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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签证
拿不到签证要变“黑”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那样我将只好离开美国。
到美国已快半年,我的访问学者签证要到期了,如果想继续拿到签证,留在美
国,就要得到俱乐部的支持。
在这之前,我和詹永仁、韩越准备搬家,我们三人住在一起。我的要求是最好
选在我上学、教棋的公交车线路附近。我们从原先住的十一街,搬到了三十三街,
还是地下室,但房子大了,连水电带租金是七百多美元,我们三个人平摊。
一段时间呆下来,我觉得自己还是能适应美国生活的,所以就考虑长期呆下去。
要在美国生活,就要解决身份问题。我来美时买的是来回机票,一年内有效。如果
我留在美国,那我的机票就作废了。这时,朋友们帮我出了不少的主意。
首先,我觉得学生身份不适合我,因为就算是读好了书。接下来还是要考虑工
作和身份问题,我跟乃伟就更难团聚了。而拿到工作签证的话,我在美国可以随便
出出进进。一般的中国人走的是学生、工作、办绿卡的路,整个过程加起来估计要
四五年的时间,太慢了。跟乃伟商量,她也不了解情况,只是想快一点。周围的意
见各种各样,我们棋手听意见喜欢听高手的意见,一点就明。所以我决定还是去请
教律师。
我找的都是华人律师,他们都跟我说,你的情况很特殊,但也很有希望,具体
到办公室来谈。打电话咨询只要三四分钟,而去办公室面谈就要收费了。收费半个
小时算一个时间段,按律师的声望情况收费不等,贵一点的要五十五美元一时段。
我那时收入少,舍不得花钱,但这个钱我舍得花。我记得我曾经同一天约了好几个
律师,律师的话都差不多,我只能根据我的感觉来判断。但他们都建议我先找一家
俱乐部,只有某一家俱乐部答应请我工作,而且能支付足够高的薪水,在办好有关
文件后,律师才能接着走下一步。
我觉得旧金山俱乐部的棋友都很欢迎我,俱乐部雇我工作应该不成问题。问题
是我办得有点晚了,但只要能赶在最后一天递给移民局就行了。这样在法律上我没
有超期,批不批就是他们的事了。
果然,旧金山围棋俱乐部也建议我办工作签证,问题是俱乐部没有实力支付我
的薪水,尽管他们愿意。这时,我的朋友李欣知道了这件事,他对我说:“既然你
决定继续在俱乐部教棋,那么我去跟俱乐部打招呼,你的薪水我来付,就算是我捐
给俱乐部的,专款专用。我出一万八千美元捐给俱乐部,从中每个月发给你一千五
百美元的薪水。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在美国发展,推广围棋。你还不还我没关系,这
是我支持你的一点心意。”我急了,说:“如果俱乐部不同意我继续教棋,那这个
钱不就没了吗?”李欣回答说:“我以老会员的名义,按程序捐钱给俱乐部。我会
办好银行和俱乐部方面法律上的手续,直接写明这笔钱是捐给你江铸久的。”
李欣来自台湾地区,在台湾时下棋也打桥牌,沈君山是他的老师。来美国后,
他在春天电话公司做高级主管。李欣这么一说,俱乐部方面当然很高兴,口头表示
同意,因为这样不必动用俱乐部的钱了。这样看来,似乎解决工作签证的事没问题
了。
可是有一天马丁・李对我说,实际上俱乐部的老美并不同意你在这儿教棋,首
先他们跟你接触得并不多,另外鲍・胡来俱乐部下多面打的时候,俱乐部都付给他
钱,而对待你江铸久,他们就不是这样了。我愣了愣,觉得马丁・李的分析有道理,
可是再一想,又糊涂了。因为通过李欣的翻译和我自己的感觉,我以为老美对我还
是挺好的。
在我教棋的伯克利,负责人亚瑞女士听说了这件事后,热情地对我说:“我的
俱乐部很乐意支持你,但是你要帮助俱乐部做一些事。”当时我的英文有限,只听
懂了“很乐意支持你”这句话。我想了想,既然两个俱乐部的条件都差不多,都愿
意帮我出文件,而且看上去亚瑞女士更欢迎我,那就去伯克利吧。亚瑞很快就草拟
了文件,让我在上面签字。文件上的英文我很多都看不懂,我们的沟通就靠我有限
的一些英文和随身携带的快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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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好了字,我就把文件给李欣看了。李欣很严肃地问我:“是你自愿签的吗?
你全看懂了吗?”我说:“当然是我自愿签字的,因为当时我觉得文件看上去还不
错。”李新说:“在美国,如果一份文件你没有完全看懂,那千万不要在上面贸然
签字。签了字文件就生效了,你就要负法律责任。”
李欣指着文件上的一段说:“我不知道亚瑞是怎么跟你解释的。这一段实际的
意思是,伯克利俱乐部支持你办工作签证,但是以后不管你在哪儿教棋的收入,亚
瑞都要抽成。”我一听傻眼了。李欣又说,“这里面有问题,如果亚瑞有心帮你的
话,合同不应该这样写,如果她写上在你在伯克利的工作期间抽成,这说明她的贪
婪还是有限度的。可现在签的这份合同,却写着以后你在美国所有教棋的收入她都
要抽成,这肯定是不对的。”
李欣还告诉我:“在美国,看文件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文件中如果有于你不利
的条文,你签了字就等于默认。像你今天的这份合同,如果你签了,那么你一生有
关教棋的收入她都要抽成,这显然不合理。好在你们的那份文件从法律来说,并不
是很正式,因为没有律师和证人在场。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找个与文件不相
干的人来完全准确地解释给你听,特别是细节,千万要小心。”李欣在关键时刻帮
了我,我记住了这个教训。
当天,李欣就和我一起去见亚瑞。他对亚瑞说:“你知道江铸久的英文并不是
很好,他是在没有完全理解的情况下签了字,这显然是不合适的。而且这份文件并
没有证人签名,不算正式,所以合同要重新起草,而且一定要有证人。铸久肯定会
在你们俱乐部教棋的,你这么写,铸久反而不好工作了。你只有给他更多的自由,
他才能更好地工作。”亚瑞说:“你是在帮江铸久,那么我同样出于帮江铸久的心
情,既然你们觉得这份文件签得草率,那我们就重拟一份。”李欣说:“不如这样
吧,这份文件就算了,你们继续做朋友,江铸久再想其他的办法。”在这一点上,
李欣把亚瑞给说服了。以后我也经常在亚瑞的俱乐部教棋,对她发展新会员也起了
挺大的作用。
回旧金山的途中,李欣说:“我觉得你和旧金山俱乐部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因为我觉得很多美国人是很欢迎你在俱乐部教棋的,而且因为你在俱乐部,本身就
给旧金山俱乐部增加了名气。我不知道马丁・李是怎么翻译的。”这时我们都不觉
得马丁・李会有什么问题,因为毕竟在我教棋上,他给了我很多的帮助。
我们回头又去找马丁・李。恰好在这时,旧金山俱乐部正在进行改组,委员们
说:“江铸久来俱乐部教棋,对我们的发展有利,那我们不如推举跟江铸久直接联
系的马丁・李来做主席。”因为这个很重要的原因,马丁・李做了俱乐部的主席。
马丁・李当即就答应我说:“申办工作签证的相关文件我会很快帮你做的,不要担
心。”
接着,我们办好了有关的手续,这时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两个星期。律师告诉我
们,最终的文件要俱乐部主席签。我们都觉得没问题,因为俱乐部主席马丁・李已
经口头同意了。
可是眼看还有三天就到移民局的截止日期了,马丁・李那儿还没动静,我急了,
赶紧去找他。谁知马丁・李说:“实际上俱乐部的很多人并不同意支持你,他们不
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我本人也不同意。”这下我发懵了,这和我平时的
感觉完全不一样,和我们前面谈的也不一样。我急了,如果这个星期五我的文件不
送到移民局,那我就拿不到签证要变“黑”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那样我将只好
离开美国。
我又赶紧去找李欣。李欣说:“马丁・李已经在有证人在场的情况下,口头表
示了同意,现在我们去找委员会里所有的老美来问一问。相信把事情摊到桌面,大
家都会支持你的。”
老美们的回答是:“立刻开会,因为马丁・李所说的和我们的说法不一样。”
这时我们才意识到马丁・李不实在,可能是在骗我们。
在开会前,马丁・李跟有的委员说:“其实我们不应该同意江铸久的。我已经
和中国围棋协会联系了,一位姓杨的先生说,只要你们不接受江铸久,中国围棋协
会立刻派两个有职业六段的棋手来俱乐部推广围棋,这些我都有记录。所以如果我
们接受了江铸久,那我们和中国围棋协会的关系就会弄僵。”
开会了,委员们都来了,发起人和一些老会长也来了。没想到会一开始,马丁
・李就说,这只是委员们的会,请不相干的人出去。果然,除了委员,其他人都退
出了。我感觉挺奇怪的,他们怎么就这么老实?其实这也是美国的一个习惯和规矩。
投票结果是,大家乐意让我来教棋。委员们还认为,马丁・李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
误。于是大家不再推举他做主席了。
听说在会上有委员问马丁・李:“我们以前都盼着有专业棋手来教棋,而且江
铸久又是你联系的,现在为什么又不同意了?既然不同意,就要早点跟他说,免得
让他措手不及。你这样做,并不代表我们大家。”马丁・李的解释是,如果我们不
同意江铸久的话,中国围棋协会立刻就派两个棋手来俱乐部,否则我们和中国围棋
协会的关系就会弄僵。又有人说:“可是江铸久已经在这教棋了,教得挺好,我们
为什么要让他回去呢?我们也欢迎中国围棋协会再派两个人来,可这是两回事。再
说,中国围棋协会的态度也并不会影响到我们什么。”
最终我留在了旧金山俱乐部教棋,并顺利拿到了工作签证。在这件事上,李欣
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忙前忙后,比他上班还要忙,李欣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工作签证办下来之后,俱乐部为了扩大影响,就想在俱乐部外找一些高水平的
棋手来和我下棋。这些人我起码都是让两子,有的让更多,大都是他们输。在南湾
教棋的鲍・胡自称有八段半实力,为此俱乐部想搞一次比赛,看看我们谁更厉害。
大多数美国人知道我是职业九段,比较厉害,可他们也想看输赢,看看究竟谁更厉
害。因此,南湾俱乐部和旧金山俱乐部约定,双方各出二百五十美元作为奖金。这
盘棋我让两子,来看棋的人特别多,原因之一就是南湾的美国棋友认为鲍・胡的棋
是非常厉害的,他们是来为老师助阵。那场比赛我赢了。我的体会是,在美国除了
实力,还要会推销自己,让大家知道你,知道你的实力。我觉得鲍・胡可能是在自
我推销方面下了很多力气,以至很多人都认为他很了不起,真的有八段半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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