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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北京―巴黎   这样一次有18个国家的200 名棋手参加的欧洲围棋赛,自然要有一大堆筹集资金、 组织编排等等庞杂的工作。令人吃惊的是,搞这摊工作的全部工作人员竟只有法国围棋 协会的两三个人。他们不仅把全部比赛过程安排得有条不紊,不出差错,而且他们自己 还都作为围棋手参加了比赛。   1978年7 月,我亲身感受着这次22届欧洲围棋锦标赛的秩序和多彩。是的,这次不 仅有锦标赛,还设有主要邀请赛、让子棋邀请赛和快棋比赛等。而这一切,当然也还是 由那两三个人组织。   像这样一次比赛,其规模和工作量大概不会低于我们的全国比赛吧?但在我国,一 次比赛,一项活动,往往组织委员会就好大一摊,什么主任、副主任,然后是一大堆委 员,有时还设有名誉主任。此外还有办公室主任、副主任,又是一大批工作人员。   我们的效率!   我们的时间!   我们的习俗!   我们的观念!   我们那被耽搁、被扼杀的一切呵!   我们那荒唐的、动乱的过去……   ……1976年7 月28日凌晨,一阵剧烈的颤动伴随着一阵奇怪的轰鸣声把我从睡梦中 惊醒。一股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强大的力量使一幢幢大楼都魂不附体地哆嗦着、可怜巴巴 地呻吟着。较高层的瓶瓶罐罐以至自行车劈哩啪啦地被摔到地上。人在大自然面前原来 是这样涉小!然而这只是发生在距地震中心数百公里的北京。在震中,一座工业城市顷 刻间成了废墟一片,死神迅疾地带走了数十万人的生命!是中国人太多了,亦或是中国 人受的苦难还不够?   1976年呵,为什么天灾人祸一齐降临到中国人的身上?1 月,我在天安门广场上久 久地站着,我的心和密密麻麻地布满广场的中国心一起颤栗着、碎裂着。4 月初,我们 中国围棋代表团在日本访问期间,日本所有的报纸都以大篇幅报道了“四・五”事件。 人民群众遭到了无情的镇压,邓小平同志再度受到陷害。我的心好像一下沉进了黑暗的 深渊。这年访日比赛的成绩不错,聂卫平和孔祥明的战绩尤为突出。但祖国的天空又被 乌云笼罩,多灾多难的围棋又要在黑暗中遭受厄运。我心中仅有的一点高兴也被深深的 忧虑吞噬了。   地震期间我和数百万北京市民一样离开了自己的小窝,成了街上的流浪汉。大家挤 在帐篷中过着群居生活,北京市的几乎所有街道上,都是一个挨一个的形形色色的帐篷, 整个城市成了一个大集市。一天,《新体育》杂志社的负责人郝克强同志来找我下棋, 我当时缺乏弈兴,随口说身边没有围棋。老郝说他上楼去拿,我说震情不断,上楼不妥。 谁知老郝满不在乎地登上4 楼,取来了棋盘棋子。老郝自有一股舍命爱围棋的劲头,后 来他为围棋事业的开展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 mpanel(1);   天灾固然可怕,人祸更有甚之。一个人在精神上受到的苦痛,往往不亚于在身体上、 生活上受到的苦痛。不要说其他,仅那些无休止的必须说假话的会议就令人如坐针毡。 尤其是所谓的反击右倾翻案风更令人气愤。一次有个干部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陈祖德, 你给邓小平写的那封信要好好认识,你要写批邓的大字报。”我听了勃然大怒。人起码 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呵!不要说邓小平同志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与“四人帮”作大无畏的 斗争,光是他对围棋事业的支持,我也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我不说瞎话,但是有人在会 上说瞎话,所以每当我参加一次批邓的会议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甚至是一种良心 上的谴责。   一个国家不搞法制而搞封建专制,人民就得不到真正的解放。一个社会开明与否, 进步与否,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让不让人们说真话。   精神上的压抑已有整整10个年头了。这一年全国围棋锦标赛的决赛因毛泽东逝世而 被取消。作为一个围棋手,失去一次比赛自然十分不幸,但我清楚地意识到,我们的国 家正面临一个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国家的命运、事业的命运、家庭的命运、个人的命 运全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在新中国的历史上,最大的悲哀是周恩来总理的去世,最大的欢乐是“四人帮”被 粉碎。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我和敏之乘坐一辆小卧车艰难地穿过密密层层的人群和游 行队伍,来到了叶剑英同志的家中。叶帅步履有些迟缓,但他精神矍铄、神采飞扬。在 祖国命运危急的时刻,他走了关键性的一步棋。叶帅曾多次找敏之打乒乓球,见了敏之 还风趣地说是自己的老师,如今他不适宜再打乒乓球了,但他还是关心着自己的“老师”。 这次他把我俩找去,让我们分享他的快乐。我们一起用晚餐,看电影,一起说,一起笑。 这一天,叶帅是快乐的,我和敏之是快乐的,全国人民都是快乐的。   叶帅是胜利者,也是“文革”的幸存者。当我们在欢庆胜利的时刻,自然会想到为 此而付出的沉痛的代价。那些磨灭不了的悲哀时时混杂在欢乐喜悦的情感中……   十年动乱过去了,我国的体育事业和其他各项事业一样,同样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和 损失。在体育事业中围棋更为不幸――因为它失去了陈老总这样一位名誉主席。   围棋事业需要一位名誉主席,谁来担任呢?在我国,爱好并提倡围棋的老干部为数 不少,但如今很多工作未走上轨道,大多老干部的问题未得到解决,怎么办呢?   “谭副委员长,我们非常希望您来担任围棋协会的名誉主席。”那是1977年夏季的 一个晚上,我、淞笙和敏之三人随同广州市副市长孙乐宜同志来到谭震林同志家中。   谭震林同志在新四军时和陈老总是老战友了。陈老总是司令员时,他是政委。新四 军的指挥员几乎没有不会下围棋的,谭政委也如此。不过他的弈兴不如陈老总。有时陈 老总下围棋下得太晚,谭政委就劝他早些休息。但往往没过多一会儿,他自己也忍不住 参加了“战斗”。   我想谭震林同志对围棋不会不关心的,今天可不能白跑这一次呵!没想到谭震林同 志已另有考虑,而且他确实是从有利于围棋事业的发展来考虑的。他不慌不忙地说: “陈老总的这个位置一定会有人来继承的,但是我年岁太大了。过不久中央要开会,到 新的班子组成后,会有合适的人选的。”   中央会议召开后,我提起笔给谭震林同志写信,询问我们的要求有否着落。信发出 后,心中忐忑不安,不知此举是否冒昧?没想到几天之后,回信就来了,当我看到信封 上印有人大常委会几个字时,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定了定神才打开来信。谭震林 同志在信上这么写着:“我征求过方毅同志的意见,他愿意担任围棋协会的名誉主席… …”   我马上将此信交给国家体委的王猛主任,王主任对围棋事业始终很关心,很快将此 事上报中央。   方毅同志和陈老总一样,是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他爱好围棋,又和陈老总 同事过。我不由从心底里感谢谭震林同志,他对围棋事业考虑得多么周到。回顾新中国 的围棋史,人们当然不会忘记曾担任过围棋协会名誉主席的陈毅同志和方毅同志,人们 也绝对不会忘记周恩来同志和邓小平同志对围棋事业的关怀,而且人们也会记住我们的 革命老前辈谭震林同志曾经为围棋事业的发展投下了极其重要的一着子。   1977年11月的一个下午,围棋手们以喜悦的心情迎接了新的围棋协会名誉主席。方 毅同志健步走进了大厅。他见到我,问:“你的老师顾水如现在怎样了?”   “他去世了。”   “噢,我看过顾水如先生带你下棋,那时你还没桌子高呢。”   方毅同志在围棋手们的簇拥下来到了会议室。大家坐定后,他第一句话就说:“我 担任围棋协会名誉主席是为了继承周总理和陈老总的遗愿。”   我马上联想到陈老总曾几次说过,他抓围棋是经过政治局的,是毛主席同意的。方 毅同志和陈老总一样,都把围棋事业视为国家的事业、党的事业。   这之后,方毅同志又多次接见围棋手,询问围棋事业各方面的情况,还经常给我们 讲陈老总下围棋的故事。他对成立中国围棋院非常关心,这也是陈老总的遗愿。方毅同 志还强调说,围棋不但要和日本来往,还应当走向世界,要和欧美围棋界进行交流。当 他知道第二十二届欧洲围棋锦标赛即将在巴黎举行时,就积极建议我们去参加这一活动。   去欧洲?去巴黎?要不是方毅同志的热心提倡,很难想象我们会在1978年去巴黎。 因为准会有些人觉得欧洲围棋水平这么低,跟他们交往没意思,甚至认为去巴黎无疑是 为了游山玩水。记得一次桂林市邀请上海棋队去访问,我和桂林市体委的一位同志一起 找了上海市体委的有关干部,那位干部把桂林误听为贵州,于是他一口答应。桂林市体 委的那位同志很高兴,马上发函回去。过了几天,上海那位干部才知不是贵州,而是桂 林,去桂林岂不是游山玩水?于是立即改变决定,上海棋队不能去桂林。这下可苦了桂 林,桂林市委和桂林市体委给上海不断来函来电,简直是在央求上海,但均无济于事。 我实在看不下去,找了上海市体委的领导,再三替桂林市说情,这才成行。或许有的人 以为我陈祖德自己想去桂林,而事实上在这一年中我因中日比赛已两度去桂林,在一年 中有兴致第三次去桂林游玩的除非是个游玩狂!   1978年的时候,干部的总体素质有待提高,各种旧观念更是有待更新,在这种情况 下,有些事情不是靠主观努力、靠内因能够解决的。我们围棋界有方毅同志这样一位开 明领导,无疑是一种福分。我们在当时还不敢去想的,他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1978年7 月19日,由4 个人组成的中国围棋代表团离开北京前往巴黎参加第二十二 届国际锦标赛。   如果有人问我:“世界上你最希望去哪些城市?”   “东京、巴黎。”我会不加思索地回答。   在东京拥有世界上水平最高的围棋手和数量最多的围棋爱好者。东京还是东方最繁 荣发达的城市。   巴黎是西方文化的中心。我在青少年时代就从各种书本上熟悉了巴黎,爱上了巴黎。 那里有世界闻名的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塞纳河、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香榭丽舍大 街,那里曾经居住过我最崇拜的大文豪维克多・雨果以及我曾为之倾倒的军事家拿破仑。 然而对于我,比这一切更有诱惑力的,是我所完全陌生的欧洲围棋界。   去东京是现实的。自我18岁第一次访日后,我很多次踏上那个美丽的岛屿,那里已 成为我的第二故乡。   去巴黎是我的一个梦。那个城市太美丽了,又太遥远了。   当我望着机身下面飘浮的白云,依然觉得这一切真像一个梦。那对于中国围棋手还 像谜一样的欧洲围棋界究竟是何等水平?围棋在欧洲究竟开展得怎样?他们对中国围棋 界究竟有多少了解?今后我国与欧洲的围棋交流前途如何?真是一个谜又一个谜。我们 也正是为了寻求“谜底”而飞往巴黎的。   从北京到巴黎的旅途相当漫长,在飞机上要熬过近17个小时,等于北京到东京的4 倍时间。有的西方旅客为了能睡个好觉,竟不顾风度躺在过道上或座椅底下。在飞行过 程中要开几顿饭,其中有两顿饭的间隔时间显然长了些,我们的肚中都唱起了“空城计”, 好在我们中国人对于包括饥饿在内的各种苦难都有了抵抗力了。然而有些西方人显然忍 受不了,几个身材魁梧的成人居然哭了起来。哭声使几个服务员忙得手足无措。   中国人恐怕是最有承受力的。( 人们往往以中国人最能吃苦为荣。什么时候人们也 能以中国人最能享受为荣呢?) 不少人都体味过大串联时的火车生涯。我从干校回北京 时乘坐的那列火车,也是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的。这些在过道里干站着的人中间,那个 衣服晒得褪了颜色的,面孔晒得黑黑的人就是我。   比起火车中人挤人地干站一个晚上,在飞机舒适的座椅上熬10几个小时又有什么了 不起?我们这个小小的代表团除了翻译和我,还有聂卫平和沈果孙两名棋手。我在旅途 中从来喜欢下快棋。这次我又建议在机舱中摆开战局,小聂和果孙积极响应。我们三人 谁输就让位,不断地打擂台,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中,天空泛白了。   我们抵巴黎不久,法国围棋协会主席蒂耶里先生等即来看望我们。这位主席大约30 开外,身材瘦高,举止潇洒。他是搞计算机工作的,据说法国的围棋爱好者大多是知识 分子。蒂耶里先生跟我们介绍了法国围棋界的情况,他说:“我们的小伙子虽然衣着随 便,但下起围棋来还是有两手的。”   蒂耶里先生的这句话使我很感慨。欧洲的围棋比起我国的水平,不是“有两手”, 而是有相当的差距。但法国围棋界,也可以说是整个欧洲围棋界对中国围棋界却近乎一 无所知,甚至连我国是围棋的发源地也全然不知!在科学如此发达、信息传递如此迅速 的欧洲,竟然会有这等怪事。欧洲有10多个国家开展围棋活动,他们完全受日本的影响, 他们使用的是日本的棋盘棋子,看的是日本的围棋书籍,讲的是日本的围棋术语。他们 称呼围棋为“GO”,也是日本语围棋的音译。日本在围棋活动的推广方面确实尽了很大 的努力,而作为围棋老祖宗的我国尽了多少义务呢?推广围棋活动从表面看似乎只是宣 传一种娱乐,或是一种艺术,但实质上这是扬国威的一种独特的方式。不难想象,欧洲 的这些围棋爱好者整天学习日本的棋艺,他们自然会对日本这个国家更尊重、更推崇。 要不是日本在围棋的推广方面所起的作用,不要说围棋能在世界上得到开展,就是在围 棋发源地的中国,围棋又将遇到什么命运呢?   这次围棋赛在巴黎的大学城举行。大学城像个大花园,一座座各具特色的楼房分布 在大花园中,这些楼房属于世界上数十个国家,每个国家都为本国的留学生提供住宿和 活动场所。每座楼房根据其所属国家分别称为“美国之家”“英国之家”等等。很遗憾, 大学城内没有“中国之家”。这次法国围棋协会租了“德国之家”和“日本之家”两个 大厅为比赛场地。   22日下午,欧洲围棋锦标赛在“日本之家”开幕。18个国家的近200 名棋手会聚在 一起。中国棋手第一次在欧洲亮相,自然成了众目睽睽的对象。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 么多黄头发蓝眼睛的围棋手。我下了二三十年围棋,尽管也曾听说欧洲有下围棋的,但 心中总是认为围棋属于东方民族的艺术。今天来到这个完全新鲜的环境,犹如到了外星 球,身边似乎都是外星人。   欧洲朋友对我们这些远方来客给予了特殊的待遇。开幕式时除了大会主席在台上, 其余所有人员均站立在大厅中。而我们几个东方人则被邀请到台上入座,当大会主席把 我们一一介绍时,博得了整个大厅的热烈掌声。大会主席还向我们赠送了礼品,给我们 每人一瓶存放了15年的白兰地。法国的白兰地和香水一样享有盛名,而且相当昂贵。我 拿着白兰地,心想我虽然嗜好喝酒,但是这瓶白兰地我要留作纪念,因为它不仅是法国 朋友的心意,而且以后每当我看到它,就能帮助我回忆起我第一次访问欧洲的情景。   蒂耶里先生在开幕式上作了简短的讲话,然后所有与会者高举香槟酒杯,共同祝愿 大会的成功。很多西方朋友向我们靠拢过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和我们交谈。我们只有一 个翻译,怎能应付过来?有些朋友热情地跟我讲着,我不断做手势以示我不懂他们的语 言。但他们完全不理会,还是滔滔不绝地向我倾吐衷情,实在有趣可爱,或许这也是西 方人的性格吧。   说到西方人的性格,我到了西方才有些了解。以前想象中的西方人大多是小说中那 些穿戴整齐、谈吐高雅的绅士,然而到了巴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时代不同了, 西方人在生活中注重实际和自在,他们在穿着上为了不受束缚,有些人极为随便,按东 方人的眼光,至少是不拘小节,也可说是放荡不羁。一些围棋爱好者在衣服上印上一个 大大的围棋盘,上面尽是黑白围棋子,这种衣服没人多瞧它一眼,因为它根本不够奇装 异服的资格。也许在西方不存在什么奇装异服。想从服装上判断一个人的贫富似乎很难。 如今,除了一些老年人或在一些隆重场合,很少有人系上领带。我们4 个刚到巴黎时, 穿着一本正经,西服革履,外加4 条领带,自以为风度不凡,谁知走在路上,一些巴黎 人看了我们发笑,他们显然认为这4 个东方人一本正经得过分了。被人感到可笑总不是 愉快的事吧,于是,不是必要的场合,我们的领带不再亮出来了。   在开幕式上,简短的仪式刚完毕,大多棋手马上在棋盘上厮杀起来。大厅中桌子不 够,不少人索性把棋盘往地上一放,坐在地上摆开了战场。看到欧洲棋手对下棋这样的 热心,我们乐了。是呵,对于围棋手来说,什么样的交谈比得上“手谈”呢?   通过“手谈”,西方和东方彼此很快就了解了。于是近200 名欧洲棋手争相要跟我 们对弈。我们到欧洲是为了广交朋友,自然也愿意与众多朋友“手谈”。但3 个人要对 付近200 人谈何容易,好在下围棋有一种“分身术”,即一人可以同时与几人对局,这 种下法在日本叫做“多面打”。每天下午我们到“日本之家”和各国棋手对弈,下午3 点是第一轮,这一轮我们一人同时对几位欧洲棋手,起码要下三四盘,最多时下七八盘。 3 人应战10多人,煞是热闹。下午5 点是第二轮,这一轮我们每人和一位欧洲棋手对弈。 一个下午下这么两轮当然不轻松,尤其是第一轮必须不断来回走动两个小时,真像走马 灯一样。然而通过这些对局,我们和大部分欧洲棋手“手谈”了,从而交了许多欧洲棋 坛的友人,又感到很欣慰。   每次欧洲围棋锦标赛,日本棋院几乎都要派人去指导。这次日本的老棋手岩本薰九 段由他女儿陪同来到巴黎,岩本九段年逾古稀,但为了围棋在世界上的普及,经常奔波 在欧美各国,精神感人。日本棋院的一位涉外干部伊藤先生也特意前来。岩本和伊藤都 是我的老朋友,他们见了我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们没料到我国围棋界也迈出了这一步。 我们东方棋手在西方相遇自是亲热非常。   日本围棋界对欧洲围棋的发展经常给予技术上的指导及经费上的赞助,其贡献非同 小可。但由于制度决定,日本的职业棋手一般不轻易与业余棋手对局,所以这次比赛从 对欧洲围棋手技术上的帮助来说,我们起了更大的作用。我们没有一个下午不和欧洲朋 友在一起切磋棋艺。欧洲棋友对我们的感情也与日俱增。我们刚到巴黎时,法国围棋协 会的朋友请我们外出吃饭。那是一家廉价的小饭馆。我们知道法国围棋协会经费不多, 且欧洲人一般都比较随便,所以也不在乎饭馆的等级。然而在我们离开法国之前,法国 围棋协会又款待了我们两次。一次是请了各国的代表和我们一起聚餐,还有一次请我们 在法国最昂贵的餐厅中用餐,而且特意定了餐厅中环境最好的席位。席间,一位法国朋 友很诚恳地说:“我们从你们那儿学到很多东西,第一是围棋棋艺;第二是谦虚、平易 近人的品德;第三是中国人的热情好客、诚挚友好。”这不但是法国围棋界朋友对我们 的评价,也是欧洲围棋界对我们的评价。我们已成了欧洲围棋界最受欢迎的朋友。   欧洲的围棋水平虽然低一些,但应当看到,他们正在发展之中。在欧洲各国中,开 展围棋活动最长的只有数十年,这次大会的东道主法国也只有10年历史。如此短暂的历 史已能达到这样的规模和水平,应当说是不简单了。目前,欧洲围棋活动开展得较好和 水平较高的国家是西德、奥地利、荷兰、英国、法国和南斯拉夫等国。这些国家大多有 上千至上万名围棋爱好者。最为可贵的是欧洲围棋界的朋友们对开展围棋活动都有着很 大的热忱,他们为围棋事业的普及和发展克服了种种困难。有些国家的棋手经济不宽裕, 他们住不起旅馆,就开着汽车来到巴黎,汽车就是他们的家。还有人一路上搭他人的汽 车,他们随身带一个睡袋,晚上就往睡袋中一钻。无论是大会的组织者还是参加大会的 各国棋手,他们都各显神通,才使得规模这样大的比赛得以顺利进行。当然,每个国家 和地区都应根据自身的情况来组织和进行比赛。但不能否认,欧洲朋友在开展围棋活动 方面确实有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欧洲围棋锦标赛规定每个棋手的支配时间为4 小时,这和我国的大比赛类似。欧洲 棋手们对局态度非常认真,不少棋手把支配时间用完,然后紧张地读秒。有的棋手过于 紧张,读秒时手不停地颤抖,这似乎有点可笑,但这不是一种可贵的精神吗?我国的围 棋水平曾经比日本落后很多,不也是靠着这种精神一步步地赶了上去?今天欧洲棋手的 水平虽低,但他们有这种精神,也一定能一步步地赶上来的。围棋这一东方的古老艺术 已被西方人接受了,虽然今天我们是指导者,但总有一天,东西方的围棋手会成为真正 的好对手。我们期待着这么一天,也要为这一天的早日到来尽到自己的责任。   我们在巴黎一共3 个星期,这期间当然少不了观光。我在书本上所熟悉和向往的一 些名胜几乎都走遍了。巴黎圣母院的大门前有一个小圆圈,这是巴黎市的中心。来到这 儿的游客大多要在这圆圈里站一下。我不禁想,北京的市中心在哪儿?大概是天安门吧, 但中心点又在何处呢?我的故乡上海呢?恐怕谁也答不上来。据法国朋友介绍,巴黎圣 母院这座建筑物在建筑史上有着划时代的重要意义。怪不得雨果要费那么多笔墨来描写。 圣母院内深邃、肃穆,给人以神秘感。沿着那狭窄的台阶一直往上走就到了圣母院的屋 顶平台,那里可以眺望巴黎市容。站在这平台上,自然会联想到钟楼怪人和吉卜赛少女。 用这座建筑物创造出如此美好又惊心动魄的故事,除了雨果还有谁呢?   一次我们驱车经过雨果曾经居住过的家,我不由激动了起来。雨果是我最崇拜和敬 仰的大文豪呵。这所房屋的门旁挂着一个铜牌,如今已成了展览馆。那天是晚上,要不 然我定要让车停下,走进我认为无与伦比的伟大文学家曾居住过的地方顶礼膜拜。任何 人终归要成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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