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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周恩来为什么要委任一个不是共产党员的将军当南昌起义军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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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周恩来为什么要委任一个不是共产党员的将军当南昌起义军总指 挥,奥秘何在? 7月,是江西最热的月份.平伯气温在摄氏二十八度至三十度。南昌,更是闻名 的”火炉”。7月28日,骄阳似火,章江门内西大街子固路这条僻静的小街,简直就 象个大蒸笼。一个年青人,身着白衬衣、头上冒着大汗,穿过西大待走进子固路中 华圣公会开办的一所教会学校。他便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恩来。这里是贺龙领 导的国民茧命军第二十军军部。他前来拜会贺龙,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相商。 贺龙、周逸群热情地把他迎进屋里。周恩来握着贺龙的手说: “我来拜访你,不是礼节性的,开门见山吧。我是找你商量起义计划的。我们 立刻谈行吗?” 贺龙请周恩来就坐。他让送茶的副官离去,自己接过一杯茶,恭敬地送到周恩 来面前,说,“好极了,周先生,请坐下谈,我洗耳恭听!” 周恩来笑了起来,指着贺龙说:“洗耳恭听是不够的。你是大将军,光动耳朵 怎么成,还要动手动脚动枪动炮呢!” 贺龙听了大笑起来。 周逸群感到他们有大事要谈,起身告退。 贺龙扬扬手说:“逸群,你去哪里?一起听嘛。我都听得,你听不得?周先生 你看呢?” 周恩来说:“好,坐下听吧。你也要谈谈意见。” 周逸群不便再说什么,只得在边上坐下。 周恩来对贺龙说,昨天,根据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了中共前敌委员会,成员有周 恩来、李立三、恽代英、彭湃。决定7月3O日晚举行武装起义。周恩来详细讲述了经 过前敌委员会讨论过的起义计划及有关问题。最后说;“贺龙同志,我想听听你的 意见。” 贺龙说:“我完全听共产党的命令,党要我怎么干就怎么干。” 周恩来点头说:“共产党对你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前委任命你为起义军总 指挥。” 这是中国共产党前敌委员会对贺龙的委任。8月2日,起义后新组成的中国国民 党革命委员会任命贺龙为兼代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因为,这次起义打的还是国民党 的旗号。 贺龙一惊。什么,起义军总指挥?他知道到南昌来参加起义的部队,除了二十 军以外,还有叶挺领导的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朱德领导的第三军军官教导团,等 等,他们都是共产党员,我怎么能……。他坐不住了,站起来呐呐地说: “我还没有入党……” mpanel(1); 周恩来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后,说:“党是相信你的,你刚刚讲过完全听共产 党的命令,怎么第一个命令就……” “好,我服从。”贺龙马上表态。 “这就对头了。”周恩来高兴地说:“南昌守军有三千多人。朱培德的第五路 军总指挥部警卫团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我们决定由叶挺同志任前敌总指挥、刘伯承 同志任参谋团团长,想请你和伯承同志一起订一个具体作战计划。我想,起义军总 指挥部和参谋团就设在你们二十军军部。你看,可以吗?” 贺龙说:“好,一切服从命令。只是要快,我们这场戏是杨排风上阵,连烧带 打呢!” 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这样,贺龙和周恩来、叶挺、朱德、刘伯承领导了推迟到8月1日凌晨举行的 武装起义。 周恩来任命贺龙为起义军总指挥,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共产党领导的起义, 要让一个不是共产党员,而是国民革命军的一个将军来指挥起义战斗呢?有更多的 人,对贺龙在革命低潮时期,抛弃高官厚禄,冒着杀头的危险,跟共产党闹革命更 不理解,就连蒋介石这样的人也想不通。 抗日战争时期,1938年1月17日,蒋介石在洛阳会见前来参加第二战区将领会议 的八路军将领时,就特地问过贺龙。 蒋介石是分别会见八路军来洛阳的几位师长的。在会见贺龙时,他先询问了一 些关于一;70师的部署情况,接着问道: “现在,部队装备情况好吗?” 贺龙说:“装备很差啊,枪都是秃的(指步枪都没有刺刀――笔者注)。我们 在塞外,天气很冷,军官士兵都没有皮大衣,没有皮帽,子弹也少得很。” 蒋介石点头说:“喔,困难不少。”突然,他转换话题,向贺龙说:“民国十 六年,为什么你好端端的军长不当,去参加共产党的南昌暴动?” 贺龙爽直地回答说:“我和委员长政见不同嘛!” 蒋介石一时语塞,彼此沉默。一会,蒋介石把手一挥说:“过去的事,算了。” 蒋介石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对贺龙此举确实难以理解。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混 迹于革命阵营里的林彪、江青之流,在十年动乱中无中生有,制造了贺龙向蒋介石 “乞降”“投敌未遂”的谣言,妄图抹杀贺龙的历史功绩。大干世界,无奇不有, 做人何其难也。 其文,只要我们认认发真地研究一下这段并不复乌的历史,了解一下贺龙这个 人的一生,你就会懂得,周恩来任命贺龙当总指挥,是历史的必然。他的奥秘,最 根本的,是贺龙用自己的行动书写了一段很不一般的历史,被像周恩来这样有见地 的共产党人所发觉、所认识。 现在,就让我们来审视一下贺龙的这段历史。 周逸群等一批共产党员来到贺龙的部队以后,以其勤奋的工作,正直的为人, 聪明的才智,与群众的良好关系赢得了贺龙的赏识和钦佩。部队的许多工作,都要 倾听他们的意见,照他们的主张去办。这样,贺龙领导的这支部队逐渐“左转”, 成为一支有战斗力的左派武装。贺龙和周逸群的私人关系也日渐密切。 1927年初,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将第九军第一师改编为独立十五师,负责警备 部西。 驻在鄂西的,以反共著称的湘军师长何键,不能容忍左派武装进入鄂西,不断 唆使他的部下向独立十五师进行挑衅,并勾结宜昌地区的地主、商人制造谣言,诬 陷贺龙独占宜昌战役中缴获的枪弹,在宜昌强迫捐款等等,以此向武汉政府告状,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黔军王天培部,听信谣言,常借故制造摩擦;国民党中的右 派利用何键的诬告,企图借机解散贺龙的独立十五师。武汉政府派出具有国共双重 身份的中央委员吴玉章,率代表团到宜昌调查处理。吴玉章以中央政府特派员的身 份在宜昌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并在峡州饭店同贺龙进行了长谈。这是暨夏曦、陈 昌、周逸群之后,贺龙接触到的第四位负领导责任的共产党员。关于这次调查,吴 玉章在其《第一次大革命的回忆》一文中记述说: “我到宜昌一看,装备精良的何键第一师和兵员众多的袁祖铭军已经剑拔弩张, 做好战斗准备,就要向贺龙民军开火。民军处在枪少人少的不利地位。何键和那些 地主、商人天天到我跟前嘀咕,他们痴心指望我同意他们取消民军的反动计划。我 当场把何键申斥了一顿,然后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把贺龙同志的民军调到武汉去拱 卫革命的中心,以避免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被右派军队吃掉。” 吴玉章机敏地处理了这一矛盾,使贺龙对共产党更加佩服,也更其按共产党人 的主张办事了。但是,因此而引起了以贺龙老友陈图南为首的一批右派军官的不满, 常常对周选群他们的意见顶着不办。有一次,周逸群、刘达伍拟定了一个训练计划, 内有政治课一节。担任高级参谋的陈图南却藉口即将打仗、没有时间而予以否决。 事情闹到了贺龙那里。贺龙支持周逸群的意见,他说:“正因为马上要打仗, 时间不多了,就更要向士兵讲清楚为什么打仗。士兵觉悟了,打起仗来才会勇敢; 要是不晓得为什么打仗,本事再大又有什么用呢?有人认为我不会喜欢政治工作, 错了,我贺龙光棍一条,为什么拖得这么多人来?就是因为我讲政治,才能唤起民 众。”他对陈图南说:“陈参谋,唤起民众,这是你自己对我宣传的孙中山先生的 主张嘛。”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陈图南语塞,只是呐呐地说,他并不反对唤起民众,而是 反对高谈阔论。 贺龙说:“算了,不要争了。政治课要上。就这样定下来。” 这一具体事情解决了,但左右两派的矛盾却加剧了。贺龙不明白,为什么陈图 南他们这些过去一直跟随他的人,会尖锐地反对周逸群?心里很别扭。 由于吴玉章的建议,1927年春,旧历腊月将尽之时,独立十五师从宜昌移师鄂 城、黄冈,担负拱卫武汉三镇的任务。师部设在汉口。 武汉三镇,名闻遐迩,长江上的大都市,又是革命的中心。到了这里,谁不想 到处走走。到达武汉的第二天,贺龙便邀了陈图南、贺锦斋、刘达伍,漫步汉口衔 头,创览市容。他们走到昔日的英租界上,看到街上行人如织,自由自在,街头的 革命标语令人瞩目。旧租界的痕迹一扫而光。 贺龙昂首阔步在林荫道上,很舒坦地吸了一口气说:“这才叫扬眉吐气!北伐 军一到,老百姓就起来了,要求收回美租界。共产党鼓动民众是很有办法的。英国 人那么四,还不是给轰跑了。共产党有办法,中国人有骨气!” “云卿兄。”陈图南笑着说:“看来你的思想越来越左了。” “什么?左?打倒帝国主义,中国人扬眉吐气就是左?这也叫左,那么我早就 是左的了。”贺龙扬扬他的大手说。 陈图南说:“你又误解我的意思了。莫看武汉表面上很平静,政治上的事情是 很复杂的。我们部队里有些事,值得注意。” 贺龙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我心里有数。” 这天晚上,贺锦斋对刘达伍说:“陈参谋上午的话,是指周逸群说的。周逸群 发展了一些党员,他很不自在呢!老在常哥面前说周的坏话,常哥没理他。我看这 人两面三刀,心术不正。” 贺龙当然听出了陈图南的话外之音。他很不高兴。晚上,一个人在房间里踱步, 想着最近部队中的一些动向。他敏锐地感觉到,陈图南、周逸群的对立日益尖锐了。 陈图南、参谋长陈淑元、手枪队长陈佑卿、机枪营长陈策勋,这帮陈姓家族搞在了 一起,散布一些流言蜚语、什么“先生来了,老板把我们卖了”,什么“老板六神 无主,先生当家作主”等等。他批评了几次,可是没有用。往日,不管什么事,只 要他一开口,再大的分歧也能放下,如今却大不一样了。他心里很烦。 隔日,他去拜访当年同为中华革命党的老友、第六军副党代表林伯渠。贺龙知 道,他是共产党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因此,专程去向他请教。林伯渠告诉他,最近, 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不断制造事端,打击、排挤共产党和进步力量,制 造分裂。国民政府已经迁到武汉,并宣布了武汉为首都,但是,蒋介石却在南昌召 开所谓中央政治会议;通过决议说,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暂驻南昌,迁移问题留待 3月间中央全会讨论。这种斗争,迟早要反映到北伐军当中来的。林伯渠一席话,使 贺龙茅塞顿开。他感到,自己部队里左右两股力量的矛盾和冲突,可能就是这种进 步势力与反动势力斗争的一种反映。他很不安,不知道发展下去将会造成什么样的 后果。 2月中旬,武汉国民政府对北伐军进行了整编。这是一次非常奇怪的整编。国民 革命军第四军扩编成了两个军,即第四军,军长张发奎,副军长黄演翔,下辖两个 师;第十一军,由陈铭枢任军长,蒋光鼐任副军长,下辖三个师,人员枪械大增。 唯独贺龙的独立十五师,却令其裁减。原有三个步兵旅共十二个团,两万余人,被 命令缩编成五个团,三个直属营,1万1千人。这样一来,大批官兵需要遣资还乡, 有的军官需降级使用。贺龙只能照办,别无他法。他大公无私,做了大量工作,先 裁减自己的至爱亲朋。在北伐战争正在进行的时候,把贺龙这支素质较好的左派武 装裁减逾半,其中奥妙,贺龙心里似明镜一般。他的部队太靠“左”了。武汉政府 和国民党中央左右两派的斗争已经直接波及他和他率领的部队了。但他并未因此而 右转,反而更加坚定了。 3月初的一天,贺龙在鄂城突然接到秘书长严仁珊从汉口发来的一封电报:“连 日武汉有事,数日内不必返汉。”既然“有事”,为什么又不让他“返汉”?严仁 珊搞什么鬼?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贺龙没有听从严仁珊的意见,在匆匆处理了 整编中一些未了事宜之后,于3月12日返回了汉口辅堂里四十二号寓所。他要去查明 究竟。 这一天,正是农历二月初九,贺龙三十一岁生日,夫人向元姑正忙着为他庆寿, 客人来了不少。 周选群来了。他一见贺龙就说:“云卿,你回来得正好,明天会碰上一位贵客, 他是老蒋的秘书长李仲公,带了好多钱,专找西南的将领打麻将牌的。” 严仁珊听说贺龙回来了,匆匆赶来。一见面就埋怨说。“云卿兄,我让你不要 回来,你就是不听。”他告诉贺龙:“这个李仲公,原籍贵州,是我的同乡,早年 留学日本。他是由汪精卫介绍加入国民党的。他同落、汪的关系都很深。蒋介石为 了扩充他的势力,在收罗西南军阀时,给他挂了一个刘湘的第二十一军党代表的头 衔。现在嘛,红起来了,当了老蒋的秘书长、中央党部书记长。他这次来武汉,是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所以我打电报叫你不要马上回来,免得他来纠缠你。” 原来如此!贺龙感激地拍了拍严仁珊的肩头,微微一笑。 周逸群说:“看来,此人象是专门来运动军队的。” 严仁珊说:“一点不错,为老蒋划拉队伍。” 贺龙沉吟了一会,说:“你们两位不用操心,这种说客,我见得多了,有的是 对付的办法。” 周逸群警告说:“云卿,小心为妙啊!” 这天晚上,大姐贺英来找贺龙,对他说:“打走了北洋军识,革命队伍里还是 这样勾心斗角,真不是个滋味。常讨,你跟这帮大官打交道的时候,千万要提防着 点。我看,国民党的这帮左派,也不定靠得住呀!” 贺英是这年春节带着小妹满姑和几个侄儿、侄女来武汉的。 贺龙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况说:“在汉口,大姐告诉我:‘你跟那些国民党左派 搞在一起也靠不住’,当时,她就要买枪,向大姑娘(指贺龙长女贺金莲,十六岁 ――笔者注)要钱去买.随行的唐小洋亲眼看见贺英在汉口买了十几支枪。” 贺英的目光可谓尖锐。她买的这些枪,后来被贺英,贺满姑带回了家乡,在开 辟湘鄂边红色根据地时,发挥了作用。 第二天,从北伐军总司令部派来任参谋长的陈淑元向贺龙报告说,武汉驻军各 部在整编中都要建立国民党党部。唐生智总指挥说,他领导下的部队是集体加入国 民党的。他对师座很器重,独立十五师国民党党部请师座当党部委员。 贺龙听了哈哈大笑。他吸了一口烟回答说:“唐总指挥对我很好,因为我们两 战鄂西,为武汉解了围嘛!不过,你那个国民党,我还是不想加入的。” 他明白无误地拒绝了唐生智的拉拢。 贺龙后来说:“我自加入中华革命党后,从来没有转过国民党,也没有境过证 书,怎么竟当起国民党师党部委员来了?这可见国民党组织一向是如何马马虎虎的 了。” 第三天,他来到秘书长严仁珊家。严仁珊对他说:“过一会李仲公要到我这里 来,你是否不要见他?” 贺龙笑着摇摇头。 隔了一会,李仲公登门来访。寒暄之后,他对贺龙大加恭维,近似吹捧。贺龙 皱了皱眉,觉得此人味道不对。李仲公说,明日,他设宴招待西南将领,务清云卿 兄赏光。 贺龙笑着说:“他们都去,我也得去啊!不然,就太不给大秘书长你面子了。” 3月15日,李仲公在其下榻的刘湘驻汉办事处大摆筵席,专请在武汉的西南将领。 酒过三巡,李仲公特地邀请贺龙晚间到严仁珊府上作方城之戏。他说:“久慕英名, 欲与云卿兄一谈为快。” 贺龙点头答应。他心里明白,所谓“一谈为快”是什么意思。好罢,你来吧, 我让你和老蒋看看表贺云卿是什么人。 当晚,李仲公在杨殷之陪同下,来到严府。见面之后,他俩看见贺龙睑色铁青, 不知是何缘故。详作不知,打起牌来。李仲公在牌桌上本想说些什么,但见贺龙脸 色难看,李仲公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顾虑甚多。贺龙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 的微笑。这时,走来一个人,跟贺龙嚼咕了几句。只见贺龙突然站起,厉声说: “送客!”预先部署好的警卫人员持枪而出,把茫然不知所措的李仲公和杨殷之抓 了起来。 “师座,你这是干什么?”李仲公喊着。 贺龙把手一挥,命令道:“把他们押送到唐总指挥那儿去,看他们还搞什么名 堂!” 1950年6月19日,周恩来就此事向贺龙查询时,贺龙说:“我当时观察李由南京 来汉以后,那种挥霍的举动,就知道他是有任务来作活动的。散席后,当晚又在严 仁珊家中一起打牌。此时,唐生智派其秘书前来告我,李仲公是来汉口捣乱革命军 的,要我将他逮捕起来。” 不久,四川发生了“三・三一”重庆打枪坝事件,刘湘、王陵基大肆屠杀正在 集会的国民党左派人士和革命群众,死伤一千余人。这个惨案,后来查明是李仲公 按照蒋介石的旨意而策划的。武汉政府理应给予严惩,但却只把李仲公关押了二个 月,就释放了。个中原因,据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徐冰1950年6月15日给周恩来写 的信上说:“本来要枪毙他们,但那时邓演达(总政治部主任)说,李仲公是蒋介 石的秘书长,不好枪毙。于是,只把杨殷之杀了。” 就是这个李仲公,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到中南海找周恩来要官做,想当贵 州省人民政府主席。周恩来对他说,你想当省主席,意见可以提,但是中央需统筹 考虑。李仲公却赖着不走,百般纠缠。周恩来忽然想起了贺龙,他了解李仲公啊! 于是,打电话让贺龙到中南海来。 贺龙一进西花厅,周恩来指着李仲公说: “贺老总,你认识他吗?” 看见李仲公,贺龙已经明白了几分,他已经听说此公正向中央要官哩,马上接 口说: “老朋友了。李先生,在武汉那年,我送你到唐生智那里,后来你怎么走的?” 李仲公满脸通红,如坐针毡,只得起身告辞。周恩来、贺龙大笑。后来,李仲 公被聘为国务院参事室参事。 谁知,此人因此而对贺龙耿耿于怀,“文化大革命”中,伪造了所谓贺龙向蒋 介石的求降信,诬陷贺龙,为林彪、“四人帮”张目。当然,历史是公允的。中共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李仲公因此而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大批共产党人和进步青年被 屠杀。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大好局面被破坏了。他在南京成立了另一个国民政府。宁 汉分裂的局面形成。 在北方,奉系军阀张作霖为支持直系军阀吴佩孚东山再起,出动十万大军沿京 汉铁路南下,企图夺取武汉。败退河南的吴佩孚也重振旗鼓,勾结四川军阀杨森, 窥觑武汉。 在这样的形势下,武汉政府决定先行北伐,讨伐奉军,然后回师,东征讨蒋。 4月中旬,贺龙奉命率独立十五师集结武汉,待命出征。 可是,贺龙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一团却发生了闹饷事件。其他各团亦有骚动, 师机枪营营长陈策勋,手枪营营长陈佑卿、步兵营营长刘锦星拖走了二、三百人, 逃回了桑植。 唐生智对于与共产党有关系的左派武装,在饷、械两项上,历来采取所谓“格 外慎重”的态度,对于独立十五师更是“另眼相待”只要他的财政稍感桔据,马上 只发半银.甚至不发。独立十五师已有九个月没有正式发饷。贺龙一面请周逸群向 武汉政府请求,一面东奔西走,借钱维持。但所措之钱,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官 兵们对此早有怨言,日复一日,不满情绪日增,有人一煽动,火就点起来了。 接到闹响报告,贺龙与周逸群立刻在一道分析情况。他们认为,一团是师的主 力团队,原团长贺锦斋,共产党员,素以思想进步,文化程度较高,饶勇善战闻名, 虽已升任新职,但尚未离开;新任团长刘达伍是师部训练处长,贺龙的挚友,政治 上完全可以信赖,怎么会突然在一团闹饷呢?肯定有人从中捣鬼。不是有人放出风 说:“师长不关响,就不上火车;哪个敢上车,就向他开火”吗?看来,闹响的目 的在于阻止部队北伐。因此,绝不能单纯地看成闹炯,要看得深一点,而且必须很 快解决。他们决定,由贺龙亲赴一团,处理此事。 贺龙带了手枪队来到一团,召集全体官兵讲话。他登上用两张方桌拼成的临时 讲台,先默默地巡视了一周,然后讲话说,北伐以来,第一团历来作战勇敢,不愧 为“精锐一团”。现在,第一次北伐即将开始,部队即将准备北上,消灭直奉联军, 统一全中国,完成孙中山先生的遗志。眼下,上面的军响一时发不下来,有困难, 大家就再吃点子苦,忍一忍。你们当中大多数人跟我贺龙征战多年,我,贺龙,是 不是喝兵血、克扣车值的鬼,你们心里总该清楚吧?他说着说着,火气升上来了, 嗓门也愈来愈大。他说: “不要以为我贺龙心里没得数,有人在一团捣鬼,煽动闹饷。闹什么?你怕扯 你的把子?当我不晓得?” 他当场点名,叫出二个连长一个营副。这三个人中,除三营副以外,都是从唐 生智那儿派来的。这次闹值的确同他们在下面煽动有关。据目击这一过程的刘应铭 回忆,一连长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让手枪队绑了;五连长是湘西人,被绑的时候, 以为命保不住了,对他的一位同乡说:“我该死,拜托你去看看我的老婆,给她捎 个信”;四连长却不一样,他大声喊叫:“你们看着我去死,看得过意吗?闹得饷, 大家都有分呀!”这时,队伍里突然有人朝台上的贺龙开了一枪,但没有打中。看 来,贺龙的命真够大的。 他自组织武装以来,素与官兵同甘苦。长年征战,发不出薪饷,甚至挨饿受冻, 亦非一次,但从没有人闹过饷,更没有人朝他打过黑枪。周逸群批评团长贺锦斋对 部队管理不善,没有防患于未然。贺龙却平静地说: “锦斋有什么办法?这个事要说麻烦,是由来已久了,事出有因嘛!要说简单, 一句话就讲明白。我贺龙听了共产党的,有人为这个要摘掉我贺龙的脑壳。” 周逸群说:“云卿,你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可是,你根据什么?” 贺龙说:“那个土兵有后台,才敢豁出命向我开枪。你看看那个四连长,没有 后台,鬼才敢在我面前煽动捣乱。你们再想想,为什么陈策勋、陈佑卿、刘锦星这 些营长,没有他们的事,先拖起枪逃跑呢?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事,我那位参谋长 陈淑元不出来解决?我那位尊敬的老师陈图南不出头露面?明明是谋划妥当,躲在 一旁,要我的好看嘛!看我贺龙和你周选群让冷枪毁掉,他们就出来杀治军不严、 谋害师长、主任的头号叛徒,就是锦斋、达伍。这样一来,就可以把独立十五师抓 在手里,找人请赏封大官喽。掏这个鬼,瞒得过我?” 周逸群说:“陈图南和你共事多年,从你加入中华革命党以后,就同你一起同 甘苦。你平时又把他当老师,十分尊重他。道不同不相谋,也不该下这样的毒手吧?” 贺龙摇摇头说:“我读书不多,图南帮我长知识,拖队伍,是有大功的。如今, 你站在共产党一边,还是站在蒋介石一边,这是刀头见血的事,没得二话,硬碰硬 的事。分道扬镳,我贺龙以礼相送。干出这种把革命军往反革命军那里拖的把戏, 可就不是好朋友之间的割饱断衣喽,是不能不下狠心呀!但愿我想的有错,我再去 试一次,拿点证据来。” 周逸群、贺锦斋一听,马上提醒他说,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试验别人,那是危 险的。 贺龙说:“我是希望试的结果,是我贺龙估计有错,不是他们掉脑壳。” 他告诉副官说,去请陈参谋,我有机密大事要同他商量。 贺龙的分析一点也没有错。 此刻,陈图南、陈淑元和团长刘燮、柏文忠正在汉口大陆旅馆里一边喝酒、玩 牌,一边等候消息。 陈淑元举杯朝陈图南说:“老板(贺龙)报销,先生(周逸群)难逃,老资格 (陈图南)要当师长、军长喽。” 贺龙的副官费了一番周折找到大陆旅馆,告诉陈图南,师长请他去商量机密大 事。 贺龙没有死?他们都为之一惊。陈图南先是一阵害怕,随着转念一想,他没有 死,惊吓怕也不小。请我去商量事,恐怕要找台阶下吧?我要抓住这个机会。他坦 然地来见贺龙。 一见面,贺龙问他说:“图南,你跑到哪里去了?师里闹的,有人向我开枪, 我的日子不好过喽。你看怎么办?” 陈图南说;“云卿,你素来镇静有谋。你讲讲,你有什么想法。我们一起商量。” “我若有好办法又何必去把你请来。”贺龙显得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见此情景,陈图南心中暗喜。他决心劝说贺龙,便说:我们共事已经十四年了。 我是一直为你云卿着想的。我老实告诉你,共产党是靠不住的。武汉政府的显贵们 也是各怀鬼服,也靠不住。他们没有多少信得过的队伍。唐生智心狠手辣,你们一 道从四川、贵州出来的队伍,袁祖铭让他密令教导师师长周斓在常德以吃饭为名, 骗出来打死了;彭汉章也被他免职查办,送到湖南囚禁起来,至今还在坐牢,原九 军的部队全归了他。剩下两支队伍,王天培投奔了老落;我们这个师呢?被裁减了 一半。你再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还不是等着让他们摘掉吗?你千万别听共产党那套 空道理。 贺龙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低头吸烟。陈图南以为贺龙被他说动了心,就大 胆地告诉贺龙:“蒋介石坐镇南京,手攥上海,兵广钱多,只是缺少猛将良帅。依 靠老蒋,才是出路。南京方面已经表示,只要你云卿在武汉举兵,事成之日,把你 的师扩编成军,委你当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他们说,汉阳兵工厂也可以交给我们, 还送一笔可观的酬金。” 贺龙眨眨眼间他说:“图南,事成之日,你怎样呢?” 陈图南说:“我要什么?我是为你云卿。大不了当你的副手,副军长兼一师师 长什么的。你看行吗?” 贺龙点头说:“唉,这倒不错,你怎么不早点对我说呢?图南,你再让我想一 想。” 陈图南满意地告辞了。 贺龙立刻把周逸群请来,对他说:“患难之交遇到了大是大非,也是分道场镳 呀!” 他把陈图南谈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最后说: “逸群,你向共产党中央报告,如何处理,我都照办。” 周逸群激动地说:“云卿同志,我们感谢你。” 周途群分别向中共中央和武汉公安局作了报告。新上任的武汉公安局长、共产 党员吴德峰迅速派出武装,在大智门大陆旅馆逮捕了陈图南、陈淑元、柏文忠。刘 奖拒捕,被当场打死。 经审讯,证实向贺龙开枪的人叫李清林,是被他们的亲信四连长陈玉安收买的 兵痞。他们商定,枪击贺龙,造成混乱,摘掉周逸群,由陈图南接任师长,再在武 汉举行兵暴,投蒋领赏。武汉市公安局将三人处以极刑。1927年5月10日汉口《民国 日报》上有一则简短的报导;“公安局昨日(5月9日)奉令枪决落逆派来的反动分 子陈淑元、陈图南、柏文忠等三名。” 陈图南死后,葬于桑植。1928年秋,国民党湖南省议会某议员在陈图南的墓碑 上刻志云:“陈烈士抱有国无共之志,誓不与共方戴天。宁汉窥燕,力避共产学说。 惟时国共不分,中原鼎沸,致为逆党见疾。5月9日成时被害于汉。”陈图南的侄儿 陈策勋、陈佑卿拖枪逃跑后,走上了反革命道路。陈策勋在给蒋介石的“快邮代电” 中说:“(贺龙)盘屯湖北鄂城,勾联共产凶徒,谋一举而颠覆党国,兽化吾人。 策勋私窥其隐,与陈伯卿、刘锦星等弃而违之。”这个墓志和代电,从反面无可辩 驳地证明,这时的贺龙已经自觉地同共产党人站在一起,走着一条全新的革命之路。 但是,历史还在显示贺龙让共产党人深感钦佩的鲜明足迹。 1927年4月,武汉国民政府指挥北伐军,沿京汉铁路进军河南。北伐军定名为国 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第四方面军,总指挥唐生智,下辖三个纵队:第一纵队司令张 发奎,率第四军、第十一军和贺龙的独立十五师,为右翼军,沿京汉铁路正面,攻 占郑州;第三纵队是新编的武装,担任左翼军,朝莱阳方向进攻。22日,贺龙率独 立十五师开赴河南,肃清红枪会,攻克逍遥镇,激战临颖,占领许昌。6月1日进入 河南省会开封。黄河两岸奉军基本肃清,北伐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贺龙率领的独立十五师,在这场战争中所向披靡,战功显赫。武汉国民政府中 央军事委员会给贺龙等拍来电报说:“公等运筹决胜,身先士卒,与清将士之忠诚 用命,为党奋斗,肯于此战见之。捷报飞来,两湖民众,欢声雷动。”汉口《民国 日报》称赞独立十五师为“战绩最大,声誉最高”“异常奋勇”的“钢军”。6月1 5日,武汉国民政府决定,独立十五师扩编为国民革命军暂编第二十军,任命贺龙为 军长,周逸群为政治部主任。 就在北伐军向河南进军途中,武汉政府日益右转,反共反革命的逆流正在发展。 一些北伐将领,已经在其管辖的部队和区域中进行“清党”,将共产党员“礼送” 出境。二十军中的共产党员不免有所顾虑。贺龙了解这一情况后,诚恳地对周逸群 说: “时局虽然这样紧张,我还是拥护共产党,执行共产党的决定的。你可以放心。 所有在我们部队里工作的共产党员都不要离开,继续工作。我们不会‘礼送’你们 的。” 周逸群感动地紧紧握住了贺龙的双手。 6月26日,贺龙奉命率第二十军回到汉口。这时,武汉三镇的形势正在日益恶化。 汪精卫虽然还没有公开撕掉左派的假面具。却开始限制和破坏工农运动,阴谋解除 武汉工人纠察队的武装。武汉三镇布满乌云。各种政治力量正在重新组合。贺龙的 司令部里高官显贵络绎不绝。他们并没有忘记拉拢贺龙。 唐生智派他的胞弟唐生明和叶淇前来游说贺龙;汉口卫戍司令李品仙也向贺龙 大献殷勤;蒋介石又利用其参谋长朱绍良与黔军的历史渊源,秘密前来武汉,对贺 龙封官许愿。对于国民党右派向他送来的媚眼、秋波,贺龙一概不予理睬,因为,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已经看清了这些国民党人的真正面目了。 然而,贺龙对共产党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7月10日,周逸群向贺龙转达中共中 央军委的意见,意欲将正在遭受严重迫害的鄂城、大冶等地的工人武装纠察队秘密 编入二十军教导团,征询贺龙的意见。贺龙高兴地说: “我带了多少年的兵,从来没有哪个上级给我补充过人员,连军饷都要层层克 扣,要么干脆不给。肥了大脑壳,苦了当兵的。现在,共产党给我补充,工农同志 愿意编到二十军来,我能不欢迎吗?他们能来,这说明什么呀?逸群,说明我们有 一点子进步嘛!’” 周逸群拉着贺龙的手,仰天大笑。 从这里得到启发,他在武汉三镇广贴《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招收学兵、工兵章 程》,宣布招收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和有技术的工农人员。这种招兵,属军队扩编, 在武汉政府备案,手续齐备,合理合法,任何人无法挑剔。贺龙用这种办法,将许 多共产党员,进步青年安置在二十军中,免遭敌人的屠杀。在这批人当中,有从张 发奎那里逃出来的黄霖、唐天际;从唐生智那里跑出来的共产党员陈章甫、段德昌, 稍后,武汉工人纠察队队长陈赓、共产党员傅维任、武汉三镇保安总队长侯镜如、 名记者范长江,都先后经周恩来介绍,由贺龙安排在二十军内担负要职。无怪乎, 被汪精卫派到二十军来当高级参谋的武汉政府中央军委三局局长。唐生智的智囊陈 裕新,从二十军出逃后写的《陈裕新脱险之报告忡说:二十军新编的部队“如团营 连指导员,无一非CP分子,官佐弁兵夫役,均极力吸收入党。新组建的教导团、第 六团、特务营、炮兵营,清一色CP。多数军官都是黄埔生。” 7月15日,汪精卫公开叛变革命,宁汉合流。武汉三镇一片白色恐怖,腥风血雨。 贺龙挺身而出,让武汉的一些共产党机关和革命群众团体挂上二十军的旗帜,并派 兵站岗,以阻止反动派的搜捕。7月17日,贺龙在二十军连以上军官大会上,慷慨陈 辞,他说: “汪精卫叛变了革命,武汉国民政府终于撕掉了他们脸上的假面具,国共分裂 了。我们本来就是工农大众的队伍,已经闹了多招革命现在,革命到了危急关头。 摆在我们俪前的出路有三条:第一条,把队伍解散,大家都回老家去。这条路行不 行?不行。第二条,跟蒋介石、汪精卫去平反革命,屠杀工农兄弟。这条路行不行? 也不行!第一条路是死路,自杀的路;第二条路是当反革命的路,也是自杀的路, 我们绝对不能走。我贺龙不管今后如何危险,就是刀架在颈子上,也绝不走这样的 路。第三条路是跟共产党走。我是要跟共产党走革命的路的,坚决走到底!你们愿 意跟我走的,我欢迎;不愿意的,可以对我说,我给你们盘缠钱,回到家乡替我向 你们的娘老子问好,说我贺龙没照顾好你们。可是,有一条我要讲清楚,不许拉走 队伍。” 当天,他又在二十军教导团讲话说: “蒋介石,汪精卫叛变了革命,今后还会有人要叛变的,可是,不用怕他们, 他们不是三头六臂,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头两条手臂,没什么了不起,只要我们 大家团结一致,全力以赴,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打倒。” 在风云变幻的时刻,一个不是共产党员的高级将领,能有这样的革命坚定性, 的确是难能可贵的。贺龙用自己的行动,书写了一页可敬的历史,使处于危难之中 的中国共产党人,相信贺龙是一个革命者,是值得信赖的。正因为如此,1927年7月, 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军委书记周恩来专程登门会见了贺龙。 会见的地方是汉口俄租界鲍罗廷公馆,即苏联驻汉公使馆二楼。 这是贺龙第一次见到这位伟大的革命者。这年,周恩来二十九岁,贺龙三十一 岁。周恩来英俊汾酒,朝气蓬勃;贺龙风流调说,豁达豪爽。两人一见如故。 贺龙握着周恩来的手说:“你的大名,我早就晓得接。逸群对你钦佩得很呢! 如今,见面胜似闻名喽。” 周恩来望着这位久知其名的将军说:“疾风知劲草。我们对你是很钦佩的。” 贺龙说:“钦佩不敢当。我一直在寻找能让工农过上好日子的政党,最后,认 定中国共产党是这样的党,我服从共产党的领导。只要共产党相信我,就别无所求 了。” 周恩来说:“贺龙同志,我们当然相信你,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 接着,他们进行了深入的交谈。从目前形势,谈到阶级斗争;从政治谈到军事; 从待人接物谈到处世哲学。坦诚相见,谈笑风生。 贺龙最后表示:“我很清楚,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我听共产党的,决心和 蒋介石、汪精卫拼个高低了。” 据当时负责招待的师部副官长贺秦封的夫人、贺龙的堂嫂陈君兰回忆:“他们 一直谈得很晚,当晚,贺龙留清两位周先生在客厅用饭,坐到餐桌旁,他们还继续 谈论。” 贺龙后来对他的部下谈及这次会面时说:“我遇到了真正的共产党员,他说, 人要有阶级觉悟,又有阶级观点、阶级立场。要学会善于运用阶级分析来认识事物 的本事。他的话,对促使我的思想觉悟起了决定作用。” 这次会面,奠定了他们两人之间以后几十年患难与共的深厚革命友谊。在贺龙 走向共产主义者的道路上,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7月23日,二十军东调,到达江西九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谭平山来看望贺龙。 谭平山说:“贺龙同志,我要向你讲讲我们党的一件机密大事。” “好啊,信任我贺龙,我当唯命是从。”贺龙认真地说。 谭平山告诉他,汪精卫公开叛变以后,中共中央派秘书长邓中夏和李立三来九 江和叶挺研究对策。他们认为,应该在共产党领导下,决定独立的军事行动,实行 武装暴动。中共中央同意这一想法,决定在南昌搞一次武装暴动,反对武装的反革 命,并派周恩来主持大局,领导暴动。 “云卿,我们都希望你能率领二十军和我们一致行动。”谭平山最后说。 贺龙有些激动。中共能把这样大的机密告诉我,说明他们是信任我的。他说: “平山同志,我感谢共产党的信任,也感谢你把这么大的事告诉我。我只有一 句话,我赞成,完全听从共产党的指示。” 得到贺龙的同意;在九江的几位共产党政治局委员深受鼓舞。他们开会决定: “(叶贺)军队于28日前集中南昌,28日晚举行暴动”,并急电在武汉的中共中央 请示批准。 这时,九江成了斗争的中心。 7月24日,刚刚抵达的第四军军长黄琪翔在甘棠湖烟水亭大摆筵席,宴请该军和 驻九江各军高级将领。应邀出席的有第五路总指挥朱培德、第九军军长金汉鼎以及 叶挺和贺龙。 席间,朱培德通知叶挺、贺龙说:汪精卫、张发奎要在庐山召开军事会议,届 时二位务必难时出席。 军令如山,去不去庐山呢?他俩有些犹豫。 在第二方面军工作的叶剑英急急忙忙找到叶挺,告诉他,这是汪、张的阴谋。 他们商定,当即邀请贺龙和第四军政治部主任廖乾吾去甘棠湖划船赏景,以此为掩 护,进行紧急磋商。 叶剑英,入党不久,是秘密党员,在第四军当参谋长。在碧波荡漾的甘棠湖中, 叶剑英告诉他们,据他所知,汪精卫、张发奎让他们俩人上庐山,是要把他们的部 队调往德安,相机扣押他俩,解除兵权。 贺龙说:“汪精卫靠不住,尽人皆知了。张发奎靠不住,还有些人不相信呢! 其实在河南作战时,我就领教过他的为人了。照我看,庐山不去,德安也不去,我 们只去南昌。” 叶挺说:“张发奎和我,当年都在孙中山的大元帅府。北伐以来,共产党员为 主的部队替他打冲锋,他才当了军长、总司令,怎么在关键时刻这样干呢?” 贺龙说:“其实,张发奎同我私交不错,但我看他满脑壳装的是争地盘,比高 低,心有鬼股,靠不住的。” 叶挺、叶剑英都点头同意。他们当即决定,不去庐山,迅速将部队开赴南昌。 关于这一段历史,贺龙曾回忆说:“当时,叶挺、黄政翔的司令部,设在邵阳 湖(当甘棠湖之误――笔者注)中的一座庙里。朱培德走了以后,叶挺同志、叶剑 英同志和我,三个人在湖中小划子上开了一个会。我们谈到并决定了三件事:第一, 考虑是否到庐山。他们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他们同意了,并说这样很好。第 二,张发奎命令队伍要集中德安,我们研究不到德安,而是开牛行车站,到南昌。 第三,决定叶挺的部队明天(25日)开,我的部队后天开。我的车皮先让给叶挺。” 为什么要让叶挺先走呢?因为二十军打着“东征讨蒋”的旗号,先头部队已到 德安,这可以迷惑张发奎,而叶挺部队仍在九江,如不及时离开,一旦张发奎生疑, 出动武力拦截,就不好办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25日,在征得几位师长同意后,贺龙、周逸群在九江饭店召开营以上军官会议, 紧急动员,移师南昌。据会议参加者、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副部长的唐天 际中将回忆,贺龙在会上说: “到南昌干什么?大家只管放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贺龙决不会带 你们去钻牛角尖。你们看看,九江这过朱培德传令,说张发奎总指挥叫上庐山开什 么会。九江对岸,唐生智总指挥的部队也在不断集结,搞什么名堂?无非想打我们 二十军的主意。现在是火烧眉毛尖了,我们只有听共产党的,向南昌进军,除此之 外,别无选择,不能稍有怀疑。”“过去我们打了很多仗,结果都是替别人打的, 牺牲倒是我们自己。过去,我把政治、军事分开来看,是不对的。现在,我看清楚 了,政治和军事不能分开。从今以后,我们要独立自主,政治、军事都听共产党的。” 当晚,贺龙下令,二十军从九江、德安两地同时出动,兵发南昌,参加起义。 揭开贺龙在大革命时期丰富复杂的思想历程,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周恩来委任 他为南昌暴动起义军总指挥的原委了。这是因为,处在危难中奋起的共产党人,从 贺龙的行动中,看到了他从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思想转变,看到了他对共产党领 导的真诚接受,看到了他那种革命的坚定性,看到了他那颗火烫的心。当然,也无 庸讳言,在当时,由共产党人直接掌握的武装,寥寥无几。贺龙这支几万人的左派 武装,是共产党与国民党的生死搏斗中所急需,必须下功夫争取的。谭平山、邓中 夏、李立三、聂荣臻、叶挺在九江开会时,就一致认为必须“运动二十军与我们一 致”。贺龙在后来谈到在九江与谭平山的接触时,也坦诚地说:“我也是共产党统 战政策统过来的。”因此,从当时形势看,任命贺龙为南昌起义军总指挥,乃是历 史发展的必然。 从贺龙这方面来说,他为什么要抛开高官厚禄参加革命呢?上面揭示的这段思 想历程,其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这里再引述一段贺龙自己的话,也许更有助于 读者。 1951年,贺龙在重庆回答一位新闻记者的采访时说:“我参加八一南昌起义, 是由于很早就接近了共产党,是思想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不是偶然的。第二个原因 是由于政治上没有出路,看到国民党革什么命呢?尽是军阀政客争权夺利,腐化堕 落。感到个人政治上无出路,整个军队也无出路。另方面却看到共产党的主张好, 有办法,能够救中国。这是最重要的原因。第三,我本人出身于贫农,家里很苦, 穷人的痛苦我知道得很深,所以,在我的部队中,是不准贪污搞钱的,跟我走的都 是穷光蛋。我有一个亲三姐夫,本来家里很穷,跟我多年,我一手提拔他当了旅长。 后来因为搞钱,就不能再当我的旅长而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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