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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金棕榈大饭店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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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金棕榈大饭店的夜晚 莫莉又重新摆设了一下餐厅里桌上的一些餐具,拿出了“多余的刀子,把叉子摆直, 掉转一下玻璃杯;退身去查看了一下,就走到露台外面去了。这时四下无人,她走向露 台的一端,在栏杆旁边站定。不一会儿,另一个夜晚又要开始了。 有说,有笑,饮酒作乐,人人无忧无虑,正是她过去一直向往、却也是直到几天之 前,她仍非常喜欢的。然而如今,就连提姆也似乎感到焦虑不安了。也许,他感到有些 心焦是很自然的事。他们这次创业只许成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将一切的积蓄都投在 这饭店上了。 不过,莫莉心头在想,这并不是提姆心焦的真正所在。是我?不过我实在不懂,莫 莉自言自语地说,他为什么要为我烦心呢。可是他的确很担心她的。这点,她认为是决 无问题的。他问她的话,不时紧张地瞥她一眼。可又因为什么呢?莫莉想不通。“我一 直很谨慎呀,”她在心中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其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 也记不得是怎么开始的了。甚至于也不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怎地,她开始怕起人 来了。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又能将她如何呢? 又要把她怎么样呢? 她点了点头,突然有一只手摸上她臂膀时,她的头点得竟更猛烈起来。一个急转身, 她发现葛瑞格・戴森一脸吃惊且带歉意地站在她面前。 “真太对不起了。我吓着你了吗,小女子?” 莫莉憎恨人家叫她“小女子”。她慌忙却悦色地说,“我没听见你走近来,戴森先 生,我才吓了一跳。” “戴森先生?今天晚上怎么这么拘谨起来了。我们在这儿不是一家人吗?艾德华、 我和幸运、艾芙琳,你、提姆,还有伊淑・华德丝跟赖菲尔老头子,我们大家不都是一 家人吗?” “他已经喝多了。”莫莉心中想道,她仍然愉快地朝他笑着。 “呃,有时我作女主管是严肃了些,”她故作轻松地说: “提姆跟我都觉得不轻易称呼别人的名字比较有礼貌些。” “噢。我们不必那么拘束了。如何,我可爱的莫莉,陪我喝杯酒吧?” “等会儿吧,”莫莉说:“我还得忙一些事情呢。” “别跑嘛。”他用手臂搂住了她。“你很可爱,莫莉。但愿提姆晓得享受他的福 气。” “呵,这我不会让他忘记的。”莫莉愉快地说。 “我会深深迷上你的,你懂吧,克制不住的,”――他眯着色眼瞄着她――“当然, 我不会让我太大听见的了。” “今天下午出去玩得好吗?” “不好。坦白跟你说,有时候我已经感到厌倦了。老是鸟儿了、蝴蝶了的,真讨厌。 哪天我们两个去野餐,怎么样?” “再看了,”莫莉满脸堆笑地说:“那敢情好。” 她轻笑一声,挣脱了他,回到了酒吧间。 “嗨,莫莉,”提姆说:“什么事这么慌忙?在外面跟你说话的那人是谁?” 她探头往外头看了看。 “葛瑞格・戴森。” “他要干嘛?” “想吃我的豆腐。”莫莉说。 “混帐!”提姆说。 “别理他,”莫莉说:“我会叫他好看的。” 提姆正要接话,却看见佛南度,就过去大声给他接示去了。莫莉穿过厨房,自厨房 门走出,顺着小路往海滩走了过去。 葛瑞格・戴森口里轻轻咒骂了一声,然后慢慢朝自己的木屋方向踱了过去。就刚要 到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处树丛阴影后面有人跟他说话。暮色朦胧中,他一时还以为是个 鬼站在那里呢。半晌,他笑出声来。那人影看起来虽像个没有脸孔的鬼,却是因为那人 的衣服虽是雪白的,脸孔可是漆黑一片的。维多莉亚自树丛后走到小路上来。 mpanel(1); “戴森先生,请等等。” “什么事呵?” 自己吃了一惊,感到不好意思,他刻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声调。 “我把这个带来给您,先生。”她将手伸出来,上面有一瓶药丸。“这是您的吧? 不对吗?对吧?” “喔,我的镇定剂。对的,当然是我的。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是在被人放的地方找到的。在那位先生的屋子里。” “什么意思――在那位先生的房子里?” “死去的那位先生,”她阴郁地说:“我想他是不会死而瞑目的。” “为什么不?”戴森问。 维多莉亚只是直直地站着盯住他。 “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是说你在白尔格瑞夫少枝的木屋里发现这瓶药丸 的吗?” “一点不错。医生与詹姆斯镇上的人离去的时候,他叫我们把他浴室里的东西都拿 去扔掉。牙膏、胡子水之类的―― 还有这瓶药丸。” “那么,你为什么没扔掉呢?” “因为这是您的。您找不着了。还记得吗?您跟我问起过的?” “是的――呃,对了――我问过的。我还以为我错放在哪儿了呢。” “不是,您并没有放错了地方。有人自您房中拿走又放在白尔格瑞夫少校房里的。” “你怎么晓得?”他粗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看见了。”她突然咧开一嘴白牙朝他笑着。“有人的确放在那死 去的先生房里的。现在我拿来还给您。” “唉,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见什么――谁了?” 她却匆忙跑回到漆黑的树丛里去了。葛瑞格似乎想要追了上去,却又停了下来。他 站着摸了好半天的下巴。 “怎么了,葛瑞格?见了鬼了?”戴森太太问,她刚从他们的木屋沿着小路走了过 来。 “我一时还真以为碰上鬼了呢。” “刚才是谁跟你说话的?” “那个打扫我们房间的黑女人。叫维多莉亚,是吧?” “她干什么?想打你的主意吗?” “别胡说了,幸运。那个女人脑子里有些怪念头。” “什么怪念头?” “你还记得我那找不着我那瓶镇定剂的吗?” “你是那么说的。” “什么意思‘我是那么说的’?” “唉呀,真是的,你什么事都得跟我抬杠吗?” “抱歉,”葛瑞格说:“怎么搞的,每个人都这么神神秘秘的。”他摊开握着药瓶 的手,说:“那女人拿回给我的。” “是她偷的吗?” “不是,她――我想,大概不知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好了,又怎么样呢?这有什么神秘兮兮的呢?” “喔,没什么,”葛瑞格说:“惹我生气而已。” “怎么了吗,葛瑞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来,我们先去喝杯酒,再去吃饭。” 莫莉来到海滩上。她拉出一张篮状帆布椅,一张破旧、没有人用的椅子。她将身子 坐了进去,眼睛望着大海有好一阵子,突然将头埋在双手里,哭出声来。她毫无忌惮地 饮泣了一阵子。后来听到身边有人移动的声音,她拾头猛的一看,却是希林登太太正俯 视着她。“哈罗,艾芙琳,我没听见你过来。 我――真抱歉。” “怎么了,孩子,”艾芙琳说,“有什么事不对吗?”她往前拉过了一张椅子,坐 了下来。“跟我说说。” “没什么事不对,”奠莉说,“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你总不无缘无故地坐在这儿哭吧。不能跟我说说吗?是不是――你 跟提姆闹别扭了?” “喔,不是的。” “那就好。你们两个看着总是快快乐乐的嘛。” “哪比得了你们夫妇,”莫莉说:“提姆与我总是想:你与艾德华结婚都这么多年 了,在一起还是这么快乐,这有多好啊!” “喔,这个呀,”艾芙琳说。她说这话的声音很刺耳,但莫莉并没注意到。 “人嘛,总是会吵嘴的,”她说:“大吵大闹也有的。即令两个人非常喜爱彼此, 也还是会吵,而且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别人在场的。” “有人喜欢那个调调儿,”艾芙琳说:“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我觉得挺可怕的。”莫莉说。 “可是你跟艾德华――” “哎,没用的,莫莉,我可不能老让你这么想。艾德华与我――”她停了一下,才 说,“你如果想知道真相的话,私下里,我们两个人三年来都没说过一句话了。” “什么?”莫莉眼睛瞪得大大地,惊愕地说:“我――简直不能相信。” “喔,我们两个,装得都很好,”艾芙琳说:“我们两个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争 吵,再说,也没的可吵的了。” “但是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了呢?”莫莉问。 “还不是那个老原因。” “什么意思老原因?另外有――” “对了,是另外有个女人闯了进来,而且我想你也不难猜得出来那个女人是谁。” “你是指的戴森太太――幸运?” 艾芙琳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们两人常打情骂俏的,”莫莉说:“可是我一直认为那只是――” “只是兴致高?”艾芙琳说:“背后没什么?” “可是为什么――”莫莉语结了,她又试着说:“可是你没有――唉,我是说―― 呃,我看我是不该问的。” “随便问,”艾芙琳说:“我已经厌烦一句话不说,讨厌作一个有教养的快乐妻子 了。艾德华已经给幸运迷昏了头了。他竟蠢得跑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想,那使他 心里踏实点吧。老实、真诚。那一套,他却没想到我知道了并没觉得舒服多少。” “他有没有要离开你?” 艾芙琳摇了摇头。 “我们有两个孩子,你晓得,”她说:“这两孩子我们两人都很疼爱。他们还在英 国上学。我们不想把家庭拆散。另外,当然了,幸运也不愿意离婚,葛瑞格很有钱。他 的第一任太太留下很多钱给他。所以我们同意井水不犯河水――这是说艾德华与幸运可 以高高兴兴地做他们的丑事,葛瑞格可以痛痛快快地装作不知,而艾德华与我呢,只是 好朋友而已。”她语气中充满伤痛的怨恨。 “你怎么能――怎么忍受得了?” “什么事都可以慢慢习惯的。不过,有时候――” “怎样?”莫莉说。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那个女人。” 她声调中隐藏的激动很令莫莉心惊。 “我们不要老谈我的事了,”艾芙琳说:“谈谈你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了。” 莫莉沉默了半晌,才说:“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 莫莉发愁地摇了摇头。“我好怕,”她说:“我好怕呀。” “怕什么呢?” “什么都怕,”莫莉说:“而且越来越怕树丛里传来的声响、脚步声,或是人们谈 论的事情。我觉得好像老有人在盯着我,监视我,有人恨我。我总是这么想,一定有人 恨我。” 、“可怜的孩子,”艾芙琳震惊又诧异地说:“这种感觉有多久了呢?” “我也不知道。是慢慢――一点、一点开始的,而且还有别的情形。” “什么样的情形?” “有很多场合,”莫莉缓缓地说:“我说不出所以然来,我也记不起来。” “你是说是发昏,脑子空空吗?” “大概是吧。好像有时候――比方说在五点钟吧――我却记不起一点半或两点钟的 事了。” “哎呀,不过那也许是你睡着了,或昏昏沉沉在打盹。” “不是,”莫莉说:“完全不是那样。因为到最后,我知道我并没有打盹。我是在 不同的地方。有时候,我穿了不同的衣服;有时候我好像还在做事,跟人谈话;可是却 记不得做了这些事。” 艾芙琳一脸的惊愕。“可是莫莉,亲爱的孩子,如果真是如此,那你应该去看看大 夫呀。” “我不要看大夫!我不要。我决不要去。”艾芙琳深深俯视着她的脸孔,然后握住 了这女郎的手。 “你这些惊吓也许都是无中生有的,莫莉。你晓得,有些神经衰弱并不是很严重的。 你看了大夫,就会放心的。” “也许不会。或许他会说我真的有毛病呢。” “你怎么会有毛病呢?” “因为――”莫莉欲言又止。“没有理由,我想。” “你的家人不能――你有家人吗,母亲或是姐姐们到这儿来照顾你吗?” “我跟我母亲合不来。后来就搞不好。我也有姐姐,都结婚了。不过,我想要是我 请她们来,她们会来的。但是我不要她们来。我谁都不要,除了提姆,我谁都不要。” “这情形提姆知道吗?你告诉他了吗?” “并没有,”莫莉说:“不过他很为我揪心,也在看顾我。 好像他想拉我一把或是掩护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是说我需要掩护,不是吗?” “我想这都是你的想像作怪,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看个医生吧。” “葛兰姆那个老医生?他有什么用?” “岛上还有别的大夫呀。” “我没什么,真的,”莫莉说:“我只要――不去多想就好了。我想,正如你所说 的,这都是出于我的想像。哎呀,老天,都这么晚了,我现在应该在餐厅伺候客人的。 我――我得回去了。” 她狠狠地、几乎无礼地瞪了艾芙琳・希林登一眼,就跑开了。文芙琳在背后注视着 她。 克里斯蒂小说专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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