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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智   众不可户说兮,   孰云察余之衷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   夫何穷独而不予听?   ――《离骚》   起床之后,匆匆洗漱了一遍,我就离开爱竹轩,到前面的院子里去给外祖父、 外祖母、舅舅、舅妈请安。到了外祖父那里时,外祖父只是淡淡嘱咐我安心读书, 不必为其他事情担心,如果有什么东西缺了,只管同家里人提,切不可憋在心里, 让自己吃亏。我连忙谢了,就退出来,来到外祖母那里。外祖母此时尚未起身,我 就在外室等了一段时间,后来外祖母起床,听说我等了她这么久,连忙将我叫入内 室,激动地说她的两个孙儿很久没有来向她请安了,没想到我这个外孙才来一天, 自己还没有安顿妥帖,就前来向她请安,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急忙说晨昏定 省,是晚辈的本分,至于两个表哥不来,可能是因为他们公务繁忙,或是读书用功, 没有时间来。说着,说着,吃饭的时间就到了,外祖母留我吃饭,我却说还要向舅 舅、舅妈请安,这才离开了外祖母这里。   等到向长辈们请完安,时间已经到了巳时,我回到爱竹轩,刚刚吃完一碗粳米 粥,就见春梅来到我面前,对我说小姐有请。说完,还递给我一张请帖,展开看时, 只见上面写道:   女弟沅谨奉:   表兄文几:女弟材朽形秽,文质无所底,幸耐先人余业,得读圣贤之书,诵风 骚之章。惜夫周《诰》殷《盘》,诘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 奇而法,《诗》正而葩。女弟才智驽钝,不能尽解,常思闻道之人,为余传道、授 业、解惑。然蓄道德且能文章者,虽或并世而有,亦或数十年、或一二百年而又之。   其传之难如此,其遇之难又如此。昨夕相逢,见表兄之于文,可谓闳其中而肆 于外,知学敢为,左右俱宜。女弟不才,愿闻道于表兄。若蒙前来,女弟则扫花以 待。此谨奉。   我十分疑惑,张沅对我的印象并不好,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请我呢?再看请柬中 的语气,除了讥讽,还有挑衅,我本来不想前去,只在爱竹轩内读书,可转念一想, 我若是不去,不显得忒小气了么?终于决定去了。   表妹住在翠微居。顾名思义,它坐落在一座小山之上。当初在建造张府的时候, 因为挖地基、池塘,堆积了大量的泥土石块,外祖父有些雅致,便将这些建筑废料 堆成了一个小山,并在这小山上修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这便是翠微居的由来。本 来翠微居是外祖父避暑的处所,后来因为山上风大,外祖父年老怕风,就从翠微居 搬出来,到前面的正房居住,翠微居就成了表妹张沅的住所。   这座小山是张府里最高的地方,站在翠微居的小楼上,可以鸟瞰整个张府的情 况,远处是我的爱竹轩,苍苍翠竹、青青幽篁,煞是可爱;近处是舅母居住的梨花 院,虽然没有了溶溶月色,但旁边柳絮池塘淡淡的清风却始终没有停息。翠微居得 天独厚,表妹能居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可以看出张府一家人对她的疼爱,难怪她会 这么刁蛮任性。   等我到了表妹的居所,发现她的客厅里面,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大多是风度翩 翩的儒生。走的渐渐近了,可以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其中一人声音洪量,中气十 足:“纪兄,张沅小姐这次请你来此处相会,起先你还不愿,差一点就错过了这翠 微居的美景,而这一次我们不但能在此吟诗,谈天,欣赏宰相府中的景色,还有美 酒佳肴,更有张沅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佳人,可谓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 mpanel(1);   另一个人的声音低沉,听不太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道:“我可是对这……没 有兴趣,什么美景佳人不过如此,要不是有美酒,我才不会……”   这到引起了我的兴趣,明显这两个人也是被我表妹请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来为 张沅传道、授业、解惑的呢,还是来做其它什么事情的?不过我想,这绝不会是什 么好事。表妹从来与我不和,她既然请外人来喝酒,肯定是来找我的麻烦。   张沅见我到来,就上前来为我介绍:“表兄,这位是前科探花,现在的翰林院 编修纪晚村,这一位呢,就是名满京城的才子,翰林院庶吉士陶然。其他人也都是 京城有名的儒生。”   好家伙,她把翰林都给请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以一甲三名进士及 第的探花,能否难住我这个一甲二名进士及第的榜眼的儿子,还是个问题。   表妹提到的那个陶然,中等身材,面白微须,长的还颇为英俊,看起来不过二 十三四岁,就进了翰林院,端的是少年得志,他向我拱手笑道:“这位公子,是否 就是张沅小姐的表哥,吴笛吴先生?”   “不敢,在下就是吴笛。”   “原来你就是那个吴笛啊,”旁边纪晚村说道,“我还以为是怎样的一个人才 呢,不过如此,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我转身一看,这位纪晚村,身着五品官服,剑眉星目,细腰乍背,双肩抱拢, 长身玉立,虎视鹰扬,精悍之气外露,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纪晚村咄咄逼人,我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纪先生见教的是,方今世间,沽名 钓誉者多,真才实学者少,许多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见面不如闻名,那是常有 的事情。”   听了我回的话,纪晚村有些讪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相互介绍完毕,不大的功夫,屋里的丫鬟就在桌子上摆上了四个冷盘,不过是 火腿,牛肉之类的卤味。倒是一大坛子的绍兴酒不凡,开坛就溢出醉人的香气,别 人也就罢了,那纪晚村立刻像是冷水浇头一般精神起来,用鼻子用力的一吸,陶醉 的赞道:“当是四十年的花雕,香气馥郁,沁入心脾,快拿汤桶来,定要好好的温 温,才能品出它的妙处!”   大家很快围着桌子,分宾主坐定。   表妹的兴致很高,她亲自起身给桌上各位斟上上好的美酒!当然没有我的份。   她端起酒杯,笑道:“各位都是有学问的人,小妹我见识浅薄,今日有许多问 题要向各位讨教,还望各位不吝赐教。”说完,她便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说些什么小姐客气之类的话,也把杯中酒液喝干。我虽 然并不贪恋杯中物,不过此时也不能免俗,自斟自饮了一杯。   表妹又端起酒杯,说道:“这一杯,小妹首先要敬表兄,希望表兄喝完这杯酒 后,能回答小妹一个问题。”   此刻我明白了,张沅摆出这个架势,明显是要考教我的学问,所以才会把翰林 院的翰林也给请了来,怕是想在我的话语里面找些漏洞,羞辱于我。其实遇到这样 的情况,我最好是马上离开这里,因为献丑不如藏拙,虽然一个人的学问再好,也 不可能面面俱到,要是她问了一个我也不清楚地问题,我岂不是就要在众人面前出 丑了?但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我退缩了,便道:“表妹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 何必敬酒?”   “那好,”张沅放下酒杯,说道,“小妹听说读书之难,最难的是识字,而识 字当中,最难的却是辨音。如果读音弄不清楚,那么字的意思也会混淆不清。例如 经书上面记载的‘敦’字,它的读音就不相同,在什么地方应该读什么音调,小妹 没有得到高明指教,往往读错。听说表兄你旁搜博览,自应该知道详尽了?”   我方欲回答,早有一人端起张沅放在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这有 何难,且让我为你道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京城求知书院的教习谢迟。他款款而谈:“小姐请坐,既 然在下喝了这杯酒,自然会为你一一讲清。案这个‘敦’字,在灰韵,应当读作 ‘堆’,《毛诗》里面有‘敦彼独宿’;在元韵中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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