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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如何识别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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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何识别女巫 第二天晚上,姥姥给我洗好澡,又把我带到客厅里去讲她的故事。 “今天晚上,”我姥姥说,“我来告诉你,看见女巫怎样识别她。” “你拿得稳吗?”我问道。 “不,”她说,“不能。麻烦就在这里,但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把雪茄烟灰弄得满膝盖上都是。我希望在她告诉我如何识别女巫之前,她的 衣服可不要烧起来。 “第一,”她说,“你看到真正的女巫时,她总是戴着手套。” “绝不会总是的,”我说,“夏天那么热,怎么戴手套啊?” “夏天也戴,”我姥姥说,“她也只好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说。 “因为她没有手指甲,只有薄薄的弯爪子,像猫那样。她得戴手套遮掩它们。 告诉你,许多尊贵的太太小姐都戴手套,特别在冬天,因此靠这个你很难识别。” “妈妈就一向戴手套。”我说。 “在家里不戴。”我姥姥说,“可女巫连在房子里也戴。她们只有上了床才不 戴。”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姥姥?” “不要打断我的话,”她说,“听着就是了。第二件事是要记住:真正的女巫 都是秃子。” “秃子?”我说。 “秃得像只煮鸡蛋。”我姥姥说。 我吃了一惊。一个秃头女人太不像样了。“她们为什么会是秃子啊,姥姥?” “别问为什么。”她厉声说,“但你记住,女巫头上连一根头发也不长。” “多么可怕!” “恶心。”我姥姥说。 “她既然是秃子,那很容易认出来。”我说。 “根本不容易,”我姥姥说,“真正的女巫总是戴上假发遮住她的秃头。那是 第一流的假发。第一流的假发和真头发根本分不出来,除非你去拉它,看看能不能 把它拉下来。” “那我就去拉它。”我说。 “别说傻话了,”我姥姥说,“你不能碰到每一位太太都去拉她的头发,哪怕 她是戴着手套的。你就拉拉看吧,看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么说,这也没有用。”我说。 “所有这些事分开来看毫无用处,”我姥姥说,“只有把它们合在一起看才有 点意思。告诉你,”我姥姥说下去,“这种假发给女巫很大的麻烦。” “什么麻烦啊,姥姥?” “它使头皮疼得厉害。”她说,“你知道,演员戴假发,或你我戴假发,是把 假发戴在自己的头发上面的,而女巫直接戴在她的光头皮上。假发底部总是很粗糙, 这就使光头皮发痒了,又痒又痛。女巫称之为‘假发疹’。它痒得非同小可。” “识别女巫我还必须注意什么呢?”我问道。 “注意鼻孔,”我姥姥说,“女巫的鼻孔比平常人的大,边上粉红色,弯弯曲 曲,像贝壳的边。” “她们为什么要那么大的鼻孔呢?”我问道。 “为了嗅气味呀,”我姥姥说,“真正的女巫有最厉害的嗅觉能力。在漆黑的 夜里她能嗅出马路对面的孩子。” “她嗅不出我来,”我说,“我刚洗了澡。” “噢,她能把你嗅出来,”我姥姥说,“越干净女巫嗅起来气味越大。” “这不可能。”我说。 “完全干净的孩子女巫嗅上去最臭,”我姥姥说,“倒是越肮脏气味越少。” “这话毫无道理,姥姥。” “有道理。”我姥姥说,“女巫要嗅的不是脏,而是你。女巫追求的正是你皮 肤里透出来的气味。它像波浪似的冒出来,这种波浪女巫称为臭气波。它通过空气 传到她的鼻孔里。它们使她头晕。” “等一等,姥姥……” “别打断我的话,”她说,“主要的一点就在这里。如果你一个星期不洗澡, 皮肤上全是脏,臭气波显然就不那么强烈了。” “那我再也不洗澡了。”我说。 “只要少洗点就行,”我姥姥说,“对于一个聪明的孩子,一个月洗一次就很 够了。” 姥姥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我更爱她了。 “姥姥,”我说,“黑夜里女巫怎么能嗅出是孩子还是大人呢?” “因为大人不发出臭气波,”她说,“只有孩子才发出来。” “我不会发出臭气波吧?”我说,“此时此刻,我并不发出臭气波吧?” “对我来说是这样。”我姥姥说,“对我来说你只发出草莓和奶油的香气。但 对女巫来说你的气味可能糟透了。” “会嗅出我什么气味呢?”我问道。 “狗屎气味。”我姥姥说。 我的头都晕了。我愣住了。“狗屎!”我叫道,“我不发出狗屎气味!我不相 信!我不能相信!” “不仅如此,”我姥姥口气里带点刺地说,“对女巫来说,你的气味是新鲜狗 屎的气味。” “简直不可能!”我叫道,“我知道我的气味不可能是狗屎气味,不管是陈狗 屎还是新鲜狗屎!” “争也没用,”我姥姥说,“这是事实。” 我生气了。我简直不能相信我姥姥对我说的话。 “因此,如果你看见一个女人在街上经过你身边时捏着鼻子,”她说下去, “那女人就有可能是个女巫。” 我决定改变话题。“再讲点我在女巫身上要注意的别的东西吧。”我说。 “眼睛,”我姥姥说,“仔细看眼睛,因为真正的女巫的眼睛和你我的不同。 只要看眼睛当中通常是小黑点的那个地方,如果是女巫,这个点子一直在变色。你 在这点子正中央可以看到火和冰在跳动。它们使你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姥姥向后靠在椅子上,满意地吸着她那支难闻的黑雪茄烟。我跪在地板上抬 头看她,愣住了。她不是在微笑。她看上去极其严肃。 “还有别的吗?”我问她。 “当然有,”我姥姥说,“你似乎不明白,女巫实际上根本不是女人。她们样 子像女人。她们说话像女人。她们一举一动扮女人。但实际上她们是完全不同的动 物。她们是装扮成人的恶魔,所以她们有爪子、秃头、怪鼻子和怪眼睛,这些东西 她们要尽力遮掩住不让人知道。” “她们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姥姥?” “脚,”她说,“女巫的脚没有脚趾。” “没有脚趾?”我叫起来,“那她们有什么?” “她们就只有脚,”我姥姥说,“脚是方头的,上面根本没有脚趾。” “走起路来有两样吗?”我问道。 “完全没有两样。”我姥姥说,“但这使她们的鞋子成问题。所有的太太小姐 都爱穿细巧的尖头皮鞋,但女巫的脚前面又宽又方,把它们挤进尖头小鞋里去真是 苦不堪言。” “那她为什么不穿宽大舒服的方头皮鞋呢?”我问。 “她不敢,”我姥姥说,“就像用假发掩盖秃头一样,她必须遮盖她那难看的 女巫脚,硬把它们挤到漂亮的鞋子里去。” “那不是难受得要命吗?”我说。 “难受到极点了,‘俄姥姥说,”但她只好忍着。“ “要是她穿普通鞋子,我就认不出她来了,对吗,姥姥?” “我怕是认不出来了,”我姥姥说,“你可费看到她走路有点儿瘸,但要非常 仔细地看才能看出来。” “不同的地方就这些了吗,姥姥?” “还有一样,”我姥姥说,“还只有一样了。” “还有一样什么,姥姥?” “她们吐的口水是蓝色的。” “蓝色的!”我叫道,“不会是蓝色的!她们的口水不可能是蓝色的!” “蓝得和越橘的颜色一样。”她说。 “你这话不是真的,姥姥!没有人会有蓝色的口水!” “女巫有。”她说。 ‘像蓝墨水一样吗?“我问。 “一模一样,”她说,“她们甚至用它写字。她们写字用带笔尖的老式钢笔, 舔舔笔尖就能写了。” “蓝色口水看得出来吗,姥姥?女巫跟我说话,我能看到它吗?” “只有仔细看才行。”我姥姥说。 “如果仔细看,可能看到她的牙齿上有淡淡的蓝色痕迹,但看不大清楚。” “她吐口水就能看出来了。”我说。 “女巫从来不吐口水,”我姥姥说,“她们不敢吐。” 我不能相信我姥姥会对我说谎。一星期七天她天天早晨都上礼拜堂,每顿饭前 都要祷告,这样做的人是不会说谎的。我开始相信她说的每个字了。 “好了,”我姥姥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没有一条靠得住。看到女巫 你仍旧无法断定她是不是女巫。不过如果她所有的特征都一应俱全――戴手套,有 大鼻孔和怪眼睛,头发像是假的,牙齿上有蓝色痕迹――那么你最好还是拼命逃走。” “姥姥,”我说,“你小时候碰到过女巫吗?” “碰到过一次,”我姥姥说,“仅仅一次。” “出什么事了?” “我不告诉你,”她说,“说出来会把你吓坏的,会使你做噩梦的。” “请你告诉我吧。”我求她。 “不,”她说,“有些事情说出来太可怕了。” “它和你少了一个大拇指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她打皱的嘴唇忽然紧闭得像一把钳子,拿着雪茄烟的手(那只手少了个大拇指) 开始微微颤动。 我等着。她不看我。她不说话。她一下子完全住了口。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晚安,姥姥。”我从地板上站起来,吻着她的脸颊说。 她一动不动。我溜出客厅回到我的卧室去了。 -------- 文学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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