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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节 是小公鸡还是黄鼠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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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是小公鸡,还是黄鼠狼 救护车摇摆,颠簸,减速,又摇摆起来,然后,开始加速。邦德感觉到他们已 经飞快地离开了干道,可能正在掉头往回走,可能正慢慢向山里驶去,甚至向着荒 凉崎岖的威克洛峡谷驶去。他瞥了海泽尔一眼,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担架上,他希望 那个打击没有给她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 “她没事儿,邦德先生。我的人都接到命令不许杀人,只能使对手失去知觉。” 就近观察,斯莫林给人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他对邦德焦虑的表情做出的反应, 就显示了敏锐的观察力。 “你的人都受过很好的训练,知道怎样杀人,而不仅仅是把人杀掉,我敢肯定。” 他差点儿没叫出斯莫林的名字,但是,他控制住了自己。 “训练得非常完美,我亲爱的先生。” 斯莫林说的英语几乎无懈可击,尽管挑剔的耳朵可能会发现它有一点点细微差 别,因为他说得过于纯正了。他风度翩翩,让邦德感到吃惊,然而在这背后,存在 着无可否认的力量和自信。斯莫林是一个希望别人顺从的人,他知道他要永远掌握 控制权。他比邦德前两次看到他时估计的略高些,身材健美,肌肉发达,穿着一件 昂贵的皮猴,马裤呢裤子和翻领大衣。 斯莫林严厉地看着邦德,他黑色,微呈椭圆的眼睛带着一丝幽默。嘴角上挂着 的微笑,与其说是嘲讽,还不如说是开心。 “关于这件事的全过程我能提些问题吗?” 邦德不得不提高嗓门,以便压过引擎的噪声和摇摇晃晃的救护车发出的颤动声 响。司机既不习惯驾驶这样的汽车,也难以对付这样崎岖的山路。那微笑变成了一 阵短短的,几乎是愉快的吃吃笑声。 “哦,现在说吧,詹姆斯・邦德,你知道得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我正打算用汽车带我的女友走一段路,突然我们被劫持了。”他停 顿了一下,然后又假装困惑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 的名字的呢?” 斯莫林兴奋得大笑起来。“邦德,我亲爱的好朋友,你可别把我当傻瓜。”他 朝海泽尔点了点头。“你知道你的女朋友是谁,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事儿吧。我相信 你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干了些什么事儿,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谁。许多外国情报局 都有我的档案。英国秘密情报局肯定有关于我的档案材料,正如我们的情报局也有 你的档案材料一样,明白吗?你对那个‘奶油蛋糕’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果你不知 道我们对这个行动的主角进行惩罚的所有细节,我就感到奇怪了。” “‘奶油蛋糕’?”邦德对这种混合着疑问和惊奇的谈话感到很开心。 “‘奶油蛋糕行动’。” “我不知道什么奶油蛋糕――或者巧克力夹奶油的长方形小面包!”邦德调整 自己的节奏,慢慢拖延时间,以便让对方的怒火越烧越旺。“我只知道海泽尔求我 带她走一段路……” 斯莫林发出一阵苦笑。“这是不是发生在昨天夜晚她的美容院遇到一点小麻烦 之后?” “什么麻烦呀?” “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我,当那几个白痴企图在伦敦把她杀死的时候,你没有和 她待在一起?你是不是打算说你没有开车把她送到机场……”他的微笑中浮现出一 种捉摸不定的暗示。 “我是在希思罗机场的候机大厅偶然遇到她的。”邦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以前我只见过她一面。哎,怎么搞的?你们为什么要设置那个路障?你是和北爱 尔兰有瓜葛的恐怖分子,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打量着对手。海泽尔依然毫无知觉地躺着,斯莫林和他 坐得很近,其他四个汉子坐在四周。两个在前面,另外两个把着车门。他们都牢牢 抓住扶手,因为车子晃动得很厉害,就像游乐场中的过山车。这个哑谜不能玩得时 间太长了,因为他们已经把他的武器缴了,他也不可能考虑逃跑。 mpanel(1); “如果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我没有监视你小心翼翼的举动,我甚至会怀疑我 抓错了人。”斯莫林又一次微笑了。“但是,你的安排,还有你携带的武器……” 他有意让这结论悬在空中。 “那么你的安排怎么样呢?”邦德天真地问道。 “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做出同样的布置。当我们出发的时候,我们 有一个后援小组对你们进行监视,我们保持着无线电联络。我们只是把那条路前面 一英里的地方封锁了。然后,当你们进入我们的包围圈后,再把后面的路封锁了。 这就是漏斗战术。” 邦德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在旧的霍丁卡机场,你们的训练中心里,有人教给 你这些杀人技巧,是吗,斯莫林上校?在那个地方,你们大多数人都完蛋了,以这 种方式或那种方式,或者是在火葬场的骨灰盒里安安静静地躺着,或者是苟延残喘, 因为你们背叛了自己的情报局――你们开玩笑地把这个组织叫做‘水族馆’,对吧? 也许,你是在克纳明斯基大街的办公室里学到这些杀人技巧的?” “这样说来,邦德,你确实很了解我们的情报局。你知道苏联军事情报局。你 也知道我是谁。我感到荣幸之至,也感到高兴――终于和你见面了。” “当然,我知道,任何人只要不怕麻烦读几本书就能了解这些情况。在我们情 报局有一种说法:我们这行的手段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可以到查令十字路的几 家书店去找些书看看,你就能了解全部内容了:行业手段,地址和机构。只要浏览 一下就行。” “可能还要下点别的工夫吧,我想。” “也许是吧,因为苏联军事情报局喜欢让克格勃去邀功请赏,假装自己是坐冷 板凳的孩子,要向德采尔金斯基广场上那些穿灰衣服的人卑躬屈膝。其实,你们更 狂热,更机密,也更危险。” 斯莫林的微笑明显地带着几分得意。“危险得多。很好,我很高兴,我们都知 道了我们所处的位置。我一直有个愿望:希望能和你见面,邦德先生。策划出这个 糟糕透顶的‘奶油蛋糕’计划的人,恐怕就是你吧?” “这回你可错了,斯莫林上校。我跟这个计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司机在救护车驾驶室里喊着什么,斯莫林几乎是抱歉地说他们很快就要采取一 些措施,让邦德和海泽尔都沉默下来。救护车减速了,左右摇晃着,最后向左倾斜 过去,他们必须抓紧扶手,好像在越过坎坷不平的地面。汽车轰隆隆地渐渐停下来。 砰的一声,从前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然后,后面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短小, 面孔发红,穿着深色救护车驾驶员制服的汉子向里面窥视。 “他们还没到达,上校先生,”他用德语对斯莫林说。 上校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让他们继续监视。邦德伸长脖子,试图从救护车后面 向外边观看。布满岩石的山坡衬托着孤零零的几棵树,这证实了他的感觉:他们沿 着一条路进入了荒凉的威克洛山。 “把那个姑娘处理好。” 斯莫林把头转过去一些,对他前面的一个人发出命令。那个汉子在手提箱里摸 索了一阵,邦德看见他正在准备皮下注射器。他朝那个拿注射器的人移动了一下, 他的伙伴立即抽出一只自动手枪,枪口一动不动地指着邦德。斯莫林抬起一只手臂, 似乎既是在保护,又是在限制邦德。 “好了。那姑娘不会受到伤害,但是我想她应该暂时进入一种轻微的镇静状态。 我们还要开车走很远的路,我不希望她处于清醒状态。至于你,邦德朋友,你要躺 在一辆小汽车后面的地板上,过几分钟它就开过来。你的脸也要蒙上,只要规规矩 矩的,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他停了一下,微笑着,然后又说:“暂时不会!” 海泽尔轻轻蠕动着,咕哝着,仿佛重新恢复了意识。那个拿着注射器的汉子静 悄悄地准备为她注射,他的动作很熟练,按照精确计算的角度把针头刺进了她裸露 的前臂的皮肤。 “喂,詹姆斯・邦德,你说你对‘奶油蛋糕’行动一无所知?” 邦德摇了摇头。 “我估计,”斯莫林继续说,“你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艾尔玛・瓦根这个名字吧?” “这个名字我真没听过。” “可是你知道海泽尔・戴尔?” “是的,我在机场候机大厅里遇见她之前,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以前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 “在一次聚会上。通过朋友们介绍。” “是一些同行?我相信,用你们情报局的行话来说,‘朋友’就是那个情报局 的其他成员。或者,你们的外交部把他们称做‘朋友。’” “是一些普通的朋友。一对叫做哈兹里特的夫妇――汤姆和玛利亚・哈兹里特。” 他说出一个在汉普斯泰特的地址,他知道这个地址可以坦然地接受检查,因为 汤姆和玛利亚是一对热心的夫妇,他们乐意为邦德他们提供不在现场的证据。如果 有人查问他们,即使是用巧妙委婉的方式:是否认识邦德或者海泽尔?他们准会回 答:“认识,海泽尔特别漂亮是不是?”或者:“当然了,詹姆斯是老朋友了。” 他们甚至还会用急行军的速度对询问者派出一个监视小组。这是情报局训练出来的 人。 “这么说,你肯定你不知道艾尔玛・瓦根和在‘潇洒一回’美容院的那个海泽 尔・戴尔是同一个人?”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艾尔玛・瓦根。” “没有,没有,当然没听说过,詹姆斯。顺便说一句,你一定要叫我马克西姆。 对爱称马克,我不接受。你从来没有听到过艾尔玛,也没听到过那个注定要失败的 ‘奶油蛋糕’行动。”他依旧微笑着,但是,他的言辞中流露出不信任。然后他走 出去,大声喊着。“詹姆斯・邦德,我就是不相信你。我没法相信你。” “随你便吧。”邦德满不在乎地说。 “你刚才要开车把瓦根小姐带到哪儿去,你认为是海泽尔・戴尔的那个姑娘?” “到恩尼斯克斯去。” “为什么要到恩尼斯克斯去?”斯莫林摇晃着脑袋,仿佛要强调他的不信任。 “那么你打算先到哪儿去,然后才能帮助她到恩尼斯克斯去?” “我们只是在机场认出对方来的,而且在飞机上坐在一起。我告诉她我打算到 沃特福德去,她就问我能不能搭个车。” “那你到沃特福德干什么去?” “去买玻璃器皿,还能干什么别的?我非常喜欢沃特福德的水晶玻璃。” “你当然喜欢了。而且在伦敦几乎买不到,是不是?”尖刻的嘲讽显示了斯莫 林苏联人的血统。 “我正在休假,斯莫林上校先生。我再重复一次,我不认识艾尔玛・瓦根,而 且也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个叫做‘奶油蛋糕’的行动。” “我们等着瞧吧,”斯莫林平静地回答说。“但是,为了消除怀疑,我要告诉 你我们所知道的关于那个名称荒谬的行动的一些情况。人们常常把这样的行动叫做 甜蜜陷阱。你们的人用四个非常年轻、非常有魅力的姑娘做诱饵。”他伸出四个手 指,说出一个名字,握住一个手指,仿佛在给她们打对勾。“弗朗兹・特劳本,艾 丽・祖克尔曼。艾尔玛・瓦根和艾密里・尼克拉斯。”他又开心地笑起来。“我们 经常把我们的甜蜜陷阱的目标也叫做文密里,这个名字多好听呀。你对这些都很了 解。”他用一只手梳理着头发。“每个姑娘都有一个精心安排的目标,她们本来可 以侥幸取得成功的,但是,他们把我牵扯进来了,因此,她们失败了。”蓦地,他 的情绪高涨起来。“她们把我当做她们行动的一个目标。我,马克西姆・斯莫林, 似乎我也会被一个姑娘的裙子罩住、俘虏似的,仿佛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新手,一 勾引就上钩了。”他的声音提高了。“我永远不能原谅你们的人,就因为他们的这 种做法。一个半吊子也来勾引我?她真是外行,刚见到我只有几分钟,她就要对我 耍花招,最后,那个肮脏的小圈套失败了。邦德,你们的情报局简直把我当成了大 傻瓜!一个专业人员绝不会这样,但是,像她这样的半吊子,”他用一个手指指着 俯身趴着的海泽尔,“我绝不饶恕一个半吊子。” 可以看出,这就是真正的斯莫林――骄傲,妄自尊大,而且无情。 “苏联军事情报局肯定也经常雇用一些临时工,是吧,马克西姆?”邦德带着 一丝笑容问道。 “临时工?”当斯莫林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嘴唇前面喷出了一层薄雾状的 唾沫。“当然,我们也训练一些临时工,但是我们绝对不会利用他们去对付我的重 要目标。” 这次他说对了。“我的重要目标。”马克西姆・斯莫林把自己看作是不容侵犯、 至关重要的人物,在苏联,最机密的秘密机关的顺利运行离不开他。另一个秘密机 关, 是邦德的老对手,曾经叫做“龙卷风”,现在整个机构都被改组为S理事会的 第八处,他们也像在维克多的五处一样失去了可靠性。斯莫林喘着粗气,邦德觉察 出那只古老的,冰凉的手用一个看不见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梁在滑动,这是恐惧的象 征。他认出了一个杀手的铁石般的面孔,肌肉发达的身体,黑色眼睛中的闪光。 远处传来小汽车的喇叭声,三短一长。 “他们来了,”斯莫林说,这次他还是用德语。 救护车的门打开了,展现出一片绿色的山坡,点缀着灰色岩石,还有一片半圆 形的树林。他们的车停在离开道路很远的地方。那两辆小汽车,一辆宝马,一辆奔 驰,朝着他们缓缓驶来。邦德看着斯莫林,冲着海泽尔点点头。 “我保证,我不知道这个‘奶油蛋糕’的事。”他平静地说,希望大发雷霆的 斯莫林会相信他。“看起来,这可能是内政部干的,不是我们的人……” 斯莫林反驳道:“詹姆斯・邦德,那是你们情报局干的。我有证据,请相信我, 正如你肯定相信:直到你们的每根骨头都化成了水,我们才能让你出汗呢。这里还 有两个谜需要解开,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解开这两个谜的。” “两个谜?” 这时那些小汽车开过来了,从救护车里下来两个汉子,准备把他们的俘虏交过 去。 “我们曾经和两窝蜘蛛打过交道――特劳本和祖克尔曼。如果把他们称做布里 奇特・哈蒙德和米利森特・赞佩克,你就更清楚了。他们是一些小鱼苗,但是必须 把他们压扁。这个姑娘,我的姑娘,在头脑里可能会保存着某些答案。这儿还缺少 一位。尼古拉斯――艾比・海瑞提吉。这两个人,还有你,在我们打发你们到地狱 里受惩罚之前,要交出答案。” 如果他打算让海泽尔和艾比活着,那么,为什么要派那个恶棍拿着锤子去杀人, 还有那两个追踪她的人?刚才斯莫林说到那个事件时,他说“几个愚蠢的傻瓜打算 杀她”。当邦德看着海泽尔被抬进奔驰的时候,他头脑中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 吃惊地看到司机把他们在都柏林买的几包东西都装到后备箱里。邦德心想,他们的 动作非常快,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能把每件东西都从他租来的汽车里取出来。但是, 苏联军事情报局是按军事原则组织的,这次劫持理当按照军队的准确性进行。这是 他第一次和苏联军事情报局打交道,他对他们的一丝不苟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莫斯科,他们在克纳明斯基大街建造了一座装潢漂亮的大厦,在沙皇时代那 里是一位百万富翁的宅邸――他们一直和克格勃争斗不休,克格勃经常要占上风, 尽管由于苏联军事情报局的军事渊源,它已经有效地与那个更庞大、更著名的情报 和安全机构脱钩了。 他感觉到斯莫林的手臂搭在他的肩头上。 “该你了,邦德先生。” 他们抬着他的四肢,让他面朝下,向宝马走去,在那儿,他们拉出一条厚厚的 麻袋套在他的头上,把他的两臂牢牢铐在背后,把他推向车门。麻袋散发着谷物的 气味,他的喉咙立即就感到发干。他听到了救护车发动的声音,斯莫林走到座位上 去的时候,一只脚踩在邦德的背上,邦德感到沉甸甸的。过了一会儿,小汽车开动 了,他们开始出发了。 斯莫林刚才说过:“那个甜蜜陷阱……用四个非常年轻,非常有魅力的姑娘做 诱饵。”他只提到四个姑娘。他没有提到京格尔・白斯里,也没提到娘子军连长迪 特里希,可是海泽尔把她们说成是两个主要目标之中的一个。为什么?在他集中精 力试图分辨他们的速度和方向时,一个更为险恶的计划开始浮上心头。难道京格尔 作为这个网络的成员, 还没有暴露?难道M对他介绍情况时,巧妙地要了把戏,把 他引入歧途?或者,这里还有更加危险的工作?这是否和诺曼・穆雷的谣传有什么 联系,他说有一个比斯莫林职位高得多的军官到现场来了。是不是斯莫林受到了压 力? 他回想起穆雷说话时笑嘻嘻的面孔:“马克西姆・斯莫林……有个愚蠢的代号 ――蛇怪。”邦德开始苦思冥索他那少得可怜的神话学知识。蛇怪是形象地描述一 种怪物的说法,它是由蟒蛇从小公鸡的蛋里孵化出来的。即使是最纯洁、最无辜的 人,只要看到了蛇怪的眼睛,也要遭到毁灭。这个怪物要把整个世界变为废墟,只 有它的两个天敌是例外,那就是小公鸡和黄鼠狼。黄鼠狼可以避免受害,而听到公 鸡的叫声,蛇怪就要死去。 邦德不知道自己是个公鸡,还是个黄鼠狼,或者,什么都不是。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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