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麦尔对约翰尼的观察：两分橄榄油般迷人，两分像爵士乐演奏大师；六分像流 氓。他对整个形势的观察：米克斯的末日就要到了，他和奥德丽在电话上交谈的声 音说明，他知道这一点。科尔曼将因四宗性谋杀案和大陪审团的起诉而被捕，这意 味着他的儿子斯蒂芬将像一包圣诞礼物被扔在他的门口。《先锋报》和《镜报》正 利用菲利克斯被杀一事大做作文章。没有提到嫌疑人，对受害者大加吹捧，说他是 个循规蹈矩的人才经纪人，而对那笔刚从银行取出的款子却只字未提――前去抓捕 罪犯的官员们可能做了手脚。这两家报纸使得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成了国际工人兄 弟会发动暴乱的煽动者；米克斯无法忘记黑暗中射向奈尔斯的那一枪，并相信他决 不会向别人透露的承诺。那个胖子准备去盘问达德利的外甥女，他和约翰尼去盘问 查・米尼尔。一旦大家确定了科尔曼的位置，他将给报界的熟人打电话，让他们来 跟踪报道逮捕的情况：“先采访队长麦尔，恶兽狼獾的抓获者。而后采访达德利。 现在是早上8点，他们正坐在约翰尼的车里，偷偷地监视着眼前的一切动静。麦 尔清楚自己的方案；米克斯已经向约翰尼通报了他的角色，而且也贿赂好了米尼尔 住处的看门人。那个人告诉他，查每天早晨8点10分左右出去吃早点。通常要穿过马 里波萨到威尔夏德比那里去。9：30左右回来，回来时要买份报纸。米克斯给了他一 百美元，让他在9：30至10：00之间离开。在这半个小时里，他们将不受任何阻拦地 “喝”个痛快。 麦尔紧盯着大门，约翰尼一边修指甲，一边哼着歌剧。8：09，一个身穿网球运 动衣裤的矮个男子从孔基斯塔多公寓的门口走了出来。看门人举起手给他们打了个 手势。约翰尼剪着了肉皮，笑了笑。麦尔更加提高了他流氓的比率。 他们静静地等着。 9：30，看门人碰了碰帽沿，钻进一辆汽车，开走了。9：33，查・米尼尔拿着 报纸，走进了大楼。约翰尼放下剪刀；麦尔说：“行动。” 他们快速冲进大厅。米尼尔正在查看信箱。约翰尼快速走向电梯，打开了电梯 门。麦尔在一面镜墙前磨蹭了一会儿，拉了拉领带，从镜中看到米尼尔正在取信。 约翰尼用脚支着电梯门，像个友好的邻居似地微笑着。矮子查走过去，落进了圈套。 麦尔紧跟在他身后，轻轻示意约翰尼挪开脚，关上了电梯门。 米尼尔摁了一下三层的按钮。麦尔看到他屋门的钥匙已经攥在手里，于是一把 抓过钥匙，一顿老拳猛击过去。米尼尔扔掉报纸和信件，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约 翰尼将他贴在墙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米尼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珠子 好像就要迸出来似的。麦尔模仿达德利的声音向他问话：“我们知道是你杀了菲利 克斯。敲诈洛夫梯斯一事，我们是他的同伙，你必须把洛夫梯斯和他儿子的一切都 告诉我们。一切，老弟。” 门滑开了，麦尔看到钥匙上标着311，整个走廊空无一人。他走出电梯。走过四 个门道，找到了311，打开房门，站在旁边。约翰尼将米尼尔推进屋，松开了放在他 脖子上的手，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麦尔说：“你知道应该问他什么。你 问他，我去翻资料。” 米尼尔不停地咒骂；约翰尼踩住他的脖子。麦尔脱掉上衣，挽起袖子，开始翻 找。 整套房共有五间屋子：“起居室、卧室、厨房、浴室和书房。麦尔先从书房― ―这里离约翰尼和那个同性恋最远。一台收音机正播送着爵士乐、商业讯息、新闻， 最后停在了一出歌剧上。一个男中音和一个女高音在雷鸣般的管弦乐队伴奏下，正 在引吭高歌。麦尔好像听到了米尼尔的尖叫声；于是音乐声被调大了。 麦尔开始工作。 从书房里――桌子、文件柜、抽屉――翻出了一摞电影剧本，米尼尔政治书函 的副本，写给他的信，各种备忘录和一支0.32口径的左轮手枪。枪膛是空的，枪管 里有火药味。卧室色彩柔和，堆满了各种书籍。大衣橱里挤满了名贵服装，一排排 的鞋摆列齐整。一只古色古香的屉柜盛满了各种宣传小册子，床下除了更多的鞋外， 什么也没有。 mpanel(1); 歌剧仍在嚎唱，麦尔看了一下表，10：25。一个小时翻了两间屋子。他大略地 翻了一下浴室，音乐声停止了，约翰尼从门廊里伸进了脑袋。他说：“那傻逼全说 了。告诉米克斯，他最好能活着把钱给我。” 这健壮的男孩腮帮子看上去有点发青。麦尔：“我先翻一下厨房，然后再跟他 谈。” “得了吧。洛夫梯斯和黑文，凭着她的面子得到了那些资料。来呀，你必须得 来听听。” 麦尔跟着约翰尼，走进起居室。查・米尼尔正老老实实地坐在藤条椅里；脸上 留下一道道手印，鼻孔下方凝结着血迹。白色的网球运动衣上依然一尘不染，眼神 有些迷乱，显得十分疲惫，他已经被打得头晕眼花了。麦尔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约 翰尼，约翰尼说：“我给他灌了半品脱英英佬的酒。”他拍了拍别在腰带上的酒瓶， “真正的葡萄酒，来一杯，上尉？” 一次一起喝酒时，丹尼和他说过同样的话。麦尔拉了把椅子坐在米尼尔对面， “你为什么要杀菲利克斯？告诉我。” 米尼尔，一口轻松的英美兼备口音，“自尊。” 他的声音充满自豪。麦尔问：“你是什么意思？” “自尊。菲利克斯一直在折磨洛夫梯斯。” “他从44年就开始折磨他了。你花了不少时间来实施报复。” 米尼尔盯着麦尔说：“警察告诉洛夫梯斯和黑文，说是我向众议院非美活动委 员会出卖了洛夫梯斯。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但他们的确知道。他们当面和 我对证，我敢肯定洛夫梯斯脆弱的心都碎了。我知道菲利克斯又在敲诈他，所以我 向他们表示悔过。黑文、洛夫梯斯和我再次成为密友。我想你可以控告我为自己的 私利行事。有朋友真好，而当他们开始恨我时，又是多么让人感到难过。” 罪责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是告密者的告密者，“那你为什么不带走那些钱？” “噢，上帝，我不能。那会毁掉我做事的准则。黑文拥有世界上所有的钱。她 慷慨地和洛夫梯斯以及她所有的朋友分享……你不是真正的罪犯，对吗？你更像是 个律师或会计师。” 麦尔哈哈大笑――一个不顾一切的同性恋浪漫主义者识破了他的身份，“我是 警察。” “你要逮捕我吗？” “不，你想让我逮捕吗？” “我想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为洛夫梯斯做了什么，可是……” “但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菲利克斯为什么敲诈洛夫梯斯？” “是的。没错。” 麦尔话锋一转问道：“洛夫梯斯和黑文为什么偷丹尼的文件？是为了保护你们 大家免受大陪审团的审判吗？” “不是。” “那是因为洛夫梯斯的小弟弟？他的儿子？他们最感兴趣的是丹尼的调查材料 吗？” 米尼尔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麦尔挥手让约翰尼退到屋后，“查，你曾经说过 一次。现在你必须跟我再说一遍。” 没有回应。 “查，我和你作笔交易。我会让每个人都知道是你杀了菲利克斯，但我不会让 洛夫梯斯再受伤害。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洛夫梯斯将会知道你很勇敢，而且 已经报答了他。他会再爱你。他会原谅你。” 听到“爱你”和“原谅你”，米尼尔哭了起来，不停地用衣袖擦拭漱漱落下的 泪水。他说：“洛夫梯斯离开了我，投入他的怀抱，所以我就向众议院非美活动调 查委员会告发了他。” 麦尔往前凑了凑，“离开你投入谁的怀抱？” “他的。” “‘他’是谁？” 米尼尔说：“洛夫梯斯的小弟弟，其实是他儿子。他的妈妈是个疯狂的信教女 人。洛夫梯斯曾和她有过一段风流韵事。他给她钱养活那孩子。科尔曼19岁时，离 开那个女人，找到了洛夫梯斯。洛夫梯斯认了他，而且成为他的情人。他离开我和 自己的儿子在一起。” 麦尔挪后椅子，这告自就像是一部恐怖电影，他想逃避，想大喊大叫。在逃开 之前，他说：“够了！” 米尼尔提高了嗓门，好像害怕他的告解神父会跑了似的，他语速加快，好像他 急于得到赦免或受到处罚，“菲利克斯在44年左右就开始敲诈洛夫梯斯。他似乎知 道了洛夫梯斯和科尔曼之间的龌龊，因此威胁说要把这事告诉赫尔曼・格斯泰因。 格斯泰因憎恨我们这样的男人，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毁了洛夫梯斯。当那个警察 来向菲利克斯询问前三宗凶杀案时，菲利克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了起来。乔治 曾和洛夫梯斯关系暧昧，戈因斯和科尔曼都是爵士音乐迷。接着奥吉被杀，报纸上 登出了许多细节。警察故意露出一些消息，这样菲利克斯便断定科尔曼就是那个杀 人犯，他更改了敲诈要求，洛夫梯斯又给了他一万元。 “黑文和洛夫梯斯向我讲了真情，我觉得可以对告发他的事进行补偿了。前三 宗杀人案发生之后，他们便知道一定是科尔曼干的，他们看了一张小报，报上对分 尸的情形做了详尽的描述。同时，从受害人的名字，他们也判断出是科尔曼所为。 在警察试图打人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内部前，他们就了解事实真相，并全力寻找科 尔曼，试图阻止他。奥吉被送进停尸所后，杜安・杜阿尔特在那里看到了丹尼，并 且从诺曼拍的一张照片上认出了他。他向黑文和洛夫梯斯告发了丹尼的真实身份， 他们非常害怕。他们从报上看到警察正在寻找一个长相酷似洛夫梯斯的人，于是想 到了科尔曼一定是想陷害他的父亲。他们故意提供一些线索以证明洛夫梯斯是清白 的。而我则从黑文家一直跟踪到丹尼的住处。第二天，黑文就让蒙多・洛佩斯撬开 他的房子，去找有关那些案子的调查材料――能够帮助他们找到科尔曼的材料。蒙 多找到了材料。把它们带回给黑文。她和洛夫梯斯都拼命地想阻止科尔曼，并……” 并阻止整个恐怖事件对洛夫梯斯造成比大陪审团对他更大的伤害。 麦尔想起了黑文――他们第一次谈起睡湖案时，一句毫无恶意的话，竟让她惊 恐不已；他还想起了科尔曼的疤脸，先把他放在一边，直奔那女人，“黑文和科尔 曼。他们之间怎么回事？” 这个同性恋还债者脸上放出了光芒，“黑文从睡湖案辩护委员会时期就养育着 科尔曼。他爱上了她，而且告诉她，和洛夫梯斯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起她。她听他 把那些丑恶、狂暴的幻想说完，原谅了他和父亲在一起的行为。她总是那么坚强和 包容。婚礼公告在报上发表几星期后，凶杀案就开始了。科尔曼听到黑文将永远属 于洛夫梯斯后，他肯定发疯了。现在你要逮捕我吗？” 麦尔无法让自己说不，也无法让自己毁了查・米尼尔的余生。他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约翰尼已经走进屋里，又恢复了他那橄榄油般的魅力。他所能想的就是：他永 远无法保护斯蒂芬不受恐怖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