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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人的青少年时代,总是兴趣广泛,有诸多爱好的。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东 涂西抹。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受一位老教师的影响,开始读古典文学名著,学做旧 体诗,学书法篆刻,学中国画,学唱京戏……,后来投奔革命,选择新闻工作作为 自己的职业。1956 年,“双百”方针贯彻时,我担任副刊编辑,与众多作家建立 联系。同时,我自已也写过小说、诗歌、杂文、散文,走的是文学创作的道路。可 是,好景不长,1957 年的一场政治大风暴,把我从上海风华正茂的巅峰刮到西北 某地农村当名副其实的“牧马人”。我的志向、抱负、兴趣、爱好统统成为泡影。 直到“文革”后期,我回到“五七”干校,过半耕半读的生活,才重新有了读书的 机会。读什么书呢?除了读马列著作,读《毛选》以外,唯有一部《红楼梦》可以 堂而皇之放在桌面上。 于是我买了《红楼梦》的几种版本和一些参考读物,反复读了几遍,做了几十 万字的笔记,开始编织学术研究之梦。人生就是如此充满机遇而又变幻莫测。大概 在1978 年,我偶然与中国历史博物馆史树青先生通信,讨论有关曹雪芹生平的问 题,蒙他厚爱,把我荐引给北京的几位红学家。这时候,刚巧《红楼梦学刊》筹备 创刊,正在组稿,结果我的第一篇红学论文《略论〈红楼梦〉里对皇权的态度》竟 蒙刊登在创刊号上。从此我跨进红学圈子,与《红楼梦》研究结下不解之缘。但是, 1980 年上海《解放日报》落实政策,把我召回报社,让我重操旧业,编辑副刊, 使我又不得不全身心投入组稿、编稿、发稿的紧张工作之中;只有晚上回到家里, 在台灯之下,才能以疲惫的神态打开书本,握起笔杆,继续在学术研究的路上艰难 地踽行。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红笔浆糊,青灯黄卷,曾不知老之将至。如今年近古稀, 告老回家,山西古籍出版社编辑约我出一本文史随笔,我思绪万千,扪心有愧,不 知自己有什么学术成果。我翻检书箧,看看从1982 年以来出版的十余本拙著,虽 然都与学术有关,但真正够水平、称得上学术著作的连一本也没有,正如我的一首 拙诗所云:“涉足文坛未入流,探海寻梦两悠悠。 名山事业书生梦,敝帚自珍亦自羞。”说老实话,我的学术研究,一是半路出 家,并非科班出身;二是八小时以外的业余爱好,是一个新闻工作者的“副业”; 三是研究范围杂七杂八,都浅尝即止,不能一专到底;四是多数文章都是为报刊而 作的“急就章”,篇幅短小,草率肤浅,没有分量。由于以上原因,所以我从来不 敢与真正的专家学者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以××家、××家自居。 除了出版拙著外,我还在各种报刊上写了几百篇长长短短的文章。我就在这几 百篇文章中遴选较有学术性的随笔、短论,得一百二十余篇,聊从约稿之命。这些 文章的特点是,时效性、针对性、应用性比较明显,凡是社会上出现某种思潮某种 问题,我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需要向读者作学术性知识性的诠释和解答,有感而发, 为时而作,因此文字力求通俗易懂,生动活泼,能引起读者的兴趣,有时候也不提 供文献资料来源。如果把大学者大专家就某个学术问题作专门研究写成的煌煌巨著 比方为一座大厦的基础工程和主体工程,那末我的这些小文章只能说是为大厦做一 些小修小补的服务工作而已。我想,在学术园地里,基础工程当然需要,但小修小 补的便民服务也是不可偏废的。 这本书的一百二十余篇文章,大致可分四个门类: 第一部分“红学零札”,是我的《红楼梦小考》、《红楼梦谈艺录》等红学著 作以外发表在各种报刊上的五花八门红学文章的集纳。应该说,红学是我学术研究 中用力较深、历时较久的一个主攻目标。我曾在几家报纸上开过一个小专栏――《 读红偶记》,都是千字以内的短文,谈谈《红楼梦》中微小的问题,以引发读者对 读“红”的兴趣。另外,有几篇有关曹雪芹文物的文章,大致可以看出我对辨伪问 题的态度。可是,最近几年来,我在红学方面几乎搁笔了。我认为,目前红学界真 正的探讨研究越来越少,各种喧闹、争吵和奇谈怪论都有它们的利己的意图,而对 读者来说,则是一种误导。我不想凑热闹,恕不奉陪了。 第二部分“文史杂谈”,内容比较庞杂,其中有几篇是关于《金瓶梅》研究的。 我虽在青年时代就读过《金瓶梅》,但真正起步钻研却是1980 年以后的事情。到 目前为止,我共发表了十余篇金学论文,出版了一本薄薄的《金瓶梅六十题》,谈 不上有什么成就。我认为,《金瓶梅》作为一部“奇书”,还大有文章可做。将来 如有条件,我还想出两本金学专著以了心愿。另外,我对近代诗人龚自珍和苏曼殊, 对民间传说和古剧的本源,对明清笔记小说中的野史轶闻,对中国古代的风俗画等 等都有浓厚的兴趣,但研究不深,只能写些小品杂感。 第三部分“茶余饭后”,都是关于饮食文化方面的文章。我不是美食家,更不 是烹饪师,原对饮食问题不该置喙。只是由于参与编写过《红楼梦鉴赏辞典》和《 金瓶梅鉴赏辞典》的饮食部分条目,翻阅过大量的茶文化和烹饪文化的古今典籍, 导致1991 年上海古籍出版社要出一套“中国古代生活文化丛书”时,嘱我撰写《 美食寻趣》一书。谁料此书出版后,受到香港商务印书馆和台湾商务印书馆的青睐, 相继出了香港版和台湾版(书名改为“食的情趣”)。于是我有余兴,又写了《美 食源流》和《红楼梦的饮食文化》两本小册子。大概现代社会世风如此,吃吃喝喝 成为人们的热门话题,所以报纸副刊也乐于刊登有关饮食文化的文章了。当然,吃 吃喝喝也是人生大事,对饮食文化的研究是有积极意义的。 mpanel(1); 第四部分“文论・艺谭・书话”,是一组发表在报刊上的文艺评论和读书随笔。 我在1983、1984 这两年,曾负责编辑《朝花》副刊的文艺评论版,与京沪很多文 艺评论家有过交往,自己也写过一些针对现实的文艺短论。当时,改革开放的强劲 东风刚刚吹起,西方现代派思潮猛烈地冲击我们民族的传统文化,文艺界有些人主 张更新观念,全盘西化,很多文艺作品严重脱离群众,违反群众的欣赏习惯。面对 这种情况,作为一名文艺评论版的编辑,责无旁贷地必须迎接挑战,参与争鸣,以 便引导读者正确对待传统文化,正确对待西方思潮,正确对待现代生活带来的新情 况新问题。这些文章很能代表我的文化观、文艺观和读书观,所以一并收入这本集 子中。当然,我要声明,文艺评论毕竟不是我的专业,皮毛之谈,一孔之见,是难 免贻笑大方的。 我在西北农村的时候,曾经跟小学生一起到秋收后的麦田里去拾过麦穗。别小 看这一颗一粒的微末收获,它对培养孩子们的劳动和珍惜粮食的观念很有作用,对 增加贫困地区的口粮也不无小补。这使我想起我的这本微不足道的学术随笔,正像 小学生拾麦穗一样,只能聊以自慰而已,因而名此书为“文史拾穗”。是为序。 陈诏 1997 年4 月于上海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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