了许多皱纹。他着一身没有基督教装饰 的灰色套装。他早就放弃了在意大利的教会里恢复他的角色的希望。在他用一个新 的名字离开欧洲之前,再也不会穿上牧师的服装了。他大概会去波士顿附近的一个 什么地方,可以在那里消失一段时间,学习如何让其他人宽恕。他在梵蒂冈没有赎 罪的机会。 如果他必须使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话,那得在另外一个地方,在他青年时期 的天主教社区。 “呃,布伦顿。现在是有趣的时期。有新闻吗? ” 罕拉汉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窗户外面传来打钻的嘈杂声。一个工 人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他们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改建这些普通的公寓房子。这项工作 和这些喧闹声将持续几个月。 “那个女政客。瓦卡利尼。在司法委员会为你投了赞成票的那个女人。她被杀 死了。” 丹尼的脸沉了下来。他显得悲痛万分。“上帝啊。咳,警察都在干什么呢? ” “在找他。他企图杀死一个警察。在这之后,他杀了她。 在他的家里。那房子是我们给他的,如果您还记得。” 红衣主教愣住了。“谁? ” “拜托,”罕拉汉严厉地说道。“如果我该帮助您的话,我们必须坦诚相待。 不可以再出错了。我警告过您。我说过……” “我知道你说过什么! ” 罕拉汉等着他冷静下来。 “对不起,”过了一会儿,丹尼叹口气。“你对此确信无疑? ” “没错。警察在他家里。富斯已经跑了。他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您呢? ” 丹尼身体向前倾,两手合拢放在大腿上,在椅子上慢慢地前后摇摆――近来他 越来越多地做这个动作,这个习惯性动作使他显出了老态。“当然不知道。看在上 帝的分儿上,他能去哪里呢? 他不懂得人情世故,是不是? ” 罕拉汉考虑该怎么回答。“我不那么认为。我仔细看了富斯的档案。他来这里 工作以前,做过许多有趣的事情。有一段时间他隶属于意大利奥林匹克队,似乎是 个优秀的运动员。他在巴勒莫国家剧院担任牧师期间,居然说服了剧院的人让他在 一出皮兰德娄(皮兰德娄(1867 ―1936) ,意大利剧作家,小说家,荒诞戏剧的创 始人,曾获一九三四年诺贝尔文学奖。)的戏剧演出中登台表演。对一个在西西里 岛农场长大的孩子来说,演得还不错。” “那又怎么样? ” “所以,在我看来,他是相当有本事的。而且他的学识远高于他的身份。他想 要什么,他的计划是什么,他似乎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 丹尼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这会让我紧张? 这是你要说的吗? ” 罕拉汉皱起眉头,环视着这套公寓房,仿佛刚注意到这房子有多么简陋,多么 不方便似的。“我不知道。这是可能的。” “他为什么想要杀我,布伦顿? 不是已经有很多人想要杀我吗? 你有任何富斯 对杀人感兴趣的理由吗? ” 罕拉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燃了一支烟,任由烟雾飘到丹尼的脸上。 “大概与那个叫法尼斯的女人有关? 我不’指望您告诉我您个人私生活的细节,但 我看了登记表。我知道谁在这座楼里进进出出。富斯心里有怨恨。我认为,他有点 像一个火药筒,很容易点着,只要被点着了,那么……” 这个爱尔兰人等着丹尼的反应。没有反应。 “阁下,这不是一件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不是? 以前有过许许多多的麻烦。 他是很有点来历的。这里发生的事情迫使您解雇了他。到底是什么事? 那个时候我 外出了,而记录又不清楚。” “他过分喜欢他不该喜欢的女人,布伦顿。警告过他许多次了。他置之不理。 这不是一个偶然的过错。” “所以我们拿一所漂亮的房子和一份新工作来奖赏他,尽管他公然地威胁了您, 我相信。您打发他走的时候,我听说,是相当激烈的。” 丹尼摇了摇头。“我发火了。我信任这个年轻的蠢货。 他背叛了我的信任。他因为失去了他的职位而感到不安吗? 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萨拉・法尼斯。富斯是个陷入困境的牧师,值得同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这 样的行为。” 罕拉汉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一言不发。 “你认为他能进入这里? ”丹尼问道。“我们不是付钱给你们这些人来保护我 们的吗? ” “你们是雇了我们,而你们受到了保护。但是富斯……不知怎么回事,与众不 同。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牧师。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凶手。他有理由,有动机, 而我根本无法理解。应该说是,我没有足够的资料来弄清楚他。” 罕拉汉停了下来,使得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显得很重要。 他刚和福尔康通过电话,听到了那些事情,连他都感到震惊。 “他砍下了艾丽西娅・瓦卡利尼的头。相当惊人。我肯定,他看过与您的…… 投机事业有关系的每一个人的档案。姓名,地址。会议的具体内容。在他的住处有 许多照片。非常离奇的照片。不知道那些照片的含义。” 丹尼灰黄色的脸变得严峻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个? 你以为我那么容易 被吓住吗? ” “不。可是我认为您需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您已经失 去了天恩,迈克尔,而且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您永远不可能回头了。今天下午 您要玩的那种游戏再也不可能重演。” 丹尼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知道那是没有用的? ” “我抱一线希望。在目前情况下,还有希望。我试图帮助您,迈克尔。” “那么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安排好,我就走。” “去美国? 您以为那里是安全的? 联邦调查局会接您下飞机。” “我有朋友,”丹尼嘟哝着。“在华盛顿的人可以让那些恶棍待在他们自己的 地盘里。联邦调查局甚至连电话都不会打的。别忘了我是谁,布伦顿。” “您是谁,迈克尔。时代在变。我希望我可以帮上忙,我试过了。相信我。” “再努一把力。” 爱尔兰人举起两只张开的大手。“怎么干? ” 丹尼清楚这个动作。“你要什么? ” “达到目的的手段。我可以用来谈条件的砝码。” “比如? ” “富斯的档案。他的背景资料。他在罗马可能求助的人。 我已经知道大部分的人了,不过我肯定您可以再提供一些细节。毕竟他是为您 工作的。他们会想要知道您为什么解雇他。解雇之后发生过什么事。” 丹尼皱着眉头。“你认为那样行吗? 这六个月来,我已经从我自己的口袋里掏 出了将近两百万美元来行贿。我给了政客们甜头。为了离开这里、,我做了我从来 没有想过会做的事情,有些事情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你认为一份档案能让他们放行吗? ” 罕拉汉蓝色的眼睛里闪出愤怒的光。“您有更好的主意吗? 我在寻找解决问题 的办法。没有别人在帮您。” “是啊,是啊,”丹尼咕哝着,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朋友所剩无几。他 需要这个冷酷无情、难以捉摸的爱尔兰人。 “事实是,”罕拉汉继续说道。“眼下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选择。让我把话说 清楚,即使这次成功了,我也不相信您能拿到您想要的没有时间限制的单程机票。 我们可以期待的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会转过脸去,给您足够多的时间,让您离开这 里去机场。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丹尼瞪着他,惊讶地。“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以为我可以跳进一辆离我最近的 出租车? 你听到过内利说的话。那个精神变态者大概会亲自动手干掉我。你知道外 边的那种人。和他们比,吉诺・富斯就像是个业余杀手。这样是不行的。在去美国 的路上,给我安排某种不显眼的保护。我不打算赤条条地走在高墙的外边。” 罕拉汉假装生气。“我们会派人护送您去机场。我们不是全无用处的。” “我从来没说你们是。” “没有吗? 那好吧。如果您想要警察当您的保镖,那么再好好想想。”罕拉汉 的眼睛又在扫视这套公寓,他的目光停留在油画上,似乎那些画把他逗乐了。“考 虑一下您的处境,迈克尔。,想想您已经变成什么了。为了得到那种待遇,您需要 朋友。您已经没有一个朋友了。除了我。” “谢了,”红衣主教辛酸地说道。 “我尽量全面考虑这件事。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朋友? 我们走着瞧。叫福尔康来。他还会跟我说话的。” 罕拉汉板起脸。“不行。我已经同福尔康谈过了。他不再讨价还价了,不会亲 自出马。他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除非他准备好了一副手铐。所有善意的行为都被 收回了。所有的电话都不会回复。每个人都能察觉出您的失败,迈克尔。也许他们 能闻出死亡的气息。没有一个人想要被那臭气熏着。” 丹尼伸出一根指头。“别想让我当替罪羊,布伦顿。也别让你的东家尝试玩那 个把戏。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他们把我扔到狼群里,受损害的不会只是我一 个人。” 罕拉汉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失望地吐了出来。“阁下,现在这是连我都不想 听的蠢话,这话让我认为我是在和您一起浪费我的时间,迈克尔。我大概最好让您 烂在这个垃圾堆里,等到您再也忍受不了的那一天。然后您怎么办? 套上一件印着 ‘我爱罗马’的T 恤衫,希望能混在游客中,到达费米奇诺机场? 您真是这么想的 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得到消息,甚至在您踏上公共汽车以前,您就会死掉。 那也许会是认为您欠了他们很多钱的那些人干的,也许会是吉诺・富斯干的,因为 他觉得他这么干是有原因的,不管原因是什么。我个人更愿意是前者干的。那只是 打一枪而已。吉诺……嗯,他把一个人的皮给剥了,把一个人给淹死了,把您认为 与您很亲密的那个女人的头给砍了下来。他会给您留下哪一种死法,迈克尔? 他会 不会把您钉在十字架上? 或者他已经在沿着他家那条路走下去的那座教堂里了? 您 是知道的,那个圆形的教堂,在那堵墙上,那些令人敬佩的殉道。他肯定已经在那 里了。他还能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那些念头呢? ” “从生活中,”他嘟哝着。“因为参与了这件可怕的事情。” “我不相信,”罕拉汉平静地说道。“或者也许……”他思索着。“也许这是 吉诺・富斯正试图传递给我们的信息。他在欣赏我们的失败,我们缺乏洞察力,没 有及时通知那些短命的人。这是一个有趣的、聪明的理由,我同意,可是我宁愿避 免用嘴说出来。富斯以这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来表达他的理由。 而且……”罕拉汉停了下来,然后决定清楚地表达出他的意思:“不管天气好 坏,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死亡的季节,不是吗? 只有傻瓜才会忘记。我不愿意为傻瓜 浪费时间。您也不愿意。” 在沉闷的空气里,丹尼发抖了。他害怕了,罕拉汉可以看得出来。但是这个爱 尔兰人不知道,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让他感到害怕。丹尼在本质上依然还是个天主 教徒。他还没有完全摈弃他的信仰。审判即将来临,他的罪行再也藏不住了。 他必须得逃走。在美国,他可以在忏悔室里找到完全敞开心扉的勇气,这是可 能做到的。在美国他可以变成另外一个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 ” “见见福尔康的一个同事。一位下级警官,他非常坚持他自己的看法,因为一 点点的理由。和他谈谈。把富斯的档案给他。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会尽力协商 议定一个让您离开这里的价格。其次是,低下您的头祈祷。” 他点点头。“如果那是你希望的。我想我没有选择。” “决无选择,”罕拉汉表示同意。 “告诉我,布伦顿。在他的名单上还有多少人? ” 这个问题使罕拉汉大吃一惊。“有几个,我听说。萨拉・法尼斯似乎是个活跃 的女人,如果这个词用得正确的话。您不会再见她了,是不是? 那样会使我的日子 不好过。我不能保护您免受您自己的伤害。” “不会了,”他轻声地说道。“我不会再见她的。” “很好。这是一次机会,我们必须把握住。我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其他的机会。” 丹尼拾起头看着他,一副绝望的样子。“警察从她那里得到了那些人的名字? 警察会警告他们的。其余那些人。我不希望再死人了,这让我良心不安。” 罕拉汉怒视着坐在对面的丹尼。他没有努力去掩饰他的蔑视。 “我已经警告了那些愿意听我话的人。不管值不值得。” 丹尼想要大声喊叫。“这肯定是值得的,布伦顿。请发发慈悲吧。” 罕拉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瞥了他一眼。“甭拿您的忧虑来麻烦我,拜托。 咱们俩都知道这与您有关。如果您跑了,迈克尔,事情就结束了。您看不出来这正 是他在做的事情吗? 他传送了一个信息给您。他在说,他将继续杀人,直到您离开 梵蒂冈,给他一个杀死您的机会。如果他在路上发现了您,那么对他而言,这样很 好。如果您设法逃走了,那么事情也就结束了。他没有更多的理由要去做他现在正 做的事情。不是警察抓住他,就是他攒钱买一张飞往波士顿的机票,或者是您计划 跑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故事结束。罗马不会再有死尸了。” 丹尼闭上眼睛,希望没有听见罕拉汉的这番话。 “甭跟我说您的良心。连想都不要想。”罕拉汉的声音回响在简陋的公寓里。 这是审判。丹尼发现很难忍受这样的审判。“这和良心没关系。这是勇气的问题。 事情可以很容易地结束。所以您现在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去散散步,阁下? 今天天气 晴朗,很热,真的,在这样一个八月的早上,我不会去别的地方,除了罗马市区。 没有太多的游客。从台伯河上吹来阵阵微风。我们可以走出高墙。我们可以站在城 堡的阴影里。我们可以坐在街上,喝喝咖啡。我可以请您去特拉斯特维莱的那家老 字号餐馆吃午餐,我们曾经坐在那家餐馆的花园里,那家做的羊肉棒极了,您可以 用手抓着吃。然后我们可以到我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走一走,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丹尼听到这个爱尔兰人穿过房间,觉出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嗯,迈克尔。”罕拉汉问道。“您要跟我一起出去,还是不跟呢? ” “滚出去,”丹尼咬牙切齿地说。 “我安排那个小伙子四点来。”他重重地拍了拍丹尼的头。 “我是否可以认为,您届时没有其他的约会? ” 丹尼没有说话。 “很好。我会提前打电话过来。照我告诉您的话说。不多说一句,不少说一句。 为了您,我做了很多工作,阁下。我讨厌看到事情给搞糟了,只是因为您忘了您的 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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