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俭雅洁美化生活――读《浮生六记》有感 有人认为，美化生活，就是要穿华丽的衣服，吃珍贵的菜肴，住豪华的房屋， 用高级的物品，一句话，就是有钱才能办事。其实，这是一种很大的误解，是既不 懂得生活，也不懂得美的思想表现。据我的理解，美化生活，就是要在生活中鉴别 美，挖掘美，追求美，创造美。即使没有富裕的物质条件，只要有高尚的思想情操， 有深厚的文化艺术修养，还有一双勤劳灵巧的手，就同样可以把生活过得很美，很 富有艺术性。 清朝有一位文人名叫沈三白，写了一本《浮生六记》驰誉中外，流传至今。这 是一本记叙个人生活经历的回忆录，它的思想倾向和艺术成就如何，我不想评价， 我只想说，作者沈三白和他的爱妻陈芸，是一对善于美化生活的人。他们一生坎坷， 过的是清贫的日子，但由于夫妇俩情投意合，品格高雅，具有艺术家的气质和风度， 因此生活还是相当美满，令人艳羡。正如作者在书中所说：“贫士起居服食，以及 器皿房舍，宜省俭而雅洁，省俭之法，曰就是论事。”我们从沈三白的琐琐屑屑的 记叙中，确实看到这一对夫妇怎样用不费钱或少费钱的办法，把生活过得既“雅” 且“洁”，美而又美的。 譬如饮食方面，作者介绍说：“芸善不费之烹庖，瓜蔬鱼虾，一经芸手，便有 意外味。”又说：“芸以麻油加白糖少许拌卤腐，亦鲜美。以卤瓜捣烂拌卤腐，名 之曰双鲜酱，有异味。”又说：“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 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这 些都是极低廉的物品，极易办的事情，读者不妨试试。但重要的意义在于说明，许 多食品和饮料，只要烹调适宜，处理得当，就可以别具风味。同时烹调技术总要不 断发展，不断创造。所以有些制法、烧法，虽然未经人道，也可以研究尝试，闯出 一条新路子来。陈芸大概就是一位勇于创新的烹调改革家。 衣着方面，作者说：“余之小帽领袜，皆芸自做。衣之破者移东补西，必整必 洁，色取暗淡以免垢迹，既可出客，又可家常，此又服饰省俭之一端也。”这里说 明，衣着的原则是“必整必洁”，重于实用。同样打补丁，有的就利用碎料调剂颜 色，拼出花样，把补丁打得很艺术化，使你不觉得是补丁。总之，衣着服饰也在于 缝纫技术，而不在于质料高贵。 居住方面，作者最初住在苏州沧浪亭畔，那是名胜所在，可以说是高级别墅。 后来生计日蹙，每况愈下，或村居，或赁屋，或寄寓在友人之家，都能随寓而安， 怡然自乐。作者写到，他无论到什么地方，不管房屋多么简陋，都非常注重“以白 纸糊壁”保持一块清净地。用我们现代的条件，就是要把墙壁粉刷一下，增加室内 的亮度，使自己有一个好的工作和学习的环境。应该说，这是家家户户有条件有能 力做到的事情。 mpanel(1); 作者一生为人作幕僚和经商，足迹遍及东南北壁江山，所以在旅游方面也有独 到心得，颇多卓见。他说：“余凡事喜独出己见，不屑随人是非，即论诗品画，莫 不存人珍我弃，人弃我取之意。故名胜所在，贵乎心得，有名胜而不觉其佳者，有 非名胜而以为妙者。”总的说，他是崇尚天然轻薄人工的。例如对于杭州，他认为 湖心亭、六一泉诸景，“皆不脱脂粉气，反不如小静室之幽僻，雅近天然。”对于 苏州虎丘之胜，他只取后山之千顷云一处，次则取剑池，其余大半“皆藉人工”且 为脂粉所污，已失山林本相。对于扬州的园林，他赞许南门幽静处的九峰园，以为 “别饶天趣”，“为诸园之冠”。 根据这种审美观点，我们只要有“醉翁之意”，只要有青山绿水，清风明月， 就可以赏心悦目，不必去旅游胜地凑热闹也。 沈三白是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毋庸讳言，他的审美观点要打上时代和阶级的 烙印。《浮生六记》中记述了他的美化生活的许多经验，但这些经验都要作具体分 析。有的可以借鉴和效仿，有的可以取其一点加以改造，有的则毫无价值，只能舍 弃。时代不同了，人们的审美理想也随着不同。今天，我们完全有条件可以根据自 己的需要和可能来选择美化生活的途径和方式，但在物质条件还不太充裕的情况下， 我认为沈三白所提示的“省俭雅洁”的原则，仍然是有用的。因撰此文，呈献给热 心于美化生活的人们。 《美化生活》1983 年第3 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