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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三通馆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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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通馆鉴 昔时,辽阳城内,有一个最为繁华和热闹的地界,名叫怀王寺。 怀王寺附近有一条大街,名叫怀王街。 怀王街道南,有一家河北人开的南药铺,名叫“广芝馆”;怀王街道北,有一家手 工擀制毡帽头、毡鞋的铺子,名叫“一间楼”。 “一间楼”,原无名,只是一间低矮简陋的民居,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妇俩。他俩以 擀毡活为生计。 擀毡活,就是将牛毛、羊毛、骆驼毛收集起来,按颜色挑选好,分清种类;再用碱 水或小灰水洗净,晾干;最后,用木制擀杖擀。擀时,毛里要加胶、浆、酱等,以便粘 合成型。由于毛色不同,所擀制出的毡制品颜色也不同,其中有白色、黑色的、黄色的、 褐色的、红褐色的等等。 擀制毡活,是一项很艰辛的劳作。 但是,由于两个老人经营了一辈子这种活计,再加上制作认真,一丝不苟,故制品 颇为出名,很受欢迎。他俩擀制出的帽头和毡鞋,成为辽阳一带人们所喜欢用的佳品。 然而,他俩到了晚年却不同了。 原因是,在他家附近,有人开起了一个大字号的毡铺,名叫“宝隆盛”。“宝隆盛”, 规模大,人员多,设备齐,所生产的毡制品样式也新,买的人日渐地多起来。这样一来, 一下子将老夫妻俩开的毡铺给顶黄了。老人看了,只好暗暗叫苦。 这日,待王尔烈与李玉山从城东太子河边游玩归来,路过这里,忽见两个老人在路 边叹息。 王尔烈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但是家境并不富裕,一小时过着窘困的日子,因此很 同情穷苦人。 待他见过两位老人后,便问道: “为何如此?” 老头道: “别说了,没有生路了。” 王尔烈看了,知道他们是擀毡活的,便说道: “为何不操持旧业?” “操旧业,谈何容易。” “为啥?” “为啥?你看看。” 说着,老头用手指指旁边的“宝隆盛”毡铺。 王尔烈看了,心里明白了。于是,说道: “这也不定,你不好也将货搞得好好的,以优胜他,出产名品。到那时,不会没有 人不买你的东西。即便你二人年迈,干不了那么多活计,要是有了收入,也可以雇佣几 个工匠,那样岂不更好。眼前最要紧的,是将毡活搞出特色来。” 老头听了,又是一声叹息,说道: “即便是有特色,恐怕也无人前来买啊。” 王尔烈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因为那个“宝隆盛”出产的毡帽头、毡鞋多,早把 他们的这个小毡铺给盖住了,岂能出了大名。现在,应该提高产品的知名度。想到这儿, 他与李玉山核计一下,便想要为二位老人的毡活扬一扬名。再说,这毡铺连个名都没有, 那哪行! 于是,王尔烈要来了纸笔墨砚,为这家毡铺写了一副对联: 铺庐祖传,生意兴隆如同春日; 手艺高古,财源茂盛犹似长江。 横批三字:“一间楼”。 老头也颇识些字。他看了对联后,很是满意,可是对于这“一间楼”三字并不十分 了解。 mpanel(1); 王尔烈看了,知道他的心思,便解释道: “你老现在居住和作业的这小屋,仅仅是一间,这不是‘一间楼’吗!” 老人听了,道: “即便是一间,也是房,而不是楼啊。” 王尔烈笑道: “你现在是房,将来就是楼,就看你的发展了。” “能发展起来吗?”老人有些将信将疑。 王尔烈道: “我们这不是在帮你吗!” 老人听了,说道: “可也是帮,只帮了一副对联,这――” 王尔烈知道老人有些不信任,也没有多说,只说道: “好,待我再帮你一副对联。” 说着,便在这副对联的旁边,又各加了一行小字,写道: 辽阳士农工商,广用此鞋此帽; 关东父老兄弟,请到本店本家。 老人看了,见字写得周正好看,苍劲有力,倒也满心欢喜。但是,脸上却现出一丝 悲凉意味。心里话,这只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对于我等开毡铺的还能有多大借助! 王尔烈心里明白,也没有多说,只在那副对联的底下,落款“王尔烈”三字。 老人一眼看见这三个字,顿时满脸生辉,乐得胡子抖起来。 老人能不高兴吗!他知道王尔烈是辽阳的才子,又是著名书家,为“辽阳第一书家”, 又是新科进士,更是与乾隆同下考场,名曰传胪,实际是个状元,那个“老主同场”的 故事早已传开了,他岂能不知!只是差着没有见上一面,没想今日在这里相遇了。不用 说,就凭王尔烈这名气,其生意也会压倒辽阳州城的。这时,只把老人高兴得不知说啥 好了。 等到老人高兴之余,王尔烈和李玉山二人又从老人手中各买了帽头、毡鞋,然后在 辽阳城街市上走了起来。 人们看了,议论也就传开了。 有的说:“你看人家王翰林都戴此毡帽头。” 有的说:“你看人家李举人也跟着穿此鞋。” 更有的还说:“人家还为这家毡铺题写了对联,取名为‘一间楼’。” 舆论一传开,辽阳城的人几乎都用“一间楼”的毡帽头和毡鞋。“宝隆盛”掌柜的 一看这种情形,觉得“一间楼”小看不得。于是,他主动地提出让“宝隆盛”与“一间 楼”合并,并且不再使用“宝隆盛”的名字,合并后仍用“一间楼”的字号。同时,还 以两个老人的名义生产。两个老人被请进毡铺里专门作技术指导,边传手艺,教授徒弟。 于是,“一间楼”便名满辽阳,誉满关东了。 据说,“一间楼”毡铺兴隆了一百余年,直到清末,人们还争相戴这种帽头,穿这 种毡鞋,成为关东传统名品。 “一间楼”毡铺的对过,那个南药铺“广芝馆”的掌柜的姓王,是个老呔儿,大家 都叫他王老呔儿。 这个王老呔儿,平时又吝啬又扣,瞧不起穷人,人们都说“没钱休想到得广芝馆”。 这样,就更不要说其济危救难的事了。 然而,王老呔儿却很能生心眼。他见王尔烈题联救活了“一间楼”,便也想要王尔 烈给写副楹联,也好富上加富,发了再发,以求财通四海,利达三江。偏巧,这天王尔 烈打“广芝馆”门前路过,一下子被王老呔儿看到了,便被连推带拉地请到屋里。 王尔烈落座后,问道: “王掌柜,要我来有何干?” 王老呔儿忙叫待茶,说道: “王翰林,实不相瞒,想借你的名望红一红咱家小店。” “可是要写联儿?” “正是。” “那就请拿笔来,我还忙着。” “笔墨砚纸伺候。” “你想用个啥样的对联?” “我要主顾多,这个来那个去,穿流不息。我要钱财多,朝也进晚也进,淌个不停。” 王尔烈听了,想到他家铺店的名声和辽阳城居民的反映,便很想教训他一下。于是, 王尔烈略加思索,便挥笔写道: 好好好,药好人好王老好; 多多多,金多银多家兄多。 王老呔儿不解其意,表面一看,认为很好,便很快地张贴了出去。 哪想,顾客行人一看,都不禁笑起来。 原来,这副联中,上下联各嵌一个掌故。 上联的“王老”,是钱币的俗称。相传,唐玄宗李隆基在位时期,有一个叫王元宝 的富商,为人极吝啬,又酷好名。偏巧,唐玄宗铸造的钱印上有“开元元宝”四字。王 元宝看了这铜钱,便得意地说道: “这铜钱上的‘元宝’二字即我名也。” 他人听了,都以为可笑,遂讽嘲道: “那么说,你就是王老了。” 王元宝点头道: “对对,我即王老也。” 其实,王老并不老,是年仅30岁。 后来,人们根据他这种好沽名钓誉的行为,还给其编了一联,遂成为俗话,道: 有钱三十亦年老; 无铜六旬不英雄。 王尔烈用“王老”掌故,自然是讽刺王老呔儿的了。 下联的“家兄”,是钱币的戏称。相传,古时有一州官,因贪占搜刮,被贬到某县 当县令。他上任时,一小吏为迎合他,特铸斤重银娃给他,说是“家兄”,要侍候老爷。 后来,小吏犯了罪状,要求县令关照。县令问道: “你的家兄呢?” “我的家兄不多了。” “你的家兄太滑头了,因此你这个家弟罪不能减轻,照罚。” 于是,“家兄”名便传了下来。 后来,也有人给编一联,并引为俗话,道: 家兄早来无好报; 族弟晚到有恶缘。 王尔烈用“家兄”掌故,同样是讽刺王老呔儿的了。 不久,有人将这两个掌故讲给王老呔儿。王老呔儿以为不雅,便来找王尔烈给换一 换。 王尔烈听了,说道: “联倒好改,就是百姓的舆论不好改。” 王老呔儿道: “我要改好,百姓的舆论不也就改好!” “你能如此?” “我能如此。” “果然?” “果然。” “既然这样,我就给改。” “这样说来,就请改吧。” “我已经给你改好了。” “你又是怎么给改的?” “还是那副联。” “还是那副联?” “对,只要你把它倒贴上就好了。” “啊,只要我把它倒贴上就好了?” “嗯。” “啊?” “你看。” 说着,王尔烈把原对联又倒着写了出来。看去,只见: 好老王好人好药,好好好; 多兄家多银多宝,多多多。 这样一改,一举变贬为褒。 王老呔儿受到教训后,从此也变得好起来,开始怜悯辽阳父老了。 这两件事,都是王尔烈同着李玉山的计谋。 王尔烈看了,对李玉山说道:“本应如此。” 这两件事办妥,李玉山也将婚事给说好,赵玉瑚、赵茹倩父女答应在王尔烈离家去 京为官前完婚。 于是,王尔烈家便准备起来。 没想,又引出一个事端来。 有一盗贼,听说王尔烈为新科进士,又是传胪,又是翰林,又是夸官,又是娶妾, 以为他家资万贯,便生出了到他家来作“梁上君子”的念头。 这是一个小雨过后的晚上,天上月亮初露。 王尔烈由外面回来,一进屋,见一人蹲在地上一张八仙桌的桌围子里。 不用说,这是个窃贼了。 不用说,只要呼喊一声,家人齐动手,是会将他擒拿住的。但是,王尔烈没有那样 做。他想,凡是为这种行道的,多是穷苦人,生活无路了,才不得不如此。还是将他惊 走为易,也免得结下仇口,日后两方都不便。如果惊动他,他仍不走,并行强抢,那自 当别论了,再施办法也不迟。一个单独蟊贼,料他还能有多大本事。那么,用什么惊动 他,怎样惊动他呢?他一想,有了。自己是个读书人,又有诗词歌赋特长,何不以此劝 说一下。但是,他马上又想到,像做这样用的话语与诗词,决不能太深奥、太文诌了, 要通浅些,也好让他能听懂。他想到这里,便顺口说道: 雨后月明夜沉沉, 梁上君子进家门。 这盗贼一听,心想不好,王尔烈已经看见我了。如果他要再大喊一声,那可就要坏 事了。还是先躲一躲为要。于是,往矮蹲了蹲,几乎连气都不敢喘了。他听了一会儿, 见没有动静。心想,这可能不是说我,也许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寻机还要动手。其实, 王尔烈早知道他的这个心理了,他仍当做没有看到,继续吟哦道: 腹内诗书存万卷, 身边金钱无半文。 窃贼一听,知道这是个穷读书的,只是精通诗文,家中无有多少财富。再说,他刚 刚考取功名,尚未赴任为官,即便有几个钱还能有多少!同时,听这话语,他明显是在 向自己表白,证明他已看到我了,我的侥幸心理是要不得的了,还是趁早溜出去为上策。 于是,他身子挪了挪,便准备要走。这时,王尔烈将脸一背,说道: 出屋休惊看门犬, 越墙莫踩栽花盆。 窃贼一听,心想,这个大学士果然想得周到,怕我出屋惊动了狗,被狗咬着,也免 得惊动他人。不用说,他家的墙下还放着兰花盆,怕我踩出动静。他想到这里,着实有 些感动。但是,此时不便多言,还是走去为妙。于是,他未走门,越墙而过,倒也静寂。 侍他越墙时,王尔烈心想,常言“贼不空手”,他这次来未必有些失望了,应再好言相 劝一番才是。 于是,他接着用诗相送道: 天寒不宜穿衣送, 请赴更深豪门寻。 窃贼句句听真,越发惊奇。心想,这个王尔烈真是海量,不但不喊人抓我,还赋诗 送出门,并指明去处。顿时,心里一热,竟落下些泪来。复向王尔烈宅院深深鞠了一躬, 这才离去。 是年年底,王尔烈与赵茹倩成婚。 洞房花烛夜,少不了一番热闹。 王尔烈的同窗学友李玉山等,聚集在王尔烈的屋里,非要他当场作出一首诗来不可。 特别是李玉山,更是欣喜非常,兴致浓厚,说道: “常言,人生有四大喜事,即:‘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 名时。’而今,这几样几乎是你同时得到了的。尤其新娶的小嫂,既年轻,又貌美,更 多才,为辽阳州一品人物,你更是当意满心足,不拿出佳作来还成。” 无奈,王尔烈只好逢场作戏,以诗应酬。 没想,王尔烈作了一首,众人没有相中。再作一首,又是没相中。只使王尔烈有些 着急了。 最后,还是李玉山将话挑明,说道: “我就直说了吧,你得作一首与新娶夫人有关系的诗。再近一点说,你得作一首与 新娶夫人洞房花烛夜有关系的诗。再再近一点说,你得作一首专写你与这位如花似玉的 小嫂夫人初次入被窝作那种事的诗。请恕小弟直言,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他的这番话一出口,只把个赵茹倩羞得脸像盖头一样红,低着头,连连吵道: “羞,羞。” 没想,她这样脸一红,显得更娇嫩,更好看,竟像一朵牡丹花。 李玉山扫了一眼,说道: “你就照着这朵牡丹花瞄吧。” 赵茹倩听了,将嘴一抿,骂道: “坏,坏。” 李玉山也不管她叫骂如何,还是纠缠不休。 王尔烈看了,实在没办法,这才开始真正地吟哦起来。但是,由于心境有些庞杂, 竟一时地想不出中意的句子来。蓦地,他斜视一看,见新娘赵茹倩正在用剪子给蜡烛打 灯花。于是,他的兴致来了,随即说道: 她剪灯花花映她, 天上掉个女儿家。 他说罢这两句,只引起大家一片喝好声,嚷着要他再说下去。哪想,王尔烈竟嘎然 闸住,卡了壳。众人岂能容,便继续要求着。 王尔烈看了,这才说出第三句: 要问洞房今晚事, 他刚说完这句,众人便逼上了,问道: “今晚的事怎样?快说。” 王尔烈一看,小娘子似玉如花,便不加思索地说道: 玉簪冲开牡丹花。 这下子,大家都笑翻了天。都说:“这回过瘾了,这回到劲头上了。” 大家闹了一阵,又把目标转移到新娘子赵茹倩身上。李玉山说道: “今晚不分大小。适才尔烈兄已有诗博得大家的喝彩。现在,再让嫂夫人配上一首。 不然,我们非闹到天明不可。到那时,可别怪俺耽误了你俩的好事。” 众人又是一声雷: “对,好。” 赵茹倩见躲不过去,料得天色也是有些不早了,这才扭转过柳腰,婉转地说道: 谢天谢地谢诸君, 我本无才哪会吟。 记得唐人诗一句: 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便脸一扭,头一低,停下了。 众人哪里能应允,皆问道: “唐人的这句诗是啥?” 她听了,这才抬头俏然吟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 大家又是一阵爆笑。都说,才女果然吟出才诗,这句诗用得是时候。李玉山更会切 题,说道: “这叫卤水点豆腐,用的是节骨眼。” 大家又是一笑,这才离去。 王尔烈与赵茹倩成婚后,感情很和谐。王尔烈的大夫人刘氏淑香,二夫人陈氏月琴, 又都很通情达理,与新夫人赵氏茹倩相处得很好,日子倒也过得甜甜美美。 转年开春,王尔烈的返乡探亲假期也到了,需要进京到翰林院述职了。 这日就要启程,全家人便出来相送。 这次进京,王尔烈将赵茹倩带在身边以作照应。 大夫人刘淑香、二夫人陈月琴,送出最远。临别时,二位夫人不觉凄然地落下些泪 来。王尔烈也有些心酸,只好用手帕沾着唇边。只对视了多时,这才离去。没想,这次 王尔烈与刘夫人离别后,竟成了永别。不久,刘夫人便在辽阳家中谢世了。王尔烈也因 为在京翰林院事忙,再加上他得知消息时,刘氏已经故去多久了,并未能及早地返回料 理。这事,后来王尔烈一直以为惋惜,遗憾终生。 王尔烈与夫人赵茹倩乘车在去京的路上,当行至黑山大虎山时,忽然遇上一伙强人 拦住去路。 王尔烈一看,见山势凶险,道路崎岖,也实在是难逃。无奈,只好出面搭话,道: “不知是哪位路遇朋友在此,未有首先通禀,着实有些失礼,还望海涵。” 王尔烈不会黑话,只好用日常话作通禀。 没想,他的这话刚落地,就听对方当头的一个虎背熊腰的人问道: “蘑菇,溜哪路?什么价?” 他的这段话意思是:“喂,你是什么人?哪里去?” 王尔烈哪里懂得这个,只好说道: “你们的话,我不懂,请直说吧。” 对方听了,接着说道: “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孩子他舅舅就来啦。” 他的这段话意思是:“我们正想夺得一点钱财,没想,你们就送上门来,实在好。” 在关东,在过去的那年月,土匪是出了名的,人们都以“关东胡子”称之。那关东 胡子也确实是厉害,杀人不眨眼。 王尔烈与赵茹倩头一次见到这阵势,真有些害怕。特别是赵茹倩,坐在车上吓得已 不会动弹了。 这会儿,王尔烈听了那人的黑话后,说道: “大王,有话就直话吧,我等不明白。” 那人好象有意刁难,继续说道: “他房上没有瓦,地上没有砖,非否非,否非否,哂哂码?” 他的这句话意思是:“你也别说你家有与没有,既然今天在这里遇上了,你说谎也 没用,有什么东西只管给留下好了。” 多亏王尔烈的车夫还粗通些匪行的规矩。于是,他对王尔烈说道: “你不要说别的了,干脆把帽子脱掉,表示我们愿意服从他们。然后,你再通报一 下姓名和官职。这样,或许会起到一些用途。” 王尔烈照办了,把帽子一脱,往前一放,说道: “我是刚刚取中的新科翰林,准备去京述职,请借路走走。” 没想,那人听了这话,不再用黑话了,而是用通常话问道: “你是哪位?” 王尔烈一听,觉得语气有些转变,心也就踏实些了,接着答道: “敝人乃王尔烈是也。” 那人听了,当即问道: “可是辽阳才子王尔烈?” 王尔烈觉得生奇,便答道: “过奖了,正是。” 听了这话,只见那人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身边的一个青年人,然后自己徒步来到 王尔烈跟前,说道: “王学士,别来无恙,你可还认识我否?” 王尔烈一看,哪里认得,只觉面生,于是摇了摇头。 那人见了,呵呵大笑起来,说道: “我问你,去年秋日的一个雨后夜晚,天上还有月亮,你家曾去了一个贼人?” 王尔烈想起来了,说道: “这――” 那人没等王尔烈说完,接着说道: “我问你,你当时可用八句诗相送一个贼人出走,并让他小心狗,别踩坏兰花盆?” 王尔烈全明白了,说道: “你――” “我就是那个贼人啊。如今在这里当了占山响马。当年,你有恩于我,我岂能相忘。 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此,受我一拜。” 那人说着,便跪倒在地。 拜见后,那人要留王尔烈等上山用餐,以为孝敬。王尔烈道: “不必打扰了,期限急迫,赶路要紧。” 那人听了,也不强行挽留,说道: “我是强人,你是官人,自古两路。也罢,你们走吧,也免有嫌。不过,前面山寨 还有强人,唯恐你等不便,我等前往,送上一程,也免得生出误解。” 说着,那人便带领众弟兄列队相送。 在行走途中,王尔烈向那人问道: “就凭你等这样重义,料你也是好家儿女。当今世上要干的事情很多,你为何偏做 这个?” 那人有些愧色,说道: “一言难尽。只缘家贫,当地官员又欺压百姓,使我等难以生存,不得不如此。自 知入上此道后,朝夕难保,但也只好走下去,过一天算一天了。” “那么,你还想有个收敛结果否?” 那人欢快起来,说道: “常言,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谁不想图个好!” “好。既然这样,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王尔烈说罢,让车停住,取出笔墨纸砚,当即给奉天将军修书一封,然后交给那个 强人,让他带上,前去受降。 那人尚有些顾虑。 王尔烈说道; “你自管去吧,他看过我的信后,是会好好安排你的。不过,你一定要回心转意。 从今后,开始效力朝廷。” 那人听了,只是千恩万谢。 果然,那人投奔奉天将军后,看过王尔烈信,便将其及同伙收留,成为清军中的一 个小股,防御辽阳州城。 事后,有人知道这事后,还为王尔烈送了这样一副对联: 大学士,无知俚俗,能释邪路; 小蟊贼,未识孔孟,亦归正途。 王尔烈与赵茹倩进京不久,孙昭与赵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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