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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和她的小白鸽   木森从他的唱片店到火车站,有一段路,要坐大巴。   他背着一个空空的包,坐在大巴的最后排。他要去Z 市进货,顺便看一个朋友, 要第二天才回来。   那个时候,斜阳透过车窗上薄薄的浅蓝色窗帘照进车里,将人笼罩在一片不够 真实的世界。木森轻轻地吹着口哨,是《SuperStar 》。他的目光是轻松随意的, 如同他的性格。   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因环境而改变。就像木森的快乐,和我的忧郁。所 以我们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个女孩是突然闯进木森世界里的。车在中途靠站的时候,上来几位乘客。其 中就有那个女孩。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紧身毛衫,一条白色的短裙,脚底下蹬着一双白色的长靴。 她的黑发束成了一条马尾巴,当她走路的时候,在她脑后轻轻地晃动着。   她一直走到最后一排。车里只有一个空位了。那个空位刚好就在木森的旁边。   木森已经停止了口哨,嘴巴却依然保持着O 型。他的眼光无法从那个女孩的脸 上移开。当那张脸与他靠近时,他才被迫移走了目光。而他的心依然咚咚地跳着。   木森对我说:“颜容,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感觉。那一刻,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了。只有我和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想笑却没有笑出来。我想起了昨天那个来买唱片的年轻男人。我有了一种很 奇怪的感觉。我和那个男人是一个世界的,而木森与那个女孩是一个世界的。   他们从何而来?   木森与那个女孩一起下的车。女孩走在前面。她一下车,就有一个雪白的影子 从天上飞下来,落在女孩的肩头。   木森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白鸽。那只白鸽舒展了一下羽毛,在女孩肩头轻 轻地啄了两下。   女孩侧过脸,对那只鸽子轻轻笑了一下,浮出一对酒窝。   那只鸽子“咕咕”地叫了两声,目光里竟有一种灵气。木森觉得,那绝非普通 的鸽子。   女孩拐上另一条街时,回眸望了一眼木森,嫣然一笑。那是她第一次注视木森。 只是一瞬间,木森感觉自己的体温升高了十度。   我说:“你没有跟她说话吗?”   木森摇头:“我当时已经忘记跟她说话了。直到她在我的目光中消失,我才想 起来竟然没有跟她搭话。”   看着他一脸悔痛,我不禁失笑。木森在女孩子面前一向是自信善言的,这一次 却成了白痴!   木森要我讲我的故事。我简单地讲了,他说如果昨天不碰到那个女孩,一定以 为我是在听歌的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梦而已。 mpanel(1);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莫非,我们都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我就曾经在大巴上睡着 过的。   木森拿来一面镜子,仔细凝视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很英俊的脸。我想,那个 女孩,虽然木森没有说过她有多漂亮,但一定是绝美的。   我在睡梦中听到了音乐声。那乐声音调低沉哀伤,让我的心里有一种出不出来 的难受。那音乐声很熟悉,在梦中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觉得那音乐声给了我一 种巨大的悲痛。于是我哭了起来。那个梦一直做到天亮,我也就哭到了天亮。   清晨我终于醒了过来。感觉脸上一片冰凉。我的泪水,竟然将枕巾湿透了。而 那个梦里的悲伤还不断地涌来,我的心里像压了千斤巨石一样难受。这样以来,我 的整个身体都是虚脱的。   我想做几口深呼吸,却觉得心里面一阵疼痛。那疼痛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 上的。痛疼一阵接着一阵,幸而一阵轻过一阵,终于渐渐消失。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床上爬起来,走进洗手间洗脸。在镜子里,我看到我的双眼 红肿如桃。我这个样子,如果见到木森,他一定又要将我臭骂一顿的。所以我干脆 准备在家里休息一天。   明天,我应聘的公司就要面试了。我是好不容易在数百名应聘者里以优秀的笔 试成绩领先的。我不能错过面试的好机会!   我洗完脸,用柔软的毛巾将脸擦干净。我表情淡漠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想起 了梦中的音乐。梦中那熟悉的音乐声此刻想来,竟一点也没有概念了。可为什么, 那音乐会使我痛哭不止?   这个时候,我对着镜子,忽然呆住。我想那一刻我的眼里一定恐惧多过惊诧。 但我却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看不到我红肿如桃的眼睛里那一刻是怎样的眼神。   因为我看到,镜子里,是一张男人的脸。而那眉,那眼,分明是我的!特别是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凝结的忧郁,竟然和我如出一辙!   我无法自控地大叫一声。大叫过后,我看到镜子里是一张极度惊恐的面容。脸 色苍白,目光呆滞。那才是真正的我!   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在屋子里慌乱地走动着。后来我走到了阳台上。在呼 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感觉我刚刚因恐惧而失氧的大脑稍稍不那么晕眩。   这时,我才发现竟然下雨了。纷乱纤细的雨丝倾斜着织满天空,让空气湿润而 清新。我走到阳台的栏杆边,抚了抚长发,想借雨水释放一下紧张的心情。   阳台在二楼。从上面望下去,是一片绿地花坪。几棵参天的树木比楼还高,叶 子在雨水的滋润里晶莹剔透。   风携着雨丝拂过来,使我沐浴在冰凉之中,舒服了许多。我的眼睛无意识望着 楼下的风景,却突然怔住,紧接着,是强烈的心悸。   我看到,在雨中,有一位撑伞而立的男子。他一身黑衣,那伞也是黑色的。   那雨伞渐渐向后移去,露出了男人的面容。他的目光,这个时候是朝我的方向 望来的。虽然隔了二三十米的距离,我还是能感觉到那双眼睛里挥之不去的忧郁!   --------   小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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