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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夜间絮语(一) 有时候真想像把钮扣带布一起撕下来那样狠心地把这部电话机摔掉。电话机好 像是一个把我粗暴地驱逐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间谍。我几乎有一种本能的感觉:这部 小小的、白白的机器里潜藏着一种危险,眼看就要爆炸出新的灾难。 我坐在国家建设委员会部长办公室里,桌子上摆着一部带有橙色徽章的白色电 话机,让人感觉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和空虚。 我永远忘不了这些期待的时刻…… 1988年正是改革的高潮时期。 我的助理列夫・叶夫根耶维奇・苏哈诺夫说,在这样的时候我的脸色很难看。 我永远感激他,是他教会我摆脱这种压抑的精神状态,哪怕是时间不长也好。例如, 他特意找到一个来自遥远的边陲、过去从来不可能见到我的请愿者,把此人请来, 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鲍里斯・尼古拉那维奇,我毫无办法,有个人渴望见到您… …”于是,我沉醉于同来人的谈话之中,摆脱了这种空寞的心境。 常常在夜间失眠的时刻回忆起这些也许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痛苦的日子。戈尔巴 乔夫并没有把我推到荒芜人烟的偏僻角落里,也没有把我发配到遥远的异域他乡, 就像他的几位前任所做的那样。相反地,他似乎是很高尚地宽恕我,怜悯我。然而,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多么痛苦!坐在死一般静寂的办公室里,置身于完完全全的真 空里,在那儿坐着,下意识地期待着……譬如,期待着这部带有徽章的电话机响起 来,或者不要响起来。 正是在这样的时候,我彻底弄清楚了我与戈尔巴乔夫之问的关系。我看清了他 的力量和软弱,懂得了来源于他的不幸与危险的精神流质。我从来没有把同他的斗 争作为自己的目标。不但如此,在诸多方面,我是跟着他亦步亦趋,拆掉共产主义 大厦的一砖一瓦。但是,既然我的许许多多行为都与我们之间的冲突牵连在一起, 而这种冲突实际上就是在那些时候萌发的,那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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