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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二宫躲在公路旁一家酒店门前的自动售货机的阴影中。他蹲在地上,抱着双腿, 弓着腰,闭着双眼靠在墙角。头疼得厉害,全身疲惫不堪,真想就这样地睡过去, 再不苏醒。北新地、梦幻酒吧、谢拉顿地下酒吧、出租车、本藏事务所、谢拉顿地 下停车场、绿色住宅小区、水谷、宫本,一个又一个场景穿梭般地出现在眼前。最 后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这次被绑架的是桑原。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他问自己。 去警察署?去了又能怎样呢?能说与我搭档的黑社会成员被绑架了吗?不行。 警察署里没有熟人,一旦报了案,迄今为止的努力就全付诸东流了,何况,警察还 正在通缉自己。 桑原死活又与我何干!被杀被剐是他自己的事,和我毫无关系。桑原是不会轻 易说出申请材料存放地点的,即使说出来,只要水谷一伙想把天濑那块地方搞到手, 就不会杀桑原的。 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蹲下去呀。和悠纪联系不上,西心斋桥的事务所和 千岛附的公寓肯定都有暴力团员埋伏在周围。二宫把手伸到上衣、裤子的口袋里摸 了一遍,找出来的是桑原交给他的手机、眼镜,还有在梦幻酒吧上谷给他的纸条, 在松屋町西餐馆用餐巾纸画的黑社会组织关系图,以及香烟、一次性打火机、一张 电话磁卡和两枚10日元的硬币。要是跟桑原借点钱就好了,二宫有些后悔。 拿起桑原的手机,按下开关,信号灯没亮。估计是里面的电路板损坏了,二宫 把它扔到旧瓶子堆里。 看了一眼上谷写的纸条,上面写着“FK・坂本・交野市私市南2―45”。 打开餐巾纸,最顶端写的是舟越建筑,下面是FK不动产、神荣土砂、本藏环境 开发会社,从这上面找不出任何能找到小田去处的线索。 桑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小田这个王八蛋,根本没住在旅店,藏在他情妇那 儿了。”是啊,二宫又想起了土屋的话,“听说小田在外面有女人,是服务员出身, 在住之江还租了房子。”这时,二宫突然想起星期二第一次见到小田的情景:二宫 看了悠纪在记事本上写的电话号后,才给小田打电话的。――“喂,我是二宫,听 说刚才您来过电话?”“喂,我现在就去您的事务所。” “现在您在哪?”“在波特住宅区,南港的。”“我在西心斋,从难波上立交 桥向北拐……” 对。就是记事本的那一页!南港、波特住宅区在住之江区内,还有一个线索, 那就是当天写在记事本上的电话号码。二宫站起来,在自动售货机后面盯着公路, 过去十几辆汽车后,终于开过来了一辆空出租车。 在大正桥二宫父母家的门前王宫下了出租车。他先按了下门铃,又敲门,大门 的电灯立刻亮了。“谁呀?”里面传出母亲的声音。 “是我,启之。”门打开了,母亲穿着睡衣站在里面。 “出租车在外面等着呢,妈,把车钱替我付了。”母亲先问了一声多少钱,便 进屋取来钱包,递给二宫。二宫付了1万2000日元后随母亲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 上。 “打扰了,正睡觉吧。” “躺在被窝里眯了一会儿。”在南街喝完酒,二宫经常回家来,喝一杯母亲特 意为他沏的茶后,再步行回到千岛町的公寓去。 “你的脸怎么了?眼角全肿了。”母亲穿着睡衣,上面又披了一件外衣。 “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又从梯子上滚到地上,眼睛撞得直冒火。” “没去医院吗?大脑受没受伤?” “没什么大伤,也没出血。” “昨天晚上警察来过电话,问你的联系地址。” “你告诉他们了吗?” “只告诉了事务所的电话。”母亲在茶壶里放了些茶叶,又往热水器灌了些水, 问道:“你现在手头是不是有什么工作?” mpanel(1); “赛马,警察大概在调查赛马场的人的事。”二宫常去赌场的事母亲不知道, 所以他又说,“我是通过熟人买的赛马券……不过,现在不干了。” “上次借那如万就是为这个?” “嗯,那是最后一次,打那以后再也没干。” “还是不赌为好,别走你爸爸的老路。” “再也不干了,我保证。”这是真心话,再也不想去赌场了。 “你来有事吗?不是为了喝茶来的吧?”母亲好像看透了二宫的心事,所以, 二宫说从脚手架上摔伤的事以及去赛马的事她好像并没全信,只是不想细追问。母 亲一直就是这种性格。 “对不起,我还想借钱。” “多少?” “5万。” “怎么,就这么一点点。”母亲好像很失望似的说完,就走到里屋,从佛龛下 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 “这些都给你,不用还。”二宫数了一下里面的钱,1万元钞票共30张。 “不用这么多。嗨,其实我应该给母亲钱才对呀。”二宫从中抽出5张放在兜里, 说,“谢谢,足够了。” “你饿了吧,我给你做碗面条。” “今天不吃啦。我爸身体怎么样?” “和原来一样,挺能吃的。” “二蝶兴业的岛田是什么时候来看望老爸的?” “春天,那时候医院的樱花正开着呢。”母亲往茶碗边倒茶边问道,“为什么 要问这件事呢?” “没什么。想起来了,就随便问问。” “那个岛田,每到换季的时候都会来看看,真讲义气呀。” “听说他患病风了。” “哦,因为他太胖了吧。”母亲笑着说,“你也得注意饮食呀。” 3点20分,二宫在大正车站前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西心斋桥一丁目,从立交桥向北拐。” “一丁目在哪儿?” “美洲村旁边。”二宫靠在座席上说。 经西心斋桥,过了周防町后向东,出租车在阪神高速公路前向左拐。车子从二 宫的儿岛楼前通过,然后又慢慢地返回立交桥。确认了儿岛楼周围没有人埋伏后, 于是,二宫在立交桥下了车。他一边注视着四周,一边向儿岛楼走去。 儿岛楼的铁门虽然放下来了,但是这里没有门卫,所以从来不上锁。二宫先把 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听,又用脚踢一下。 二宫不声不响地轻轻地把铁门抬起一半,然后钻了进去。黑暗的走廊里,荧光 灯一闪闪的。二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门打开一半,这是为了万一发生意外时 可以迅速逃走。 走廊尽头是上楼梯的地方,他向上面看了一看,又仔细地听了一听。只见成群 的昆虫在荧光灯周围乱飞,偶尔撞在灯管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因新地买的懒汉鞋是胶底的,所以走起路来一点声音也 没有。他轻轻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每上一层楼,都要站下来深吸一口气。 终于上了四楼,他看了看走廊,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二宫心想:这时桑原 要在身边,心里该多踏实啊。虽然他不是个正经货,但是有他在就不害怕。“你已 经债台高筑了吧。”耳边又响起了桑原的奸笑声。 “活该,全怪你不老实才挨打的。”桑原被宫本打得满脸是血的情景又出现在 眼前。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全都是你惹下的祸。我被本藏的人抓起来的 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我被吊在饲料仓库的房梁上的时候,你去洗澡、换衣服、穷 打扮,去美容室刮胡子,把车洗得锃亮。”二宫又想起了这些事。 事务所的门是锁着的。自从把川路从这里拖走后,好像再也没人进来过。二 宫打开走廊灭火器的门,把手伸到灭火器后面。因为悠纪经常忘记带钥匙,所以在 这里还藏了一把备用的。二宫立刻取出了这把钥匙。 走进事务所,二宫从里面把链条挂上。习惯性地摸了下墙上的电灯开关,但立 刻停下手。一旦打开电灯,外面的人马上会发觉有人进来。 对面情人饭店的霓虹灯的灯光从百叶窗的窗缝射进来。借着这点光亮,他向办 公桌走去,又蹲下整理散在地上的书籍、文件夹等。就在这时,只听“咔吱”一声, 外面的铁门被关上了。 二宫吓得魂不附体,立刻跑到走廊,飞快地藏到楼梯后面。几乎与此同时,电 梯的门开了。 “你看见人进来了吗?” “没有。可是,铁门刚才还关着呢。”那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向事务所走去。 二宫立刻上了五楼。每个楼层都有四个门,他挨个转了一下把手,哪个门都打不开。 电梯停在四楼没动。那两个人若发现二宫事务所的门没锁上,一定会从上到下搜查 个遍的,说不定一会就搜查到五楼来,二宫急得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二宫从五楼走上六楼,只见六楼堆着很多VCD商店的纸箱。通往楼顶通道的铁门 没上锁。他到了六楼的凉台,这里有一个晒衣场围在楼梯棚四周。周围铁栏杆的油 漆已剥落,雨水把铁锈冲到地上,把水泥地也染红了。晒衣场很狭窄,根本无法藏 身。在这不行,会被发现的。可是再回到楼里会更危险。二宫想上屋顶,但从晒衣 场是无法上去的。 雨在不停地下着二宫翻过栏杆,五楼与六楼之间的屋檐槽里全是水。二宫紧靠 水箱趴下,把头伸到水箱下。这时,六楼通往外面晒衣场的门打开了。 “二宫,看见你啦,出来吧!”二宫顺屋檐趴着一动不动。那两个人在晒衣场 向四周看看说:“妈的,真怪。”其中一个人在房檐下点了一支烟。二宫借打火机 的光亮看到,那个人正是在神荣土砂见到的穿夏威夷衬衫的人。 “到下面再找一遍!”两个人又向四周看了一遍,然后消失了。 二宫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知道,夏威夷衬衫说的那句话是为了引诱他出来。 他们完全有可能就在铁门里面等着他。二宫屏住呼吸,静静等了20多分钟,尔后听 见了关大门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一辆车已经开走了。 二宫趴在上面往后挪了一下观察地面,发现有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对面的医疗所 门前。那两个人是在那里监视着二宫事务所的。 他盘腿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用湿源源的手从烟盒里取出一支一看,只 剩下个过滤嘴了。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已湿个透,烟也全泡湿了。扔掉烟, 站了起来,只听吮当一声,桑原的眼镜盒掉在地上。拾起来无意中打开一看,在眼 镜下面放着一样红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二宫拿出来一看,红色塑料的钥匙链上挂着一把钥匙。钥匙链 上写着“E―18”,是地铁难波车站西口自动存货箱的钥匙。 二宫靠在水箱上等了约5分钟,然后走进楼梯通道。楼内死一般地寂静,连个人 影也没有。下到四楼,走进事务所,厕所的灯亮着,大概是那个夏威夷衬衫刚才打 开的吧。他从散落一地的书本、纸张中寻找着,在地上的抽屉下面终于找到了记事 本。他一页一页地翻着,寻找悠纪星期二写的记录。找到了!“10点35分,小田总 业社长、请联系、电话06・6835900。”二宫撕下这一页,装在兜里走出事务所,锁 上门,又把钥匙放在灭火栓后面。 二宫顺楼梯走下来,拉开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弯的窗户,将上半身探出去,再 爬上墙壁跳到地面。他走过狭窄的通道,穿过阪神高速公路的高架桥,步行经过美 洲村,来到了御堂胡同。 早上5点钟,二宫来到住之江区的南港。暗灰色的天空上乌云低垂。下了出租车, 走进波特住宅区东站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他一边看那张纸条,一边拨电话。 “喂,你好。”电话立刻接通,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嗓音有点沙哑。 “我找小田先生。” “啊?”对方好像吃了一惊。 “我叫二宫,只要把我的名字告诉小田先生,他就知道是什么事啦。” “请稍等。”电话里的声音变了,令人焦急地等了好久,叫人怀疑小田是否在 屋里。 “喂,喂。 “啊,小田社长。”二宫一激动,差点没跪在地上,“我是二宫。” “这儿的电话,谁告诉你的?” “在我办公桌的记事本上,写着这个电话号码。” “真的吗?”小田无可奈何地咋了咋舌头,问道,“什么事?” “社长,你怎么能这么问呢?”二宫不由得怒上心头,说,“从星期三开始就 到处找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桥本在同意书上盖了章,却一直和你联系不上。 我被暴力团追杀,差点没被他们打死。”二宫真想大骂小田一顿,但眼下不能惹怒 他,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吉良事务所的申请材料全部被盗,好像是你干的?” “我没有偷……不过,材料现在确实在我手中。” “这是为什么?” “过程很复杂,等见到你后再细说吧。” “好,把材料给我,我把说好的钱付给你。” “在哪儿交给你呢?” “是啊,在哪儿见面呢……”停了一会儿,小田说,“在天王寺旅店见吧。” “社长您不是住在住之江吗?南港的公寓。” “不行,在这不适合。因为事出有因,我才躲起来的。” “您说的原因是指什么?” “有很多原因,但都与你无关。” “我现在已经来到波特住宅区。” “什么?” “您住哪栋楼,多少号房间?” “这个,我不能……” “社长,我想趁自己还没被打残废之前,赶紧了结这种事情。我再也不想抱着 一大堆材料到处逃了。你有你的难处,可我比你的难处多好多倍。” “好吧。你在波特住宅区哪一侧?” “东站附近,社长呢?” “西站北侧,南港光小学对面,一个叫美存的大楼。” “那么,5分钟以后,到南港光小学校门前,行吧。” “你开车过来了?” “出租车,黄色出租车。”二宫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打开了出租车门。 3分钟后,二宫就来到小学校门前。他环视四周,几乎全是高层建筑。正北侧是 大阪国际商品交易会会址。“美存”大楼有十几层高,外面贴着浅蓝色瓷砖,造形 潇洒美观。他在一个能看见大门口的地方停下出租车,正好等了两分钟,小田手持 一柄花伞出现了。 “就你自己吧!”二宫摇下车窗。 “是,我一个人。”也许是没睡好,小田的脸有些浮肿,白色的高尔夫运动裤 配红色运动衫,鼓鼓的大肚子把裤腰撑得紧绷绷的。 “要是发现眼神不对的话,我打算立刻就逃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在这个节骨眼儿,我只能相信自己。社长的车呢?” “在那。”小田回过头,指了指公寓旁边的停车场,在一辆客货两用车旁,停 着白色的雪铁龙。 “上您的车吧,在那好说话。” “好吧,我把车开出来。”小田回到停车场,把雪铁龙开出来。二宫也下了出 租车,坐在小田身旁的副手席上。 “怎么搞的,你湿成这个样子?” “嗯,在海里游泳了。” “申请材料在哪儿?” “在大阪车站,投币存货箱里。”二宫不加掩饰地说。 “大阪车站很大,具体是哪?” “在北口的自动寄存处。” “钥匙呢?” “在这儿呢。”二宫把难波车站寄存箱的钥匙给小田看了一眼。 “好,现在就去取。”小田挂上挡,雪铁龙奔跑起来。小田又问:“申请材料 怎么会在你手里?” “陵南帮的人偷去后,我又抢回来了。” “听说你和一个叫桑原的黑社会成员,一起到吉良事务所去了?” “桑原是二蝶会的头目,我找他保卫施工现场。”二宫先介绍了他与桑原的关 系,又说了他们一起去吉良事务所,一直谈到他们绑架了川路,深夜跑到桐尾的神 荣土砂会社去的过程。 “我还以为社长遭绑架,到神荣土砂那儿去了呢。” “神荣还不敢对我下手。他是这行里的老狐狸。” “请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从府警示厅出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给吉良 去电话说,马上去吉良事务所吗?” “是啊,是那么打算的。”小田慢慢地回忆起来:贝3日,星期四,在锦织警署 接受完调查之后是下午3点多一点,他立刻去府警视厅,中途在外环线旁的一家餐馆 吃了午饭,经阪神高速公路到了府厅已是下午5点了。在西楼环保局垃圾处理指导科, 小田被叫到一个单间里,指导科主任玉泽向他询问了11日(星期二)轮胎火灾情况, 所谓的询问只是走个过场,与在警察署和消防队相比,只是更加体面些,只走形式, 没遇到任何麻烦。 小田大约用了一个小时把事情经过汇报了一遍。这时指导股长西原突然进来。 西原往椅子上一坐,说从锦山山谷的河水和农业用水中检查出来了氰。他说: “氰就是氰酸,这是在轮胎着火时,灭火的水渗人地下,流进山谷里造成的。” “这件事我已听说了。星期五那天我去过府厅垃圾处理指导科。” “噢,连指导科你也去过。” “是的,和桑原一起。” “准是神荣立砂在夜里往河里排放电镀废液造成的,没有别的可能性。” “你对西原这么说了吗?” “没说。不行啊,没有证据,检查出氰酸这倒是事实。”小田有气无力地又说, “我已经支撑不住了,轮胎火灾事件还没完,又出来个氰酸事件,这么一来,别说 建天濑垃圾处理场,弄不好连小田总业原有的营业执照都可能被吊销……那天我想 见吉良,看一下申请材料整理到了什么程度。” “您在电话里说,是8点钟去,是吧!” “当时想,如果整理好了就把材料带走。并不是不相信吉良,而是觉得随时都 可能发生意外。” “那么,你出了府厅以后呢?” “去了停车场。走到知事公馆前面时,有两个人喊‘小田社长’,我就停下了。” 据小田说是两个像黑社会成员的人。一个穿夏威夷衬衫、黑裤子;另一个穿麻线夹 克茶色裤子,两个人都戴着墨镜。 “他们给了我名片,一个叫南部,一个叫川路,是陵南商事的会员。”小田说。 南部对小田说,关于天濑垃圾场的事想和你谈谈,小田本想拒绝,但突然又改变了 想法,带两个人走进附近的一家茶馆。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轮胎的火灾,水里的氰酸,肯定都是这帮家伙干的。” 小田说,“南部直截了当地讲,这项工程由神荣土砂会社来取代,请你见一下营业 部长中尾,具体地谈一下。” “你认识中尾吗?” “有过一面之交。” “听说是薰政会操纵的企业。” “对。老板神田是薰政会的大头目,这是我们这行谁都知道的。” “你答应去见中尾了吗?” “嗯。”小田点了点头说,“南部与川路两个人在茶馆就分手了。南部坐到我 的车上,和我一起去桐尾。”原来如此,时间对上了。川路等到天黑以后,就偷偷 地钻进了吉良事务所。 “桐尾的处理场当时都有谁?” “除中尾外还有一个人,叫什么仁田,是陵南商事的专务,陵南帮的小头目。” “就他们两个人吗?” “就他们两个人。”看来FK不动产的坂本并不在场。 “您和中尾是怎么谈的呢?” “不出我所料。让我从天濑垃圾场这项工程退出来,后面的事一切由神荣土砂 会社来承办。” “申请材料也得转成他们的名义吧?” “神荣会社的社长神田,兼任富南市废品再利用委员会会长,他和市议会的议 长内山关系也极其密切。只要耐心说服地方委员会许可,还是可以申请到手的。” “可是,社长迄今为止投入的费用怎么办?” “神荣会社当然要付给我的。” “他们出多少钱?” “所有费用加在一起,共计1.5亿。”小田笑了笑又说,“奔波了将近一年,最 后算是拿了一笔撤出补偿。” “这些够本钱吧?” “我直接投入的经费为1.3亿,其他杂七杂八的开销估到2000万。到底是同行, 别人投入的经费都算得很清楚。” “被人放了火,又投了氰酸,你不是吃亏了吗?” 小田又笑道:“这点我当然清楚。这一仗算是神荣打胜了,我无论怎样努力, 看来也建不成天城的垃圾处理场了。” “那么说,你答应中尾的条件了。” “我才不答应呢。我对中尾说,你必须出两个亿。” “两亿?”这个家伙胃口真大!二宫想。 “我也是个男子汉,被人家整了一顿,不能轻易退下来。” “中尾怎么答复的?” “和仁田两个人用大话威胁我。反正我也豁出去了。还怕这两个毛小子。一看 怎么也谈不妥,中尾又与神田通了气。” “神田怎么答复的?” “1.7亿,只能给到这个数。” “成交了?” “成什么交?我得敲神田一笔。无论如何我也非让他出两个亿不可。”这个人 真是利欲熏心,我拼死拼活地四处奔波到底是为了谁呢,仅仅500万,二宫想。 “谈判决裂,你没有被软禁吗?” “说实在的,差一点儿。仁田当时脸色都变了。不过,我还是想方设法,逃离 了现场。” “您大约什么时候离开桐尾的?” “嗯,大约是10点前后吧。”小田从那里出来后,没敢回家,直接来到“美存” 公寓。 “我打算躲一段时间。和陵南帮的头目闹翻了脸了,我得防止万一。” “社长去南港的时候,陵南帮的川路偷偷溜进吉良事务所,当他把申请材料偷 出来时,被桑原打倒了。” “哼,这是中尾有意安排的。他知道我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就让人去偷材料。” “那么,中尾又目的何在呢?申请材料是以小田总业名义整理的,他偷去有什 么用呢?” “我要是重新整理材料的话,至少得花两个月,经费恐怕再花1000万也不够。 这么一来,他们以为我会一蹶不振,任凭神荣他们摆布。” “我多次给你家去电话,说同意书已盖上章了,你夫人没告诉你吗?” “对不起,我也有不得已的原因。”虽然嘴说对不起,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歉 意。这个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二宫想。过了港区大桥便进入港区,然后顺大阪 港线向东走。街上到处是运钢材的拖车及载肉食品的冷冻卡车。 “你把同意书放哪了?”小田叼上一支烟,问道。二宫递上打火机说:“在寄 存箱里,和申请材料在一起。”他没说已被水谷抢走这件事。 “没办法,给你500万,约好的事嘛。” “我已经付给桥本200万,掏自己的腰包。” “什么?这笔钱可是白扔!” “白扔,是什么意思?” “那份破同意书,现在什么价值也没有了。”小田自嘲似的笑着说,“以后再 也不用以小田总业的名义申请了。” “那500万日元……” “当然给你。”小田打断二宫的话,说,“等从神田那拿到两个亿后。” “如果神田只给1.7亿呢?” “胡说,我开价两个亿,一分也不能少。”二宫的太阳穴又开始疼了。他想, 神荣土砂是不会轻易就给他2亿的。 “社长,您知道本藏环境开发这个会社吗?”二宫强压怒火问道。 “本藏环境开发?” “公开身份是南街白耀会,专门从事不动产交易和土地收购。” “白耀会我知道,是和陵南帮毫无关系的黑社会组织。” “指挥松浦土建在前台表演的,就是本藏环境开发会社的一个叫水谷的人。是 他,从仓石那拿去了三泽谷的登记图纸,然后让松浦去测量。把‘SPOON’酒吧的小 姐提供给桥本的也是水谷。”二宫又扼要地介绍了仓石被陵南帮所逼躲进医院的情 况等等,又说,“眼睛盯着天濑垃圾处理场的不只是神荣土砂和陵南帮,本藏环境 开发会社和白耀会也在马不停蹄地活动。” “……”小田轻轻点了点头。 “神荣和本藏都在拼命地争这个地方,难道三泽谷的地下有金矿或铀矿?” “不明白,我也猜不到。” “社长和南部同车去桐尾的神荣土砂时,见到的只是中尾和仁田两个人吗?” “你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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