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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节 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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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匪夷所思 倒数第六天:1997年6月25日凌晨1点 邦德猝不及防地被解除了武装,他感到自己如龙钟老太般动作迟缓,对方却动 着脱兔快如闪电。提着砍刀的三合会成员拥着他朝邻近的一幢大楼走去,那幢楼里 有人住着。一个家伙打开大门,一把将邦德搡了进去。他被带到一个通往地下室的 楼梯间,被狠狠地推了进去。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 邦德在昏暗中摸索着下了楼梯,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个便 桶,看来这地方只能是牢房。 裴桑妮坐在床上,见到他,连忙跳起身奔过来。“詹姆斯!我的上帝!詹姆斯!” 她叫个不停,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拥着他。 邦德搂住她,抚摸管她的头发说:“没事儿,桑妮,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他们要杀我,詹姆斯,我知道的!”她狠狠地说,并没像邦德预料的那样涕 泪横流,“毕竟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 她松开他,带他到床边。 “我告诉过你,他们只是利用你,”他说,“他们根本不想让你成为正式会员。” “可他们仍根据那誓言惩处我,”她说,“同时我又冒犯了香港的法律。” 她站起来,在牢房里来回走动,“你不知道我有多很自己,詹姆斯!我成了他 们该死的婊子!我出卖自己肉体,却把挣来的钱装进别人的腰包1” “桑妮,你这么做是因为你信赖他们,这我能理解。你相信他们会把你弄出香 港。你相信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你相信他们会照顾你。” 她又坐下来,“不错,在许多方面他们确实关照我,否则我是买不起那套公寓 房的,他们付了大部分钱。他们让我进入社交生活,但也不过如此而已。” “桑妮,要知道如果你没接受美国教育,是香港土生土长的,你就不会这么考 虑问题了。那一天你就会杀了我,你会效忠三合会,你的文化背景根本不会使你想 到去同鬼佬交往。” “哦,我仍然有深厚的中国文化传统。”她说,“我只是说话像美国人。”她 说到“美国人”时有意用了很重的美国口音,撇着嘴继续说,“不过你是对的。奇 怪的是,他们会让我这种西方化的人加入三合会。” “他们认为你别的地方很有价值。” “那是什么?” “你很美,而且有知识。” 她强作笑脸,说:“嗯,不错。我是个完美的女招待。我能款待中国人、美国 人、日本人、德国人、英国人……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没那么想。”他说。 钥匙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门打开了,两个三合会成员走了进来,打手势要邦 德跟他们去。桑妮也站了起来,但其中一个粗暴地把她推回到床上。 邦德把那家伙猛地推到墙边,另一个立即出手,狠狠地接在了邦德的锁骨间, 邦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这一拳正中他颈下的神经中枢,打得他眼前金星乱飞。那 家伙用中国话骂着,使劲踢他。007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跟着他俩走出去。 他被带上楼,经过了门厅,又上了一段楼梯,他一边走,一边尽可能观察四周 的环境。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写字楼,看上去像一家小型的房地产公司或保险公司的 总部。敞开式办公室里配置有簇新昂贵的黑白两色真皮家具。这在许多方面使邦德 想起了那个新来的M重新装修了的情报处总部。 最后,他被领进一间豪华的大办公室,独自一人待着。这办公室也同其他房间 一样用同一种方式装修的,但有着明显的中国风格。除了有高技术的现代化设备, 墙上还挂着竹帘,用鲜明的色彩画着渔夫擒龙的场面,一个小小的神龛立在墙角, 里面供着关帝像。邦德记得它不光是警察的保护神,还是不少黑社会成员的神只。 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再没有什么东西能表示它的主人是三合会的龙头老大,但它显 然是李晋南对外公开的办公室。 mpanel(1); 还没等邦德坐下,李就进来了,随手关上门,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邦德先生。”李用广东话说,“很抱歉是在这样不幸的环境 中见面。” “你无权扣压我,李先生。”邦德说,“我是英国公民。如果我的报纸知道我 失踪的话,会想办法来找我的。”自到香港后,他的广东话大有起色。 “哎,别胡扯了,邦德先生。”他说,“你不是什么记者,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为《每日新闻》工作……” “行了,邦德先生,我不是傻瓜!”李走到他那张巨大的橡木桌子前,从一只 青铜烟盒里取出一支烟,这烟盒与邦德的颇为相似。他兀又发了一支,没给邦德。 “你是詹姆斯・邦德,是英国情报处的特工,弄清楚这一点并不难。你瞧,我了解 吴T.Y,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多年前我就知道他那个位于猫街的店铺是你们在香 港的秘密据点。那天你们从裴小姐家出来就被跟踪了,我们一看见吴先生专用的出 租车去接你们,一切使真相大白。” “这么说是你杀了吴T.Y,是你捣毁了那地方?” 李耸耸肩,“我们要抓住那姑娘,她是叛徒。我们对叛徒一贯严惩不贷。我们 捣毁那里是想要留下一个信儿,吴J.J想阻止我们,我们不得不清除这个障碍。这 不是什么私人之间的事情。” “T.Y与他的儿子在哪里?” 李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袭击时他们不在。” “难道你没想一想,他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干的勾当?他随时可以通知香港 警方抓你。” “他没有证据。你是唯一的证人,”李说,“让我把话挑明了,邦德先生,你 是鬼佬,我们不喜欢你,你在这里不受欢迎。我们的仪式神圣而秘密,而你看到了 其他鬼佬没看到过的东西,这就死定了。邦德先生,要不是我阻止了他们,我的兄 弟早就让你一命呜呼了。” “你为什么阻止他们呢?” 李沉吟片刻,走到酒柜前,取出两只杯子,“喝一点吗,邦德先生?” 他想拒绝,但喝上一杯确实对他大有神益。“行,波旁威士忌,不加冰块。” 李斟满两杯,把一杯递给邦德。“你还记得那一天你探访我吗?我说你欠我债。” “记得。” “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干吗要还?” “听我说,邦德,你别无选择。” 邦德在沙发上坐下来,“行啊,我洗耳恭听。” “我得给你讲个故事,”他坐到邦德对面的皮扶手椅上,说道,“一个难以置 信的故事,它与你认识的一个人有关……盖伊・萨克雷先生。” 邦德打断他的话:“是你杀了他?” 李停顿了一会儿,摇摇头:“不,我们与这事儿毫无干系。我可以告诉你:我 恨萨克雷。我俩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但我希望他活着,我需要他活着。我要讲的故 事会告诉你其中原因。不,是广州的一个疯子王祖康杀的。你听说过此人吗?” 邦德点点头:“你能肯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李从容地挥挥手,说:“耐心一点,邦德先生。听我说完,然后你就会明白的。” 龙头老大沉默片刻,终于用平静的语气讲起来。“事情发生在1836年。一个叫 詹姆斯・萨克雷的26岁的年轻人两年前离开美国老家,远涉重洋来到华南的珠江三 角洲。他听说与中国做贸易能够发大财,但其实那时候在这里谋生并不容易。鬼佬 在华南可不受欢迎。你瞧,邦德先生,中国不仅不需要西洋货,而且很快发现西方 倒很想要中国的茶叶以及其他商品。不过中国政府还是勉勉强强地同意‘洋鬼子’ 在大清帝国的外沿岛屿上做生意。” 邦德插嘴道:“我看当时双方都把对方看作是下等人。” “是这样。”李说,“不过,詹姆斯・萨克雷本来是打算做工业品生意,换点 儿银雨过上清淡的日子,但挣的这点钱他连妻儿都没法养活,而且中国也不允许他 进入广州。其他英国商人也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一时看来,同中国的贸易要以失败 告终了。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肯定是哪个头脑灵活的商人发现英国 人确实拥有中国需要的商品,那就是鸦片。商人心安理得地向有钱的中国人兜售鸦 片,不久鸦片就成了最紧俏的商品。但中国很快就禁烟了,而英国人依然想方设法 走私鸦片。” “鸦片生意成为一桩大买卖。”邦德说。 “不错。1836年,詹姆斯・萨克雷开始做鸦片生意,很快就招徕了一小批主顾, 他们给他的钱之多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萨克雷最好的一个主项是在广州的一位富 可敌国的军阀与政府官僚,叫李威泰。”李又停住了话头,然后说:“他是我的高 祖父。” 邦德挺直腰板,这故事有趣起来了。 “我那荣华富贵的高祖父是个军阀,比萨克雷大十岁,在广州和珠江三角洲权 倾一时。尽管还在清朝手里,他却怀念打世纪被推翻的明朝,当然他决不会公开承 认,否则早就没命了。李成泰还是一个秘密组织的成员,该组织密谋推翻清朝。 “纯属运气,詹姆斯・萨克雷能有线拜会军阀,并与他建立起关系。双方还互 相尊重起来,尽管他们很可能不会对自己的同胞承认,但实际上他们成了朋友。当 然毫无疑问,这部分是因为李威泰已经离不开鸦片了,而这正是詹姆斯・萨克雷非 常乐意提供的。”这最后一句话是李晋南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李继续往下说;“到了1839年,事情有了变化。皇帝决定一劳永逸地禁止鸦片 贸易。朝廷令湖广总督没收在广州的所有外国商人的鸦片,这就触发了第一次鸦片 战争。此后的三年里,詹姆斯・萨克雷发现要将鸦片并进中国,再卖给他的忠实主 项已经非常困难。李威泰不得不强忍烟癌发作时的痛苦。最后,我的高祖父利用他 在秘密组织的影响,建立了一条连结萨克雷与广州的非法渠道,这是一个英国公民 与一个中国军阀破天荒的跨种族合作,詹姆斯・萨克雷可以继续做他的鸦片生意, 大发横财,而李威泰则可以继续躺在鸦片床上吞云吐雾。我想你知道1842年发生的 事情吧?” 邦德回答道:“战争结束了,香港割让给了英国。” “是的。禁烟令依然有效,尽管停战条约保证英国公民可以进行公开自由的贸 易,但由于中国政府认为条约是不平等的,因此做生意反而变得更难了。” 邦德点点头说:“在中国人看来,割让香港是奇耻大辱,对此耿耿于怀。” “你是个聪明人,邦德先生,”李说,“我几乎忘了你是个鬼佬。要我继续往 下讲吗?” “请。” “虽然像加丁・麦孙那样的公司被允许在港岛建立总部,詹姆斯・萨克雷依然 在孤军作战,没有合法的企业从事贸易,他需要办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尽管不少 人认为他是个暴发户,但他需要更多的资本。又是李成泰帮了他的忙。1850年的一 个晚上,在一次盛宴上,两人酒足饭饱,吞云吐雾享受一番鸦片后,达成一桩交易, 它对双方的子孙后代都产生了影响。我那尊贵的高祖父主动提出要‘贷’给萨克雷 急需的资金以创办他自己的贸易公司。萨克雷一听吃惊不小,不过他还算得上老实 人,于是对高祖父说,自己可以接受这笔钱,但要有个条件,以保证李成泰得到回 报。 “那天夜里,我的高祖父醉得不轻,吸食鸦片使他很亢奋,一回答应了对方。 詹姆斯・萨克雷是他的朋友,而李成泰没有多少朋友――无论中国朋友还是外国朋 友。为了表示信誉与慷慨,他提出了一个荒唐的还钱条件,这条件是萨克雷根本没 想到过的,他本打算以继续提供鸦片作为回报。 “当时在华南,割让香港是人们经常谈论并引起争议的话题。条约是在南京签 订的,规定香港永久割让给英国。” 邦德点点头,插话道:“甚至连不少英国人都认为条约是不公平的。” “不错,在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它会成为远东的曼哈顿。我的高 祖父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对他的朋友说:‘萨克雷先生,你可以得到这笔钱开公司, 但有个条件,你得和我签一个协议。如果香港重新回到中国手里,你在公司里的资 产也都要移交给我,这样它就是我的公司了。 “萨克雷相信香港永远不会脱离英国的统治,闻听此言哈哈大笑,一口答应。 两人拟了一份正式的法律文件,詹姆斯・萨克雷签了字,李威泰签字后还盖了章。 就这样,欧亚公司诞生了。” 我的上帝,邦德想,眼下发生的一切居然要追溯到一个半世纪之前! 李继续往下说:“当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时,鸦片贸易已经合法化了。在接下 来的几年里,詹姆斯成为香港的巨富之一,欧亚公司生意兴隆,甚至连伦敦都对他 与他的公司高看一眼。1860年,九龙半岛割让给了英国,1898年,新界也租给了英 国,期限是99年。几乎没人会想到在北京第二次和会上签订的最后一个条约,会直 接影响香港与九龙。” “萨克雷后来怎么样了?还有你的高祖父呢?” “詹姆斯・萨克雷死于1871年,他的儿子理查德掌管了欧亚公司,继续同李威 泰做鸦片生意,李也垂垂老矣。公司业务扩展了,在世界各地设立分公司。我的高 祖父在1877年驾鹤西去。这样,萨克雷家族与李氏家族之间的合作结束了。我的曾 祖,也就是李威泰的独生儿子从来就不赞成他父亲沉溺于鸦片,也不喜欢卖鸦片的 鬼佬。但他精心地保存了萨克雷与他父亲签订的那份合同,也许哪一天它会有用的。” 李起身给邦德的杯子斟满酒,又坐到自己的皮椅上,继续他的故事:“接下来 的事情就有些错综复杂了。”他微笑道,“长话短说,1911年,中国爆发了内战。 你也许知道那位雄心勃勃、受过西方教育的革命家孙中山先生发起了一场旨在中国 建立共和政府的革命。他成功了,1912年,清朝不复存在。” 邦德对20世纪的中国多灾多难的历史相当熟悉,但他让李肴南再讲下去。 “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广州的一场战斗中,我的曾祖父遇难,留下他 的儿子李佩半照管家族财产。在19I2年到1949年期间,共和政府一直风雨飘摇,有 时简直处于无政府状态。中国是……”他又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后用了一句英 语,“天下大乱!”李对自己的措辞颇为自得地微笑道。 邦德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讲那段历史:“至于孙中山,他建立国民党意在限制共 和政府的权力,但政府宣布国民党为非法,孙中山被迫流亡国外。” “你懂得不少,邦德先生。”李继续说,“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军阀混战, 争权夺利。1921年,共产党在上海成立,毛泽东也是创建人之一,他们宣布要在这 个混乱的国家夺取政权。到了1923年,孙中山同意他们参加国民党。但1925年孙中 山死后,年轻的蒋介石掌握了国民党的领导权,着手重新统一中国,打倒军阀,驱 逐列强,在国民党内血洗共产党。”邦德弄不懂这一切对李前南的家族有什么干系, 似乎是为了回答邦德的这个问题,李说:“在这动荡不安时期,我祖父一家也卷了 进去。1926年,共产党没收了我们家族的财产,祖父因与黑社会有牵连被处死。我 的祖母带着两个孩子逃过边境到了九龙,成了难民。大儿子七岁,叫李成泰。” “你父亲?” 李点点头,“共产党没收了我们家的所有财产,其中也包括詹姆斯・萨克雷与 我的高祖父签订的那份协议。我们一直以为那合同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上次告诉过 你我父亲李成泰的一些情况。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那些年里,我父亲同别的在香港 的中国难民一样,度日维艰。他靠沿街叫卖食品养活母亲与小妹。到了十六七岁, 他认识了几位兄弟帮会的中国小伙伴。他们主动在经济上给他资助,并保护他的家 人。作为回报,他必须发誓效忠兄弟帮会,并保守秘密。这个帮会就是三一合,那 是在东南亚一带最庞大最有势力的三合会分支。 “我父亲日后飞黄腾达,特别是50年代在从事获利丰厚的娱乐业之后更是如此。 其间,同许多当时的三合会头目一样,他在自己的组织里也树了敌。60年代初期, 年近50的父亲与三一合决裂,创立了自己的三合会组织――龙翼会。 “他很清楚曾祖父与欧亚公司签订的协议,但对此无能为力。于是他制定了一 系列秘密的行动计划,以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通过威胁利诱欧亚公司航运部的头 头,龙翼会渗透到该公司内部的职能系统。任何运出香港的货物都会受到三合会的 干预。事情愈演愈烈,敲诈勒索的消息传到了公司上层的耳朵里。” “当时是谁,让我想想……詹姆斯・萨克雷的曾孙?”邦德问。 “没错。托马斯・萨克雷,当时欧亚公司的头,盖伊・萨克雷的父亲。他是一 位机敏的商人,继承了他曾祖父贪得无厌的秉性,只要能捞钱,他可以把伦理道德 丢到一边。正由于托马斯・萨克雷的这种态度,使他顺理成章地同我的父亲结成联 盟。他俩只见过一次面,是在我父亲的夜总会里秘密进行的。双方同意,欧亚公司 提供运输手段,龙翼会提供货物和人力,利益共享。从此,欧亚公司替三合会将海 洛因送到了世界各地。” 邦德评论说:‘看来历史都一大圈,合作双方的角色与19世纪中叶正好相反。” “真够滑稽的,确实是这么回事。”李说,“不过,还有一方也加入进来了。 海洛因必须从别的地方走私过来,那就是金三角。当时是中国的‘文革’时期,广 州有个靠造反起家的年轻官员私下里与那地方有关系,他叫王祖康。王比托马斯・ 萨克雷还要贪婪!他不动声色地在幕后参与了同萨克雷与我父亲的合作。金三角的 工厂将鸦片精炼成海洛因,他打通将海洛因运到香港的关节,以使龙翼会能将毒品 送到欧亚公司的船上,为此他获得了巨额回扣。有了财富就可以用它来交换权力, 通过这个途径王在政界平步青云。但到了1980年,王在政界失势。于是他利用在任 期间建立的各种关系与巨大资金,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做起生意来了。据说他 的公司规模相当大,甚至有自己的卫队,连当地政府都让他三分。 “在王祖康弃政经商的前一年,盖伊・萨克雷掌管了欧亚公司,我也继父亲之 后成为龙翼会的魁首。我们这种别扭的合作关系从80年代继续保持到90年代。我的 父亲始终没忘记,如果香港这块殖民地回归中国,凭一纸协议,我们就能掌管欧亚 公司。1984年签订的协议使事情总算有一个眉目了,协议规定1997年香港回归中国。 但我父亲对萨克雷家族的仇恨,对掠夺家族财产的共产党的仇恨,使他抱恨终天。 消息公布之后没几天,他就死于心脏病发作。我得继续干下去,但在我和萨克雷中 间出现了可怕的鸿沟。我们的合作继续进行,但纯属生意上的来往,私人关系早已 断绝。 “1985年,王祖康开始动手了。一个下午,他约见盖伊・萨克雷,地点是在中 环的欧亚公司总部,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名中国律师,在公司豪华的董事会议室里 同萨克雷见了面。他拿出一张陈!日不堪、用中文和英文写就的文件。王祖康居然 拥有詹姆斯・萨克雷与我高祖父签订的原始协议!他声称,他已经从中国政府手里 买下了这份协议,并相应拥有它所代表的一切。李威泰的后嗣已经逃离中国,他们 的财产也被共产党政权剥夺。 因此,盖伊・萨克雷,1997年6月30日后,他拥有的 59%的股份将自动转到中国人, 也就是他的手中,就像香港被英国统治了150年之 后回归中国一样。王祖康被授予全权处理移交事宜,并建立他喜欢的新的管理机制。 不管盖伊・萨克雷想干什么,他已经出局了。从本质上说,王祖康不光掌握了几十 亿元资产的公司,而且还增加了毒品走私的另外三分之一的收益,他也就占了我和 龙器会的上风!王祖康从此可以处处发号施令了。至于萨克雷,已经束手无策,由 英国人掌握的另外41%股份也是无足轻重的。王祖康的意思很明白,要说服他们卖 掉股份,然后永远离开香港。” “后来呢?”邦德问。 “盖伊・萨克雷除了对他自己的律师乔治・唐纳森,没对任何人透露一丝口风。 在接下来的五年里,他一直是同唐纳森商讨此事,唐纳森发誓保守秘密,他俩绞尽 脑汁想对策,但一无所获。一旦中国接管了香港,中国法律就是至高无上的,那个 原始文件将被视为合法。在后来的七年里,盖伊・萨克雷的心里很清楚,他将不得 不放弃自己的公司,他已走投无路,为此他度日如年,郁郁寡欢,成了沉溺赌场, 狂饮豪赌的孤家寡人。” 邦德觉得这可以解释萨克雷的怪癖行为和嗜酒如命。 “1995年的一个雨夜,萨克雷与我安排了一次会面,告诉我这个消息。一开始, 我听说高祖父的协议居然还在,真是欣喜若狂,但弄清真相后,我心里充满了仇恨 与复仇的欲望。我憎恨萨克雷家族在这段历史中扮演的角色,我更恨王祖康窃取了 本来合法地属于我的东西。自那以后,毒品走私的合作仍然继续――生意照旧,毕 竟在1997年之前还是有利可图的。”李苦笑了一下,结束了这个离奇的故事。 詹姆斯津津有味地听完李晋南的故事,同时又感到厌恶。这是个不公平又让人 哭笑不得的典型案例,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被别人骗走了万贯家财,而邦德又与李 一样感到愤愤不平。“你明白了吧,邦德先生?”李说,“萨克雷和我在阻止王夺 取欧亚公司方面是利益一致的。我们是敌人,但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没有杀他。” “但为什么王祖康要杀他呢?”邦德问,“如果他在7月1日就可以接管欧亚公 司,他何必要杀萨克雷?” 李耸耸肩,说:“我不知道,你得自己去问他。” “那位律师唐纳森为什么也被杀了?还有其他的董事?” “也许他们想合法地阻止王的行动。”李说,“也许哪里有个漏洞,王祖康只 能靠这种办法来堵住它。王祖康也许是个共产党员,但他是我所知道的最堕落的资 产阶级猜移。” 此话在理。但萨克雷之死还是留下了一个大问号。 “前几天夜里我们在澳门里斯本赌场搓麻将,有几个三合会成员大开杀戒。他 们是你的人吗?” “不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李说。 邦德坐着,陷入沉思。一个大谜团依然无法解开。 “眼下,我们遇到了一个只有你才能解决的问题。邦德先生。”李说,“如我 先前提到的,你欠了我一笔债。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就免了你的债,而且也 放你一条生路。” “我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李。”邦德说,“但我要告诉你,我这一辈子早就 做好了随时见上帝的准备。” 李点点头:“豪言壮语。邦德先生,但你为什么不先听我说完呢?” 邦德叹了口气,“行,你要我干什么?” “我要你去一趟广州,会一会王祖康。” “然后呢?” “偷出我高祖父的协议。王将它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把它带回来交给我。 如果你为此不得不杀掉那位杰出的商人!”他耸耸肩。 邦德笑出声来:“你真是开玩笑,亏你想得出。像我这样的鬼佬怎么能跟他搭 上话,更不用说去打开他的保险箱了。你还以为我是神偷飞侠?” “听我说完,邦德先生。我有个计划。”邦德抬了一下手,让李继续往下说, 但他知道那个计划肯定行不通。“你是怀疑论者,邦德先生。但你听我说。我们了 解到,今天上午伦敦有位律师将抵达香港,他是代替乔治・唐纳森出任欧亚公司的 律师。由于萨克雷先生已遭不测,新来的律师要处理有关事宜。明天他同王祖康有 一个约会。我建议你冒名顶替去广州,我们在机场有门路,在那人入境之前我们就 可以来个调包。你将由欧亚公司的经理人员陪着去见王祖康,单独与王见面。他肯 定会给你看那份原始文件。你会有绝好的机会,当然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得到它。 然后我的弟兄们会帮你离开广州,回到香港。” “决不可能,李。” “那样你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听到过比这更可怕的威胁。” 李说:“嗯,那么我再给你一份报酬――那叛徒,那个姑娘的生命。她可以同 你远走高飞,我可以取消她的死刑。” 邦德闭上了眼睛,这家伙胜券在握。 -------- 图书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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