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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迷奸道”
一
灰霾笼罩着羊城的天空。阴沉的广州大道上,往日的五彩缤纷好像都被单一的
灰色调吞噬了,连刚装修好的五羊新城天桥上的鲜花,也盛开着一种灰暗的荒诞。
走在通往报社的路上,区元的心也被阴霾充塞着。周莫如、沙太杀夫案、破月、
神秘电话、黑衣人……纷繁芜杂,似息息相关,又像毫无关联――一切都只是昨夜
的一场梦。
如果继续下去,真的会是一场噩梦吗?
午饭时间,新闻部里人很少。区元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趁着电脑启
动的间隙,又打电话叫了一份快餐。
还好,一坐下来,一大堆等着他的工作,便使他忘记了工作之外的一切。
下午四点多,区元处理好手头的稿子,这才注意到新闻部的同事们都陆续上班
了。
陆雁梅背着采访包匆匆进来,看到区元,哇了一声:“区哥,敢情今天没MM找
啊?”
区元佯怒,作势欲打,同时问:“客运站的事怎么样了?”
“没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内部解决,请记者走开。区哥,敢情你早估到
了,才让我去的吧?”
“你饶了我吧,昨天真有急事。”
陆雁梅拉开包,递过来一包牛肉干,对他说:“尝尝吧区哥。”
区元要了一片,笑着说了声谢谢。陆雁梅突然说:“咦,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没事吧?”区元一怔:“是吗?不会吧,我没感觉不舒服啊。”
“不信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天哪,我还从没见你这么憔悴过!”陆雁梅用夸张
的语气说。区元下意识地摸摸脸,陆雁梅递过一个化妆镜,区元接过来一看,怔住
了――镜子中的他,脸色发白、眼圈发黑,一副营养不良又睡眠不足的样子――怎
么会这样?
“区哥,要劳逸结合哦:)”陆雁梅话里有话,一脸坏笑。但这次区元一点反应
都没有,似乎陷入了沉思中。陆雁梅看着他,眉头皱了皱,问:“不会吧区哥,从
没见你这么林黛玉过,难不成你也像那些俗人一样,拍上拖了?”
区元不置可否,突然问了一句:“对了小梅,你是梅州人,你们离潮汕很近,
你听说过‘破月’吗?”
“破月?是月食的另一种叫法吧?”陆雁梅一头雾水。
“我也不明白,好像不是,应该是跟命理有关的名词吧。”
“没听过。”陆雁梅摇摇头,“你怎么问起这个来?”
区元耸耸肩:“没什么,一个采访对象,说她是‘破月’,害死过人,我很想
搞清楚。”
“上网查一下嘛。”
“网上查不到。”
两人正说着,新闻部主任冯尧走了过来。
“说什么私房话呢?”冯尧笑眯眯地问。
31岁的冯尧私下里被他的手足称为“笑面虎”,他有一句名言:“只有不称职
的记者,没有不轰动的新闻。”处于社会转型期的大都市,缺少的不是事件,而是
发现。在他手下干,人人恨不得长一个警犬般的鼻子,从貌似庸碌的世相中,嗅出
非同寻常的气味来。
区元是冯尧从众多求职者中相中的。进报社不久,他便以初生牛犊的闯劲,打
出一个“拼命三郎”的外号,同时也为冯尧和正处于战略防御阶段的《花城早报》
打出一片天空来。关于冯尧和他的这员得力干将,坊间流传着一个段子,说有一天
深夜两点,一德路突发大火,冯尧接报,打响区元的手机,忽听到一阵暧昧的喘息
声,区元说话也极不连贯:“什么事啊冯、冯主,非得这、这时候催命!”冯尧一
听,无名火起:“一德路批发市场大火,你赶紧给我拔出来,插到火场去!”
这时,区元看到“笑面虎”笑眯眯地走过来,知道没啥好果子吃。果然,他还
没开口,冯尧又接着说:“区元,这两周,你好像不在状态啊!你以前可是月月冲
击头牌,再这么下去,这个月你连完成任务都岌岌可危了――咦,我才说了这么一
句,你就这么给我脸色看啊!”
区元耸耸肩:“冯主,我也急啊!可这两周,报料的实在……”
“不要什么事都往报料身上推!报料制度是02年才设立的,那以前《花城早报》
都没新闻做了?年轻人,激情要用对地方啊!”
陆雁梅扑嗤一笑。区元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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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陆雁梅忙替区元说话,“区元他可能最近身体熬不住了。”
“这么说,有猛料也得给别人了?”冯尧看着区元说。
一听“猛料”,区元精神一振――冯尧既然这么说,肯定有料了。他赶紧说:
“没事冯主,咱不怕忙死只怕闲死,快喂料给我吧!”
冯尧又笑了:“这才像话。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接到几宗当事人匿名报料,说
芳村酒吧街不止一次发生迷奸抢劫事件,公安已立案了。我们分析,这事肯定不是
孤立现象,很有可能是团伙所为。你愿不愿意去走这趟‘迷奸道’?”
“Yes sir !”区元夸张地敬了个礼,“其实我也接到线报了,正想汇报呢!”
他当然不会说这是女网友说的。
“那好。看来,你已有一些想法了,说说看。”
“我想,让一个女记者跟我配合‘扫吧’,我放线,她当饵,借助针孔相机等
设备,我们就可拿到第一手材料了!”
“让我跟区元去吧,冯主。”陆雁梅连忙主动请缨。
冯尧沉吟了一下,说:“一个女的太少了,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样吧,这
事区元你来负责,随你要人,但千万记住一点,一定要当好护花使者,注意安全。”
二
本来,像大部分的媒体人一样,区元也是一个喜欢泡吧的人。他适应城市生活
的标志之一,就是习惯了晚九朝五的夜生活。可是,当泡吧成了工作,就不是一件
那么好玩的事了。
“奉旨泡吧”的区元现在就陷入这么一种欲罢不能的尴尬之中。为了暗访迷奸
事件,新闻部几位女同事轮番跟他搭档,从报料人说的“干巴吧”开始,白鹅潭酒
吧街被他们从头到尾差不多都滚了一遍,个别眼尖的保安,看他时都用上了一种警
惕的眼神――可整整两周过去了,他们遇到过卖淫的、卖丸的,就是没碰到下药的。
难道是新闻部女同事的姿色都还够不上当“饵”的质素?还是她们身上那些金
银首饰,让迷奸者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长时间一无所获,工作激情便会慢慢消殆。更让区元提不起劲来干活的是,周
莫如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半个月杳无音信。
是她不想再倾诉,还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而关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那天晚上值安的保安老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
说那人走后,再也没见他来过。保安时刻没离开门岗,按说,如果那人再进来,老
赵不可能不发现。这一段时间,那个神秘的骚扰电话也不再出现――用一句套话来
说,是“一切都安静得不正常”。
4 月30日晚上,区元跟同事陆雁梅再次来到白鹅潭酒吧街。这一次,他们一前
一后走进了离芳村码头不远的“呢度吧”――区元已跟新闻部主任冯尧打过招呼了,
明天就要放“五一”长假,今晚是最后一次“扫吧”,如果还是一无所获,此次暗
访就此结束。
位于芳村、跟白天鹅宾馆隔江呼应的白鹅潭酒吧街,自2002年8 月全面开业以
来,不足两年时间,已渐渐成了广州新晋的“烟花地”。说“烟花地”,是因为广
州一年比一年大型的春节烟花汇演就在这一带江面上进行,烟花霓虹竞相辉映,场
面蔚为壮观;而“酒吧街”这种灯红酒绿的舶来风情街,在世人眼里,或多或少总
是跟“烟花”的另一种含义沾亲带故的。
按计划,在陆雁梅进入“呢度吧”几分钟后,区元才走了进去。
打心眼里说,区元喜欢跟陆雁梅搭档。小梅不算美丽,但娇小可爱,浑身上下
都透着一股青春活力。而且,她善解人意,经常是区元都还没感觉到自己情绪低落
的时候,她总能用一种近似于打情骂俏的方法,让区元在不知不觉中得到开解。要
不是区元谨记不吃窝边草的原则,跟她拍拖,肯定会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每逢节假日,酒吧街总是人满为患。今晚可以说是“五一”黄金周的真正开始,
广州的红男绿女们迫不及待地想把憋屈了一个春天的激情迸射出来,酒吧街更是人
群汹涌。区元挤出一身汗,才挤到一个跟陆雁梅只隔着两张桌子的位置坐下来。
音乐震耳欲聋,陆雁梅正在跟一个服务生讲着什么,服务生俯着身子,不停地
点头。接着,陆雁梅拿出银包,从一沓厚厚的人民币里面,夹出一张百元钞来――
这也是计划中的第二步:露财――第一步当然是“露美”了,只有财美皆外现,才
能引蛇出洞。
过了一会,服务生给陆雁梅端来了一杯鸡尾酒。这时候,几个啤酒小姐也叽叽
喳喳地围上了区元。
“先生来打百威吧!”
“帅哥来青岛吧,青岛今夜特价!”
“嘉士伯吧哥哥,有时尚火机送!”
……
在酒吧这样的“烟花地”里,啤酒小姐就是一种另类的“烟花女”――她们只
卖啤酒,薪酬直接跟啤酒销售量挂钩,这样一来,为了多卖啤酒,她们会使出浑身
解数,陪客人喝酒猜拳斗骰子――充其量算“单陪小姐”。当然,酒是色媒人,当
“啤酒小姐”或多或少总会受到骚扰,也是在所难免的,一些啤酒小姐更是极尽挑
逗之能事,让客人沉醉不知归路――至于能不能在“单陪”的基础上再增加一陪两
陪,那就得看熟客的泡功了。
连续两周的“扫吧”行动,已使区元总结出一套对付啤酒小姐围攻的窍门,那
就是速战速决。来酒吧的人,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喝什么都无关紧要――当泡
吧是一种工作的时候,喝什么更是无所谓了,看哪个啤酒小姐顺眼,随便叫一打,
其他啤酒小姐就会自动散去,寻找下一目标。
区元正要开口,忽见包围圈外,一个“嘉胜啤酒小姐”静静地站着,仿佛她不
是在推销啤酒,而是一场热闹的旁观者。区元跟她的视线一对接,差点惊叫出来―
―
周莫如!
只见她穿着一套颇有金属质感的“嘉胜”啤酒广告超短裙,恰到好处地将她的
迷人身材勾勒了出来。化了淡妆的脸,在暗艳的酒吧灯光里显得更加明媚动人。而
高高绾起的头发,则让她那光洁的玉颈暴露无遗――谢天谢地,她终于是没有整容
了!难怪她说她得上夜班;难怪两次见到她,都发现她总是睡眠不足的样子;难怪
她说在新的工作场所,有更多的男人垂涎于她――原来她的新工作,就是当“啤酒
小姐”!
区元张大嘴巴,直到一个百威小姐拉拉他的手,他才猛醒过来,尴尬地说:
“靓女们不好意思了,我只喝嘉胜。”
“又是她!”不知谁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啤酒小姐们一哄而散,扑向另一拨新
来的蒲客。
待区元身边没人了,周莫如才上前一步,依然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区元一眼,
好像从不认识一样。
“先生,嘉胜比其他啤酒贵,您要半打还是一打?半打一百五,一打二百五。”
“我要一打,你……你陪我喝几杯行吗?”
周莫如不卑不亢地说:“这是我的工作,但我不能只陪你,我还得照顾其他客
人。”
“我明白。”
收了钱后,周莫如转身就走。
不一会,她又提着满满一桶“嘉胜”啤酒来了。
区元的目光随着她,穿行在面目模糊的男女蒲客中,连台上性感妖冶的钢管舞,
他也无心欣赏。
手机震动起来,是陆雁梅发信息来了:“怎么了区哥,看上那啤酒小姐了?还
是她是你以前的老情啊?”区元仿佛才想起,此来是有任务的。他的眼光向陆雁梅
望去,她正一脸坏笑。女人的眼光就是毒。区元回信息:“瞎说!我向她套近乎,
是为了套料呢!你这小妮子!”“要不这样吧,等一下要是还没情况发生,你就牺
牲自己,把那啤酒小姐迷奸了,我们也好交差,哈哈!”区元不禁也笑了:“好说,
我要迷奸的话,第一个肯定是你!”
周莫如开了两瓶啤酒,问区元:“倒杯子还是直接喝?”“随便吧。”“那就
不用倒了,来,谢谢你的帮衬!”说着,她将自己的酒瓶伸过来,跟区元一碰,一
仰头,咕咚咕咚就是小半瓶。
区元忍不住问:“怎么不再做会计还是文员什么的?”
“在广州,谁会要一个高中生当文员?会计就更不用说了,除非那用人者打着
马松发一样的主意。”周莫如捋捋一抹垂在额前的头发,自嘲地说。
音乐一如既往地吵。为了互相听清楚,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酒精的作用下,
又闻着她淡淡的发香,区元有微醺的感觉。这中间,周莫如在几桌客人之间穿梭,
看得出,她所到之处,很受那些色眯眯的男蒲客的欢迎,每一桌客都恨不得留她在
身边时间长一点。
“玩骰子吗?”第三次回到区元身边时,周莫如问。
“算了,下次吧。”区元接着问:“对了,你最终还是没整形吧?”
周莫如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我爸批评了我一顿,说身体发肤
受之父母,怎可想整就整,这怎么对得起我那死去的……不过,那本来想整形的钱,
我实在不想花,就汇给了我老家的一座佛堂。”
“10万块,都汇给了一座佛堂?”区元吃了一惊。
“怎么了?不行吗?那本来就不是我的钱,马松发是该死,但毕竟是我害死的,
我把他的灵位请到佛堂里,用他的钱捐给佛堂,也算替他积点阴德了。”
“这么做,你父亲支持你吗?”
“还是他向我建议这么做的。在老家,被我害死的那两位,灵位也摆放在佛堂
里。这么做,多多少少……”周莫如的眼睛,依然像上次一样,越过区元,盯着遥
不可知的远方。
区元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陆雁梅那桌,只见一个男人坐到了陆雁梅身边,一脸谄
笑,不知说着什么。陆雁梅也笑了起来,笑得很夸张。那男人得寸进尺,贴着她耳
朵说悄悄话。
莫非蛇出洞了?
趁着周莫如再次走开的机会,区元悄悄调校好藏在手表里的针孔摄像机。
过了一会,那男人又走开了。区元紧张地盯着陆雁梅,看她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有。陆雁梅见区元在注意她,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不用紧张,这位肯定不是,
他跟我吹他是某街道办公室副主任,一个想偷腥的公务员而已。”区元回:“别大
意,也许是假扮的。”“我跟他说,要做就去你办公室做,立马把他吓跑了,哈哈!”
果然,直到两人离开酒吧,陆雁梅没出现异状,那“副主任”也没再出现。倒
是周莫如,陪着区元硬是把一打啤酒喝完了。区元上厕所的时候都觉得脚步有点飘,
可她愣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区元问她:“这么久为什么不再给我电话了?”她
说:“采访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都不想整形了,还有啥好写的呢?”
虽然早有预料,但区元还是露出一脸失望来。
“那……那我还可以再来找你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的区元,竟说出这么一
句傻话来。周莫如嗤的一声笑了:“区大记者,你应该知道这里是酒吧吧?有规定
记者不能泡吧么?”
在的士里,陆雁梅见区元一直沉默,还以为他是因工作不顺而不开心的,便作
兄弟状拍拍他肩膀,说:“区哥,算了,拿破仑都有滑铁卢的时候。”没想到,区
元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而且握得很紧。陆雁梅猝不及防,条件反射般,急忙将手
抽出――平时打打闹闹惯了,区元从未有过如此亲昵动作,这一下,把陆雁梅也吓
着了。
陆雁梅一将手抽出,区元打了个激灵,突然醒过来一样,忙不迭地道歉:“对
不起对不起,小梅,我、我不是故意的。”窘态毕露。
陆雁梅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时,后悔已来不及了。她很想再将手放在区元肩膀上,
可终究还是不敢――这么一来,太明显了。她很清楚,不可能的。
的士里,两人一路无言,同事三年,从未如此尴尬过。
三
随着“五一”黄金周的到来,历时两周的“扫吧”行动终于一无所获。公安方
面传来的消息说,他们的侦查也停滞不前,案子被暂时悬置。
沮丧之余,区元毕竟还是有所得的――他再次见到了周莫如。而且,她的职业,
使区元有机会经常接近她。本来,区元是想趁着“五一”长假回湖南老家一趟的,
这么一来,他连家也不想回了。
有时候,区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无法理解。不就是一个美女而已,而且是当
过人家“二奶”的美女,何至于这样牵肠挂肚?要是舍得花时间结网,这城市,何
愁无美女投怀?再说,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身上还悬着神秘的血案……
那么,是那神秘的“破月”在冥冥中吸引着区元?说实话,尽管周莫如说得那
么言之凿凿,但对这类怪力乱神,区元还是不那么感冒。
可是,假如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难道那都是巧合?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5 月3 日晚上,区元再次来到“呢度吧”。
正是黄金周的黄金时段,酒吧街一派繁荣景象。区元在环形吧台前面坐下,眼
睛略一搜索,便看到一个“嘉胜小姐”正背着他,在给一桌客人倒酒。
几个啤酒小姐又围上来,区元挥挥手:“对不起,我只喝嘉胜。”
可是,等那“嘉胜小姐”来到区元眼前时,区元愣住了――她并不是周莫如。
“先生,谢谢您喜欢嘉胜,请问来一打还是半打?”“嘉胜小姐”笑容可掬。
“对不起小姐,我想找……请问,也是推销嘉胜的周小姐你认识吗?”
“嘉胜小姐”也愣了一下,很快又笑着说:“当然认识,我们同公司的,原来
先生是她的熟客啊!周小姐她今晚请假了,好像说身体不大方便。先生,人换了,
可酒还是一样让人醉啊……”
区元摇摇头:“很抱歉,等一下要的时候再找你吧。”
“好吧。”“嘉胜小姐”悻悻而去。
从“呢度吧”出来,区元径直走到江边。
皓月当空。月光冷冷地照着珠江,照着江上穿梭往来珠光宝气的游船,照着这
迷彩乱色的“烟花之地”。
圆月?
区元心里一动,掏出手机,打开日历菜单一查,果然,今天是农历十五,月圆
之夜!
她说过她月圆之夜就得躲在黑屋子里,不能出来的!
难道又是巧合?
区元灵机一动,重新走进“呢度吧”,径直走到正在陪客人喝酒的“嘉胜小姐”
面前,俯下身子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有周小姐的联系电话吗?”
“嘉胜小姐”摇摇头:“抱歉,我们没有私交。她请假,公司叫我顶班,仅此
而已。你要是找她有急事,呶,这是我名片,上面有公司地址和电话,你可以直接
去公司问。”
区元接过名片,道一声谢,又离开了“呢度吧”。
打车回到五羊新城的时候,区元在家附近的士多店买了四瓶“嘉胜”啤酒。士
多店老板跟他熟,调侃着说:“点啊区生,唔系一直饮百威咩?点解而家要饮嘉胜
了?”(怎么了区先生,不是一直喝百威吗?为什么现在改喝嘉胜了?)
是啊,怎么就认定“嘉胜”了?
开了门,区元将啤酒一放,灯也不开,一头就扎进床上。
楼层高,月光满屋。区元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月光的重量压在眼皮上,让眼
睛涩重难睁……
慢慢地,他听到了一种由远而近的声音,像水烧开时的咕噜咕噜声,充满了整
个房间。迷迷糊糊中,他想起来,我并没有烧水啊!努力地试了几下,眼睛终于睁
开了――
整个房间都被染红了!不,是月光,月光变成红色的了!
区元艰难地起了床,走到窗边,朝外面一望,顿时毛骨悚然:平日里车水马龙
的广州大道不见了!显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沼泽地,血红的月亮挂在天
边,月光仿佛在泥浆上燃烧,不断有血泡从沼泽里冒出来,咕噜,咕噜,圆了又灭,
灭了再圆。忽然,一个凄厉的叫声从沼泽深处迸发出来:“区哥救我!”区元循声
望去,只见沼泽中央,一头长发在泥浆里甩动,那头在作着无谓的挣扎,却止不住
一厘厘下陷――蓦地,那头在完全没顶的最后一刻转过来,怨恨的眼神直射区元―
―
周莫如!
区元推开窗,奋勇跳下,却发现那沼泽裂开一条大缝,露出一个无底的深渊,
深渊旋转起来,他的身体被吸了下去,急速下坠……
啊――――
区元惨叫一声,醒了过来。
银辉满屋,四壁漠然。
这不是周莫如讲过的梦么?怎么复制到我梦境中来了?
四
花城早报讯(记者 林奕 通讯员 李建) 记者昨日从广东省天文学会获悉
:明天(5 月5 日)凌晨将发生月全食。如果天色晴朗,包括广州在内的我国各地
乃至亚洲、欧洲和非洲都可看见……届时,广东天文学会和华南师范大学附属小学
将对这次月全食在互联网上直播(www.epmax.com ),时间从5 月5 日凌晨2 时40
分开始,欢迎天文爱好者上网观看。
据介绍,这次月全食很有特点:一是这天上半夜三星会聚――金星、火星、土
星在太阳东边40度左右的御夫、双子天区内,三者相距不到20度。同时木星离它们
也不远,在月亮与会聚的三星之间。月全食发生前,几颗最明亮的大行星:金星、
火星、土星、木星依次在我们的视场中闪耀,这种机会的确是不多的。二是这天上
半夜还有两颗亮彗星在天空照耀,成为月全食前的又一个“亮点”。
月圆之夜她不能出来,那月食之夜呢?
区元拿着一张当天的《花城早报》,若有所思。
由于有月食预报,晚上还不到十点,酒吧街临江的那一边,游人如鲫。
天清气朗,皓月盈江。这样的天气,观察月食最好不过了。区元下了的士,无
心欣赏月夜江景,径直走进了“呢度吧”。
眼睛略一扫瞄,便发现周莫如穿着“嘉胜”广告裙,在远离表演区的一个小厢
座里给客人倒酒。区元一扬手,叫来一个服务生,对他说,麻烦帮我把那位“嘉胜
小姐”请过来。
周莫如见到区元,微微怔了一下,便公事公办地说:“先生要先来一打还是半
打?”
“跟上次一样,一打吧。”区元盯着她说。
很快,周莫如把啤酒提来,还拿着两个杯。区元看着她熟练地开瓶、倒酒,然
后举着酒杯对他说:“抱歉了区生,那边我还得过去陪一下。”区元点点头,跟她
先干了一杯。
“是熟客吗?”区元问。
“不是,第一次来,却要了两打。”周莫如说完,转身离去。
震耳欲聋的舞曲中,区元自己连干了两杯,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周莫如――她
所在的厢座里,两个男人将周莫如夹在中间,正轮番跟她玩色子。看样子,周莫如
赢的时候多,那两人不停地喝着啤酒。
不知为什么,区元心里泛起一阵溜溜的醋意。他几次扭过头不看,脖子却又拗
不过眼睛。
这中间,周莫如抽空过来了三次,每次都跟区元干上一杯啤酒。区元记不清自
己喝了几杯,只知道桶里的一打啤酒,慢慢地都变得底朝天了。
表演区里,钢管舞过后,一个穿着三点式的舞女,颈上盘着一条大蛇上台了,
一时掌声、哨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区元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盯着周莫如――
那个坐在周莫如左首的肥佬,手脚已开始不安分。而周莫如却好像有点喝多了,身
体歪歪扭扭,任由一只咸猪手在肩背等处作怜香惜玉状……
借着酒意,区元一次次想冲过去,却又一次次地控制住了――人家乐意,你算
老几啊!
头隐隐有点痛。区元把剩下的酒喝干,一狠心,头也不回地走出“呢度吧”。
一阵江风吹来,区元清醒了一些。他走到江边,在一张石凳子上坐下,脸朝着
“呢度吧”的门。
一个声音在耳朵里说:回去吧,还留在这儿干嘛?
另一个声音说:再坐一会吧,也许她就要下班了。
夜已深,酒吧街上车马渐稀。区元站起来,正想拦车,忽见两个男人架着一个
女人,从“呢度吧”门里走了出来!那女人穿的啤酒裙,不正是“嘉胜”的吗?
区元下意识地迎上前去――没错,虽然那女人低着头,区元依然能认出来,她
就是周莫如!
架着周莫如的两个男人,正东张西望找的士,忽见区元拦在他们前面,不禁吃
了一惊。
区元大叫:“莫如,她怎么了?”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问:“你是谁?”区
元灵机一动:“我是周莫如的男朋友,等她下班接她回家的。请问你们是她什么人?”
两人明显慌张起来。肥佬支吾着说:“这啤酒小姐她、她喝多了,我们正想找
车送她回去,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吧。”说着,两人将周莫如往区元身上一推。
区元猝不及防,一把搂住周莫如,同时在她耳边急促呼叫:“周小姐,周小姐!”
周莫如如一摊烂泥沾在区元身上,除了粗重的呼吸,身体一动也不动。区元一
抬头,那两个男人,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区元来不及细想,一手搂着不省人事的周莫如,一手招来了一辆的士。车门一
开,他半抱半搀,把周莫如弄上了车后座,自己也钻进去。
“去边度啊老细?”司机问。
是啊,去哪呢?
“周小姐,周小姐,”区元轻摇着周莫如的头,“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周莫如甩甩头,咿唔连声,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点啊老细,决定左未啊?”(怎么样啊老板,决定了没有啊?)
区元略一沉吟,说:“五羊新城。”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的士穿过珠江隧道,拐上内环高速。后座上,区元左
手穿过满身酒气的周莫如后颈,搂着她的肩,心跳得厉害。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区元来不及理清头绪,事情已仿佛像这的士一样,朝着
一条既定的路向前狂奔――刚才那两个人,会不会就是迷奸者?可惜,他已放弃了
这案子,针孔相机也交回报社……
车在五羊新城“粤安阁”前停下,区元付了车钱,将周莫如搀下车。周莫如忽
然紧紧搂住了他――区元一怔,以为她清醒过来了,忙叫了几声:“周小姐,周小
姐……”周莫如将头靠在他肩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像英语,又像日语,区
元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好不容易将她弄进了电梯,周莫如将身体紧紧靠在区元身上,幸亏有电梯可依
靠,否则区元站都站不稳。
更让他难以自持的,还是来自身体的反应……
进了家,区元一使劲,将周莫如抱进了卧室,平放在床上。
终于松了口气。区元坐在地上,头靠着床沿,看都不敢看床上的周莫如一眼。
可是,待思绪稍定,区元吓了一跳:她就这样神志不清地被我带来了,万一她
醒过来,以为是我将她弄醉的,我百口莫辩啊!
怎么办?
对了,给那个跟周莫如同公司的啤酒小姐打电话,看她能不能来将周莫如带回
去……或者,她不肯来,让她知道这事,知道我打过电话,万一有什么事,她也好
作个证明。
区元找出名片,又掏出手机,正要按键,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他的头,
同时,一个声音呢喃着:“哥哥……”
区元又惊又喜,转过头来,发现周莫如星眼微睁,风情万种地看着他,同时将
他的头往她身上拉:“哥哥……”
区元也握紧她的手,同时不忘问了一句:“周小……莫如,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是我的好哥哥……哥哥,我好难受……”说着,周莫如的
手一用力,区元身子不稳,一个趔趄,整个人便扑在她身上……
“轻点哥哥……”
此时的区元,已什么都不顾了――什么破月破日,破鬼去吧。
周莫如双手紧箍着区元的脖子,让他的身体狠压在她身上。区元怕自己衬衣纽
扣会硌疼了她,腾出一只手,插进两人之间,在逼仄的空间里,使尽浑身解数,剥
茧抽丝,才把两人的衣服都脱下……
窗帘似合还闭,帘缝泄出的月光,蜜般流淌在周莫如的裸体上。也许是区元忘
了把窗户锁上,春风拂帘,月光也跟着在粉妆玉砌的裸体上扫描。区元的手指跟着
月光上山下海,唤醒每一寸肌肤的记忆。有梦境中一次次的练习,一切都是这么的
轻车熟路。饶是如此,区元仍惊奇的发现,周莫如身体的每一部分,轮廓、弧度、
手感……竟和梦中一般无二;连周呻吟声,也和梦中一样,在区元的手指和月光同
时到达某一点时发出……
区元停止了动作,呼吸困难,甚至有不忍“下手”的感觉。
不容他多看,周莫如扭动着身体,拉下区元。
一滴汗水,从他的唇,流向她的唇。
墙上的壁钟,指着01:50 。
这个时候,珠江边、白云山等地,等待新世纪首次月全食的人兴奋起来:半影
月食开始了!
天上,洁润的满月,终于跟渴望已久的地影发生外切。试探、磨蹭,圆月半推
半就,欲拒还迎,分不清是主动还是被动,一点点被地影吞了进去……2:48,月初
亏,月亮整个被外影含进口里,地影还不满足,继续一点一点地将圆月往里吮吸…
…3:52,食既,月亮此时已全部滑进地球的本影,由于地球大气的冲射,月亮竟含
羞答答,涨红了脸……5:08,生光,地影吞久必吐,月亮点滴滑脱,终于,又一次
与地影内切,银辉再现……6:12,复圆,月亮与地影依依不舍地分离,等待下一次
的进入。这时,曙光乍现,经过一夜的洗礼,月亮更显娇润,日月竞辉,天地交融
……
最后,发出一声非人叫声的不是周莫如,而是区元――窒息来临的最后一刻,
周莫如两眼翻白,突然间一抬头,在区元左胸上,咬出一轮血红的圆……
嗥叫之后,区元窒息过去,像无数次梦里一样,将头深深埋在周莫如的双乳之
间……
五
第二天中午,周莫如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又醒在了另一个梦里――她竟然赤
身裸体被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陌生男人搂在怀里!
像触电般尖叫一声,周莫如一脚将那男人踢开――这时她才发现,这男人并不
陌生,他竟然是那姓区的记者!
区元被周莫如一脚踢醒,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周莫如一扬右手,一记耳
光,重重打在区元左脸上!
这一掌,把区元完全扇醒了。他捂着脸,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怒火中烧的烈女
形象,跟昨夜千娇百媚的周莫如联系起来。
区元绞尽脑汁,从昨晚他进入酒吧起,搜索起记忆中的每一个画面。那跌宕起
伏的一幕幕,错乱了时空,像快速推进的电影,在他脑中乱成一锅粥。
“周……小姐,你听我说。”区元试图去拉周莫如的手,被她一把甩开。他再
试一次,周莫如猛地一回头,泪眼迸射着怒火,瞪着他:“不要脸!你也配当记者!”
同时缩到墙角,拉着被单盖住自己的身子。
区元尽量控制着自己:“周小姐,请你说清楚一点。”
“这还不够清楚吗?”周莫如指着区元的鼻子说,“说什么采访、报道,我知
道你一开始就狼子野心,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将我灌醉!
亏你还有脸当记者,你不知道这就是强奸吗?!”
“周小姐!”区元终于忍不住,火也冒上来了,“请你尊重事实好不好?昨晚
是你被人迷倒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会人财两失!好,我先不说这个,当时你
不省人事,事急之下,我只好把你带回来。我本来还想给你公司或同事打电话,看
谁能把你送回去,可你……肯定是那些迷药使你……使你失态的,你叫我‘哥哥’,
你说你需要我,我……我承认,我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你说,在那
种情况下,我……”
“什么?你说我叫你什么?”周莫如睁大眼睛,仿佛听到一件什么不可思议的
事情。
“叫我‘哥哥’!”区元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周莫如一听,用被单蒙住脸,同时拼命地摇头,哭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
会是这样,天哪,让我死了吧!”
区元穿上衣服,束手无策。这样的窘境,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即使是跟他上床
的是处女,他都能够使尽浑身解数,让对方忘了生理和心理上的痛,可现在……
“好了周小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会承担我该负的责任。你觉得有必要,
我现在就陪你去公安局。我可以告诉你,最近我去泡吧,本来就是要暗访接连发生
的迷奸案的,昨晚,我也见到那两个迷倒你的一胖一瘦的疑犯了,我相信你不会一
点印象都没有的。”
包在被单里的周莫如,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过了一会,她冷静了下来,将被
单拉下,露出脸来,声音中依然带着哭腔:“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两个客人,一
进去就叫了两打啤酒,然后要我陪着他们喝……后来的事情,我就一点都记不起来
了。对不起,我现在心里太乱了,你让我回家清静一下再说。”
听她这么说,区元又有点心疼起来:“莫如,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管你当
时清醒与否,我不会逃避的。要不我先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我怕那些迷药还会有
什么副作用。”
周莫如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的。我想先回家,我一夜未归,我父
亲肯定急死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回去的。你……你把我衣服捡起来……”这句话虽然还
带着怒意,但已是怒中带羞,让区元心里温柔地痛了一下。他弯着腰,将昨晚被两
人踢到地下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递给了周莫如。
“你转过身去!”周莫如咬着嘴唇说。
区元乖乖地转过身去。
听着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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