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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旧规矩 孙文进了私塾,每天勤奋读书,又喜欢刨根究底,因此进步很快,不仅同学们 都佩服他,连老师也觉得他聪慧好学,机灵可爱。就拿这次提问的事来说,尽管弄 得老师不大高兴甚至有些恼怒,要是换了其他学生,戒尺早就下去了,但是对孙文 这样聪明好学的学生,老师却实在不忍下手,提问毕竟没有过错啊! 既然老师不肯讲,孙文只好读啊,背啊,渐渐地,他朦朦胧胧地体悟到书中的 一点意思。 然而,无论如何,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孙文在一天天长大,他所接触的事情越 来越多,懂得的道理也越来越多。当他面对封建礼教和封建制度的一些不合理现象 时,他身上的那种“洪秀全第二”的精神就强烈地表现出来。 事情首先发生在姐姐缠足一事上。 那年,孙文已经十二岁了。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看见姐姐坐在门边,两手紧紧 地捂住双脚,豆大的汗珠挂在脸颊上,脸色苍白,一副痛苦难熬、百般无奈的样子。 孙文整天同姐姐在一起,时常与姐姐一道干活,时常得到姐姐的关心、帮助, 因而对姐姐怀有一份特别的感情,他爱他的姐姐,信赖他的姐姐,他不忍心看姐姐 那副痛苦的模样。于是,孙文急忙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难过?”姐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句话也没 说。孙文这才看到,姐姐的两只眼睛泪水汪汪,哭得又红又肿,就更不明白了,连 声追问道: “姐,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姐姐本不想说,被弟弟问得紧,躲不过, 只好答道: “我脚疼。疼得钻心,实在受不了。”“脚疼?”孙文这才注意到姐姐那双一 天到晚光着的脚,现在被缠上了一道又一道布条。那布条紧绷绷,密麻麻,把姐姐 的一双脚捆绑得严严实实,扭成尖角般形状。 “为什么要捆脚?谁给你捆的?”孙文真是奇怪极了,一双好好的脚,为什么 要捆成那般模样?是谁那么狠心,竟然让姐姐受这么大的罪? 姐姐只是默默流泪,不愿再说什么。孙文走进家门,就去问他的阿妈。 “阿妈,是你给姐姐捆的脚吧?为什么要捆姐姐的脚?”阿妈笑一笑,很平静 地回答道: “这是女人的事,你不懂的。读你的书去吧!”可是孙文并不放过,他非要弄 个明白不可。母亲只好按照自己的理解告诉他,女人缠脚是古代传下来的一种习俗, 是天经地义的事,经过包缠之后,女人的脚才能变小,就成了所谓的三寸金莲。这 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是有家教的标志,也是有德行的象征,才能够嫁得出去。 说着,母亲指了指自己的脚,不无自豪地说:“你看,阿妈的脚不是很小吗! 那也是吃了很多苦才缠成这样的。女人生来都要过这一关的。”在孙文的头脑里, 一直以为母亲的小脚以及那几个脚趾并拢重叠成一团的怪样子,是生来就如此的, 还真不知道也是捆绑的结果,也经历过姐姐现在这样的痛苦。他不禁用同情的眼光 看了看母亲,恳求道: “既然阿妈知道缠脚很苦,为什么还要阿姐也受这苦呢?求求阿妈,就不要为 难阿姐了吧!”“那怎么行呢!”母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我现 在不让姐姐吃这点苦,她以后就会吃更大的苦。到那时,你姐就会怪怨阿妈的。” 然后,母亲列举了村子里一些不缠足的广西客籍女子,处处受人歧视的事来作为自 己的证据。 孙文还是想不通,把一双好好的脚缠成怪模怪样的,到底有什么好处? 但是他说服不了母亲,也没有力量去改变母亲的观念。但是他并不以为他的母 亲是对的,于是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恳求母亲: “姐姐太难受了。阿妈就放了她吧!”不知是孙文的恳求起了作用,还是由于 其他什么原因,母亲松开了缠在姐姐脚上的布条。可这只是暂时的。过了几天,母 亲另请了邻村的一位阿婆,把姐姐的脚重新缠起,并且再也没有松开过,直到把姐 姐的脚缠小为止。 缠足风波之后,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原来,孙家在过去,也是个有田有地的人家,那田地还真 不少,足足有好几十亩。靠着这些田地,孙家繁衍生息,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到 了后来,不知咋的,那日子竟一天天衰落下去,就像那俗话所说的,是王小二过年, 一年不如一年了。为了应急救窘,只好变卖田地。今天两亩,明天三亩,不知不觉, 几十亩田地就弄得一干二净。到了孙文爷爷的父辈上,竟是一分土地也没有了,成 了完完全全的佃耕农,那日子自然是更不好过了。 田地虽是卖完了,而有关田地的事却并没有完。不仅是没有完,还变成了一根 绳索,束缚得孙家喘不过气来。 原来,过去变卖田地是很随便的,只要履行个简单的手续就行,那就是卖主写 张契约给买主,买主付出约定的钱,田地就归买主了,而并不去官府申报盖印。当 然,并不是不需要到官府申报,而是买卖双方都怕麻烦,都怕因申报而花去一笔似 乎是多余的开支。对于卖主来说,他们尤其不想公开,卖地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 何必弄得大家都知道?买主只要达到田地归他使用的目的,是乐得越简单越好。这 样一来,人们就形成了一个惯例,田地交易都不申报,而是悄悄地私下进行。 mpanel(1); 于是,问题就出来了。卖地的已失去了田地,可在官府的地册上却依然写着他 的大名,官府的衙役每年依然上卖主家收纳地下税。孙家便是陷入了这样一种尴尬 的境地。 每到纳税之时,衙役们在孙家坐着,孙家小心翼翼地陪着,然后到真正的田主 家将税钱收来转交给衙役。 这样做,孙家却是多了道麻烦。但只要能把税钱收上来,麻烦点也没什么。可 是时间一长,事情就不再是跑一趟,代收一下那么点麻烦了,而是根本收不上税钱 来。因为时间一久,地产已几易其主,转来转去,要想再维持原来收税的办法,确 实是很难很难了。官府里仍是一到时间,就上门收税,孙家从田主那里收不到税钱, 只好自己掏钱抵交税务。 于是,没有田地的孙家,却一直要代人交纳地丁税,无可奈何地忍受着这受拖 累的巨大困扰,始终不得摆脱。 从孙文的爷爷开始,孙家就被这地下税搅得困苦不堪。一家人糊口尚且不易, 到哪去弄钱赔出去呢? 年幼的孙文,并不知道家中还承受着这一桩不合理的重负。 他眼看着父母没日没夜地操劳,他和姐姐也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当别人在尽 情玩耍的时候,他和姐姐却学会了做各种各佯的活。尽管一家人辛辛苦苦、拼死累 活,却依然过着十分贫困的生活。孙文心里很有些想不通,一天,他就问他的父亲 : “阿爸,咱家比谁都更加勤快辛苦,为什么日子倒不如别家好过呢?”父亲叹 口气,就把赔地丁税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孙文一听,愤愤不平,大声说道: “哪有这样的怪事!没有田地,却还要交田地税!阿爸,难道你就愿意交吗? 你完全可以不睬他们嘛。”老实厚道的孙达成,却没有儿子那份勇气和不满情绪。 他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孙文,虽然知道他说得对,但却丝毫没有受到感染和振奋, 脸上仍是一副无可奈何、自甘认命的神态。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 “这都是祖上留传下来的,是我们的命不好啊。有什么法子呢?”“这怎么是 命呢?”孙文越想越气愤,他见跟父亲说不出什么结果来,就跑到冯爽观家去了。 自从听了冯爽观所讲的那些太平天国的故事,孙文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位活着 的起义英雄。冯爽观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洪亮的声青和豪放的性格,处处都给孙文 那幼小的心灵以巨大影响。所以,一有空,孙文就喜欢往冯爽观那里跑,有什么事, 也乐于向冯爽观请教。 “大叔,你看这不公平的事,能不能想个办法把它改过来呢?”说着,孙文满 怀希望地盯着冯爽观。 冯爽观十分同情孙家的遭遇,也十分理解孙文此时的心情,但是,他能有什么 法子来帮助他们呢? “没法子可想,孩子,这都是皇帝老爷订的规矩,不是想变就能变的。”孙文 只好折回了家,心情沮丧极了。走着想着,心中的不满又强烈地升腾起来: “皇帝订的规矩难道就不能变吗?”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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