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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节 霜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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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无霜冻的城市 航行中,机舱里很安静。只听见飞机阵阵低沉的轰鸣。邦德登机前没来得及仔 细看这架飞机的型号,但他凭感觉认为这是一架小型克尔维特巡航机,通常这种飞 机的机头又长又大。机舱里以蓝黄颜色装饰,中间安放一张长桌,还有六张可转动 的扶手椅。 飞机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远处偶尔有淡粉色的光亮。邦德猜测他们正在佛罗 里达沼泽的上空,可能正在转变方向,过海飞向基韦斯特。 邦德看见他两侧坐着的是奎因和柯奇图姆,他最初的紧张之感随后消失了。他 在工作实践中学会了在各种困难条件下迅速适应的能力。别无其他选择,眼下他必 须按奎因的命令行事,这是他的唯一机会了。 邦德第一次感到枪筒抵在胁骨间时,他的态度有些迟疑,但马上就顺从了他们 的要求,平静地被两个大汉夹在中间向前走在,看上去像这是一次布置周密的被捕。 现在他已经找回了感觉,有了信心。这两个家伙有去基韦斯特的机票,邦德请他们 稍稍等他一会儿。他们还要带着行李,邦德的提箱里有武器,有捕尼的两支小型自 动枪,还有一支ASP和那根改装警棍。 一辆拉下窗帘的加长黑色轿车停在出口的正面。柯奇图姆上前一步,打开车门 弯下笨重的身躯,先钻了进去。 “进去!”奎因用枪顶了一下,几乎推着邦德进了车内,随后奎因也钻了进来。 车里有股皮革的味道,邦德就像三明治似地被两个家伙紧紧挤在中间。 车门还没关闭,汽车引擎就开始了发动。汽车缓慢地驶离了道沿。奎因亮出了 手枪,是一支小型俄国造马卡诺夫手枪。看得出是根据德国PP系列的改进型。尽管 车外机场的灯光反射进车内的光线极弱,邦德还是马上就认出了这支手枪。凭着这 点光亮,邦德还看清了驾驶员的头,那个头就像个又大又长的椰子,上面顶着一个 尖顶帽。车内没有人说话,奎因也没有再给邦德什么指令。加长轿车轻快地转上一 条岔路,邦德猜这条路通向机场的主干公路。 “关于你自己,一句话也不要说,”奎因低声说,“关于阿梅和莫尼彭尼也一 样不能说。” 他们驶近一座篱笆圈起的大门旁边。 车停在岗亭跟前,司机将前车窗摇下,邦德听到阵阵发动机的轰鸣。一个警卫 走近前,司机向他出示了一沓身份证,警卫嘀咕着什么,面朝警卫这面的后车窗也 摇了下来,他向车内打量着,对照着手中的身份证,特别仔细地盯着奎因、邦德和 柯奇图姆。 “好啦,”他终于开了口,语气死气沉沉的,“进大门后,请等向导车过来带 路。” 他们缓缓驶进大门然后停车等待。四周光线暗淡,他们的前方有阵阵的轰鸣, 好像一架飞机正在降落。这阵阵轰鸣掩盖了其他声响。随着微弱的亮光,一辆小型 卡车向他们驶来,到了跟前来了一个急转弯,干净利落地停在他们前面。小卡车车 身漆成一条条黄道子,驾驶室上方装着一个红灯,车的后档板上写着大大的“跟我 来”的字样。 尾随着这辆小卡车,汽车慢慢驶过一排各式各样的飞机长列。其中有商业用喷 气客机,有的已卸完货,有的还没有卸。还有大功率引擎的飞机、战斗机和小型私 人飞机。型号各异,泛美、英国航空、戴尔塔至达特桑应有尽有。他们在一架飞机 前停车。这架飞机与其他飞机分开停放,位于机场远处一组建筑物旁。车子停的位 置就在飞机跟前,近得使邦德觉得,他们可以触到飞机的翅膀。 作为胖子,奎因和柯奇图姆出轿车的动作可谓够迅速了。他们两人就像球队中 配合默契的一对,柯奇图姆刚一离车,身子还未站直,奎因推搡着邦德也挤到了门 外,三人之间只要有一点距离,柯奇图姆就紧紧抓住邦德的胳膊,等着奎因挤过来。 邦德被夹在中间,胁迫着走上飞机的舷梯,进入了机舱。柯奇图姆在后面登机时, 奎因亮出了手枪对着邦德,直到柯奇图姆进入机舱重重地关上了舱门。 mpanel(1); “坐那儿。”奎因用手枪向邦德示意。柯奇图姆把邦德的双手铐上,又用一个 小D型环把手铐与座椅的扶手连接起来。 “你们一直就这么干。”邦德笑着说,这类人向人们表现他们的凶残简直是家 常便饭。 “只是防备万一。但我们如果被迫降,这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奎因站得离邦德稍远,手里举着手枪,看着柯奇图姆给邦德上脚链,柯奇图姆 用一个同样的钢制D型环将脚链连接在座椅下的支架卜。 飞机引擎运转平稳,几秒 钟后开始了滑行。 滑行中间稍稍停了一下,就像乘出租车行驶在车队中停车等待似的,然后这架 小型飞机驶进了跑道,加大马力嘶吼着,逐渐加速升起。 “我们欺骗了你,对此我们向你表示道歉,詹姆斯。”奎因现在有些放松,他 在座位上略微仰着身子喝饮料。“你看,我们认为你也许就要来参观莫扎特,所以 我们在那里做好了准备,甚至将拷问时用的设备都准备好了,而且这位医生看上去 像个不情愿的受害者。我必须承认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你进来之后,我应 该命令外面的人员也进来,所以发生了以后的事。医生在扮演一个吓坏了的俘虏角 色时,表现确实不俗。” “简直可获奥斯卡奖提名。”邦德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我希望那两位女士, 我的朋友,她们不要遇上这么不愉快的事。” “我想你大可不必为她们操心。”奎因开心地笑着说。“我们给她们留了言, 说你今夜不准备离开。她们认为你会在希尔顿机场与她们见面。我想现在她们正在 机场等你呢。即便她们发觉事情有些蹊跷,我想她们也无能为力。你在明天中午饭 前后,有一个约会已经安排好了,要和著名的法国老革命活动家吉约妲女士见面。 我不会到场。就像对你讲过的,我们是奉‘幽灵’的命令将你带到指定的地方。我 们带着钱要确保阿梅和莫尼彭尼得到释放――你应该相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她 们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尽管如此对莫尼彭尼进行审问还是有用的。” “那么,我们现在要飞到哪里去呢?”邦德问,语气中对明天与吉约姐的约会 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现在离基韦斯特很近了,距海岸只有几英里。下面是大礁石,不巧的是 我们选的这个时间不对,所以你还得和我们再忍一会儿,等到黎明。穿过大礁石的 航道可不好走,我们可不想栽到那些防沙桩上。但我们可以试一试。既然我已向上 级保证将你安全递解,我愿意实现自己的承诺。” “特别是对你们服侍的那种主子。”邦德接着说,“在俄国情报部门中,失败 肯定不会受到称赞。最好的结果是被撤职,或者停职去接受再训练;最坏的嘛,你 们可能会被送进一家设施良好的医院,在那儿他们会给你注射一针胺化剂,那是一 种令人愉快的针剂。会把你变成植物人。我认为这肯定将是你的结局。”他转过身 面对柯奇图姆:“你也是同样,医生。他们是怎么强迫你干的?” 医生无奈地耸肩:“莫扎特诊所是我的全部生命,邦德先生。那是我整个的生 命。几年前,我们曾――怎么说呢,我们手头有些拮据……” “你们破产了。”邦德态度温和地说。 “是的,是破产。没有资金,奎因的朋友――奎因为他们工作――给了我很大 的帮助。我才能继续自己的工作。这项工作是关于人类学的,只有这些朋友能够保 证资金到位。” “我能够猜出余下的,”邦德接过医生的话,“代价就是要与他们合作。给某 个来访者在一段时间内服用镇定剂。有时用整具人体,偶尔用于外科手术。” 医生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些事。我承认,我并不想卷入这个 事件中,像现在这种情况。但是奎因先生劝我说,我还可以回到我的专业研究中去, 而且不会有人知道,不会留下什么污点。我已经出来整整两天了,真想休息一下。” 邦德笑了:“想休息?你相信你能够摆脱?只有到你被逮捕,那才是结束,医 生。你不是被逮捕,就是死在奎因的枪下,我看更可能是后者。” “住口,”奎因粗暴地说,“医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应该得到嘉奖,他 也知道。”他微笑着对柯奇图姆:“邦德先生正在使一个老套子,想挑拨我们的关 系,试图在我们之间撕开一道裂缝。你看他多么狡猾,你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得出来。” 医生又点了点头,“是,瓦西里和尤里的枪击可不是有趣的事,我可不喜欢那 样。” “但是你也很聪明。你给奎因先生一些无害的针剂。” “利泻用的。” “那时你们一定就跟上我了。” “我们很快就跟踪了你。”奎因干脆地说,他向舱外打量,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但是你改变了我的计划。我们在巴黎的人能够对付你。詹姆斯,这需要迅速和周 到的设计,我们尽力做到了。” “你们是做到了。” 邦德把椅子转了一个角度,探身注视着窗外。他注意到远处天边的亮光,沉思 着。 “哎,”奎因欢快地叫了起来:“看那儿,发光的地方。那是斯托克岛和基韦 斯特。我看还要飞大约10分钟。” “如果我在降落时制造些麻烦,怎么办?” “你不应该自找麻烦。” “你倒挺有信心啊。” “我可以担保你不会。就像你担保我不会反抗一样,那是因为塔比西亚。我确 信你对我说过的,因为你会尽全力去救阿梅和莫尼彭尼的。这是你伪装之下的致命 之处,詹姆斯。事情总是这样的,不错,从外表看你冷酷无情;但是,你是一个典 型的英国绅士,你的内心和外表截然相反。为解救一位孤立无援、陷入困境的女士, 你会献出自己的生命,何况我们谈论的是一对女士――一位是你用熟了的女管家; 另一位是你上司的助手,她已经无条件地为你们服务了多年。世界上,你最关切的 是人的生命,当然,必要时你会搭上自己的生命。不幸的是,这是你的本性所决定 的。不幸,我是这么说的吗?其实我的意思是幸事――对我们而言,真的是幸事。” 邦德默默思索着奎因的话。他内心深处意识到,这是史蒂夫・奎因向他抛出了 最后的王牌。他说的一点不错,007为了去拯救别人,尤其是阿梅和莫尼彭尼她们, 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相信你不会自找麻烦,还有一个原因,”奎因说话时,你很难从他那长满络 腮胡的脸上分辨出他是否在冷笑,从他的眼里也看不出来,“请你告诉他吧,医生。” 柯奇图姆拿过一个小盒了,它原来放在椅子之间的杂志堆上。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个 太空枪似的东西,是用透明塑料制成的,就像儿童玩具。 “这是一个注射用的手枪。”柯奇图姆解释,“降落之前,我会把它注满,看, 你可以看着我操作。” 他拉开枪栓,枪筒对着邦德的脸,摆弄了一下精巧的扳机。枪身大约7厘米长, 枪托有5厘米。他扳动枪机,枪筒里就伸出一枚针头,可用于皮下注射。 “注射一次只需2.5秒钟。 ”医生阴沉地示意,“非常快,尽管针头很长,它 很容易穿透外面的衣服。” “你要是想找麻烦,那就先挨一针,怎么样?” “迅速死亡。” “哦,不。是迅速模拟心肌梗死。半小时后,你就会完好如初,‘幽灵’要的 是你的头。直到最后,我们才会用一种新的武器杀死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 把完整的你活着送给雷哈尼。我们欠了这个老头儿的情,可是这个可怜的人活不了 多久了,要你的头是他的临终愿望。” 过了一会儿,驾驶员开启了机内对话系统,请机舱内的人员束紧座椅上的皮带 并熄灭烟头。他宣布飞机过四分钟就要降落。飞机对着地面的指示灯徐徐下降时, 邦德扫视着舱外。他看见扑面而来的是海水、热带植物、公路和一些低矮的建筑物。 “基韦斯特,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奎因喃喃着,“海明威曾把这个地方叫 作‘穷人的圣托罗佩兹’;田纳西・威廉姆也在这里生活过。杜鲁门总统在这里建 了一个小白宫,地点靠近以前的海军基地;约翰・肯尼迪曾将英国首相哈罗德・麦 克米伦带到这里进行访问。古巴的那些偷渡者就从这里登陆,但在很久以前,这里 曾是海盗和捣乱分子的乐园。听说这里仍旧是走私犯的天堂,美国海岸警备队的严 密防范,对这里也是鞭长莫及。” 他们拥向机舱门口,飞机几乎没有颠簸就着陆了。 “这个机场还具有历史意义,”奎因还在喋喋不休,“美国第一架定期邮政航 班就是从这个机场起飞的,而且基韦斯特还是国家一号公路的起点,也是终点。” 飞机沿着跑道转了一个大圈停下,然后又慢慢地滑行,慢慢地停在一座小房子前, 看上去就是一间小木屋,外面带有回廊。邦德看到墙上斑驳的字迹:“欢迎你到基 韦斯特来,这里是全美国唯一的无霜冻城市。” “而且这里有最壮观的落日景观。”奎因仍不停嘴,“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 惜你不能四处游览了。” 他们走出了飞机,迎面扑来阵阵热浪,好像走进了炼钢车间。即使偶有一丝微 风吹来,也使你感到像是炼狱里吹来的热风。 他们下机的程序与登机时一样,同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柯奇图姆将那个致命 武器拿在手上,只要邦德的神态异常,他可以随时给他注射。 “微笑,装作我们在谈话。”奎因低声道。他扫了一眼站在回廊上的人,一共 有十多个,他们在那儿等着接下一个航班的乘客。邦德也瞥了一眼那些人,他一个 也不认识。他们走过小木屋的栅门。奎因和柯奇图姆拥着他向一辆豪华的深色轿车 走去。不一会儿,邦德与上次一样,被推上车,挤在他们俩中间。这次的司机是位 年轻人,穿着一件圆领T恤衫,一头棕发。 “你们都好了吗?” “开车。”奎因大声命令,“我知道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当然,到那里的时间不多了。”司机驾车驶上了公路,稍稍回过头:“我开 收音机听音乐,不碍你们的事吧?” “随你便,只是不要把马吓着。” 奎因非常地放松而且充满着自信。要不是柯奇图姆在旁,情况就不会这样,邦 德无论如何是要采取一些行动的。现在绝对不行,因为医生全神贯注,保持着高度 警觉,举止神态就像一位机警的刺客。如果邦德稍有不轨,毫无疑问,他马上就会 把长针刺进007的身体。 车里响着喧闹的音乐,一个粗粗的声音唱着歌,声音疲倦,有些玩世不恭和凄 楚: 爸爸的胳膊上有一个洞,所有的钱都从那儿流…… “不要这个!”奎因叫道。 “真对不起,我特别喜欢摇滚乐、节奏乐和布鲁斯。嘿,那才是好音乐。” “我说了不要这个。” 汽车里安静了下来,司机阴沉着脸。邦德看着窗外的路标――罗斯福南路。路 边有家餐馆在营业,有些人在吃喝,餐馆的名字是“玛莎”。那边还有一片带护墙 板的木头房子,漆成白色,上面的图案显得有些俗气,这种图案在门廊和走廊上也 可以看到。前面有招牌在闪亮――汽车旅馆,客满。沿着公路,长满了茂盛的热带 植物,他们的右边是大海。前面的路有一个大弯,将他们与大西洋隔开。他们突然 在“西尔斯敦”的标志牌前转弯,邦德注意到车子驶进一个大商业区。 汽车慢慢停在一家超级市场的旁边,商场还在营业,还有少数晚归的顾客。商 场旁边是一家眼镜店。它们之间有一条小巷。 “向前走,门在右边。走过那家眼镜店,那里卖各种眼镜。我猜,你们是想让 我带你们过去吧?” “5点钟,”奎因安静地说,“黎明时准时去加里森湾。” “你们要去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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