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母校和植园 1934年―1936年,我在苏女师读过书,1964年―1965年在潭东呆了一年多。 对苏州的印象远的近的都还有记忆。 女师决定了我人生的道路,所经历的大事我都写过。现在我只写校内外的自 然环境。几十年来梦系的是学校附近的植园。星期天,茂盛却也荒芜的树林中, 沿着小径来回散步的,有个孤独的女孩。我喜欢的是那分寂静。看见的也是苍茫 的秋色。四个学期该有两个春天的,我却没有春天的印象。 我没有研究过植园的主人,自从发现它,就认为它是为我设置的,起码我是 它星期天的主顾。连那瑟瑟的风声,淡淡的阳光,也属于我。另外属于我的只有 短短的两小时、一本书、一包拌过甘草粉末的蚕豆,用去一个铜板。在无锡,还 有一年的中学时代就没有这个享受。 前年去苏州住东大街友人处,离我的母校和植园很近。记得苏女师有一条长 长的走廊,考学走过此处,觉得是深不可测的。进去读书以后,我常常痴痴地望 着这长不可达的通道,计算着小鸟可以飞出笼中的一天。这长廊里有我说不出的 喜悦和希望。1935年夏季的学潮,从大门通达教师办公室的长廊,是同学与校长 讲理的地方。小小十四岁的我,也在这里接受了进步思想的启蒙教育。当年全国 掀起的“一二・九”抗日运动,北京同学南下在京沪铁路沿线号召抗日。女师的 同学急于冲出大门,可长廊的出口被封锁了,我们潮水般涌在长廊里绝不后撤。 有一昼夜我们就在这里形成巨大的冲击波浪,长廊成了讲坛和战场,抗战歌声不 绝于耳,我的心从此上了前线。 这次重返故地,感慨万千。植园纳入市区,小小的两个字,我是从巷口顶上 拍到的。两棵老树几乎埋在墙角里,我爬上土墩,才拍到它的全景。不见了相识 的树林,怅然良久。女师旧址盘门巷也变了模样,阳光照在新苏师范宽敞的大门 和院落里,我在惊喜之中,不见长廊的影子,停下了脚步。还有两处:可以攀登 的水塔和大树,也成了消逝了的少年的梦。我好像到了外婆桥找不着外婆似的, 怯怯地退了回来。 时间已过去一个甲子,又是解放以后,要不让我看见一个崭新的模样,那才 怪呢。我的感慨,不过是一个游子的痴情。 1996.11.28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