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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早就该知道的。”秋蓬说。 她尽量喝一点陈年白兰地来振奋一下摧毁的神经,一面微笑地望望唐密,望望葛兰 特先生,又望望亚伯特。亚伯特正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品脱啤酒,笑得嘴都合不拢来。 “秋蓬,你把一切情形都告诉我们罢。”唐密极力劝她说明一切经过。 “你先说。” “我没有多少好说的。”唐密说。“我发现那发报机的秘密,纯粹是偶然的。我以 为可以脱身的,可是海达克太精明了,我瞒不了他。” 秋蓬点点头说: “他立刻就给斯普若太太打电话。然后她就拿着一把锤子,跑到大门口的车道上等 着,她离开牌桌大约只有三分钟。我倒的确注意她回来的时候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但 是,我并没有怀疑她。” “那以后,”唐密说。“就是亚伯特的功劳了。他像一只猎狗似的一路闻到‘走私 者歇脚处’,我也用鼾声发出求救信号,他立刻就听懂了,然后,他就去将这消息报告 葛兰特先生。他们两个那天夜里很晚才赶来。我再用鼾声和他们联络,结果商量好,我 还是暂时不动,以便等到他们的船到时,一网打尽。” 葛兰特先生又附带说明了他那部份的经过。 “海达克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们弟兄就占据了‘走私者歇脚处’。今天晚上, 就抓到了他们的船。” “那么,”唐密说。“该说你的了。” “这个,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傻瓜。这里的人我都曾怀疑,就是没怀疑到斯普若太太 身上,我确实感到自己受威胁,仿佛是处在险境一样。有一次,我偶然听到那个提到那 月四号的电话。这个感觉就在听到那电话以后才有的。那时候有三个人。我认为普林纳 太太和欧罗克太太最危险,其实是大错。真正危险的人物是那个毫不惹人注意的斯普若 太太。” “我一直糊糊涂涂,一直等到他失踪以后才明白。这一点唐密都知道。当时,我正 和亚伯特计划一套办法,于是,东尼・马斯顿就从天而降。起初,看样子仿佛是没有什 么,正是平常追求德波拉那一类的年轻人。不过,有两件事让人不得不用点脑筋。第一, 我同他谈过话以后,我愈来愈相信,我以前没见过他,他也没到我们家去过。第二,他 虽然似乎知道我在利汉顿的一切活动,他却以为唐密在苏格兰。那似乎是有问题的。他 要是知道我们的情形,他就该知道唐密的情形。因为,我的行动多多少少是非官方的活 动,因此,这一点,我觉得奇怪。” “葛兰特先生对我说,到处都有第五纵队的活动,他们专门挑最不像是有这种活动 的地方来从事活动。因此,他们何不派一个人假装是德波拉一伙的,来骗我们呢?我不 敢确定,但是,我仍然是够机警的,所以,我就编了一个彼此通消息的密码,当然啦! 我们实在的密码是一个名信片,但是,我对东尼撒了一个谎,告诉他那个‘孤蓬万里, 万里鹏程’的密码。” “于是,他就上钩了,这是我早就希望的结果。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封信,这样一来, 他的马脚就都露出来了。” “我已经事先统统安排好了,只要打一个电话给裁缝,说不试样子就好了。那就是 通知鱼已上钩了。” “啊!”亚伯特说。“我并不觉得怎么奇怪。我搭了一个面包坊的货车赶去。我们 在大门口倒出一堆东西。大概是茴香……,也许是气味像茴香的东西。” “后来”秋蓬接着说“我就走出逍遥宾馆自投罗网了,当然啦,面包坊的货车很不 费力地就跟踪着我到了火车站。我买车票的时候,有人从身后面走过来,听见我说要买 一张到亚鲁的火车票。这以后的事,要不小心,也许会很困难的。” “猎狗总是善于闻味道的呀。”葛兰特先生说。“他们在车站找到了你的踪迹,后 来又闻到你在轮胎上磨过鞋底的味道。我们就依照这个线索跟到那个矮树丛,再上去到 了石头的十字架,然后尾随你越过草原。敌人看到你动身了,便也开车离开那个地方, 他们怎么会晓得我们已经不费吹灰之力,追上你了呢?” mpanel(1); “可是,”亚伯特说:“我仍然是吃了一惊。因为,我知道你在那房子里,但是不 知道你会不会遇到危险。我们由后面的窗口爬进去,刚好赶得上救你。”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秋蓬说。“我当时只好尽量拖延时间,要不是已经看到你 们由他背后开门,我也许会假装要招出来。不过,真正令人兴奋的还不是这个。我突然 一切都明白了,并且发现到自己多么笨,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呢?这才实在令人兴奋呢。” “你怎么会明白了呢?”唐密问。 “就是‘鹅公公,鹅婆婆’那个儿歌。”秋蓬立刻说明,“我一对海达克提起这个 儿歌,他立刻变得面无人色。那并不是因为那个儿歌多么无聊,多么粗浅。我立刻发觉 到那儿歌对他是有作用的。同时,我又看到那个叫安娜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很像那个波 兰女人的表情。当然啦,当时我想到了所罗门王,便马上恍然大悟。” 唐密生气地哼了一声。 “秋蓬,你要再说这个,我就亲手毙了你!恍然大悟?悟到什么?究竟所罗门王与 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记得有两个女人为争小孩子到所罗门王面前告状的故事罢?所罗门王说:‘好 罢。把这孩子破为两半。’于是那个假装的母亲说:‘好罢。’但是那真的母亲说: ‘不!孩子还是让她带去罢!’她不忍心看到她的孩子让人杀死,你说是不是?那天晚 上,斯普若太太开枪打死那个外国女人的时候,你们都说那简直是奇迹,因为要是一不 小心,很容易打死那个孩子。当然啦,要是我们注意的话,当时就会明白的。假若那孩 子是她亲生的,她无论如何不敢冒那个危险。这就表示:白蒂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她必 须打死那个外国女人,原因就在此。”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个外国女人是孩子的亲妈妈呀。”秋蓬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可怜!可怜的亡命徒!她渡海来英国的时候,是个一文不名的难民,后来斯普若 太太收养了她的婴孩,她是感激不尽的。” “斯普若太太为什么要收养那孩子呢?” “为了要伪装!那是一种手段高明,利用心理学的伪装,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大间谍 会把孩子拖入漩涡。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怀疑到斯普若太太身上,主要的原因也就在此, 就是因为她有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但是,白蒂的亲妈妈后来很想女儿,她打听到斯普 若太太的住址,便到这里来,她在附近荡来荡去,等候机会。最后机会来了,她就把孩 子带走。” “当然,斯普若太太发现白蒂不见以后,快要急疯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不要找 警察局帮忙。因此,她就写了一封信,假装说是在她房里的地板上找到的。她就用这个 圈套诱使海达克帮她找。后来,我们寻到那可怜的女人时,她恐怕露出马脚,便把她打 死。她非但绝对不是不会用枪的人,而且,她的枪法还很好!是的,她打死了那可怜的 女人。因此,我一点儿也不可怜她,她这人坏透了。” 秋蓬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 “另外一件事。本来也可能给我一个暗示,那就是凡达・波朗斯卡和白蒂长得很像。 我每逢看见那女人,总会想起白蒂。还有一件事,就是那孩子玩我的鞋带。其实,她可 能看见斯普若太太那样做总模仿的。并不是模仿卡尔・德尼摩!但是,斯普若太太一看 见她玩我的鞋带,她就在卡尔的房里安放一些证据,故意让我们发现。于是,那个秘密 墨水浸鞋带的故事,就渲染得更逼真了。” “我很庆幸,卡尔与这件事没有关系。”唐密说。“过去,我感觉到很喜欢这孩 子。” “他没让我们军方枪毙罢?是不是?”秋蓬注意到他用“过去”那种字眼儿,才这 么问。 葛兰特先生摇摇头。 “他没事。”他说,“其实,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会觉得惊奇的。” 秋蓬笑了,她说: “我真高兴!我为雪拉庆幸!当然啦,我们把普林纳太太错认为敌人的间谍,实在 太笨了。” “她与I.R.A.(爱尔兰共和军)有关系,别的毫无问题。”葛兰特先生说: “我曾经有些怀疑欧罗克太太,有时候对凯雷夫妇也有点怀疑……” “我却怀疑布列其雷少校。”唐密插嘴了。 “那个可怜的感伤的人儿,那个大家都当作白蒂母亲看待的女人!原来一直都是她 在暗中活动!” “并不是什么伤感、可怜的女人,”葛兰特先生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而 且是个聪明的演员。并且,实在令人惋惜,她还是英国人呢。” 秋蓬说:“那么,我就一点儿都不可怜她,也不佩服她了。她这样干,甚至并不是 为了祖国。”她又带着一种新的好奇的表情望着葛兰特先生。“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吗?” 葛兰特先生点点头。 “统统都在那一套破旧的、复印的儿童读物里。” “就是白蒂说的那些很坏的故事书呀!”秋蓬惊奇地说。 “是很‘坏’的阴谋嘛!”葛兰特先生冷冷地说。“‘小号手杰克’里面有我们海 军部署的周详计划。‘空中的约翰’里面同样包含着我们空军的部署。我们陆军方面的 情形,在那本‘有个小人,他有一根小枪’里也有正确的记载。” “还有那本‘鹅公公,鹅婆婆’呢?” 葛兰特先生说: “那本书还是用隐形墨水写的,如果用适度的试药就可以显示出来。上面有一份重 要人物的名单。这些人都是宣誓效忠敌人,准备协助他们侵略英国的,其中有两个警察 局长,一个空军副司令,两个将官,一个兵器工厂的厂长,一个内阁大臣,还有许多警 监和地方防备军的司令官,陆海军各种次要的人物,也有我们自己的情报部人员。” 唐密和秋蓬目不转晴地望着他。 葛兰特摇摇头。 “你们不晓得德国宣传的力量有多大。他们专门打动人的某种心理,就是对于权势 的欲望,也可以说是一种贪心。这些人不惜出卖国家,并非为了金钱,而是为了一种夸 大的妄想狂。他们准备为那个国家完成一种任务,于是,他们就会对他们自己的能耐, 感到一种夸大妄想式的得意。天下乌鸦一般黑,每个国家都有这种情形,这是一种晓星 (Lucifer)崇拜的心理,也就是对于个人荣誉的夸耀和欲望!” 他又加以补充: “你要明白,在我们的政府机构中,要是有这样的人发布矛盾的命令,要是有这些 人扰乱我们的军事行动,敌人的侵略计划势必会成功。” “那么,现在呢?”秋蓬问。 葛兰特先生笑了。 “现在,”他说:“让他们来罢!我们已经严阵以待了。” 克里斯蒂小说专区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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