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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也斯先生的一封信 ――诗集《印象・花束》代跋 也斯先生: 你写的“寻找一位诗人”一诗,最近在香港报纸上见到了。十分感谢你对我的 关念。这也引起了两年前在我再度访问洛杉矶期间和你相见的美好的回忆。我们开 怀畅谈,交换了诗歌创作上的一些问题。至今每一想起都回味不止。 近年来,国内新诗出现了不少可喜的情况,也许是你乐于知道的: 一、新诗的风格面貌都有很大改进。从自我的真情实感出发,抒发时代精神, 艺术性较强的诗作,空前地多了起来。不仅老一代的不少诗人思想获得解放,热情 重又得到激发;而且中、青年诗人辈出不穷,新秀如林,使人感到五四以来的新诗 歌已随着大好形势而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瞻望前途,繁华似锦。 二、诗歌评论界先有关于朦胧诗,继有关于现代派诗的讨论,都能平心静气各 抒己见,改变了过去那种以势压人,空谈教条的围攻做法。各种观点虽然还未臻于 统一,但至少能不回避现实,实事求是地谈问题。例如:认真读书的空气已在展开, 不论是继承我国古典诗歌传统,还是吸取国外诗歌流派的营养成份,都能各抒己见, 不囿不牢。总之不管谁喜欢,谁不喜欢,探索和创新可以说是今天国内文学作品的 主流,新诗也不例外。 去年秋天,我访问厦门,在那里的植物园遇到了一位园林工程师。他在讲解过 程中,提到了“引种驯化论”的做法。他说:“在植物园工作中,我们不能怕引进 国外的优良品种。我国现有植物凡是带有‘胡’、‘番’、‘洋’字名称的,如: 胡椒、胡麻、番茄、番石榴、洋葱、洋山芋等等,在历史上都是从国外引进的, 而今天已成为我国人民日常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问题在引进之后,必须加以驯 化的工作,使之成为和国内土壤、气候能相适应而生根繁殖起来的东西,从而大大 丰富了我们的植物种类。”我听了他这番深入浅出的话很有感慨,这不正是“古为 今用,洋为中用”的一种实践么? 我们诗歌创作和评论不也正需要继续提倡这样的好做法吗?生活在社会主义的 中国,对于外国现代诗歌的了解和评介,不加探讨就一味排斥是不对的;但同样如 不经过细致的拣选和吟味,不研究是否适合我国国情,也就不可能取其菁华,去其 糟粕。 mpanel(1); 现在,已有不少人认识到,以往惯于把继承我国古典诗歌和民歌传统与借鉴外 国诗歌手法二者对立起来的看法,是太片面了。例如西方现代派所主张的象征、暗 示、官能通感、时空错综、情景交融、语言和情绪在节奏上的一致等等,在我国古 典诗歌所主张的赋、比、兴中的“兴”字当中,早就有相似的实践了。以具体作品 来说,从屈原(约公元前340 ―约公元前278 )沿及唐李义山(约813 ―约858 )、 李长吉(790 ―816 )等人的诗篇,随处都可以找到他们成功地运用象征暗示手法 的范例。李义山的“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天涯》)正是“官能通感”的 好诗。他的七绝《夜雨寄北》,仅用了28 个字,就抒发了“时空错综”的别离情 绪。这些诗至今还是脍炙人口的。至于谈到向民歌学习,我们的视野也逐渐打开, 扩大到我国传统民歌、国内少数民族诗歌和外国民间歌谣的丰富宝库,不再满足于 “大跃进”时代的“红旗歌谣”了。 所见如此,不知你在海外的看法如何? (1983 年3 月寄自上海) (原载辛笛诗集《印象・花束》,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 年)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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