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期天，几个人来到了法赫勒・辛格在东城市环线的一套高档公寓里，他住在 最顶层，还外带了一个平台。 　　“叮咚。”门铃的响起伴随着应和声。一会儿门被打开了，辛格热情地欢迎道 ：“我亲爱的孩子们，你们来了！” 　　环顾辛格的房子，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实用主义者的家，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 只有最简单但最富有特色的陈设，屋子里家具都是以人为本的设置，桌子没有棱角， 沙发柔软而不会让人一坐下就会深深地陷进去。书柜尽量让人能够一览无余，几盆 绿植点缀着这个温馨的家。唯一的遗憾就是显得有些冷清。 　　安斯明向辛格一一介绍自己的伙伴，辛格拍拍苏毛毛的头说：“你父亲是一个 好人，不用担心，杀害他的真正凶手一定会被捉到的！别人抓不到，他也逃不过你 这样的好警察。” 　　“难道不是王洋杀害了她的父亲么？”在一旁的袁菲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一个疑 问，但是这句话有个更深的含义――“辛格知道凶手不是王洋”，这个论断不知不 觉地印在了安斯明的心里。 　　辛格解释般地说道：“在我们美国没有定罪的人，他都是无辜的，所以现在不 能说王洋就一定是凶手的。” 　　苏毛毛说：“您能不能也和我多说一些我父亲当年的事情。”望着她恳求的样 子，辛格捋了下自己的下巴说：“当然，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工 程师，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他，那就是一个真正让我觉得他是无私的、永远为别人 着想的好男人。”辛格从如何与苏齐相识，如何一起并肩工作，如何面对各种危险 讲起，就像给一个孩子讲故事一样滔滔不绝。苏毛毛认真地听着每一字、每一句， 这些都是她父亲从来都没有向她提及的，就和当初的安斯明一样，她也陷入到了父 辈们的往事中。但是很快一种紧张的表情渐渐地又浮现在她的脸上，苏毛毛好像很 害怕辛格把事情再说下去，但是又不愿意他停止。直到谈话到了最后时，她才如释 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辛格说道：“你会像安斯明一样叫我老头么？” 　　“我对你还是很尊敬的，可能他对你在关键时候消失，害得我父亲和他叔叔遇 到如此不幸而对你有不满吧。”说着她带着勉强的微笑看了看安斯明。 　　“那么大家都准备去吃美味的牛排吧！”辛格转移了话题。说着便带他们上了 平台，安斯明走在最前面，袁菲跟着他，最后是辛格和苏毛毛，这时候辛格拉住了 苏毛毛小声地对她说：“我亲爱的孩子，你放心，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你母亲的事 情，我也永远不会提起，那是你父亲的痛苦，但是不会再是你的，相信我。” 　　苏毛毛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了一种感激的神情，身体却不由地颤抖了一下，险些 从台阶上掉了下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身上还保留着一些隐情。 　　露天天台上的烤肉架已经准备好了，在如此好的天气里，没有什么比在这里烤 肉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 　　“美国人的烤肉要比韩国烤肉痛快。”袁菲说着夹出了一块约有两斤重的牛排 说，“这么烤才叫过瘾，吃也吃得痛快。” 　　辛格在一旁说道：“你这个小姑娘还真的很有趣，有机会我邀请你来我们的国 家，那你会吃得更开心。” mpanel(1); 　　“是美味的牛排么？”安斯明问。 　　“当然不仅仅是牛排，在美国人一餐中，十几只鸡翅膀不过是开胃菜，还要配 上新鲜的烤虾和浓郁的沙拉，然后才是享用牛排的时候。” 　　“美国人占有了太多的资源，所以非洲人才没有饭吃！”袁菲毫不客气地说。 　　辛格并没有生气，微笑着说：“你和安斯明一样的倔强不留情面。但是有一件 事我们都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快乐的方式，在中国，最好吃的恐怕不是美国的 这些吃的，我印象里是安斯明妈妈做的那种饼，刷上了喷香的酱，加上美味的猪肉。 那肉被好多层的热饼一包裹，就有一种迷人的香味。” 　　“嘁，明明就是烙饼卷肘子嘛！说得那么复杂。”袁菲说道。 　　“可是我没有吃过我母亲做的被形容成如此美味的东西。”安斯明若有所思地 说。 　　辛格说：“我相信这在中国应该是最美味的东西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成为美食家了？”苏毛毛说，“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尊敬辛 格先生，他都可以做我们的爷爷了。” 　　辛格微笑着说：“传统的尊老爱幼！让我们来看看牛排怎么样了吧。” 　　这一餐大家吃得很开心，饭后喝茶的时候，安斯明把王洋事件的每一个环节都 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辛格，这让这个老头不住地感到安斯明是一个值得被安宏飞和苏 齐所寄托的人，辛格说：“你成功地摆脱了王洋，那么我们的计划就不会受到别人 的干扰了。” 　　“目前看是这样。”安斯明说。 　　“你是不会在最后时刻来临前就把事情周密计划告诉别人的，所以你总会让我 吃惊的。”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对自己就越不利。” 　　“这是你警告帮助你的同伴们的话？” 　　“这是我对自己的警告，自从因为我的事情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就知道我 不能连累身边的人太深太多，否则我会良心不安，会越来越孤单的。” 　　辛格说：“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计划下一步的行动呢？” 　　“没有计划，因为我们都不知道靓丽少女究竟指的是什么，那么我们就没有办 法去找到方向。而且我现在要想办法留在JS大厦，时间已经不多了。” 　　辛格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安斯明等人便起身告辞了。在出门前，辛格告诉安 斯明周二的时候他的公司会正式开业，到时候可以随时来格尔美德公司找他，他也 会收集各种资料帮助安斯明。至于安宏飞，辛格建议还是要准备通过法律手段进行 申诉，无论最后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证据，都不要放弃。 　　回到家里，苏毛毛对安斯明说：“我看你家楼下有自己的专用邮箱，可是怎么 从来没有见你去取过信啊？” 　　这一句话让安斯明有些恍然的感觉，他确实从来没有去看过里面是否有信，因 为对外的地址他只留下了学校和工作单位的，家里的寄信地址从来没有留给过外人。 他转身准备下楼说了句：“晚上你们想吃什么，我顺便买回菜来。” 　　“还吃啊？中午已经吃了那么多的牛肉，晚上就免了吧。”苏毛毛说，“今天 吃了这么多，明天肚子上长了肉就不能追贼了。” 　　袁菲说：“你们忘了今天是中秋节了么？我要回家的。” 　　袁菲的这句话，让已经失去了亲人的安斯明和苏毛毛想起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 么一个节日是需要和家里人呆在一起的，但是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除了徒增伤 感外，已经没有实际的意义了。 　　袁菲整理了一下自己出门后，安斯明也下楼了，因为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寄 信到家里来，所以信箱没有上锁。略带锈色的信箱门已经涩住了，安斯明半天才打 开，一阵尘土冒了出来，里面果然有一封信！这让安斯明感到十分的欣喜，他拿了 出来，然而信封上却是空白的，这让他觉得十分奇怪，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上 的字是用电脑打印的：“去监狱看看你的叔叔，他非常想你。”这简单的一句话让 他陷入了沉思中。安斯明赶紧把信攒成一团，扔到了垃圾箱里。正在他沉默的时候， 突然一辆警车停在了他的面前，从车上走下了两个警官对安斯明说：“请问你知道 四单元五零三号是哪？” 　　“那是我家！”安斯明惊讶地说。 　　“你就是安斯明？” 　　“是的！” 　　“这可省了我们很多事情，安斯明，你认识王洋么？” 　　“是的，我认识，他是我们大厦的专职律师，听说周五的晚上他被抓了。” 　　“你的消息也很灵通啊，我在审问他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肯说，并且他开始自 残，我们认为他精神有毛病，但是他不停地说想要见到你！”警官说，“根据规定 我们不应该过分地满足他这种无理的要求，但是现在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头绪，甚至 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入银行，他说只要你来见他一面，他才会供出一切。” 　　安斯明没有多想什么就对警官说：“我跟你们去就是了。”他回家和苏毛毛打 了一声招呼就随警察去了拘留所。 　　“我们已经轮番审问了他两天，这家伙什么也不肯说。说实话，我们都知道他 是个律师，但是他连为自己辩护的话也没有，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一个警官说道。 　　安斯明说：“他难道是要和我单谈么？” 　　“不会的，我们会在场保护你的安全。”警官说着，“不过这个家伙真的有点 变态的样子，你还是要小心点。”审讯室是一间约六平方米的房子，里面相当的闷 热，虽然不是杀人犯，但是王洋的脚上也被铐上了脚链，他面容憔悴，本已经开始 凋谢的头发更显得稀少，谁也不会想到他曾经是一个有名的律师，王洋看到了安斯 明，苦笑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一个警官说道：“王洋，你要见的人我们已经给你找来了，现在你要老实交代 你的问题！” 　　王洋慢慢地抬起头，突然他全身开始抽搐，口吐白沫，面色惨白。所有人都被 眼前这一幕所惊吓，警察们都拥向王洋，给他打开手铐、脚链，王洋重重地摔倒在 地上，蜷缩着、颤抖着。“去叫医生来！”一个警官说道。 　　这时候王洋双手捂嘴，一个刀片从他的舌尖下顶了出来，他突然一跃而起，在 警察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安斯明的身边，一个转身揽住了安斯 明，并用刀片紧紧地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过来，都给我退后！”王洋疯狂地喊道，刚刚反应过来的警察们有的拔 出了枪，有的伸出手指着王洋说：“不要乱来，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慢慢商量的。” 　　王洋就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他咆哮着：“你们都给我出去，都给我出去！不然 我就让他的血溅到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出去！” 　　“马上通知局领导！通知特警队！这下惹麻烦了！”警察们开始退出了这个门， 王洋一脚把门踹开，一手顶着安斯明的脖子，一手拿椅子挡住了门。 　　“现在没有人烦我们了，小伙子，我们可以好好地说说话了。”王洋喘着粗气 说，“终于我们又可以面对面地交流了。”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安斯明说。 　　王洋松开了勒住安斯明的手，然后对着窗外吼道：“你们都给我滚远点！”说 完他把刀片扔到了一边，安斯明刚要上前，王洋说：“看在你叔叔的面子上，别冲 动，我的孩子！” 　　“你难道还不认命么？” 　　“认命？不，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亲爱的孩子，辛格就是这样叫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安斯明冷冷地问。 　　“我当然知道，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要跳到你的圈套 里么，难道我这个比你多活了十多年的人会看不出你设计的小把戏么？” 　　安斯明吃惊地望着王洋。 　　王洋阴险地笑了笑说：“可怜的孩子，你怎么看苏齐的死？你没有办法让你的 叔叔出监狱，而你会这么顺利地把我投进监狱？哦，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提 醒过你，在我们的身后有一只你根本无法想像的手在控制着一切，只不过它现在还 不想走到前台来。” 　　“这么说，你是自己乐意跳进这个圈套里了？”安斯明说。 　　王洋靠近了安斯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像狗一样生活在 非洲，为了生存我依靠着辛格的志愿队，为了梦想我又巴结着AFD 小组，我早就没 有自我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因为我有办法来控制别人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安斯明说道：“你控制不了任何人。” 　　“是的，我一直是在依靠别人生存，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身后的那个BOSS不 过是利用了我的智慧和一张外皮而已，我不过是他的工具。但是当我知道他没有我 就一无是处，而这个家伙还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我怎么还会像狗一样地留在他的 身边呢。” 　　“你说的大BOSS，就是说放火烧你的律师事务所的人？” 　　“放火和你进入银行一样都是障眼法，但是我被大BOSS陷害了，他把我推向了 你设下的陷阱，于是我就将计就计地跳了进去，就有了我们现在的对话了！” 　　“你身后的BOSS是谁？” 　　“这就要靠你自己去找答案了，问问辛格那个糟老头，看他会不会帮助你！” 王洋不屑地说。 　　“既然这样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安斯明说着要往外走。 　　“我不会阻拦你的，安斯明，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就像你为了救你叔 叔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一样。”王洋说，“但是我要拿回我应得的一切， 为此你要帮助我。” 　　“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是谁杀害了苏齐，而且我有全部影音证据来救你的叔叔。你没有 时间考虑和我讨价还价了。” 　　“你这个混蛋！” 　　“一个晚辈骂我是混蛋，那我肯定就是了。我来告诉你身后的那个大BOSS的想 法吧。”王洋说，“你的叔叔只有一年的时间来说出他所知道的秘密，大BOSS是不 会和他讨价还价的，要知道苏齐藏下了找到钻石的秘密后，尽管他是唯一知道答案 的人，但是BOSS依然毫不留情地干掉了他，你叔叔也不会例外的。但是我被他出卖 了，他没有打算和我分那批钻石，还要致我于死地，所以我不会任人宰割，安斯明，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你什么意思？” 　　“想像一下，一个深夜进入银行盗窃的罪犯又加上了绑架人质的罪名，你说他 会被判什么样的刑罚？” 　　“你是律师，你应该比我清楚。” 　　“无期！是的，我当然会被判无期徒刑，但是有一点你想过没有？我会被安排 到和你叔叔同一个重刑犯监狱里去服刑！这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吧！” 　　安斯明突然发疯地说：“你休想碰我叔叔！你敢伤害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我去是保护你的叔叔，让他不会受到大BOSS派进去的人伤害，而且 我还会给你能够救出你叔叔的证据，而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帮助我找到钻石就 可以了。怎么样？小伙子这样的交易还算公平吧。” 　　“我在大厦的时间不多了。” 　　“那是你的事情！”王洋吼道，“我会照顾好你的叔叔，直到他缓刑期的结束， 我保证不会有人伤害他，但是你也要保证按我说的去做，我会定期给你工作的大厦 寄信，信上就会通知你应该怎么做的。我们是不是要成交呢？” 　　安斯明说：“就算我找到钻石你也没有办法从监狱里出来！”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王洋阴险地伸出了手，“成交吧，为了你的叔叔。” 　　安斯明无奈地伸出了手，毫无办法地选择了妥协。屋外已经传来了特警队的喊 话声，王洋走到安斯明身边说：“最后提醒你，也是你叔叔提醒你的一句话，不要 随便相信你身边的人，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的叔叔就活不过这剩下 的几个月了。如果要相信别人就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不过有一个人你可以大胆地 相信，那就是魏秋雨，本来我是想用他来要挟你的，但是他对你的忠实程度让我吃 惊，所以他没有掉进我设计的金钱圈套里。人生有这样一个朋友也真是难得了，你 的命真好。” 　　“我也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安斯明说，“张伟和罗心是不是你杀的？” 　　王洋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安斯明说：“我不认识他们！而且，不管你信不信， 我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指使过别人杀人。” 　　说完，王洋双手举过头顶走出了房间，警察将他按倒在地上，铐上了手铐。有 警官来检查安斯明的伤势，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受到伤害，在作了简单的笔录 后，他被送回了家里。按照王洋说的，他和王洋的对话没有和任何人提起，但是一 种不安的心情让他焦躁不已，现在他的叔叔已经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