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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录 季羡林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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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自传 我于一九一一年八月六日生于山东省清平县(现并入临清市)官庄。我们家大 概也小康过。可是到了我出生的时候,祖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形同贫农。父亲亲 兄弟三人,无怙无恃,孤苦伶仃,一个送了人,剩下的两个也是食不果腹,衣不蔽 体,饿得到枣林里去拣落到地上的干枣来吃。 六岁以前,我有一个老师马景恭先生。他究竟教了我些什么,现在完全忘掉了, 大概只不过几个字罢了。六岁离家,到济南去投奔叔父。他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 逃到济南去谋生的,经过不知多少艰难险阻,终于立定了脚跟。从那时起,我才算 开始上学。曾在私塾里念过一些时候,念的不外是《百家姓》、《千字文》、《三 字经》、《四书》之类。以后接着上小学。转学的时候,因为认识一个“骡”字, 老师垂青,从高小开始念起。 我在新育小学考过甲等第三名、乙等第一名,不是拔尖的学生,也不怎样努力 念书。三年高小,平平常常。有一件事值得提出来谈一谈:我开始学英语。当时正 规小学并没有英语课。我学英语是利用业余时间,上课是在晚上。学的时间不长, 只不过学了一点语法、一些单词而已。我当时有一个怪问题:“有”和“是”都没 有“动”的意思,为什么叫“动词”呢?后来才逐渐了解到,这只不过是一个译名 不妥的问题。 我万万没有想到,就由于这一点英语知识,我在报考中学时沾了半年光。我这 个人颇有点自知之明,有人说,我自知过了头。不管怎样,我幼无大志,却是肯定 无疑的。当时山东中学的拿摩温是山东省立第一中学。我这个癞蛤蟆不敢吃天鹅肉, 我连去报名的勇气都没有,我只报了一个“破”正谊。可这个学校考试时居然考了 英语。出的题目是汉译英:“我新得了一本书,已经读了几页,可是有些字我不认 得。”我翻出来了,只是为了不知道“已经”这个词儿的英文译法而苦恼了很长时 间。结果我被录取,不是一年级,而是一年半级。 在正谊中学学习期间,我也并不努力,成绩徘徊在甲等后几名、乙等前几名之 间,属于上中水平。我们的学校濒临大明湖,风景绝美。一下课,我就跑到校后湖 畔去钓虾、钓蛤蟆,不知用功为何物。但是,叔父却对我期望极大,要求极严。他 自己亲自给我讲课,选了一本《课侄选文》,大都是些理学的文章。他并没有受过 什么系统教育,但是他绝顶聪明,完全靠自学,经史子集都读了不少,能诗,善书, 还能刻图章。他没有男孩子,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严而慈,对我影响极大。 我今天勉强学得了一些东西,都出于他之赐,我永远不会忘掉。根据他的要求,我 在正谊下课以后,参加了一个古文学习班,读了《左传》、《战国策》、《史记》 等书,当然对老师另给报酬。晚上,又要到尚实英文学社去学英文,一直到十点才 回家。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八年。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负担;但也不了解 其深远意义,依然顽皮如故,摸鱼钓虾而已。现在回想起来,我今天这一点不管多 么单薄的基础不是那时打下的吗? 至于我们的正式课程,国文、英、数、理、生、地、史都有。国文念《古文观 止》一类的书,要求背诵。英文念《泰西五十轶事》、《天方夜谭》、《莎氏乐府 本事》、《纳氏文法》等等。写国文作文全用文言,英文也写作文。课外,除了上 补习班外,我读了大量的旧小说,什么《三国》、《西游》、《封神演义》、《说 唐》、《说岳》、《济公传》、《彭公案》、《三侠五义》等等无不阅读。《红楼 梦》我最不喜欢。连《西厢记》、《金瓶梅》一类的书,我也阅读。这些书对我有 什么影响,我说不出,反正我并没有想去当强盗或偷女人。 mpanel(1); 初中毕业以后,在正谊念了半年高中。一九二六年转入新成立的山东大学附设 高中。山东大学的校长是前清状元、当时的教育厅长王寿彭。他提倡读经。在高中 教读经的有两位老师,一位是前清翰林或者进士,一位绰号“大清国”,是一个顽 固的遗老。两位老师的姓名我都忘记了,只记住了绰号。他们上课,都不带课本, 教《书经》和《易经》,都背得滚瓜烂熟,连注疏都在内,据说还能倒背。教国文 的老师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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