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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节   大概过了半盅茶的工夫,男孩忽然听见边上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朝边上看了一看没看到什么东西在漏水,最后目光落在新娘身上,正巧一滴水 从新娘喜帕里滴了下来,落在地上,而她裙子边上已经聚集了一小摊水渍。   地砖是淡灰色的,水渍聚集在上头,淡黄的颜色,隐隐透着些红。   突然发觉新娘裙子没拖在地上的那个部分,好像是悬空着的,里头空荡荡似乎 看不到脚。再往上看,没被喜帕遮到的地方,一根细细的木条在新娘脖子后头若隐 若现,从新娘衣领里直穿出来,支撑着她整个的脖子。   猛地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新娘子不管走动还是站立,头总是朝前微微 倾着的原因。   刚好这时一阵风吹过,掀起新娘子脸上一小块蒙着的喜帕,露出喜帕下她小半 张脸。脸很白,嘴唇涂得很红,樱桃似的一小点微微上扬着,一只眼睛在男孩小心 翼翼看着她的时候,似乎也在对他瞧,似笑非笑。   细看,男孩突然一身冷汗。   那只眼睛是半睁着的,一半眼球翻在上头,乍一看,的确像是眯着眼在对人笑。 脸和脖子上厚厚一层粉底,看上去就像被整块陶瓷贴在了上头,白得发青。   当晚圆房的时候,男孩找了个机会连夜逃出镇子。   拼命地跑,一直到坐上火车看着这座山城在自己眼里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心 才稍微定了一点。而脑子里是纷乱复杂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家人把他从学校急急 召回来,煞有介事给他配的所谓好亲事,对方竟然是个死人。   后来的几天,一闭上眼睛,男孩面前就会出现掩在鲜红色喜帕下那张苍白的脸, 和脸上那只半吊着的眼睛。那晚冰冷的一个照面成了他连续几天无法停止的噩梦。   直到回到自己读书的那个城市,进了宿舍看到周围那些来来去去熟悉的面孔, 噩梦才逐渐终止。本以为这事就那么过去了,切断和家里所有的联系,搬离宿舍找 了间房子独住,靠自己勤工俭学。他以为这么做可以把过去那些可怕的事情了断个 干净,只是没想到,那段短暂的平静,只是噩梦真实化的开始。   最初,男孩会在自己住的房子里听到一些声音,起初不以为意,以为是老鼠之 类的东西。后来声音渐渐清晰和肆无忌惮起来,有时候一连串在头顶天花板上滚过, 像人的脚步声,而男孩借住的地方是顶楼,上去查了几次,除了天台和一只水箱, 什么都没有。   之后在邻居家发现一只猫,于是一切变得好解释起来,再听到那些声音,他也 就不太那么留意了。   一天夜里,男孩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天花板上又传来了那种声音,很轻,一 点一点移到他头顶的位置,消失了。男孩以为和往常一样,所以没理会,可是刚低 下头继续看书,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的说话声。   声音很尖,像个女人,它说,相公……我来了……   男孩被这声音吓住了,一口气奔到天台上,可是天台上除了一阵阵夜风,什么 都没有。他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刚躺回床上,就听到门外通向天台的楼梯上咔 嗒嗒一阵轻响。 mpanel(1);   像木头撞在石板上发出来的声音,时断时续,一直到男孩房门口停住,然后男 孩再次听到那个尖细的话音,相公……开开门……   男孩几乎是同时冲到门口把房门一把拉开,可是门外什么也没有。他不死心地 顺着楼梯跑上天台,天台门是被他关死的,开门外面依然什么也没有。除了楼下那 只猫,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懒懒叫了几声,像个哀怨的女人在哭。   男孩只得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再次返回房间。刚推开门,一眼看到床边站着个人 影。   人影背对着他,鲜红的袄子水红色的裙子,裙子有点长,拖在地上湿漉漉的, 从房门口到床边,拉出一条不深不浅的水印子。   再看,却又没了,天花板上咯咯一阵笑声,像天台上那阵猫叫一样,绕房间一 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那之后,男孩似乎就被这个尖细的声音给缠住了。   不论他在哪里,不论他逃到哪座城市,每天晚上,只要是他独处的时候,他就 会听到那个声音在轻轻地叫,相公……相公……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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