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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一弯新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楚国都城郢结束了一天的喧嚣,笼罩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大街上没有行人,整个城市像死一样的安静。夜风吹来,一阵阵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散 开来。凄冷的月光下,隐约可见街头横七竖八地扔着破损的兵器、战鼓,人的尸体和战 马的尸体相互挤压着,地上的血已经凝结为黑褐色,这一切加上那过于安静的街道、房 舍显得那样阴森恐怖。城中心的那个小广场显然是被打扫过了,只有一具尸体俯卧在广 场的中央。借着月光,我们看到死者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插 着二三十支利箭。两个士兵蹲在离尸体不远的一个墙角里,抱着长枪的枪杆打瞌睡,枪 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看样子是在看守广场中央的那具尸体。 突然,在街道的尽头闪出了几个黑影,他们轻轻的但又非常迅速的沿着墙根,向小 广场上的那具尸体靠近。很快,他们发现了墙角那两个士兵,马上停止了前进,凑在一 起低声地商量了几句。接着,其中的两个抽出了长剑,借着墙壁阴影的掩护,向士兵蹲 着的那个墙角潜了过去。两个士兵显然还没有发现这一切,仍旧自顾自的在那里打他们 的瞌睡。迷迷乎乎中,两人觉得怀里的长枪被人一把抽走了,紧接着一件冰凉的东西架 到了各自的脖子上…… “不许动!”两个士兵果然听话――一动不动。两个持剑人中的一个向另几个黑影 藏身的墙根低声喊:“锋叔,过来!”墙根下的那个黑影马上跑了过来。这时那两个惊 魂未定的士兵终于看清了来人――一共三个人,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是一个身着黑衣 的老人和一个披着铁甲的青年,刚过来的那个人,是一个穿着一身布衣的老汉,手里也 都提着兵器;三个人虽衣着各异,却都是满脸尘土一身血污。 “吴公子!饶命呀!”两个士兵认出了那个披铁甲的青年,异口同声地喊道:“不 干我们的事呀,上命不由人!我们也知道令尹大人死得冤,可也没办法呀!”其中一个 又接着说,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没等那披甲青年说话,黑衣老人低声命令道:“想活 命就闭嘴!”后来的那个布衣老汉这时将两块破布,顺手塞到了两人的嘴里,接着解下 了两人的腰带,把他们反绑上。把这两个士兵收拾好后,三个人收起兵器走到广场中的 那具尸体前,披甲的青年人“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孩儿来接您老人家了……”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了。黑衣老人一见, 赶忙劝慰他: “孩子,这儿不是哭的地方,先把你父亲的尸体运出城去,再……”话说到这,猛 听得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人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两个绑在墙角的士兵,有一个看 他们不注意,爬起来晃晃当当的朝街口跑去。老人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向着那 个士兵甩手打出,只听“啪”的一声,那士兵应声而倒,老人自语道: “跑得再快,能快得过我西门虎的铁弹子?”这时布衣老人已经把那具尸体背到了 身上,又对年青人说:“公子,快走吧!”年青人也觉出这里不是哀悼死者的地方,忙 站起来,擦去眼泪,说: “北门附近的城墙有一处缺口,咱们从那里出城!”说完大步向北走去,另外两人 跟在后面。不一会儿,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剩下墙角绑着的那个士兵不 时的“呜呜”两声。 四个人一路轮流背着那具尸体,或快步急奔,或隐身潜行,避开了城中巡逻的士兵, 来到了北城墙下。果然见城墙上有个一人多高的大洞,年青人狠狠地说: “叛匪就是从这儿用石条撞开了城墙,攻进城的!”说完,默默的从黑衣老人的身 上接过他父亲的尸体,背在身上。三人从破洞鱼贯而出,向远处走去。 就在他们四人出城不久,巡逻的哨兵发现了那个被绑在墙角、一劲“呜呜”叫的士 兵,连忙过去给他松了绑。那士兵从自己嘴里把破布掏了出来,弯着腰干呕了半天才说 出话来: “有人抢走了吴起的尸体,还……还打死了我们一个弟兄!”哨兵们这才发现,广 场中间的那具尸体已经没有了。他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带上那名士兵去向 将军报告。主管巡逻的偏将叫郎升,此时已喝得烂醉如泥,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几个 士兵进屋连摇带喊,半晌才把他叫醒。 mpanel(1); “干什么……要死呀!”郎升醉眼朦胧的骂道。士兵们大声的冲他说: “报告将军,吴起的尸体被人抢走了!” “混蛋!丢个死人也来找我,还他妈的让不让人睡……什么?”郎升好像想起士兵 们刚才提到了“吴起”这个名字,这名字使他一下清醒了许多,急忙追问: “你们说谁的尸体丢了?” “回禀将军,是吴起的尸体!”郎升听完这句话,酒一下子醒了一多半: “混蛋!废物!连个尸首都他妈的看不住!要你们这一帮饭桶有什么用?”那个站 岗打瞌睡的士兵赶紧解释: “他们人多,又个个武艺高强,我们拼了半天,可到底没打过……”郎升没耐心再 听下去,他一脚把那个士兵踹了个跟头,大声吼叫着: “还不他妈的给我快追?追不回吴起的尸体,上面追究下来,谁也别想活!” 这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地出了屋,去叫醒那些还在梦乡中的“弟兄”,开始了全城大 搜捕。一时间,刚刚还一片死静的街道上热闹了起来,士兵们拿着火把,提着刀枪,叫 喊着踹开一家家老百姓的房门。引得小孩子们都大声的哭了起来,看家狗也躲在窝里发 出一阵阵不安的叫声,连树上的乌鸦也被惊醒了,哇哇的叫着飞上了漆黑的夜空…… 且不说城里闹得鸡飞狗叫,再回过头来看看那几个夜行人吧!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 一路急走,到东方发白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离城有四、五十里的小山上了。其中的那 个黑衣老人叫住了其他两位:“咱们在这里歇歇!”说完一纵身上了一棵大树,向着城 里的方向眺望着――看得出这老人是一个武林中的高手。老人看了一会儿跳下树来,说 道: “没见有追兵,可能他们没想到我们能出城。” 另外两人听老人这么一说,都长出了一口气。布衣老人从那年青的身上接下尸体, 恭敬地放在了地上,又转过头来对年青人说: “公子,跑了一夜,坐下歇会儿吧!” 年青人看来确实累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布衣老人说:“锋叔,你也坐下 吧。” 老汉也坐下了。唯有黑衣老人似乎并没有感到疲惫,他对另二人说:“你们先坐着, 我到周围看看。”边说边提着长剑走了。 年轻人望着老人的背影敬佩地说:“西门叔的身板儿还真结实,跑了一夜也不觉着 累!” 那个被年青人称作“锋叔”的老汉听了这话摇了摇头:“唉!六十多的人了,能不 累吗?他不过是见咱们都累成这样了,想让咱们歇会儿,就只有自己强撑着了。” 他说着,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接着说道:“大人真是没有白结交这么个朋友啊!” 年青人听着这话,眼圈又红了,说:“要不是西门叔,家父的遗体怕还接不出来呢 ――他一粒铁弹就要了那小子的命。要是让那小子跑了,只怕不会出来得这么顺当。” “是啊!他这次可真是豁出命去干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那个黑衣人。正说着,老人回来了。 “西门叔,怎么样?附近有叛匪吗?”年青人急切地问道。 老人回答道:“没见到!看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大家放心休息吧。”说完,他 也坐到了地上。几人不再说话,全默默的看着那具尸体,看来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布衣老汉打破了沉默:“公子,”老汉叫那年青人。 “锋叔,什么事?” “我想……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老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唉呀,锋叔!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大家一起商量。” 老汉又看了一眼尸体,说:“照说我不该说这话――我看就把大人的遗体葬在这里 吧!” 说完,老汉把头低了下去。年青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他父亲的尸体。 黑衣老人思索了一会儿,说:“期儿,吴锋说的有道理呀!从现在的情况看,咱们三人 仍很危险,实在不能出头露面去为你父亲买棺椁、选墓址。” 年青人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人的话。 “好吧,就依两位叔父。”说着他一下扑到尸体前,双膝跪倒,哽咽着说道:“父 亲,请原谅不孝的儿子吧!……”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另外两人将年青人劝起来,三个人一起在山上树林中挑选 了一块比较平整的地方,开始用各自的兵器在地上挖掘起来。不久,一个简单的墓穴挖 好了。年青人走到他父亲的尸体旁,蹲下身,轻轻地把还插在父亲身上的箭一支支的拔 下来……终于,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愤,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父亲,我要为您 报仇!要为您报仇呀!” 黑衣老人拉住他,大声说:“期儿!你冷静一点!不要乱来!” “西门叔,当儿子的给父亲报仇也是乱来吗?” “现在去报仇,跟送死有什么两样?” “那就这么完了?父亲他死得这么惨……”年青人平静了一些。 黑衣老人打断他的话道:“不,你父亲在知道叛匪攻入城中的消息后,曾悄悄地跟 我讲:‘这次我要是不能活着出去,你要告诉期儿,不要回来为我报仇。他们真的杀了 我,我要自己报这个仇!’” 老人怕年青人听不进去,又接着说:“你父亲他一向是言必信、行必果,这你是知 道的。他说能为自己报仇就一定能!” 布衣老汉也在一旁劝那年青人:“大人从来是说到做到,做不到大人不会那么说的! 他生前奇智百出,这次一定是早定下了什么妙计!” 其实他们也怀疑一个死人还能为自己报仇这一说法,不过是为了劝住年青人,不让 他去送死罢了。年青人听了他们的话,不再说什么。他木然的抱起父亲的尸体,放进了 挖好的墓穴中。 一座新坟出现在了树林中。这座无名的小山,这片静寂的树林应该感到荣幸――一 位著名的军事家、改革家、史学家、一位东方战神,长眠在了它们的怀抱之中。他就是 本书的主人公,一位传奇式的人物――吴起。为他修墓的三个人分别是他的儿子吴期; 他的好友,人称“铁弹摘星”的西门虎;跟随他四十余年的结拜兄弟吴锋。这时他们三 个人在墓前进行了简单的祭奠仪式后,走出树林,向着远处的群山走去。他们要在那里 回忆吴起一生数不尽的不朽事迹,要在那里传授吴起留下的四十八篇兵书,还要在那里 等待吴起为自己报了杀身之仇的消息……   黄金书屋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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