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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歌者说,马背上的民族,马背上的歌! 我回答,是的!和雪驹的意外相逢,使我的心在激荡中不停地欢唱了。再看恶 煞煞的原始丛莽,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荒蛮苍凉了。 歌者说,你开始爱上了远山? 我回答,说不上。只是在我长大之后才了解到,这是一道横跨在温都尔大草原 南面的大山。崇岭叠峰,山势险峻。除了冒险往来的旅蒙商驼队外,自古就很少有 人敢于出没。山这边被日本人占领了,山那面却是当时某抗日将领坚守的“国统区”。 但由于种种历史原因,丛莽中的好汉极少和山南来往。还诅咒他们当初不放一枪就 后撤,并鄙弃地称之为“逃跑将军”。而对于我来说,远山只不过是我暂时藏身之 地罢了。 歌者说,相逢,又勾起你往昔的梦? 我回答,不仅仅是梦!当时在我看来,有了雪驹梦也会变成现实!关键在于等 待,只要在远山里等待着那达慕盛会那一天。 歌者说,你还相信着王爷的权威? 我回答,相信。这不但是一种传统因袭的力量,而谁又让日本人也把他捧在王 爷的高位呢?几百年的历史了,就连鬼子也懂得只能利用,又怎么能怪一个十二三 岁的孩子执迷不悟呢?傀儡,当时我尚不知道什么叫傀儡。 歌者说,难为了一个孩子…… 我回答,是的!我是和雪驹重新相聚了,但却在众好汉的面前变得更加吞吞吐 吐。更何况,由于我的出逃,还有雪驹在峡谷前的突然消失,早已祸及到草原上去 了。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儿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这些情况也是我多年后了解到的。 谁也不会想到,我的出走竟会首先祸及到了乃登喇嘛。也难怪!虽然大玛力嘎 老谋深算,却不该目光只盯住了王爷府后的家庙。等他把向东南西北外出化缘的小 喇嘛一一都搞清之后,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戏弄了。 能放过这位坏了他“好事”的喇嘛爷吗? 须知,找到了那个孩子就等于逮住了那匹马,现在这一切均被这个佛门弟子搅 黄了。联想到这个老怪物总在王爷面前拆他的台,他也开始在温都尔王面前告御状 了。声称乃登喇嘛私下放走“小响马”,如若让日本人知道了,必然要殃及王位。 现在当务之急,首要的是让这位喇嘛爷说清,以便他顺藤摸瓜,也好将来给猪冢队 长有个交代! 据说,当即把肥胖的王爷吓了个半死…… 谁料乃登喇嘛面对质问,却依然如往日那般嘻嘻哈哈。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竟摇头晃脑戏而言道:说有就有,没有也有!说无就无,不无也无!嘻嘻……大玛 力嘎当即气得直翻白眼,就像赤手正捧着个刺猖。多亏了沉甸甸的王爷闷声闷气就 是一声呐喊:来人呀!不守佛规,给我关进家庙思过洞!啊嚏……令人惊诧,罕见 的惩罚!有人说这是温都尔王被吓糊涂了,也有人说这正是糊涂王爷的急中生智。 但不管怎样,一位深受草原牧人尊敬的喇嘛爷还是被关起来了。 深幽幽的石洞,湿漉漉的岩壁…… 还算大玛力嘎给王爷留面子。没有密告日本人,只是亲临石洞含悲娓娓相劝: 表白自己对王爷的忠贞不二;叙述王位的发发可危;分析小玛力嘎的狼子野心;说 明自己此举仅仅是为了那匹白马,以赴日本借祝寿面见天皇,为王爷求得万世不变 的稳固基业……声泪俱下,力求感化,只求说出谁人接应,还有那孩子现今的去处。 并保证一经搞清,当即可回到家庙主持居室。年迈体衰,即使成佛也难经得住这阴 冷潮寒……谁料,正当大玛力嘎也被自己的说话感动不已时,竟听得石洞内似吟似 颂地唱了起来。哼哼唧唧,还颇悠然自得: mpanel(1); 九百九十九只小黄羊啊, 就差一只便整一千了; 九百九十九里的山弯啊, 就差一步便上西天了! 九百九十九个小美人啊, 就差一晃便成老太婆了; 九百九十九个等身头啊, 就差一拜便得到正果了…… 寓意什么?无法说清。只把大玛力嘎搞得云山雾罩的,也只能扫兴而归。但对 整个温都尔草原来说,这却是一件令人悲痛的大事。要知道,乃登喇嘛不但经常为 大家祈福祈寿,而且还不断送医送药。那么大年纪了,能经得住这么折腾吗?为此, 家庙附近竟出现了成群为他祈祷的人们。 这使得大玛力嘎不得不适可而止…… 他知道,貌似糊涂的王爷也不乏精明的时候,这是明显地先发制人在堵他的嘴。 再要继续搞下去,不但众怒难犯,而且若让小玛力嘎知道后,自己也在日本人面前 说不清楚。开罪王爷?不忠!不忠……还需另辟溪径,再次和小玛力嘎一绝雌雄。 这样,喇嘛爷也只好继续在石洞中受罪了。 恰好在这时候,在远山的峡谷前那银白的骏马不再出现了。原因很简单,我和 雪驹早一起回到了丛莽好汉的营地。激动人心的相逢,使得雪驹再不需要在山口痴 痴张望了。但这对于小玛力嘎来说,却绝对是个神秘而又不祥的讯号。果然如此。 猪冢队长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当即在小玛力嘎被雪驹踢伤的脸上又狠狠给了两个 耳光。并且恶声恶气地骂道:你的!大大的无能的!误了替天皇效忠,死了死了的! 献不上这匹奇异的蒙古马,不行不行的!……当然,小玛力嘎也如法炮制了,回到 西协府马上也轮番毒打抓来的牧马人和驯马人,甚至连他的部下和爪牙也不放过。 皮鞭呼啸,哀声遍野。并且还学着猪冢队长的腔调,边打边恶煞煞地喊道:大大的 无能……死了死了的……不行不行的……可以说,由于雪驹突然的消失,又祸及到 了整个温都尔草原。但不知为什么,私下里人们却绝少怨恨它,却反倒把它传说得 越来越神奇。 奇异的蒙古马!是咱奇异的蒙古马! 相比之下,倒是大玛力嘎更显得沉着和老练。他既私下里暗自幸灾乐祸,却又 绝不像小玛力嘎那样只顾穷搜猛寻。匹夫之勇,不足挂齿!用皮鞭赶着人们捕风捉 影,只能适得其反。三十六计,攻心为上!既然一个孩子能赢得那白马的感情,难 道草原上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赢得这孩子的感情吗?孩子的父亲是被日本人抓起来了, 但绝不会从此再无任何牵挂了。对!对!只要找到了这个人,一切尚可挽回!为此, 当小玛力嘎像疯狗般又在东扑西找时,他竟在牧人中又化成个谦谦长者。温文尔雅, 体恤民情,甚至和大家一起哀叹起来。 又有人该着倒霉了…… 果然,不久他就听到了有关我和珊丹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事。说者无意,只是叙 述我失去母亲之后是多么孤单,多亏有了索布妲姨妈母女给我的爱。而听者有心, 竟从中发现了我和珊丹那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伴嬉戏、情同手足的童真感情。 尤其当听说,事发那一天正是我跨着雪驹来看珊丹的,更不由得勃然为之心动。这 倒不是说他马上对索布妲姨妈产生了什么怀疑,而只是说他立即觉察其间大有文章 可作。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女孩儿,照样可以钓回一条大大的“大鱼”来。娃娃 对娃娃,需要的正是这种“诱饵”! 终于祸及到我的小伙伴了…… 大玛力嘎不但老谋深算,而且行事颇为果断。一经决定,当即抹下脸来。颤巍 巍宣称,为了报效王爷,老朽不得不如此了……随之,便活生生拆散了这对相依为 命的母女,强行把珊丹押进了东协理府。不许相见,不许探视,却允许索布妲天天 在高墙外倾听女儿凄惨的啼哭呼叫声:阿妈,我要阿妈……不久又传出这样的消息, 作为王府的奴隶,珊丹可以由本地牧人赎买。代价是一匹马!一匹能使王爷满意的 马……不然过期之后,她将被卖到更加荒凉的远方。今生今世再想相见,只有留在 梦中。 阿妈!阿妈……珊丹呼唤得更凄惨了。 牧人们这时才明白了,大玛力嘎这篇阴险的文章,原来还是作在一个“马”字 上。为了给日本人进贡那匹“奇异的蒙古马”,竟是这样不择手段!但大玛力嘎却 到处抹着老泪对人们说:“为了王爷!万不得已,万不得已!就看那山里的孩子有 没有良心了……” 牧人们又开始为我不安起来。 说实在的,如果我当时就得到了这讯息,我肯定会不顾一切劝阻跨马归去。为 了我那从小相依相偎的小伙伴不被卖到荒凉的远方,我会牵着雪驹对大玛力嘎喊叫: 给你!给你!还我的珊丹…… 幸亏当时我恰巧离开了丛莽好汉的营地。 为了我那可笑的梦想。 赌气出走了…… 这还得从我和雪驹再次相逢说起。 那一天,我觉得阳光格外灿烂,山野也似陡然增添了几分瑰丽。丛莽似乎也变 得不那么恶煞煞的了,一切都仿佛因为雪驹的出现显得柔和而亲切。 全怪单巴这秃头小子…… 这家伙是在我和雪驹亲热了好一阵子才醒的。一爬起来就是一连串惊讶的哈! 哈!哈!眼睛瞪得就像个傻小子似的。随之,便要求让他也和雪驹亲热亲热。谁料, 雪驹并不买这位“老战士”的账,一伸脖子就把他抵了个四脚朝天。 这实在有点败兴! “伙计!”这小子又在贩卖新词了,“你这匹马的‘觉悟’可不高啊!” “屁“觉悟’!”我才不承认呢。 “什么?什么?”他蹦起来了,“这种马不“觉悟’还成?” “我的马!你管不着!”我说。 “你的马?”他又嚷嚷了,“你不当“无产阶级’了?瞧瞧我这光头,一根毛 也没有,这才‘彻底’呢!” “尽瞎说!”我不愿听。 “伙计!”他却唠唠叨叨个没完,“这是我上次下山执行任务,专门求个打马 掌的铁匠剃的。为什么?‘彻底’呗!自己一根毛都不留,都归了打小日本!你还 说‘我的马’!‘我的马’!也不嫌‘落后’!” “我的马!就是我的马!”我大叫了。 “得!回去再说!”他退让了。 但已经埋下了不和的种子。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的丛莽好汉已不满足于塔拉 巴特尔从抗联带回那点东西了。随着抗日战争的深入,还有从不同渠道输人的新的 材料。比如说,那穿越草原的蒙商驼队,还有索布妲姨妈在暗中的作用……单巴这 满嘴的新名词,正反映了这些自发的民族健儿如饥似渴地在学,还在学!正在成长, 正在前进。当然,出自这好卖弄的小家伙之口,也难免闹出点笑话来。 我们回到了丛莽深处的营地…… 不出所料,当即引起了众好汉的一片欢呼。单巴这小子因为带我私自外出,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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