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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书生活   我因为出生于旧时代,又出生于过分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尊长们认为女孩儿认 识得几个字就算不错,进什么学校,靠她将来赚钱养家?还是靠她为官作宦,荣宗 耀祖?后来亏得我自己拚命力争,家里才让我进了安徽省城的第一女子师范。进师 范学校的好处是不须缴学膳费,连穿的制服,用的书籍,都由公家供给,那时我家 经济状况非常窘迫,念书的男孩子又多,我们想进学校,只好进那不花钱的了。初 级师范卒业后,在母校服务二年,又进了北京高级女子师范。帅范学校以造就学校 行政人员及各科教员为宗旨,我既受了双料的师范教育,当然决定了我一辈子当教 书匠的命运。   把自己教书年月屈指计算一下,从小学起,历中学、大学,一共经过了四十余 年,单以大专论也有了四十年,真算得一个不折不扣的“教书匠”了。   关于我教小学的掌故,在归鸿集《教师节谈往事》一文中叙述得相当详细。于 今台湾教育界产生了“恶补”这个名词,我在民六年初级师范卒业被留母校附小服 务,便曾干过这个玩意。是否戕贼了若干儿童身心我不知道,但自己健康却受了绝 大的影响,升学女高师和留学法国的前后六年里我始终在病魔指爪下讨生活,虽然 没有病倒床上,但恹恹不振的身体,限制了我奋勉的用功,从而也限制我后来的成 就。可算是我一生最大遗憾的事。不过目前台湾教师替学生恶补,目标在于猎取金 钱,而我则受着盲目的献身教育热忱策动而已。以良心论,我是平安的。   民国十四年,我自法邦辍学返国,奉母命与南昌张宝龄结婚,外子时在苏州东 吴大学授课,我们在苏州组织了小家庭。从前北京女高师中文系主任陈钟凡玄师那 时也在大作短期的讲学。他因要回南京金陵女大,介绍我代替他的课,同时又荐我 为景海女子师范的国文主任。我对陈师说,我过去仅教过小学,在母校也兼过几小 时的课,那只是预科,程度比高小差不多,一下子叫我教大学,如何能胜任呢?陈 师说,你不必发愁,这一班学生是我教的,性情都很温良,决不会同你捣乱。况且 你正式名义是在景海,东吴不过兼课性质,学校与同学对你都不会苛求,你只须自 己多预备,便足以对付了。我在东大每周兼课六小时,教的课程是诗词,上课也没 有一定的教材,一会儿是几首唐诗,一会儿是几首宋词。学生中有一位谢幼伟君, 广东籍,为人非常忠恳。受了陈师的嘱托,对我照拂无微不至。他后来赴美学习哲 学,著作甚多,成为学术界名流,对我至今仍以师礼相待,这固是谢先生的厚道, 但实使我惭愧。   这种拉到什么教材随便就教的游击教法,是陈师遗下的。教者是感觉吃力一些, 但学者的兴趣却因而浓厚。记得我们有一回谈到李义山的无题诗,学生要求选几首 为例。我选了几首,同时又选了几首有题等于无题的《碧城》、《玉山》、《圣女 祠》,更选了那聚讼纷如的《锦瑟》,为了注解,自东大图书馆借出冯浩、朱长孺、 朱鹤龄等的注本来看。看了之后恍然若有所得,于是对学生说,李义山的无题并不 是托夫妇以言君臣,也不是故意以可解及不可解之词,文其浅陋,它是有内容的。 这内容是什么,我已看出一点子了。请你们假我以月余之力,将义山诗注看完,然 后再与大家讨论,于今且找点别的材料来教吧。   月余之后,我已确定义山与女道士及宫嫔恋爱的关系,将义山集中这两类诗各 提出若干首对学生讲解。谢幼伟先生的好友张鹤群君首先赞同我的意见,写了一篇 文章,题目是《李义山与女道士恋爱事迹考证》,在东吴大学廿五周年纪念会刊行 的《回溯》里发表,对于宫嫔事则班上同学都表示怀疑。因为中国君主时代宫禁异 常森严,唐代宫闱即说不肃,也决无容许外面男子混进之理。我不管他们的意见, 还是照我所发现的路线摸索下去,等到寒假到来,将所得资料整理成篇,成了六万 字左右的小书一册,题曰《李义山恋爱事迹考证》付上海北新书局出版。十余年后 改名《玉溪诗谜》归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至今。   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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