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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拜访者 大约一周后,有一天,雌天鹅轻轻地蹲坐到她的窝里,下了一个蛋。每天她都 想在窝里下一个蛋。有时她成功了,有时却不行。窝里现在有三个蛋了,她正在准 备下第四个。 当她正在窝里坐着,她的丈夫样子高雅地浮在水面,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突 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有人在偷看她。这令她很不安。鸟儿可不喜欢被谁盯着, 当他们在窝里的时候,特别不喜欢被人看。于是她扭转身子四处搜寻起来。她盯向 那带与池塘接壤的靠近她的窝的沙地。她以敏锐的目光在岸边搜索着入侵者的迹象。 她最终所看到的是让她惊讶万分的事,她以前可从未这么惊奇过。在那儿,在 沙地尽头的一根木头上坐着的居然是一个小男孩。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上没有枪。 “你看到我看见的了吗?”雌天鹅对丈夫耳语。 “没有。什么呀?” “在那儿。在那根木头上。那是一个男孩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男孩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雄天鹅低语。“我们可是在加拿大的荒野 深处呀。这里方圆数英里都该没有人类才对。”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回答。“可是如果说坐在那根木头上的不是一个男孩 子,我的名字就不叫颊肌天鹅。”① 雄天鹅发怒了。“我往北一直飞进加拿大,可不是为了和一个男孩子搅到一起 的,”他说。“我们来到这个诗一般的地方,这个遥远的小隐居所,是为了享受到 一些应得的独居之乐的。” “不错,”他的妻子说,“看到这个男孩时我也很失望,不过我得说他还算守 规矩。他看到了我们,却没朝我们扔石块。他也没扔树枝。他并没有弄乱什么。他 仅仅是在那里观察而已。” “我不希望被谁观察,”雄天鹅抱怨。“我可不是为了被谁观察才从大老远的 地方赶到加拿大腹地的。此外,我也不想你被谁观察――除了我以外。你正在下蛋 ――我是说,我希望你如此――你应该有天鹅隐私权。据我的经验,所有的男孩子 都喜欢丢石头和树枝――那是他们的天性。我要飞过去用我有威力的翅膀揍他,他 没准会以为是被一根警棍打了呢。我要把他打懵!” “不,还是等等再说!”雌天鹅说。“打架是没用的。这个男孩现在并没惹我。 他也没惹你呀。” “可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雄天鹅不再耳语了,而是大吼起来。“他是怎 么来这儿的?男孩子不能飞,加拿大的这一带也没有公路。我们离最近的高速公路 还有五十英里呢。” “可能他迷路了吧,”雌天鹅说。“可能他快饿死了。也可能他是打算洗劫我 们的窝,吃掉那些蛋,不过我怀疑事实并非如此。他看起来不像很饿的样子。总之, 我已经造了一个窝,生了三个美丽的蛋,这个男孩此刻也很老实,我打算接着生第 四个蛋了。” mpanel(1); “祝你好运,我亲爱的!”雄天鹅说。“我就在你身边守护你,如果有什么意 外的话。生蛋吧!” 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雄天鹅慢慢地围着小岛游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观察着。 他的妻子还是安静地呆在窝里。萨姆坐在他的木头上,几乎纹丝不动。他完全 被眼前的这两只天鹅迷住了。他们是他见过的最大的水鸟。他循着他们的吹号声在 森林和沼泽中寻找了半天,才发现了这个池塘并找到了天鹅的窝。萨姆的鸟类知识 非常丰富,因此他一看就知道这种鸟儿叫号手天鹅。每当和自然界的野生动物们呆 在一起,萨姆总会有种幸福的感觉。坐在他的木头上观察着这两只天鹅的时候,他 和某些坐在教堂里的人一样,能获得同样美妙的感受。 观察了一小时后,萨姆才站了起来。他又慢又轻地走开了,步子呈一条直线, 就像印第安人那样,几乎没弄出一丝声响。天鹅们看着他离开。当雌天鹅离开窝后, 便转过身子往后看。在那儿,安全地躺在窝底柔软的羽毛中间的,正是那第四个蛋。 雄天鹅摇摇摆摆地走上小岛,往窝里察看着。 “一件杰作!”他说。“一个外形绝美比例奇佳的蛋。我要说,那个蛋差不多 有五英寸长。” 他的妻子很高兴。 下完了第五个蛋后,雌天鹅心里非常满意。她骄傲地望了望它们,然后又坐回 到窝里用体温使她的蛋保持温暖。她小心翼翼地用她的喙把每个蛋摆到合适的位置, 以便它们能更好地吸取到她身体里的热量。雄天鹅在附近巡视着,陪伴并保护着她, 使她不受敌人的侵犯。他知道森林中的某处有只觅食的狐狸;他在夜里听到过这只 狐狸在捕猎成功时发出的叫声。 几个白天过去了,雌天鹅始终静静地蹲坐在那五个蛋上。几个夜晚过去了。她 在窝里坐了又坐,把她的温暖全都给了那些蛋。没有谁来打扰她。那个男孩子走了 ――可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在每个蛋里,有些她看不见的变化发生了:一只小天 鹅正在渐渐成形。几周之后,白天更长了,夜晚变短了。即使在下雨天,雌天鹅也 冒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亲爱的,”她的雄天鹅丈夫一天下午说,“你从不觉得你的工作繁重或者令 你心烦吗?老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种姿势坐着,光是盖着那些蛋,既没有消遣,没 有快乐,也没有冒险,没有游戏,你就从不觉得厌倦?这种乏味的事情从不令你难 受?” “不,”她的妻子回答,“真的不。” “坐在蛋上很不舒服吧?” “是的,”妻子回答。“不过为了把小天鹅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我可以忍受这 些不舒服。” “你知道你还要再坐多少天吗?”他问。 “还不太清楚,”她说。“可我注意到池塘另一头的野鸭们已经孵出了小鸭子 ;我还发现红翼歌鸫也孵出了他们的小宝贝,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看到了一条在岸 边捕食的缟臭鼬,②她的身旁还跟着四只小臭鼬呢。所以我想我的工作也快接近尾 声了。运气好的话,不久我们就能看见我们的孩子了――我们漂亮的小天鹅们。” “你从不觉得饿得难受或渴得要命吗?”雄天鹅问。 “哦,我怎么不觉得,”他的伴侣说。“实际上,我现在就想喝点儿水。” 这个下午很温暖,太阳也很明亮。雌天鹅觉得暂时离开她的蛋,出去几分钟也 不会有事。于是她站了起来。她先把一些松散的羽毛推到蛋的周围,把它们隐蔽起 来,并使它们在她不在的时候也能得到温暖。然后她走出窝来到水里。她很快地喝 了几口水。接着,她游到了一个水浅的地方,把头伸到水下,从水底叼出一些柔嫩 的水生植物。接下去,她又往身上泼了点水,洗了个澡。最后,她摇摇摆摆地上到 一处长满青草的岸边,站在那里,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雌天鹅感到很惬意。她不知道有一个敌人就在她的附近。她没发现那只正躲在 一从灌木后面打量着她的赤狐。③这只狐狸是被池塘里的泼水声引过来的,他本盼 望着能发现一只鹅。此刻,他嗅了嗅,闻出了天鹅的气味。她恰好转过了身子,于 是他便蹑手蹑脚地朝她慢慢靠近。对他来说,她的个头儿太大了,很难被叼走,可 他还是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杀死,尝尝血的美味。她的丈夫雄天鹅还浮在池塘 里。他最先发现了那只狐狸。 “当心!”他吹起了号。“当心那只狐狸,他正在偷偷地靠近你,甚至在我对 你说话的这工夫也是!他的眼睛泛着凶光,他的多毛的尾巴直竖起来了,他的心正 在渴望血,他的肚子差不多都贴到地上了!你正在极度的危险之中,我们必须马上 采取行动。” 当雄天鹅还在发表他那文辞优美的示警演说时,一件令大家大吃一惊的事情发 生了。就在那只狐狸跳起来咬向雌天鹅脖子的刹那,一根树枝带着呼啸声飞了过去。 它重重地打到了狐狸的鼻子上,痛得他急忙转身逃开了。两只天鹅还没来得及 弄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呢。接着他们才注意到灌木丛里有动静。从那里面走出来的 正是萨姆・比弗,一个月前访问过他们的那个男孩子。萨姆正在咧嘴笑着。他的手 里还握着一根树枝,以防狐狸再次回来。可那只狐狸再没有回来的兴致了。他的鼻 子太疼了,而且也失去了对新鲜天鹅肉的胃口。 “你好,”萨姆轻声说。 “吭―嗬,吭―嗬!”雄天鹅回答。 “吭―嗬!”他的妻子说。池塘四周响满了吹号般的欢呼――战胜了狐狸的欢 呼,胜利和喜悦的欢呼。 萨姆被天鹅们的叫声陶醉了,有人说这声音听起来像法国号的声音。④他慢慢 地沿着岸边绕到靠近岛子的那片小沙地尖角,在他那根木头上坐下。天鹅们现在明 白了,毫无疑问,这个男孩是他们的朋友。他救了雌天鹅的命。他在恰当的时候带 着恰当的投掷物在恰当的地方出现了。天鹅们很感激他。雄天鹅朝萨姆游过来,爬 出池塘,站到这个男孩的身边,优雅地弯起他的脖子,友好地看着他。有一次,他 小心地把他的脖子伸得很远,几乎碰到了这个男孩。萨姆纹丝未动。他的心因激动 和喜悦而砰砰猛跳。 雌天鹅摇摇摆摆地回到她的窝,继续做孵蛋的工作。能大难不死,她真感到幸 运。 那天晚上,萨姆在爬进营帐里的床铺之前,拿出他的日记本,又找来一枝铅笔。 他在日记里是这么写的: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有蛋的窝看起来更奇妙。一个蛋,因 为它蕴含着生命,所以是最完美的东西。它是美丽而又神秘的。一个蛋远比一个网 球或一块肥皂要好。一个网球永远都不过是个网球。一块肥皂也永远不过是块肥皂 而已――等它变到小得没人想要了,就会被扔掉的。可是一个蛋在某一天却会变成 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个天鹅蛋最终会破壳,一只小天鹅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窝 差不多和一个蛋同样的奇妙与神秘。鸟儿怎么知道怎样造窝呢?从没谁教过她。鸟 儿怎么知道如何造窝呢? 萨姆合上日记本,和父亲道过晚安,吹熄了灯,上了他的床。他躺在那里想着 鸟儿怎么知道如何造窝。不久,他的眼睛闭上了,他睡着了。 注释 ①颊肌天鹅(Cygnus Buccinator ):“Cygnus Buccinator ”是号手天鹅 (trumpeter swan)的学名。“Buccinator”一词有“颊肌”的意思,这个词的来 源就是“trumpet ”,这里可能指用来吹小号的那块肌肉。这一条注释是我的朋友 筋斗云帮我查到的,非常感谢。 ②缟臭鼬(Striped Skunk ):一种北美臭鼬,普遍生活于加拿大南部到墨西 哥北部,从头至尾有一对白色条纹。 ③赤狐(Red Fox ):狐属的狐狸,特征为具有红色皮毛。特别指北美的黄狐 和欧洲的普通狐。 ④法国号(French Horn ):一种有活瓣的铜管乐器,能从漩涡形且端部有喇 叭口的又长又细的管子里发出圆润的乐音。 -------- 文学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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