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十五章 “我在字典上查到‘唐提’了。”露西说。 寒暄过后,现在露西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荡来荡去,同时东摸摸西弄弄,忽而摸 摸一个瓷狗,忽而摸摸椅背套子,忽而摸摸窗口放的塑胶编织盒子。 “我想你也许会查的。”玛波小姐平静地说。 露西引用字典上的文字,慢慢地说,“罗伦苏・唐提,意大利银行家,一六五 八年创一种养老保险制。参加保险者若有人死亡,其所享分额即加于生存者分额。” 他停顿一下,“就是这样,是不是?那就与事实符合了。甚至在最近两个命案之前 你就想到这个了。” 她又开始她那种不停的、几乎毫无目的的徘徊。玛波小姐坐在那里观察她。这 是一个与她认识的那个露西・爱斯伯罗迥然不同的人物。 “我想那实在是咎由自取的。”露西说,“一个那样的遗嘱,到末了,如果只 有一个人剩下来,他就可以得到全部。但是,那是很大的一笔款子,是不是?你会 觉得只是照规定分,也可以分到不少――”她停顿下来,话就不再说下去了。 “问题是,”玛波小姐说,“人是贪婪的,有的人是这样的。你知道吗,那往 往就是许多事开始的原因。你在开始时并不害死人,不会要害死人,甚至不会想到 要害死人。你一开始只是很贪婪,想要得到比你要得到的更多。”她把她的编织放 到膝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我和克瑞达克督察初次碰面就是由于这样的事。 在乡下有一个案子,在麦登汉温泉附近。开始的时候一样,只是一个身体很弱、态 度和蔼的人物,想得到一大笔钱,那是他无权得到的钱,但是很容易到手。当时, 还没出命案,那只是一件非常容易、非常简单的事,而且看起来几乎是不犯罪的, 事情就是那样开始的,但是结果出了三个命案。” “就象这件事,”露西说,“我们出现了三条人命;那个假冒玛婷的女人―― 她可能分到儿子的钱。然后就是阿佛列,然后,哈乐德。现在只胜下两个了,是不 是?” “你是说,”玛波小姐说,“只剩下塞缀克和爱玛吗?” “不是爱玛,爱玛不是一个高个子、褐头发的男人。不是,我指的是塞缀克和 布莱恩。我从来没想到布莱恩,因为他是金发、白皮肤的。他有金黄色的大胡子, 和蓝眼睛,但是,你知道么――前几天――”她停顿一下。 “啊,说下去呀,”玛波小姐说,“告诉我,有件事情使你很烦恼,是不是?” “那是在斯妥达・威斯特男爵夫人要走的时候,她已经同我们道别了。可是, 她刚要上车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进来的时候那个站在廊子里的高个子 褐头发的人是谁?’” “起初我想象不出她指的是谁,因为塞缀克还躺在床上。所以我有点搞不清楚, ‘你不是说布莱恩・伊斯特利吧?’于是她说,‘当然,原来就是他。伊斯特利空 军中队长,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法国地下组织的抵抗运动期间,有一次,他藏在我们 家的草料棚里。我记得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和他的肩膀形态。’然后她又说,‘我 本来希望再见到他,但是我们找不到他。’” 玛波小姐没说什么,只是等她说下去。 “于是,”露西说,“后来我看看他……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于是,我就看 到我以前早该注意的事。那就是,一个男人的头发即使是金黄色的,他的头发也可 以看起来是褐色的,因为他可以用药膏涂成那样。布莱恩的头发是中度的棕黄色, 但是可能看起来是深褐色。所以,你明白吗,你的朋友看到火车上那个男人可能是 布莱恩,可能……” “是的,”玛波小姐说,“我曾经这样想过。” “我想你什么都想到过。”露西很厉害地说。 “但是我不明白布莱恩这样会得到什么好处。我的意思是,那笔钱会到亚历山 大手里,不是他的手里。他们大概可以生活得舒服些,多一点奢华的享受,但是, 他不能动用本金来完成他的计划,或者那一类的事。” mpanel(1); “但是,亚历山大末到二十一岁的时候遇到意外,那么,布莱恩是他的父亲, 他便可以凭着最近亲属的身份得到那笔钱。”玛波小姐指出。 露西不寒而栗地望着她。 “他不会那样做,没有一个做父亲只是――只是为了得到钱就那样做的。” 玛波小姐叹了一口气,“人是会这样做的,我亲爱的,这是非常令人伤心,也 是非常可怕的事。但是,他们会的。” “人会做出非常可怕的事。”玛波小姐继续说,“我认识一个女人,她只是为 了要得到一点点保险金,便毒死她的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太太,表面上看显然是 一个非常好的老太太,她却在他儿子回家度假时把他毒死。还有那个斯坦威老太太, 那个案子已经见报,我想你大概看到了。她的女儿死了,接着就是她的儿子,后来 她说她自己也中毒了。粥里面有毒,但是,你知道吗,后来发现是她自己把毒药放 进去的。那是她正计划毒死最后一个女儿的时候,那并不完全是为钱,她妒忌他们 比她年轻,而且是活着。她害怕――这话说出来很可怕,但是,这是确实的――她 怕他们在她死以后过得很快乐。她对于家里钱财的支配管得很紧,是的,她当然是 象外面传说的有些奇怪。但是,我也不明白这怎么会是真正可以原谅的理由,我的 意思是,你可能在许多方面都很奇怪。有的时候,你只是为了要有益于别人,便把 你所有的东西都分赠给别人,或者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帐户到处开票。你明白吗? 由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在奇怪的外表后面,你却有非常善良的心地。但是,当然, 假若你很奇怪,但是在奇怪的外表后面却隐藏着很坏的心,那么,就完了。现在, 我亲爱的露西,这些话对你有益处吗?” “对我有益处?”露西莫名其妙地问。 “我告诉你的这些话,”玛波小姐温和地接着说,“你知道吗,就是叫你千万 别担心。你实在不必担心,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随时都可能到了。” “我不知道那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是的,亲爱的,也许毫无关系。但是,我个人认为很重要。” “我难免非常担心,”露西说,“你知道吗?我对这一家人渐渐关心起来了。” “我知道,亲爱的。这对你是很困难的,因为你已经对他们两个发生强烈的兴 趣,不过情形是迥然不同的,是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露西说,她的语调非常高。 “我说的是那里的两个儿子,”玛波小姐说,“或者更正确的说,就是那个儿 子和那个女婿。很幸运,那家里的两个讨厌的人死了,留下的是两个可爱的人物。 我可以看得出,塞缀克・克瑞肯索普很可爱。他往往外表上表现得比他本人坏,而 且也有他逗人喜欢的地方。” “他有的时候惹我很生气,恨不得同他打一架。”露西说。 “是的,”玛波小姐说,“你喜欢那样,是不是?你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女孩子; 你喜欢斗争。是的,我可以明白那种吸引力在什么地方。至于伊斯特利先生,他是 一个有些愁眉苦脸型的人,有点象一个不快乐的小孩子,那当然也是很动人的。” “他们两人有一个是凶手。”露西狠狠地说,“他们两个人都可能是凶手。其 实我们没有一点根据可以断定那一个是。就拿塞缀克来说吧,他对他弟弟阿佛列或 哈乐德的死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是靠在椅背上坐着,露出很满意的样子,一直计划 着怎样处置洛塞津别庄。他不断地说要照他的意思发展那个地方,就需要很多钱。 当然啦,我知道他那种人喜欢过甚其辞地强调自己的冷酷无情。但是,那也可能是 一种烟幕弹。我的意思是,人人都会说自己比实在的情形更冷酷无情,你也许可能 比你看起来的样子更冷酷无情!” “亲爱,亲爱的露西!关于这一点,我觉得实在很难过。” “现在再说布莱恩,”露西说,“这是很特别的。但是,布莱恩似乎想住在那 里,他以为他和亚历山大会觉得住在那里非常快乐,而且他有一脑门子的计划。” “他总是有很多计划,忽而这样,然而那样,是不是?” “是的,我想他是这样。都是听起来相当好的计划,但是,我有一种不安的感 觉,我总以为那是行不通的。我是说,那些计划都不实际。那种想法是对的,但是, 我想他根本没考虑到实际做的时候会有什么困难。” “那些计划,可以说,都是空中楼阁吧?” “是的,大多如此。我是说,那些计划确实是空中楼阁。都是些空中计划,也 许一个真正好的战斗机驾驶员永远不会完全再回到地面上……” 她接着说:“他非常喜欢洛塞津别庄,因为,那地方使他想起他小时候住过的 那个杂乱无章的维多利亚式的大房子。” “哦,”玛波小姐思索着说,“是的,我明白。” 然后,她很快地由侧面瞧瞧露西,便好象突然抓住机会向她发出一个口头上的 奇袭。“但是,亲爱的,还不只是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啊,是的,还有别的事,只是到两天以前我才发觉的事,布莱恩实际就在那 班火车上。” “在帕丁顿开出的那班四点三十三分的车子上吗?” “是的,你知道吗?爱玛以为她必须说明他在十二月二十日的行动,所以她就 仔细地回想过――上午去参加一个委员会的会议,下午去逛街买东西,又到酢浆草 茶馆吃茶,后来,她说她去车站接布莱恩。我算算她吃茶的时间,便算出她接的那 班车大概是四点三十三分那一班。因此,我很随便地问问布莱恩是不是那班车,他 说是的,是那班车。并且补充说明,他的车撞坏了,正在修理,所以他不得不乘火 车来――实在是很讨厌的事,他说,他不喜欢火车。这一切他都觉得很自然,也许 毫无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他要是不在那班车上就好了……” “实际上是在那班车上。”玛波小姐思索着说。 “那实在并不能证明什么,最糟的就是那一切猜疑,不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知道。” “当然我们会知道的,亲爱的。”玛波小姐连忙说,“我是说,这一切不会就 停留在这一点上。关于杀人犯,我确实可以了解的事就是,他们决不会想到:人家 好好的,别去碰他。或者,我们也许应该这样说,他们决不会想:人家已经倒楣了, 别再碰他了。无论如何,”玛波小姐断然地说,“他们一害死另外一个人,就再也 不能放手。现在不要太烦恼,露西,警察已经用尽一切力量,照顾每一个人。而且 最让人高兴的就是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很快就回来了!” ----------------------- 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