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中国人过圣诞节已经越来越成为一种时尚了，很多年轻人过圣诞节似乎比过春 节还要热闹。这一天，魏秋雨请了半天假陪女朋友去了。刚到傍晚时分，JS大厦里 已经彩灯通明，当安斯明下班匆匆赶到城市环线路上的时候，被拥堵的景象吓了一 跳，他一直以为只有在校园里那些天真的少男少女们才讲究过西方人的节日，没想 到这满大街的节日气氛会如此浓重。挤在已经毫无缝隙的公交车上，安斯明知道再 过几个夜晚王洋就越狱了。随着这一天的临近，他感觉迎接新年就像迎接审判一样 痛苦，彷徨中不能密室自己，他从人缝中看着街上那些狂欢的人群：幸福、狂躁、 无拘无束，却感觉不到他们的一点点乐趣，当然，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叔叔也要 经历这次越狱。 　　当夜色降临，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对于阳历新年，监狱里除了特意增加一些 饭菜外，不会有任何额外的活动，上完法制教育课后，犯人们就被要求熄灯睡觉。 　　熄灯没到五分钟，便有多个监室出现了犯人呕吐的现象，而且事态越来越严重， 安宏飞知道出事了，他看到王洋跑了过来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洋奸笑着说：“不过是非洲的一些植物汁，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宏飞说：“啊，那会要了别人的命！” 　　“先救我们自己吧，给，脸上涂上这个，我们就和他有一样的外观症状。”王 洋说着把一包粉末递给安宏飞，“记住，我们要上最后一辆车，这是万无一失的方 法。”准备就绪后，两个人开始表演，假装痛苦地叫喊着，演得跟真的没有差别。 狱警们把患病的犯人一一拉上急救担架，聚集在医务室检查，医生不知道这究竟是 什么症状，但是几乎每个人的脸都是铁青色，通过简单的分辨就把几个想要蒙混过 关的犯人抓了出来，监狱长说：“仔细清点所有患病的犯人，登记编号统一押送到 大医院救治，让地方部门帮忙配合一下。把这些混水摸鱼的送到禁闭室。” 　　十几个武警干净利落地把十三个患病犯人抬上了监狱里能提供的救护车、警车、 押运车，呼啸着开出监狱，安宏飞和王洋都被送到最后一辆车上。过了山道的第一 道关卡后，一辆大货车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前面，后边还跟着数辆追赶的警车，临 近与监狱车队错车时，货车突然猛打方向盘，将几辆走在前面的车挤到了山坡上， 最后一辆赶紧刹车，但是距离太近了，还是撞了个满怀。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已经乱作一团的车队交错着挤在了一起，王洋从被撞 昏的武警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他和安宏飞身上的手铐，踹开门，两个人向山上跑 去。“这都是你安排的？”安宏飞气喘吁吁地说。 　　“卡车司机是我曾经打官司救下的本来是死刑犯的兄弟。嘿，你这么大声会引 来警察的，老家伙快点跑就是了。” 　　“你小子真有一套。” 　　“现在就看你侄子安斯明弄到的这套地图是不是管用了。”两个人根据王洋事 先从拼图上誊下来的地图在山路上快速奔跑，而狱警们正在忙碌地抢救伤员，竟没 有发现已经有人逃跑了。 　　两个人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脱离了山区，当他们见到一马平川的平地时，王洋高 兴地说：“进出监狱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令王洋没有想到的是，安宏飞突然一拳打在了王洋的脸上，说：“你为什 么要把安斯明牵扯到你越狱的计划中来，你这个混蛋。” 　　王洋还没来得及反击，突然一阵强光打了过来，两个人不禁眯起了眼睛，一辆 面包车驶到两人面前“嘎”地一声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一个少年，带着浓重的口 音对两人说：“你们谁是王洋？” mpanel(1); 　　安宏飞对王洋说：“这也是你安排的？计划真是周密。” 　　“不，这不是我安排的，我们逃到这里，就到这里。我们只能靠自己回金泰市 了。”王洋说。 　　那个少年说：“我叫小武，安斯明知道你们只能从这里逃出，让我来接你们离 开这里。” 　　王洋笑着说：“安宏飞，你果然有一个聪明过人、细致周到的好侄子，你看看， 可不是我把他牵扯进越狱这件事情中的。”说罢两个人迅速跳上面包车，绝尘而去。 　　新年的第一天，安斯明开始进行大扫除了，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将所有资料 拷贝到移动硬盘上。而文件材料，他都汇集到一起，包括那套写有大厦系统材料的 拼图，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点燃，看着通红的火苗，安斯明又开始将手机里重要 人员的电话号码转移到了一台新购买的手机上。安斯明在思索着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做到，随后把电脑全部格式化，就这样他满怀信心等待着下一个星期的到来。就在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黄涛打来电话约安斯明外出，交接有关离开中国的计划 和资料，他们约定在一家名为金泰福龙的酒家见面。 　　在一个灯壁辉煌的包间里，安斯明和黄涛见面了，黄涛说：“我今天必须见你， 所有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需要的东西我现在就交给你，你要保存好，千万 不能丢失，如果有任何差错我们都将面临很大的麻烦。” 　　“我可以告诉你具体离开的时间，如果我了结了我的事情，而且一切顺利的话， 那么就是我一个人离开这个国家，时间就是本周日的凌晨！如果没有做到，那么就 是两个人离开这里，时间是下一个星期日的凌晨”安斯明肯定的说，“这也是我想 见你的原因，你要告诉我你为我们安排的计划。” 　　“反正所有的证件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那个人是你的亲人吧？不管你有什 么计划，下个星期前，我们必须离开。我会亲自护送你们到达欧洲，这一点你放心。” 黄涛说着拿出了一个相当厚实的文件夹交给安斯明说：“这就是全部材料，就按事 先说好的，等你们到达了欧洲，一切就绪了，我们就开始交易钻石。” 　　安斯明说道：“我不担心别的，因为像你这样的人，任何事情都不能难倒你， 只是你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做。” 　　“什么事情？”黄涛不解地问。 　　“你忘记了做一个应急方案，我并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们总要 提防着意外的发生。”安斯明面带担心地说。 　　黄涛抹了抹自己下巴说：“其实没有发生意外前，我们任何的假设都是没有意 义的，所以我只计划不假设，习惯假设的人都是精神强迫症的表现。” 　　但是安斯明并不肯罢休地说道：“你必须有应急的方案，至少现在你还是在我 的计划中，我要知道。” 　　黄涛说：“好吧，既然你如此不放心，那我们就详细地把每一个细节都推敲明 白。”就这样，在这摆满了美食的桌边，安斯明与黄涛一遍又一遍地讨论着离开这 里的每一个步骤。 　　安斯明把黄涛交给他的材料放进了书包内侧，匆匆赶回家，他还要把所有的东 西再收拾一遍，没想到刚刚到达楼下，苏毛毛和黄富贵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安斯 明请他们进入家里，还没有来得及坐下，苏毛毛就紧张地说：“安斯明，你的叔叔 安宏飞，还有那个律师王洋一起越狱了！” 　　安斯明没有想到自己的叔叔也会一起越狱，这让他顿时紧张不已，一时间竟然 不知道说什么好，苏毛毛焦急地说：“你叔叔和王洋都是判死缓的重犯，如果他们 被发现有任何拒捕和再次逃跑的迹象，警方都有权击毙他们，你一定要让你的叔叔 自首。” 　　安斯明非常激动地说：“这里面一定有原因！” 　　黄富贵沉着脸说：“我们当然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不然就不会来找你了， 你叔叔越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那时候我们希望你能劝他自首，安斯明，你一定要 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要为这件事情毁了你自己的前程。” 　　安斯明缓缓地说道：“如果我见到叔叔一定会告诉你们的，何况你们也会在我 家周围安排部署警察的。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苏毛毛急忙说道：“其实我们也想知道王洋怎么会和你叔叔联系上的，你要是 知道什么就一定要告诉我。” 　　安斯明不再说话了，他变得异常沉默。苏毛毛见状，看了看黄富贵，觉得实在 没有继续沟通的机会了，两个人只好离开了，在走出楼梯口的时候黄富贵说：“安 斯明的手机和家庭电话已经被监控了，所以一旦有情况我们会立刻找到安宏飞的。” 　　苏毛毛小心地说：“会不会连累到安斯明？” 　　“不知道，就看他自己走的路了。” 　　安斯明立刻用他新准备的号码拨打了黄涛的手机号，响了一阵却没有人接听。 他不甘心地又拨打了一遍，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快接电话”，在一遍又一遍地拨打 了电话后，猛然间接电话的声音让安斯明欣喜不已，但是却没有人应答，安斯明先 说道：“是黄涛么？” 　　过了一会，黄涛才应答道：“我是，安斯明你有什么事情？” 　　“我现在只能用这个新号码与你联系，因为发生了意外，我的原来号码可能已 经被监听了。”安斯明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那是苏毛毛在离开前，趁黄富贵不注 意的时候塞给他的，上面提示他手机已被监控，这个时候，苏毛毛已经全部偏向了 她曾经爱恋过的人。安斯明接着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们离开这里的时间 是本周六的凌晨，我们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我对陌生号码总是先琢磨一下才接起来，真不好意思，我可以帮助你完成所 有的事情。既然你已经把时间定了，我这就去将一切办好。” 　　“谢谢你，现在真的是到了最后时刻了。解决完问题，我就要立刻离开这里。” 安斯明说。 　　“我只能祝福你，安斯明，祝你一切顺利。认识你这个小朋友，我很高兴，唯 一遗憾的就是我还不知道你的故事。” 　　“在你带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讲给你听的。”安斯明说。 　　“我非常期待。” 　　说完后便传来了电话的挂机声。安斯明长长地吁了一声，他祈祷着自己的叔叔 会安全地和他见面，然而在警察眼里叔叔就是危险的杀人犯，这就意味着在这最后 的一个星期里每一天都是非常紧张的，五天的时间，既是短暂的，又是漫长的，安 斯明站在已经收拾一空的书房里，回忆着半年来经过的每一件事情，既有如临深渊 般的折磨，也有希望的慰藉，随着他脑海中那纷繁复杂事情的减少，他的眼睛中突 然闪现出了光芒，安斯明知道不管结果怎么样，希望已经慢慢地来临了。 　　星期一，安斯明的家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了，这个地方他已经住不了几天了， 他提了一个包，匆匆地赶到了大厦，微笑着与前台的杜蒙蒙打着招呼，杜蒙蒙把他 叫了下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排练联欢的节目？彭总已经在叮嘱这件事情了。” 　　安斯明想了想说：“星期三做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时间会不会有些紧张？” 　　“当然不会，联欢会其实就是让大家玩得开心，根本不用什么事先准备。”安 斯明安慰杜蒙蒙。 　　这天中午吃完饭，安斯明来到了大厦的银行，当然这次不是进行“破坏”活动 了，他一个月前已经申请把那张存着百万元的银行卡和另一张用袁菲身份证办的银 行卡都申请具备国际支付的功能，这是他和安宏飞到欧洲前的唯一经济命脉，所以 他很认真地检验了两张卡的国际支付功能，然后安斯明把自己卡上的钱全部转移到 了袁菲的卡上，这样使他不用担心警方会立即冻结他的账户，这时他才知道有一个 国外账户户头有时是相当重要的。 　　安斯明每一个计划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和结果，他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临下班的时候，安斯明将包裹里的东西藏在了更衣室里，一个微型电钻，一把锤子， 一卷尼龙线，当他锁好柜子的时候，魏秋雨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安斯明说：“有什 么需要我做的么？” 　　安斯明说：“星期三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你最好能准备出五万元来。” 　　“你需要这笔钱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安斯明说，“还有就是，我可能没有时间与你做正式 的告别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先祝你以后好运吧。” 　　说完安斯明走了，魏秋雨激动地说了句：“这周过后我们就像永远都不认识一 样么？” 　　安斯明停下来说：“从下周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将有一种新的生活。” 　　星期二的时候，安斯明在JS大厦附近的一个饭店，租下了一个房间，他把应该 带走的东西都装在了一个不大的行李袋里，只要有钱就有一切，这是当今时代不变 的常理。他不会再回到自己的住处了，可能他永远不会再回到那里了。晚上，安斯 明收到了小姨打来的电话：“安斯明，你还没有回家么？你这孩子啊，又是一年没 有到姥姥家来了，我们都很想你，很快就到春节了，回来住么？” 　　安斯明说道：“我在外面办点事情，姥姥的身体怎么样？这一年过得真快。” 　　“我们都以为你忘了还有我们这些亲戚呢。”安斯明的小姨那略带埋怨的关怀 确实温暖了安斯明孤独的心，安斯明说了一句让他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春节的 时候我会回去的，您等我。” 　　安斯明怀着一种无奈的感慨挂上了电话，其实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无论受到什 么影响情绪都会在一分钟内立刻平息下来的性格，因为太多的大起大落，让安斯明 变得能最快地进行心理调节，适应那些他本不能接受的意外，也许这些意外会接踵 而来。不多久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陌生的号码，让他没有多想什么就接了。 　　“安斯明，我是王洋！” 　　这句话让心一直无法落下的他有了一种轻松感，他立刻说道：“我给你打回去。” 说着他迅速挂上了电话，用另一台电话拨通了王洋：“我的叔叔怎么样了。你为什 么要带着他越狱，这会毁了他的。让我和我叔叔讲话。” 　　“你叔叔很好，我只不过用了每个在非洲生活过的人都会用的药物让他暂时昏 睡，你要知道我们之间是有交易的，我必须控制住安宏飞，我们才有继续交易的可 能，不然没有筹码的我说什么都没用的。” 　　安斯明说：“你怎么证明我的叔叔没事？” 　　“你不上网么？如果你叔叔出了什么意外，警方会第一时间通知社会的，这样 才能让社会处于安定中，还有你那个警察朋友也会立刻告诉你的，所以你相信我。” 　　“好吧，你要我怎么样？” 　　“周五的夜里十一点就在JS大厦，你拿来钻石，我还给你叔叔。” 　　“你会带我叔叔来？” 　　“当然，只要不耍小聪明，安宏飞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安斯明心中无比渴望知道安宏飞现在的境遇，他每一天是怎样过的，是如何躲 避警察追捕的，又多么希望能够听到他真实的声音，然而现在安斯明只能带着提条 件的口吻说：“如果我见不到我的叔叔，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王洋冷笑着说：“别急，周五很快就到来了，放松一下吧。” 　　星期三，安斯明和魏秋雨、杜蒙蒙开始筹备联欢会的所有事宜，从节目安排， 到晚餐筹备，事无巨细，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安斯明参与其中的最大目的就是 控制当天的时间进程，既然王洋已经定了晚上十一点，那么他就要把联欢会结束的 时间定在十点，另外一个小时就是他取钻石的时间。魏秋雨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操 作步骤，但是他知道那一夜自己也要承担相当重要的任务和压力，只是不知安斯明 还在筹划着什么。 　　在联欢会会场布置时，杜蒙蒙第一次感受到了当领导的感觉，她指挥着保洁员 把会场清理干净，以便星期四进行全面的装饰，而这时安斯明把魏秋雨叫到了一边 说：“你今天下午到银行申请一个私人储物箱，要保密程度达到最高级别的。可能 会要交五万元押金，每年的费用应该在八万。记得第一次来大厦上班的时候你告诉 我的是五万，那不过是个均价而已，我们必须弄个最安全的，而这笔钱你要先帮我 出。” 　　“以我的名义？”魏秋雨惊讶地说。 　　“是的，周五拿到的钻石我会存到里面，你就是管理人。我不会随身带走的。” 　　“这个责任也太大了吧？”魏秋雨说，“你就这么信任我？没有多少人能经受 这么大的考验。” 　　安斯明说：“我还能信任谁？这些钻石暂时由你保管，等我的消息你再转移。” 　　“说实话，你为什么信任我？” 　　“我知道到今天为止，你那笔千万元存款没有花掉一分钱本金，这就说明你是 一个安分守己、希望生活平淡的人。” 　　“所以你知道这些钻石对我没有任何诱惑力？” 　　“不，是因为你不会碰那些会给你带来不幸的东西，那是不安全的。”安斯明 说着拍了拍魏秋雨的肩膀说，“如果一年里没有任何人来取这些钻石，你一定要帮 我做一件事。”不等魏秋雨问为什么，安斯明继续说：“你把这些钻石送到一个你 认为可靠的基金会，捐献进去，但是一定要匿名哦。” 　　“你是说你可能会遇到不幸？对么？”魏秋雨又接着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你放心吧。” 　　正说着，传来了杜蒙蒙开心的笑声，这里只有她是最开心的。 　　星期四，安斯明到大厦的每一个部门都转了一圈，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回是无 声的告别，除了魏秋雨没有人知道他即将离开，热情的招呼声却不带有分离的气氛。 下午时分魏秋雨告诉安斯明银行的私人储藏箱已经办理好。 　　星期五，朦胧的天空有种即将下雪的兆头，安斯明起得很早，穿好了衣服。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