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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戏班中的苦乐   小戏班子走南闯北,上座率一下降就换个地方,春夏秋冬风餐宿露,生活缺乏 规律。但这些对一个14岁的少女来说,却是新鲜有趣,不仅卜分适应,还享受新奇, 其乐无穷。尽管有时他们住在破庙里,有时又挤在小客店的通铺上,但此时的李青 云都不在乎。她的心被日新月异的生活场景所吸引,很少想到其它,偶尔,有些小 店使她忆起诸城她父亲开的那小客栈,或是观众中某个妇女的身影形态太像她的母 亲,也会使她不由心头一动,但刹那间,她又会被不断出现的新鲜事吸引过去。面 对一群群不同面孔的观众,接受他们投来的好奇、欣喜、羡慕的目光。这一切都使 她沉醉,振奋,憧憬更灿烂的远大目标。有时赶不上住店,他们就在大马车上过夜, 在周围神秘的寂静中,她望着蓝色天幕中的闪闪星斗,猜想着哪一颗是象征自己的。 她会选中最亮的那颗,将它视为自己的化身。她总是感到自己此生会有不平凡的命 运,她要做一颗人间最亮的明星。   与以往不同,进小戏班后,她还常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这就是周围大大小 小异性在她心中勾起的奇异的波澜。有时她与那些年龄相仿的师兄弟一起梳妆打扮, 挤在一个狭窄的席棚里换戏妆,她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能无意中窥见他们具 有男性特征的体魄,这使她感到心慌意乱。有时在台上对戏,或扮父女、夫妻、兄 妹、情人,需要互相交流、目光流盼,甚至挨挨蹭蹭,这些真真假假的动作,也曾 使她下妆后仍心神不安。这是她青春的萌动。   实际上,她朦胧中憧憬的异性,是像天津相亲时见到的那位大学生模样的有学 问的男子。她确实无意于戏班中的任何男人,尽管有时在某些场合,她不得不乖巧 地委曲求全,讨好师傅班主,或与其他异性伙伴半真半假地打情骂俏,可那是环境 所迫无奈而为。她是一个有理想而且意志坚强的姑娘,在那种社会环境的薰染之下, 她不得不学会了乖巧圆滑,以巧妙地保护自己。   这期间,小戏班辗转在山东的西部和南部地区:禹城、历城、高唐、菏泽、临 清、聊城……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条件好点的有个戏台子或临时搭起的棚子, 还能赚些个铜子、银元;不好时,则是个土墩儿,或者在平地上围个圈儿权当舞台; 或者在某个学校的操场上演出,有时甚至收不到钱,只得些窝头、饼干……营生不 景气,班主有时愁眉苦脸,有时又唉声叹气。这些,李青云都看在眼里,而她更知 道,戏班子恰恰是因为她而不敢回济南演戏。更为不妙的是,当时几个师兄弟为取 悦于她,已开始了明争暗斗,酝酿着一场激烈的斗争。这些都使她处于十分不利的 地位,也更加深了女伴们对她的敌意。   久而久之小戏班的艰苦、粗俗,甚至混乱、阴暗,她都一一领教了,这常常使 她深思,长此以往,能登得上大雅之堂吗?她向往的是大城市的大舞台,而不是小 县城里的庙台和土墩子,就为这,也得去大城市啊!另外,她还天真地以为她离开 济南快一年了,家里人说不定以为她死了,已经早把她忘了。于是,她极力劝说班 主回济南说只有到了济南才可以有机会挣大钱啊!万般无奈,班主只得决定班师回 营,到济南去演出。这消息不仅让人振奋,也缓和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矛盾。几乎所 有的人都为此而欢呼起来,为打道回济南府而做准备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小县城里转悠了一年多,对灰尘、泥土带给他们的烦恼和空旷田野留在心头的那 份寂寞,他们早已经厌倦了。他们渴望城市清洁整齐的街道、热闹的市场、正式的 戏院和舞台。他们期盼着有钱的老板和高贵的小姐、太太们来欣赏他们的艺术,改 善他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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