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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议事厅的钟敲了九下。 “啊!”贾德汉侯爵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他们都到这儿来啦,就好像儿歌里 的女孩宝碧普的羊群,在她后面摇着尾巴,又回来了。” 他悲伤地环顾室内四周。 “街头的手摇风琴师还有猴子,搭配齐全。”他哺哺地说,同时两眼盯住男爵。 “伦敦盔街的好管闲事的公园园主――”“我想您对男爵太不友善。”般多提出抗 议。侯爵就是正在对她推心置腹地发牢骚。“他对我说他认为您是英国贵族中典型 的好客之士。” “我想,”贾德汉侯爵说。“他永远在说像这样的话。他这样说会很累的。但 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如今已经不是往年那样好客的英国贵族了。我会尽快地把烟 囱大厦卖给一个美国企业家,然后到旅馆去祝住在那里,如果有人打扰你,你只要 向柜台要帐单搬出去。” “高兴些。”般多说。“我们似乎永远见不到费希先生了。” “我总是觉得他很有趣。 ” 贾德汉侯爵说。他现在的脾气不好,老是好辩。 “都是你这个宝贝的年轻朋友劝我做这种事的。我为什么会让他们在我家里开董事 会的?他为什么不租落叶松大厦,何姆赫斯特大厦,或者在斯垂塞姆像那样好的别 墅到那里开公司会议呢?” “气氛不对。”般多说。 “我希望不会有人同我开玩笑吧/’她的父亲紧张地说。 “我不信任那个法国佬列蒙。法国警察什么花样都要得出。他们会在你胳膊上 绑上橡皮带,然后会推测犯案的经过,结果会使你吓一跳。体温计上指的清清楚楚。 我的体温照体温表上的指示可能是一百二十二度,或者其他吓人的度数。于是,他 们就会马上把我拖走,关进监牢。” 门开了,卓德威报上来客姓名: “乔治・罗麦克斯先生,爱佛斯雷先生。” “柯德斯上场,后面跟着忠实的走狗。”般多低声地说。 比尔一直奔向般多这边,同时,乔治却很亲切地同贾德汉侯爵打招呼,在公众 场合,他都是摆出这样的姿态。 “亲爱的贾德汉,”乔治同他握手说。“我收到你的信,当然就过来了。” “很周到,我亲爱的朋友,很周到。见到你,我真高兴。” 贾德汉侯爵唯恐失礼,因此,他这种一心求是的心理总是驱使他做得过分。其 实,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并不是因为我相信你才来的,不过,这一点 儿也没关系。” 同时,比尔正低声的对般多谈话。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维吉尼亚在半夜里忽然走了,这是怎么啦?她没 让人绑架吧,是不是?” “啊,不是的!”般多说,“她留了一张字条,并且以传统的方式用针钉在针 垫子上。” “她没同什么人一起走吧,是不是?不是同那个美国殖民地的约翰吧?我根本 不喜欢1降伏。 我听说,似乎外面传言他本身就是那个高级骗子。但是,我不大明 白怎么会是真的。” “怎么不会?” “这个――维克脱王是个法国佬,而凯德是十足的英国人。” “维克脱王在语言方面很有才干,而且,虽然如此,他还有一半爱尔兰血统, 这个,你没听说吧?” “哎呀!那么,他总是不露面,就是这个原因吗?” “我不知道他永不露面的事。你知道,他在昨天下午就不见了。但是,今天早 上我们收到他一个电报,说他今晚上九点钟要到这里来.并且建议请柯德斯过来。 其他这些人也都到了――是凯德请来的。” mpanel(1); “这是个盛会。”比尔环顾四周说。“一个法国侦探坐在窗边。一个英国的复 制品坐在炉边。外国成分很重。星条旗似乎没人代表,是吗?” 般多摇摇头。 “费希先生去得无影无踪。维吉尼亚也不在这儿。但是其他的人,个个都聚合 在这儿了。 我敢断定, 比尔,我们离那个时刻不远了。到那时候,就会有人说, ‘是杰姆斯,看门的!’于是,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们现在只等凯德回来。” “他永远不会露面了。”比尔说。 “那么,为什么召开这个‘公司会议’呢?这是我父亲给它起的名字。” “啊,这件事的背后有很深的意义。毫无疑问的,他要我们都在这里,而他却 在另外一个地方――你知道这一类的花样。” “那么,你想他不会来吗?” “不会的。他会自投虎口吗?这会议厅里坐满了侦探和高级官员。” “假若你以为这样他就不敢来,那么,你就对维克脱王不大了解。大家都说, 这就是他最喜欢的紧张场面。而且,他总是会达到目的。” 爱佛斯雷不敢相信地摇摇头。 “仿佛入了赌场,骰子是铅心的。在这注定要输的赌局里,要获胜,可要大费 周章呀。他不会――一”门又打开了。卓德威通报来客姓名。 “凯德先生。” 安东尼逢直走到主人面前。 “贾德汉侯爵。”他说。“我给阁下带来很多麻烦,非常过意不去。但是,我 确实认为今天晚上,那件不可思议的事”就会水落石出了。” 贾德汉侯爵显得很宽慰。他始终暗地里感觉自己喜欢安东尼。 “一点也没什么麻烦。”他热诚地说。 “你真亲切。”安东尼说。“现在我可以看到,全来到了。 那么,我就可以继续进行,完成这件好事。” “我不了解。”乔治,罗麦克斯态度严重地说。“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一切都 很不正常。凯德先生没有身分,什么身分都没有。这个局面很困难,也很微妙。我 强烈的主张…”乔治口若悬河的话忽然停止了。战斗督察长客客气气的走到这大人 物身边,附耳低语片刻。乔治忽然面露困惑与受挫之色。 “你要是这么说, 那就好吧。 ”他勉强地说。然后,他大声的加了一句话。 “我相信我们都很顾闻其详。” 安东尼不理会对方明明很瞧不起他的语调。 “这只是我一点小小的想法,没有别的。”他兴冲冲地说。 “大概诸位都知道,前几天我们找到一个有密码的字条。上面提到里其蒙,和 一些数字,“他停顿一下。“那么,我们曾经加以推测,但是我们一无所获。现在, 在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忆录里(碰巧,这本书我已经看过)有一个地方提到 一个宴会――一个‘百花’宴会。参加的人都戴一个上面绘有一朵花的证章。伯爵 本人戴的正是我们在那秘密通道里墙洞找到的奇怪图样。上面绘有一朵玫瑰。假若 你们还记得, 那里尽都是一排一排的东西――钮扣,E那个字母,最后,是一排一 排的编织物。现在,诸位想想看,这大厦有什么一排一排的东西呢?书籍呀。对不 对?不但如此,在贾德汉侯爵图书室里的目录卡里有一本题名‘里其蒙伯爵’。那 么,诸位就可以对于隐藏珠宝的地方有个明白的概念了。我想,由上面提到的那本 书开始,利用那些指书架和图书的数目字,你们就会发现――哦,我们所找的东西 就藏在一本假书里,也就是在某一本书后面的洞里。 安东尼谦虚的四下望望,明明是等候鼓掌。 “暧呀,这倒没想到!这是很聪明的!”贾德汉侯爵说。 “很聪明,”乔治屈尊的承认,“但是,事实如何尚待证实。” 安东尼哈哈大笑。 “‘空谈不如实验’ ――对吗?好吧,我不久就可以给你frJ证实。”他一跃 而起“我这就到书房去――”他不能再往前走。因为列蒙先生由窗前走过来。 “等一下,凯德先生。贾德汉侯爵,你许可吗?” 他走到书桌前面匆匆潦草的写了几句话,然后封进一个信封里,然后按叫人铃。 卓德威应声而来。列蒙将信递给他。 “请你立刻送去。” “是,先生。”卓德威说。 他迈着平常那样庄严的步子退下。 安东尼一直站在那里,犹豫一下,又坐下。 “你有什么好主意,列蒙?”他温和地问。 室内突然产生一种紧张的气氛。 “如果珠宝在你所说的地方――那么,反正已经在那里,七年多了――再迟一 刻钟也不要紧呀。” “再说下去。”安东尼说。“你要说的话,不止这些。” “是的,不止这些。在这个时候,要是让这屋里的任何一人走出去――唔―― 那是欠考虑的事。尤其是,那个人以前有相当有问题的行为。” 安东尼的眉毛一翘,然后燃上一支香烟。 “我想,一种流浪的生活是不很体面的。”他思索着说。 “凯德先生,两个月之前,你在南非。那是你承认的。在那以前,你在什么地 方?” 安东尼往椅背上一靠,悠闲地喷着烟圈。 “加拿大,荒野的西北。” “你真的没坐过牢吗?法国牢房?” 战斗督察长自动地走到离门近些的地方,仿佛要挡住退路。但是安东尼没有一 些惊人行动的迹象。 他反而凝视着那个法国侦探,然后哈哈大笑。 “我可怜的列蒙,这是你的偏执狂在作祟!你的确到处都看到维克脱王。所以, 你就想象我就是那位引人注目的人物。” “你否认吗?” 安东尼将衣袖上的香烟灰拂掉。 “我从来不否认我感到有趣的事。”他轻松地说。“但是,这个罪名实在太可 笑了。” “啊,你这样想吗?”那法国人将身子向前一倾。他的脸难过的抽搐着,而且, 他似乎很困惑,受到挫折――安东尼的态度之中有什么使他不解的地方。“假若我 告诉你,先生,这一次――我是出来逮维克脱王的。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你怎么办?” “很值得赞美。”这就是安东尼的意见。“你以前就出来逮捕过他的,是不是? 列蒙?而且,他的本领,你望尘莫及。 难道你不怕那样的事又重演吗?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不易捉摸的人!” 谈话已经发展成法国侦探与安东尼之间的舌战。室内其他的人无不感觉到紧张 的气氛。那法国侦探,非常认真,非常吃力;那个泰然自若一边抽烟的人,表现得 逍遥自在,毫无忧虑。这是两人之间坚持到底的一场战争。 “列蒙,我要是你呀,”安东尼继续说,“我就要非常当心。一举一动,要小 心呀。” “这一次,”列蒙冷酷地说,“不会有差错。” “你似乎很有把握。”安东尼说。“但是,你要知道,还有一个东西非常重要, 譬如说,证据。” 列蒙笑了。他的笑容,有什么地方使安东尼非常注意。他坐直了,捻灭了他的 香烟。 “你看到我方才写的字条吧?”法国侦探说,“那是给我布置在旅社的部下写 的。我昨天收到法国寄来维克脱王的指纹卡和贝迪永人体尺寸测定表。维克脱王就 是大家称呼为欧尼尔上尉的人。那是我要求他们寄来的.几分钟后,我们就可以知 道你是不是那个人了。” 安东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然后,他的脸上微露笑容。 “列蒙,你实在相当聪明,我从未想到这个。那些文件会送到这里。你就会让 我印指纹,或者做一些同样难堪的事。 你会量我的耳朵,找我的显著特征,假若这一切都和文件上符合……"“是啊, 假若一切符合――怎么样?” 安东尼坐在那里,身子往前一倾。 “然后怎么样?”那侦探似乎吃了一惊。“不过,那时候我就证明了你是维克 脱王!” 但是,不知不觉的,他的态度初次显得不稳定了。 “毫无疑问,你会感到满意。”安东尼说。“但是我不十分明白我会在什么地 方受到伤害。我并不是在承认我是维克脱王。但是,只是为了辩论的缘故,假若我 承认是他――我也可能想悔过呢,你要知道。” “悔过?” “就是那个意思。假若你要处在维克脱王的地位,列蒙。 用用你的想象力。譬如说,你刚刚出狱。你正要继续做人。你已经不再有初次 从事冒险时的新鲜滋味。譬如说,这时候你甚至于碰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儿。你想到 要结婚,然后在乡下什么地方安顿下来,在那里你可以种些瓜果为生。你决定从此 度一种安分守己,无可责难的生活。让你自己处于维克脱王的地位,你不能感觉到 像那样吗?” “我想我不会感觉像那样子。”列蒙面露讥笑地说。 “也许你不会,”安东尼承认。“但是,你并不是维克脱王,对吗?你不可能 知道他作何感觉。” “但是你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 “啊,不然,一点也不是胡说。列蒙,想想看,假若我是维克脱王,你究竟可 以派我什么罪名?记住,你永远不能找到很久很久以前的犯罪证据。我已经坐过牢。 那样就够了。 我想,你或许可以按照法国法条找出相当于‘有犯罪意图之游荡’而逮捕我。 但是,那还是不能使你心满意足的,对不对?” “你忘记了。”列蒙说。“美国!如果说你冒充尼古拉・奥保罗维其殿下得到 一笔钱,你又怎么样?” “没有用,列蒙,”安东尼说。“在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在美国邻近的任何地 方。而且,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证明这一点。假若维克脱王在美国假扮尼古拉殿 下,那么,我就不是维克脱王。你能确定他是别人假扮的吗?你能确定那不是他本 人吗?” 战斗督察长现在插嘴了。 “凯德先生,不错,那个人是个骗子。” “督察长,我不会对你唱反调的。你已经养成了这么好的习惯,你说的话总是 正确的,你也一样的相信尼古拉殿下死在刚果吗?” 战斗督察长好奇地望望他。 “那我就不能断定了,先生。” “真是个谨慎的人。你的箴言是什么来着?‘明知其错,姑纵之,终必自食其 果。’我从你的箴言录里偷了一张,我尽量让列蒙先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没有 否认他的指控。但是,恐怕他仍然是会失望的。你明白吗?我总是备有锦囊妙计的。 我早已预料到在这里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我就随身带来一张王牌。这东西 ――更正确地说,这个人――他就在楼上。” “在楼上?”贾德汉侯爵说,他很感兴趣。 “是的,他最近的处境很难。可怜!让人打肿了脑袋,很严重。我一直都在照 顾他。” 埃沙斯坦先生忽然插嘴了,声音深沉。“我们能猜出是谁吗?” “随你呀。”安东尼说,“不过……” 列蒙突然其势凶凶地打断了他的话碴儿。 “这都是蠢话!你以为又比我聪明了。你所说的或许是对的――就是你说你不 在美国的那一点。你太聪明,假若那不是实在的,你就不会那样说。但是,还有另 外一件事。命案!是的,命案!谋害迈可亲王的命案。那天夜里当你正在寻找那个 珠宝的时候,他妨碍了你的事。” “列蒙,你听说过维克脱王谋害过人吗?”安东尼的话非常尖锐。“你也知道 ――比我更明白,他从不杀人。” “除你之外,另外还有谁可能害死他?”列蒙大声说。 “告诉我这个!” 他刚说完这句话,于是,外面走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安东尼一跃而起。他现在也顾不得再假装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了。 “你问我谁害死迈可亲王吗?”他叫道。“我不告诉你。我会指给你看。那哨 声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暗号。杀迈可的凶手现在就在图书室。” 他由窗口跳出去。其他的人跟着他。由他领路,绕过廊子,一直来到图书室的 窗口。他推推窗子,一推就开了。 他轻轻的把那个厚窗帷拉到一边,好让他们看到室内。 有一个黑人影站在书橱前面公正在迅速的把书一本一本地抽出来,又放回去, 因为全神贯注地这样做,以致外面的声响一点也未注意。 那人的侧面轮廓只有在他带来的手电筒的光里才可以隐约的看得见。当他们站 在那里观望,企图辨认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于是,忽然有一个人从他们身旁跳 过去,同时发出一声像野兽般的咆哮。 手电筒掉到地下,灭了。于是,室内充满一阵可怕的搏斗声。贾德汉侯爵摸索 着松开关,终于开开电灯。 两个人正摇摇摆摆地扭作一团。他们一看,一切都完了。 短短的一声手枪声,接着,那个个子较矮小的人身子一弯,便倒到地下。另外 那个人转身面对着他们。原来是包瑞斯。他的两眼发出愤怒的光。 “她害死了我的主人,”他咆哮地说,“现在她又想打死我。我本来可以把她 的手枪夺过来打死她的,但是,手枪在我们打斗的时候走火了。这是圣米迦勒指示 的。这个恶女人死了。” “是个女人?”乔治・罗麦克斯大声地说。 他们走到近处一看,白兰小姐躺在地板上,手里仍然握着手枪,脸上露出可怕 的、恶毒的样子。 ------------------------- 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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