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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小记 九十年代第二春,小谢风风火火地邀了几位年轻而资深的记者、画家和我去 看黄河。夜半飞到青岛,随即坐面包车直驶广饶,在寒夜中这样急急地“行军”, 虽不能说累,进入暮年的我,裹着薄呢大衣,还是嫌冷了。 大家热情似火,我也融化在里面。去看黄河入海处,莽莽芦苇,水天一色。 我们是被东营市长李殿奎的伟大理想吸引去的,在这里我们仿佛看到了黄色巨龙 腾入海而又变为一个壮美无比的港湾。我们在沙滩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们的 心会一直伴着它的变化和发展的。 那天仍然很冷,北风凛冽,好心的人又给我的大衣上裹了一件军大衣,把我 的肖像也留在这荒滩上了,何其修长又何其挺拔,我振作起来,确认这是我进入 七十岁的坐标。 此后我出了两本书:《记忆之珠》和《玉树临风》,还与张继仙合编一本画 册:《故园行》。有过去的种种磨炼,我重新耕耘。像我身后苍劲的芦苇,年复 一年地生长下去。 命运也会给我开一点玩笑,1996年初,在我住院半年之后,作了下肢血管造 影。不便行走已经七八年了,原来是由于双侧髂动脉及下肢动脉改变、血管局部 闭塞所致。这个结论经专家解释说,发展下去是要坏死的,我已在血管外科看到 几条。伸在那里的又粗又黑的腿,像癌症一样只有截肢,而我的髂动脉已有变化, 高位截肢也不可能了。面对这个事实,我第二天就出院了。其时我正耗了精血写 完了我的《重逢日记》,心里是充实的。经过战斗的一生,对这已可预计的余日, 也能泰然处之。除了尽一切可能采取医疗措施,我牢牢地抓住了一个顽皮的小鬼 与我同行,这就是电脑。我采用了五笔字型输入法,与它结交,不在意自己的笨 拙,以耐心和恒心对待我的新朋友,一年多来,我打出了十多篇短文,两个中篇 也上了机子。今年3 月,它弄丢了我的中篇《红叶无恙》,我抹了眼泪,从头做 起,打一张印一张,喜欢得什么似的,终于装订成册。每天有节奏的弹击声,也 是我的生命在低吟,我的暮年生活的乐章。 1997.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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