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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东郭纪 狼是东郭,东郭是狼 如此丑陋,谁敢帮忙   我在三十三岁一九六八年时候,发生了柏杨(郭衣洞)案,冤狱发生前后,我 义助柏杨,做了一些事,前后持续七年之久。我对怕杨的义助,主要乃基于同情与 人权,而不在他是一位作家,从作家标准上看,我从来深信:凡是跟着国民党走的 作家,都不足论。柏杨是跟着国民党走的作家,当然也不例外。柏杨的专精和博学 训练都很差,他没有现代学问底子,作品实在缺乏深度、广度与强打度。柏杨的文 字有一股格局,不外是口口声声“糟老头”啦、“赌一块钱”啦一再重复的滥套, 他的存货和新货都是很贫乏的,所以只能靠耍嘴皮来做秀,谈不到深度和广度。至 于强打度方面,他攻击的上限比何凡高一点,他敢攻击警察总监,于是就“三作牌” 得周而复始。我真奇怪一些读者怎么受得了他那点翻来覆去的老调儿,我真怀疑这 些读者的水准!杂文以外,他的历史作品写得很热闹,但是颇多错误,给他同一水 平的读者看可以,给专家看就会笑,这是因为他的历史基础有问题的缘故。凭他那 点历史基础还要翻译《资治通鉴》,司马光何辜啊!   我与柏杨相识于一九六五年,并无深交,到了一九六七年,偶有来往。一九六 八年二月二十九日晚上十点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很神秘、很急迫他说,无论如 何要我去他家一趟,于是我去了。他请我到他书房里,神色很是不安。他知道我曾 一再被治安机关“约谈”过,经验丰富,乃反复问我被“约谈”的细节,并说他出 了一点麻烦。原来一九六七年五月,他的太太艾玫应《中华日报》社长楚崧秋之聘, 主编《中华日报》家庭版。家庭版中刊有“大力水手”   (Popeye)卡通。艾玫事忙,编务有时由柏杨代办,柏杨在一九六七年十月六 日到十三日刊出的卡通中,选登译文,出了纰漏-被调查局认定有“侮辱元首”之 嫌。于是,一九六八年二月二十九日这天,艾玫被“约谈”,一连十多个小时后, 还没消息,柏杨慌了,乃电话请我去他家,特别对被“约谈”的一般情况,详为打 听。我当时只觉得怪怪的,怪柏杨为什么老是间这些问题,并不知道艾玫已被请去, 柏杨也没透露。到了十二点,我打算告辞了,忽然楼下有汽车声,接着艾玫开门, 踉跄而入,大哭大叫,连说:“他们审我一连十五个小时啊!他们连我上厕所都要 跟着看啊……”经柏杨照顾了好一阵子,艾玫情绪才稍稍平静,最后柏杨才向我说 出“大力水手”事件的全部情形,并问我意见。我说,看来国民党来意不善,你要 有心理准备,柏杨深以为然。我对他们加以安慰后,已是夜里两点,就回家了。第 二天清早,果然不出我所料,柏杨也被请去“约谈”了。“约谈”长达二十七个小 时,事后(三月二日)柏杨有长信给孙观汉,备述始未,其中一段谈到我:   向先生突然报告这坏消息,实在遗憾,但又怕以后不能再向先生修函,则趁此 时机,且做最后一叙,想一想我真是个老天真,见识且不如李敖这个年轻人,李敖 先生经常携带一小衣箱及洗脸漱口用具,准备随时被捕,我常讥笑他小人之心,把 台湾合法政府看成什么了?诚如先生言,社会上多少总有公道,想不到我和艾玫突 然受此,不但无颜对祖先、且无颜对李敖……   柏杨是二日中午放出来的。这封信是二日下午见过我以后写的。我在日记上说: “早为柏老办事(向调查局抗议等),午始放出。下午见一面。”见面后柏杨问我 意见,我说:“他们这次放你,只是观察你被放后一时反应或跟什么人联络,我看 事情还没过去,你要交代的,就先妥为交代吧!”他听了,决定采纳我的意见,写 信给孙观汉,并向艾玫交代“身后事。”他留了一封长信给艾玫,艾玫拿来听我意 见,我也做了一些建议。柏杨信中“外务找祖光、李敖”、售出版社“请左焕文、 李敖介绍”、“书则赠李敖”、“但盼告寒爵、申虹、紫忱、李敖,俟有机会,为 文”等话,前两点是杂务,都由屠申虹他们料理了。柏杨的藏书我一本也没收受, 我向艾玫说:   “这些藏书是柏老的心血,请给他完整保存,等他回来享用。   我是不敢收的。”最后一点倒是我最关心的,但是我已被同民党完全封锁,实 在没有机会为文,因此,我决定向海外设法。 mpanel(1);   我的方式有三项:   一、尽量把有关案情的一切文件,偷运到海外,其中最重要的是柏杨自己的答 辩书。因为我告诉过柏杨,人一入狱,要想合法传出手写的东西,就难难难;但是 若以答辩状等法律文书偷关漏税,则或许能有漏网的机会。因为给律师参考的法律 文书,为诉讼所必需,理应放行才是。我相信柏杨会记得我的话,他下笔又勤又快, 牢中无事,把自己冤狱详细道来,必然精彩。柏杨入狱后,我请艾玫再做这一暗示 给柏杨,果然柏杨就把答辩书陆续供应出来了。我主要通过我的美同朋友梅心怡等 的协助,流传海外,使柏杨冤情和知名度,大显于天下。   二、尽量把柏杨冤狱新闻,转达给外同记者。在这方面,我王要通过美同记者 魏克曼(Fredaric Wakeman.Jr.)等的协助。在他们的协助下,《纽约时报》在一 九六九年七月三日和九月七日,都有长篇报道;《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 在一九七一年七月十六日,也有长篇报道。这样更使怕杨的冤情和知名度,大显于 天下。   三、尽量展开营救行动。在这方面,我主要通过孙观汉。   孙观汉是美闰匹兹堡大学物理学博士,是用闪烁计数器测定中子的第一人,也 是用陨石粒子测出月球自行发光的第一入,拥有在美注册的四十种以上的专利。曾 任台湾清华大学原子研究所第一,任所长、美国西屋公司放射线与核子研究所所长。   我通过孙观汉营救柏杨的事,值得特别细说一下。我在柏杨被捕二十四天后 (三月二十八日),托梅心怡转秘件给孙观汉,其中说:   去年读先生写的《李敖和天才》等论我的文字,以及先生给我的信,我就早想 写封长信……   关于长信的内容,现在还得退后说,我得先说柏杨的事。   从艾玫被传,到柏杨一放再捕,我都是最接近这件事的一个人。从艾玫被传那 天晚上,柏杨约我“商身后事”起,我一直在旁帮了一些忙。如今柏杨失去自由已 经二十多天,官方刻意“做案”的态度已极明显,宪法、提审法、刑事诉讼法等保 障基本人权的条文已被忽略得不成样子,我觉得我必须发出这封自柏杨出事以来我 一直想写给先生的信,向先生提供一个也许可行的方法。   我的意见其实先生在给艾玫和寒雾的信中,也呼之欲出了的,那就是请先生出 面,以先生声望和号召力,尽快联名李政道等,发表一公开信,投诸TheNewYorkTi mes等报,对国民党政府施以压力――这个政府目前只有海外舆论的压力,可以稍对 它的爱面子心理有点警惕作用。除此之外,实无他法。这个方法对救雷震等人无效, 因雷震已使他们“咬牙切齿”,所以只有不要脸,不买海外的账;但这个方法对救 柏杨却可能有效,因为柏杨只不过使他们“疾首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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