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总首席检察官。 两道银色警衔杠，一年三千五百美元的额外收入，因争夺监护权而声名远扬。 负责指挥二十四名探员。这些探员是从其他警察机关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头脑灵 活，能力非凡，精于搜集在法庭上站得住脚的证据。在决议过程中具有决定权：何 时开始或停止寻找重罪起诉的证据。享有洛杉矶警察局首席检察官和要人的优先权。 优势：警衔高于达德利；此外，高贵之人的行为理应高尚，这使得和米克斯一起工 作的下午可以忍受。 麦尔走进美国移民归化局洛杉矶分局。早些时候，洛曾打电话给他；他和米克 斯将在移民归化局会面，“尽量将彼此间的憎恨掩藏起来”，核查一下移民局里有 关在美国境外出生的那些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支持者的材料，以便将他们驱逐出境。 洛说得简洁明了，完全是一种命令的口气；同意或不同意，他没有别的选择。地方 检察官办公室也要求他写出对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成员进行审讯的详细备忘录，并 汇报整个调查的最新情况――由于观看丹尼的表演花了他整整一下午，所以到现在 还没写。达德利搜查伦尼・罗尔夫告发的同情激进分子的嫌疑人期间，他一直在充 当后台老板。麦尔走进档案管理员为他们安排的资料室，看了一下表，发现自己来 早了：米克斯得9点钟才能到；在那个胖子骨碌进来之前，他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可 以支配。成堆的资料排放在一张长长的奈尔斯金属桌上；麦尔将它们推到角落里， 坐下来，开始写备忘录。 备忘录――1／10／50 收件人――埃利斯・洛 发作人――麦尔 麦尔： 这是我作为为总首席检察官给你写的第一份备忘录――如果你认为它不属于绝 密，你可以示告他人。 首先，丹尼昨天成功地接近了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当时我没机会在电话里告 诉你，他的确棒极了。我注意到那个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会员、摄影师和他很亲近。 我给丹尼留了个便条，让他今晚深夜在太平洋餐厅和我碰面，汇报一下情况。我敢 打赌，那时他已经和克莱尔・黑文取得了联系。明天早晨我打电话给你，口头汇报 一下他的情况。 两天前，我和达德利曾接近过内森・埃斯勒和伦纳德・罗尔夫。他们都是没有 受到众议院非美调查活动委员会传唤的电影剧作家。两个人都证实非美逃亡颠覆者 协会成员米尼尔和洛夫梯斯曾计划暗中破坏含有共产主义教义的影片，并同意友情 作证。内森给了我们一本日记，进一步证实克莱尔・黑文有性乱行为――这对丹尼 是个好消息。内森说黑文最初是通过性手段招募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成员的――如 果她厚颜无耻地去寻求证人，那对开庭是非常有好处的。罗尔夫总共提供了4个非美 逃亡颠覆者协会左翼分子的情况。达德利昨天审讯了其中的两个。晚上给我打电话 说：他们同意作证。时间、日期和地点都证实济夫奈尔斯、黑文、米尼尔和那三个 墨西哥人做过支持美国激进分子推翻美国政府的煽动性宣传。同时，他们还供出了 另外十九个同伙。我正在设计一份详细的问卷，准备提交给所有愿意作证的人，为 你提供一些事实，以便开庭陈述之用。我想让比较克制的市司法官监督问卷的发放 和收取。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达德利在场太让人害怕――迟早他的威胁策略会 引火烧身。大陪审团的审讯能否成功，取决于能否将非美逃亡颠覆者协会瞒住。我 们已经将它们催眠，因此我们得约束达德利的行动。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友人产 生犹豫，并向顾问团告发我们，那我们就惨了。 这里有些零乱的想法： 1．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棘手，而且很快会有大量的文件资料雪片般地出现在案头。 让那些职员离开你的屋子：我要向你提交报告、问卷调查和根据内森日记写的面谈 摘要。达德利、米克斯和丹尼也将进行汇报。我希望所有这些信息交叉汇总能使情 况清晰化。 mpanel(1); 2．你很担心丹尼的隐秘手段。不必担心。我们反复核查过，非美逃亡颠覆者协 会成员对“泰德”这个名字都不了解，最多也就是有所耳闻。丹尼是个非常精明的 警官，他知道如何尽快地完成任务。我想他现在正在为自己扮演的角色欣喜不已。 3．莱斯尼克医生在什么地方？我得和他谈谈，让他做些心理分析，并听取一下 它对部分内森日记的看法。此外，他的所有资料都终止在49年。为什么？材料中有 一段空白（42年――年），而这一段时间是他狂热地发表空想主义思想的关键时期。 他在银幕上将警察描述成邪恶势力，以此“损害美国的法学体系”。我希望他没有 消失――十天前他看上去犹如死人一般。让中士鲍曼找到他的藏身之地，而后让他 给我打电话，好吗？ 4．等将所有的证据集中起来，进行整理后，我们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确定究竞 让哪位友人出庭作证。有些证人并不可靠，甚至会发怒。这得感谢达德利和他那吹 胡子瞪眼的脾气了。前面我说过，用他的方法会事与愿违。一旦我们选定证人的人 数，我想亲儿单独对他们进行提问。这样谨慎，主要是出于对调查安全的考虑。 5．达德利对睡湖一案有些失常，他在我们进行审讯时总是提起这个案子。在大 家看来，被告是无辜的。我认为在法庭上我们应限制有关睡湖案辩护委员会的证词 ――除非它对我们有用。这个案子使洛杉矶左派分子显得很善良。许多非美逃亡颠 覆者协会成员也属于睡湖案辩护委员会，而我们不能让他们看上去像殉道者，我们 承受不起。现在，我比达德利职位高，我会教训他，让他对证人温和一点。综上所 述，同时为了与我的新职位相协调，我请求您提升我为这次调查的总指挥。 您忠实的 M．E．麦尔 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总首席检察官 写下自己的新官衔让麦尔感到一阵激动；他想应该买只高档钢笔来纪念这件事。 他走到那堆资料前，听到一声“猜猜”。接着看到一个蓝色的小东西笨拙缓慢地向 他走来，那是笨人米克斯。他在反射镜中看到了它――一个天鹅绒珠宝盒。米克斯 说：“和平礼物，头儿。如果我要和一个可能把我枪毙掉的人一起度过一天，而不 去拍他的马屁，那我就真的该死。” 麦尔打开盒子，看到一副闪闪发亮的银质上尉警杠。他看了看米克斯；那个胖 子说：“我不求握手或“哎，谢谢，老伙计”，但是我的确想知道是不是你派那些 杀手追杀我的。” 米克斯有点不对头：他平时的那股谄媚劲少了不少。他必须弄清楚，无论46年 发生了什么，与现在都没有关系。麦尔啪地合上盒子，把它抛还给米克斯，“谢谢， 但不必谢。” 米克斯用手掌抚摸着礼物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试着礼貌一番，头儿。我认识 劳拉时，并不知道她是警察的老婆。” 麦尔用手摸了一下马甲的前襟；米克斯总是让他觉得自己需要洗蒸汽浴，“把 顶头的那些资料拿过来。你知道洛想要什么。” 米克斯耸耸肩，照做了，符合一个职业警察的行为规范。麦尔埋头看第一份资 料，通读了一篇长长的移民归化局背景核查报告，觉得这是一个诚实可信的公民。 只是由于欧洲通货膨胀，坚持着错误的政治主张。第二、三份资料，情况大致相同； 他不停地偷看米克斯沙沙地抄写笔记，不明白这个马车夫在搞什么。第四、五、六、 七、八份资料，都是有关为逃避希特勒迫害的难民的情况，他们的思想趋于极左， 这似乎是合理的。米克斯注意到他在看自己，眨了眨眼。麦尔意识到他很高兴，但 不知是为了什么事。磨磨蹭蹭地看完了第九、第十份资料。这时，资料室外面响起 了敲门声，“敲，敲，谁呀？达德利，这回激进分子可要当心了！” 麦尔站起来；达德利走过来，赤裸裸地讽刺道：“做了我六年的部下，现在荣 升上尉了。真是了不起！小子，我衷心地祝贺你噢！” 麦尔仿佛看到自己猛击这个爱尔兰佬，让他承认错误，跪下磕头，“接受你的 祝贺，中尉。” “你头脑灵活，配得上你的新官衔。是不是啊，米克斯？” 米克斯在椅子里晃着身子说：“达德利，我从这个小伙子嘴里什么都套不出来。” 达德利哈哈大笑道：“我想你们两个人中间一定有某种积怨。原因是什么，我 不清楚。不过，主要原因可能是为了女人。麦尔，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关于我 们的朋友丹尼的。他在插手我们的调查。其他调查同性恋问题的人都对他非常不满， 而且认为他多管闲事。” “我来”在回响：“为了女人”在轰鸣――麦尔明白达德利了解他和米克斯之 间的恩怨，“你就像一列货车一样没完没了，中尉。你和丹尼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达德利哈哈地干笑了几声。米克斯说：“布勒宁对那个小伙子也不感冒。昨晚 他给我打电话，念了一串名字，说丹尼想让他跟踪四个人。他问我他们是同性恋， 还是大陪审团成员。我说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个小伙子，我对他的了解都是第 三手材料。” 麦尔清了一下嗓子，“什么第三手，米克斯？” 胖子微笑道：“我暗中查了一下雷诺德的底，从萨摩警察局缉捕队那里得到点 线索。他是1944年在一家男同性恋酒吧被捕的，当时他正在和市里的一位大人物― ―律师查尔斯腻在一起。我讯问了查尔斯。开始他以为我是个刑事侦探，因为他和 丹尼调查的一个死去的男同性恋很熟悉。我知道那个家伙不是杀人犯。但我不断地 对他施加压力，然后同意他出钱收买我，告诉他我会让县警察局停止对他的侦查。 麦尔记起了米克斯写给洛的备忘录：他们第一次充分地证实了洛夫梯斯的同性 恋行为，“你肯定查尔斯对丹尼的案子不重要吗？” “头儿，那家伙惟一的罪行就是他是个既有钱、又有家的同性恋。” 达德利笑道：“看来做个没钱、没家的同性恋更好。你是个有家室的人，麦尔， 你说是不是？” 麦尔终于忍无可忍了，“达德利，你他妈的究竟想干什么？这个案子归我负责， 丹尼在为我工作。你他妈的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偏见。” 达德利做了个精彩的杂耍动作：一个受到斥责的青年人用脚在地上来回蹭着， 耸起双肩、噘起嘴唇，显得十分羞愧。“伙计，你伤害了我的感情。’我只不过是 想庆贺一下你的好运，并让你知道丹尼已经激起了同事们的愤怒。他们不习惯让一 个二十七岁的半瓶子醋警察指使来指使去。” “愤怒？你是在说，一个对县治安官充满怨恨的肖特尔的毒品贩子的愤怒；你 的门徒的愤怒，对吗？” “不错，这是一种理解。” “伙计，丹尼是我的徒弟。我是上尉，你是中尉。别忘了这意味着什么。现在 请你马上离开，我们要工作了。” 达德利啪地一个立正，而后走了出去。麦尔觉得自己的手并未发抖，声音也未 打颤。米克斯开始鼓掌。麦尔笑了，但想到他正在朝着谁笑，立刻止住笑，“米克 斯，你想要什么？” 米克斯摇晃着椅子说：“到太平洋餐厅吃牛排，或到阿罗黑德①度假。” “还有呢？” “还有，我对这项工作不感冒，我不喜欢你巫师一样地看着我。我很高兴你能 勇敢地抵抗达德利。” 麦尔半笑不笑地说：“说下去” “你怕他，但是你训了他。我为此感到高兴。” “现在我比他官大。一星期前，我只能听之任之。” 米克斯打了个哈欠，好像他对这一切已经开始感到厌倦，“朋友，害怕达德利 意味着两件事：一、你机警精明，二、你神志正常。我也曾经做过他的上司，但对 他我一概放任自流，因为那个混蛋非常聪明，而且记仇。麦尔上尉，这是我送给你 的见面礼，而且我还想那顿牛排午餐。” 麦尔想起了那两条银质警杠，“米克斯，你不是那种能知错就改的人。” ①加拿大一风景区。 米克斯站起来说道：“我说过，我对这项工作不感冒，但我需要钱。因此可以 说这让我想起舒适愉快的生活。” “我也不感冒，但我必须做。” 米克斯说：“劳拉的事，非常抱歉。” 麦尔努力回想一丝不挂的前妻，但想不起来，“不是我让人向你开枪。我听说 是肖特尔开的枪。” 米克斯把天鹅绒盒子扔给麦尔，“拿着，趁着我还大方。我只给我的女友买过 两件一百美元的羊毛衫。” 麦尔装起了徽章，而后伸出手。米克斯打了他一下说：“吃午饭，头儿。” “当然，中士。” 他们乘电梯到了一楼。走出大楼，来到街上。两个巡警正站在一幅黑白画前抿 咖啡。麦尔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几个词：“科恩，炸弹，太不幸了。” 米克斯向两个人出示了证件，急切地说：“我们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你们 刚才说科恩怎么来着？” 那个年少的、乳臭未干的新手说：“我们是从广播里听到的，先生。科恩的房 子被炸了。看上去惨透了。” 米克斯飞奔起来。麦尔跟着他来到那辆崭新的绿色卡迪拉克前，钻了进去―― 看着胖子的脸，你就知道“为什么”是个多余的问题。米克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 大转弯，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车溶人韦斯特伍德的滚滚车流中，而后向西驶去， 穿过退伍军人管理局大院，开上圣维森特大道。麦尔想着科恩在莫雷诺的房子。米 克斯一直踩着油门，在车辆和行人间穿行，嘴里咕哝着“操，操，操，操”。到达 莫雷诺后，他向右转弯。麦尔看到到处是消防车、警车，团团浓烟在街区上空飘散。 米克斯在案发现场警戒线前刹了车，并从车里出来；麦尔踮着脚尖，看到一栋精美 的西班牙式房子仍在熏烧。洛杉矶一号阿飞站在未烧焦的草坪上，冲着一位高级警 官咆哮。围观的人群挤满了整个街道、人行道和邻近的草坪。麦尔在人群中寻找米 克斯，但哪儿也看不到他。他掉转头，向背后看了一眼――看到了他在大陪审团的 同伴、洛杉矶历史上最腐败的警察。 米克斯就站在混乱的人群边上，正在狂吻一个引人注目的金发女郎。麦尔认出 她就是漫谈专栏里的插图人物：奥德丽，脱衣女郎，科恩的姘头。米克斯和奥德丽 仍在吻着；麦尔从远处呆呆地望着，而后掉转头，注意观察这对情侣的两侧，试图 寻找目击者。科恩的打手们将会向他们的主人告密。整个人群都被挡在案发现场的 警戒线外，专注地听着科恩激烈的长篇演说，麦尔不停地四处巡视。他感到有人在 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米克斯站在身后使劲擦脸上的唇膏，“头儿，属下前来 报到。我们应该去吃牛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