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的史诗剧 巴黎西北郊的小城吕埃只有六万多一点人口，但它却以历史胜地之名著称于法 国，拿破仑一世的行宫马迈松（马迈松从字面来看，仿佛有“不祥之屋”的意思） 便建造在该城边沿。今天的法兰西人称呼起小城来，一般都习惯于把两个名字缀连 在一起读：吕埃- 马迈松。 我留学四载，去了吕埃三次，自然没忘了参观拿破仑与约瑟芬的行宫以及后辟 的博物馆，还有约瑟芬、奥尔唐斯母女之墓。但影响最深的一次，当数在该市观看 的一场演出。 那是1992 年9 月19 日晚上，我和房东一家来到该城西南角普雷奥森林的空 地，观看别具特色的“城市之史”大型声光综合演出。 说它大型，是指场面宏大：几百演员、几千观众都聚集在当年由约瑟芬皇后下 令建造的普雷奥森林城堡的大花园中。舞台是临时布置的，城堡正面空场上垒起了 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主舞台，前方东西两侧各有一个高约二层楼的分舞台。主舞 台前架起了喷水池，台后摆好了烟花炮。观众席是几千把排得整整齐齐的折叠椅和 球场看台似的临时座架。 说它是声光综合演出，是因为编导们广泛采用了现代的和原始的艺术手段，将 舞台表演（歌、舞、话剧、马戏）、幻灯、焰火、音乐、喷水等综合一体，表现一 个城市的千年历史。 我们早早来到广场占一个位置。太阳正在缓缓西沉，将森林涂上了一条金色的 轮廓线，高耸在草场上的约瑟芬石雕像最后一个浸沐在落日的余晖中。听当地人说， 市政厅的文化官员和几个戏剧行家为了连续两夜的大型演出已经工作了大半年。这 个班子自成立以来，先是马不停蹄地查阅城市志、编出脚本、配曲作曲、设计灯光 服装，暑假一开始，便动员本市500 多名志愿人员来演剧中的大小角色。绝大多数 的“演员” 是假期中的大中小学校的师生以及退休老人。他们反复多次排戏、合成，均不 要一分钱的报酬。 天色全黑以后，一声轰鸣，平地窜起几十束烟花，在城堡上空撒成千奇百怪的 图案。大型幻灯机在城堡正面的墙上打出了高四层楼、宽六七十米的巨大画面―― “城市的历史”，几十个音箱传出了音乐…… 场面之一：公元7 世纪。舞台上法兰克国王达戈贝尔特与众臣在吕埃的古堡中 花天酒地；草地上（也成了舞台）农人们在耕耘劳作；树丛里（舞台侧面）马嘶狗 吠，火光冲天，贵族们在狩猎。 场面之二：17 世纪初。舞台上的约瑟夫神甫与红衣主教黎世留在讨论国家大 事，商量如何向哈布斯堡王朝开战；草地上，兵士们在练兵，有的格斗，有的射箭 …… 场面之三、之四、之五：国王路易十三、路易十四、王室成员，以及一大群宫 廷侍从先后来到城堡，喜庆宫宴、盛装舞会，一派歌舞升平景象；东西两侧的高台 上，风流公子、名媛贵淑争弄风骚，有的向国王献媚，有的朝公主调情。达官贵人， 矫揉造作，丑态百出。 场面之六：1789 年法国大革命时期。攻打巴士底狱的消息传来，平民们群情 激奋，一致决定向凡尔赛宫进军，一位少女站在浩浩荡荡的群众队伍的前头…… 场面之七：拿破仑时代。辚辚的马车声，一色的驷马套着华丽的轮车到城堡前 面停下，兵士们执着火把守候道路两旁，皇帝拿破仑与皇后来这里小住……高台上， 皇后带来了600 套衣袍，每日换妆数次；平台上，皇帝独自在花园中散步，考虑军 政大事，把皇后冷落一旁。 场面……拿破仑与皇后约瑟芬争吵……皇后在此接待俄国沙皇和普鲁士国王… …东高台上，皇后要美不要命，在寒风中身穿透薄的丝袍观光着了凉；西高台上， 皇后的女儿奥尔唐斯嫁给了拿破仑的弟弟……百日政变失败后，拿破仑又在吕埃度 过一段凄惨的日子…… mpanel(1); 场面……：普法战争、一次大战、二次大战，吕埃城为祖国献出了无数儿女。 最后一场：战争的硝烟散去后，小城的人们迎来了和平，各行各业的人辛勤劳 作，自由地生活。 喷泉高射，此起彼落，五彩的灯光打在水幕上，形成一道斑斓多彩的水帘。高 空燃放着千丝万缕的礼花，轰鸣声不绝于耳。城市的史诗剧结束了，城市的历史仍 在延续。 观众起立掌声不停，演员们一涌而出，从城堡里，舞台上，树丛中、后院那边 蜂涌来到观众面前，呼爹喊妈、寻子觅女的叫声乱成一片。古代的裙袍、贵族的假 发、大革命时期红白蓝三色相间的衣帽、现代青年的牛仔裤，历史与现实相融一台， 舞台与生活合成一体。原来，前面十几排观众均是“演员”家属，一张招待券也许 就是他们几个月辛勤劳动的唯一报答。三小时的演出动员了多少人力物力，而他们 努力的目的不就是像这场专题演出的口号宣传的那样：“让世人认识我们的城市！” 几千人还在拍摄盛装的留念照，导演上来与观众握手。他告诉我们，因为场面 太大，无法使用麦克风，所以对话都是先期录音，演员在台上只对口型。他又说， 一般的哑角演员都发给舞台提示与音乐录音带，由他们自己熟悉后再集中排戏三四 次，主要角色排练得就更多，他强调他们里面没有一个“专业”戏剧演员。 是呵，看得出来，这里没有一个会“做戏”的演员，但整整一出剧却给人留下 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正因为这里没有什么表演的成分，真实才能借助于实地、实景、 服装、道具，借助于历史的镜头、特定的音乐和热烈的场面打动观众的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