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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一个高高的人影精神勃勃地沿着通往我们这里的小径走着,头上戴着一顶老旧 的毛毡帽,穿着一件皱得不成形的裙子,和一件有点累赘的毛织运动衫。 “艾迪丝姨婆,”苏菲亚说。 这个人一两度停住脚步,俯身看看花坛,然后继续朝我们走过来。我站了起来。 “这位是查理・海华,艾迪丝姨婆。我姨婆,哈薇兰小姐。” 艾迪丝・哈薇兰是个年约七十的妇人。她有一头蓬乱的灰发,一张饱经风霜的 脸孔和精明、锐利的眼神。 “你好,”她说。“我听说过你。从东方回来。令尊好吗?” 我感到有点惊讶,回说他很好。 “打从他小时候就认识他了,”哈薇兰小姐说。“跟他妈妈很熟。你看起来有 点象她。你是来帮助我们――或是为了其他什么事?” “我希望帮得上忙,”我有点不自在地说。 她点点头。 “我们是需要点帮忙。这里到处都是警察。随时随地突然间就冒出来。有一些 我不喜欢。进过高等学校的男孩不应该当警察。那天看到摩娜・金诺的孩子在指挥 交通。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转向苏菲亚: “兰妮在找你,苏菲亚。她要你打电话叫鱼。” “真麻烦你了,”苏菲亚说。“我这就打电话叫去。” 她敏捷地走向屋子去。哈薇兰小姐转身慢慢朝着相同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她一 旁。 “不知道我们要是没有兰妮那该怎么办,”哈薇兰小姐说。“几乎家家户户都 有个象兰妮一样的人。她们过来洗烫衣服,做饭烧菜,料理家事。忠实。我自己挑 上她的――几年前。” 她俯身,恶狠狠地拔起一团纠缠的绿草。 “可恶的东西――野生旋花草!最坏的野草!纠缠蔓延,闷得花木透不过气来 ――而你又无法妥善把它们处理掉,在地底下到处蔓延生根。” 她恶狠狠地把那一把绿色的东西丢在地上,用脚后跟践踏着。 “这是件糟糕的事,查理・海华,”她说。她望向屋子。“警方的想法怎么样? 我想我不应该问你这个。想到亚瑞士泰德被人毒害好象怪怪的。讲到那件事,想到 他死了好像古里古怪的。我从不喜欢他――从来就不!但是我不习惯想到他死了… …让这屋子显得这么――空荡。” 我什么都没说。照她的语气听来,艾迪丝・哈薇兰似乎是在回想的情绪当中。 “今天早上正在想――我住在这里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四十多年了。我姐姐去 世就来这里。他要我来。七个孩子――最小的才一岁……不能眼看着他们由一个拉 丁人带大,我能吗?一项叫人无法忍受的婚姻结合,当然。我一直觉得玛西亚一定 是――呃――中了邪。丑陋庸俗的矮小外国人!他不干涉我――凭良心说。保姆、 管家、学校,全由我一手包办、聘请、挑选,还有适当的有益健康的幼儿食品―― 不是他常吃的那些怪味道的米饭。” “从那时候开始你就一直住在这里?”我喃喃说道。 “是的。有点奇怪……我想,我可能早已离开,当孩子们都长大,嫁的嫁,娶 的娶……我想,我是对花园产生了兴趣,真的。后来,菲力浦来了。要是一个男人 娶了个女演员,他就无法享有任何家庭生活。不知道女演员为什么要有孩子。孩子 刚一生下来,她们就匆匆忙忙走得远远的,到爱丁堡或是什么地方的戏院去上台演 戏。菲力浦做了件明智的事――连人带书一起搬来这里。” “暮力浦・里奥奈兹从事什么工作?” “写书。想不出为什么。没有人想要去读它们。全都是一些有关晦涩历史细节 的书。你听都没听说过吧?” 我承认。 “太有钱了,他就是这样,”哈薇兰小姐说。“大部分人都得赚钱过日子,哪 有他那种闲工夫。” “他的书不赚钱?” “当然不。据说他是探讨某一时期历史的伟大权威人士。不过他不需要靠写书 赚钱――亚瑞士泰德给了他大约十万英镑――相当令人惊叹的一笔数目!为了逃避 遗产税!亚瑞士泰德让他们全都在经济上各自独立。罗杰经营联合筵席包办事业― ―苏菲亚则有一份非常可观的津贴。给孩子的钱都存在信托基金会里。” “这么说没有人能因为他死而特别得到什么?” 她以怪异的眼光瞄了我一眼。 “不,他们是能得到什么。他们都能得到更多的钱。不过反正只要他们开口要, 也许就能得到。” “你有没有任何看法,是谁毒害了他,哈薇兰小姐?” 她颇具特色地回答: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我非常困扰不安!想到有个毒害自己亲人的凶手 在屋子里逍遥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我想警方会盯牢可怜的布兰达。” “你不认为他们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完全说不上来。在我看来,她一向是个特别愚蠢、庸俗的年轻女人――有 点刻板守旧。不是我观念中的下毒者。然而,毕竟如果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女人嫁 给了一个近八十岁的男人,显然她嫁的是他的钱而不是他的人。照一般正常的现象 来看,她可能期望不久成为一个富孀。不过亚瑞土泰德是个特别坚韧的老人。他的 糖尿病并没有恶化。他真的看起来象是个会活到一百岁的人。我想她等得不耐烦了 ……” “要真是这样,”我停下来没再说下去。 “要真是这样,”哈薇兰小姐敏捷地说,“那就多少比较好些。当然啦,是会 引起公众非议。不过,她毕竟不是家族分子之一。” “你没有其他的想法?”我问道。 “我该有其他什么想法?” 我怀疑。我怀疑在那破旧的毛毡帽底下的脑子里,不只想着这些。 在这心血来潮,几乎不相连贯的话语之后,我想,有一颗非常精明的脑袋正在 运作着。一时之间,我甚至怀疑是否哈薇兰小姐毒死了亚瑞士泰德・里奥奈兹…… 看来这似乎不是个不可能的想法。在我脑海深处,是她狠狠用脚后跟把野生旋 花草蹂进土里的样子。 我想起了苏菲亚用过的字眼。冷酷。 我偷偷从旁瞄了艾迪丝・哈薇兰一眼。 只要有个足够的好理由……但是到底什么对艾丝・哈薇兰来说是个足够的好理 由?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多了解她一些。 ------------------ 阿加莎.克里斯蒂小说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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