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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郑伯奇先生
偶尔读到一份新印的题为“作家著作录”的索引性质的资料,在郑伯奇先生名
下,系有著作一部:《回忆创造社及其他》,乃郑先生的哲嗣所编,1983 年由香
港三联书店出版。郑先生从事文艺活动垂60 年,其著作虽难说可以等身,大概也
谈不到有多少传世之作,但却绝非这孤零零的一本罢。1979年,郑先生辞世,至今
才9 年时间,他的著作竟然湮没至此,想起来真令人感到惋惜。
以我的孤陋寡闻,历年来陆续过目的郑先生的著作大抵就有如下十数种:短篇
戏剧集《抗争》、《轨迹》,电影剧本《时代的儿女》、《盐湖》、《泰山鸿毛》、
《到西北去》、《哈尔滨的暗影》,短篇小说集《墙头小说集》、《打火机》,文
艺评论集《戏剧论文集》、《两栖集》、《参差集》,译文集则有《鲁森堡之一夜
》、《喀尔巴阡狂想曲》、《电影导演论》等等。
出版时间,在20 到40 年代,已属于新文学运动的珍本了,但若留心搜寻,
倒也不十分困难。设若任其湮没,不加钩辑,一来对不起郑先生,二来对我们的现
代文学研究也是有损无益的。
郑先生,陕西长安人,早期创造社元老之一,30 年代初期在党的领导下,从
事文学创作、电影创作和书刊编辑工作。有名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三集》就
由他编选并撰写导言。40 年代回陕,从事教育工作。解放后,则担任文学艺术部
门的领导工作。在创造社诸人中,郑先生解放后的境遇似乎不算太好,从他的默默
无闻即可看出。昔年,读创造社史料,郑先生留给我的印象是忠厚、质朴、热诚。
及至70 年代初有缘拜会,果然证明这印象的真确。
70 年代初,饱受浩劫之苦的郑先生已经赋闲,住在相当狭仄潮湿的西安市甜
水井旧宅,门前冷落,心境更寂寞,对一个青年人的来访,相当热情。记得谈到郭
沫若先生年前的延安之行,他说,虽是故交,但郭老已是国家领导人,见面不易,
而且上边对这类故交的见面,限制极严。为彼此处境计,只好失之交臂了。谈到写
作创造社史料事,他不禁苦笑起来,说郭老的《创造十年》已经写得很具体,用不
着他来续貂了。言谈之间,似有难言之隐。不过,畅谈起“创造”当年,他仍然是
不胜神往,使我似乎听到了平静海面下的涛声。
以后,我有论文发表,常奉上求教,他总是仔细过目,鼓励有加。有一次我托
他代买一部《鲁迅日记》,二月份他来信说:“接到上次来信后,我就去书店打问,
没有《鲁迅日记》。又听说将来新编订的《鲁迅全集》中可能收编《日记》,因忙
乱,回信一再迟延,很劳挂念,我想托人在北京找找,看能否找到,当再去信告知。”
两个月后,他又有信来:“所托《鲁迅日记》已函托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朋友代
找,最近的回信,说未找到,当继续留意。我想,鲁迅的书籍,最初都由上海出版,
上海又有专售旧书的书店,可以邮购,是否去函上海旧书店询问,或有希望。”区
区小事,萦萦挂怀,令我感动。时先生已是“雾眼朦胧”,写字不易,且心力交瘁,
孤立无援,与先生通信,固然给了先生些许的慰藉,但有劳先生辗转求人,又是悔
之莫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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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在上海赵家璧先生处,知郑先生的文集三大卷已经编成。赵先生是“良
友”时代即与郑先生相识的莫逆之交。为老朋友编文集是他念兹在兹的心愿。他拿
出几大包经他校订的郑先生文集的复印稿让我过目,精编精校,的确费了赵先生的
许多心血。后来,成仿吾同志为文集撰写的序言也在《人民日报》发表,四年以还
的今日,《郑伯奇文集》出版与否,还是渺然不可知。前述“作家著作录”郑先生
名下只有《回忆创造社及其他》一书应景,大概也是难怪的吧!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论郑先生,他的著作的出版与研究,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我
们对他冷落得太久了,难道还忍心再冷落下去吗?
( 1988. 3.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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