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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得宠发迹 第 4 节 “吴大嫖”尸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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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吴大嫖”尸谏 吴可读在年青时因整天沉迷于花街柳巷,被人称为“吴大嫖”。可到了他六十八岁时, 却用一条老命给慈禧“玩”了个尸谏!这下可把奴才李莲英给吓坏了…… 九秋风雨蓟门哀,金匮亟书已劫灰。 三十余年弹指过,鼎湖龙去可重来。 花开花谢,转眼间已是光绪五年三月。距离同治皇帝、孝哲皇后崩逝已经五年多了,按 说给同治帝立嗣的事也早该告一段落了。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年闰三月初五,恭奉同治皇 帝与孝哲皇后梓宫安葬惠陵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吴可读尸谏。上面这首 诗,记述的就是这件事。 吴可读,字柳堂,甘肃皋兰人。时任吏部稽司主事,虽然只是一名六品小官,但在京城 的名气却很大。他在没成名以前,只是个不修边幅、倜傥风流的文人。道光二十六年,中了 举人的吴可读赴京参加会试。当时进京赶考的举人,虽说住的地方很杂,有住客栈的,有住 会馆的,也有住庙宇的,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都是为了图个清静,以便温习功课。可吴可 读呢?却偏偏住进了陕西巷一家“清音小班”,爱上了一个叫翠花的风尘女子。这翠花虽说 貌仅中姿,但却颇读诗书,谈吐不俗,琴棋书画无所不能。邂逅相逢的吴可读一下子便认定 这翠花是个红粉知己,因此每日里泡在妓馆,一时间两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早把赶考的 事抛之脑后。翠花呢,倒也知书达理,怕这样下去会毁了他,每每劝他不要来了。可吴可读 却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动了情感,一往不复,万死难回,依旧日日伺候妆台。同仁们见了他 这副样子,都称他为“吴大嫖”,他呢,也不管这些。 道光二十七年春闺榜发,自然是吴可读名落孙山。按说这时应该回家好好读书了,可他 却以兰州道远,不如在京读书方便作为托词,依旧呆在京城。当时有好心人曾劝他不可再将 志气消沉在温柔乡中,应该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温习书本,以待下一科会试扬眉吐气。他 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就搬到了广安门外的九天庙去,打算好好用一番功。一天,两天还 好,可时间一长,就又犯了相思病,每日里虽见他拿着书本在看,可心呢,却早已飞到了翠 花那里。最后忍耐不住,终于又卷起铺盖搬回了陕西巷。 姐儿爱才,无奈敌不过“鸨儿”爱钞,时间一长,吴可读带的那点盘缠也就用光了,最 后竟至衣食不继。那鸨儿看见他这种穷酸相,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无奈何,吴可读只好 去找同乡帮忙。 同乡见了他这样子,也为难。不帮吧,大家乡里乡亲的;可帮吧,救急容易救穷难,今 天帮了,明天呢?最后想了想,对他说:“柳堂,咱都乡里乡亲的,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今天这个忙我可以帮,但希望你搬回九天庙住,如果你依旧这样下去, 那么以后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吴可读再风流不羁,也不能无愧呀。想想自己已年愈不惑,却功名未立,实在有负老母 殷望。于是痛下决心,搬回了九天庙,认真温习起功课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道光三十年,吴可读终于榜上有名,中了进士,先任刑部主事,后调 吏部郎中,同治年间又考上了御史。就在这时,他因为参劾一个满洲武将,引起了极大的风 波,几乎性命不保。 吴可读虽说平日里风流倜傥,但为人刚直耿介,遇事敢言,很有士人风骨。当陕甘总督 左宗棠奉旨镇压回民起义时,有个满洲武将叫成禄的,官居乌鲁木齐提督。成禄诬良为逆, 虐杀无辜肃州百姓,居然虚报战功,说自己打了一场大胜仗。 吴可读接到同乡字字血泪来信,义愤填膺,遂奏劾成禄的罪名“有可斩者十,不可斩者 五。”于是成禄被革职拿问,先议是斩立决,但谁想这成禄神通广大,竟买通了个军机大臣 替自己在同治帝面前说情,竟改斩立决为斩监候,虽说都带了个斩字,可区别是相差千里。 吴可读得知此事,愤不可言,上疏力争,说“请斩成禄以谢甘民,再斩臣以谢成禄。” 虽说杀言官是亡国之象,但同治帝也不管了,他认为吴可读欺他年幼,所以才敢如此顶 撞,非要杀他的脑袋不可。最后由于慈安太后建议,交三法司会审。当时有个规矩,官员定 死罪须“全堂阕诺”,缺一不可。由于大理寺少卿王家璧仗义直言,吴可读方保住了性命, 改为充军。 mpanel(1); 这一下,吴可读的名声不仅动天地,而且“泣鬼神”。士人对他舍命进言的气概,无不 钦佩万分。一位文人叫吴泰史的还专门作了一首五言排律(赠柳堂二十韵),称其为“乾坤 双眼泪,铁石一儒冠。” 同治皇帝死后,慈禧太后为了收买人心,宽免了因进言而获罪的官员,吴可读因此得以 重返京师,授官为吏部稽勋司主事。然而他的忠君之心,并未因差点被同治帝杀头而改变, 反而对慈禧太后的专横不满,更为众多大臣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同治帝说一句公道话而气愤。 因此决定为绝嗣的同治帝抗争一番。 恰在这时,内阁学士广安也因不满慈禧太后的专横而上了份奏折,认为“对于立嗣这样 的重大问题,臣下不应当缄默不语”。他在奏折中借古喻今,以宋代赵普不遵守宋太祖遗 诏,擅立太宗的教训为例,说“立嗣大计,虽然决定于片刻之间,但尤应重视其百代之 后。”为了防止赵普那样的人擅自废立,请求两宫皇太后立下“丹书铁券”,以保证嗣皇帝 生了皇子后继承同治帝。慈禧太后看了,不禁大发雷霆,立即传旨对广安加以申饬。 广安上奏遭申饬时,吴可读正卧病在床。这日里,闻听此讯,吴可读不由得悲愤万分, 立即下床取出笔墨,奋笔疾书,想再次上奏慈禧太后,以讨个公道。刚写完放下笔,吴夫人 端着药走了进来。看见丈夫又在那里写奏折,关心地说道:“老爷,您身体不好,不是让您 别下床吗,怎么又写起来了。” 吴可读看看妻子,激动地说:“不写我心里难受啊!没想到我大清王朝如今竟为一女流 之辈所左右。” 闻听此言,吴夫人赶紧上前,拿起那折子细细看了起来。 她的手发抖了,连忙说:“老爷,这不可以呀!” 吴可读知道妻子是个识大体的人,但不明白这时候她为什么拦阻自己,遂说道:“夫 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爷,做臣子的应该尽心于国家政事,这道理我懂。可广大人刚刚上书遭饬,太后正 在气头上,你再上道折子,恐怕会……” “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我岂能为了保住自己这条老命而置国事于不顾?这样,我死 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下的先帝?” “老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吴夫人一听丈夫的话,急忙说,“你的意思是……” “老爷,言贵乎有用。你刚刚获赦,就冒味说出这话,必有人误解你的本心,说的话再 有道理,又有谁会采纳呢?而且这时候情形纷乱,流言甚多;你所引用的诸事,也不尽确 实。所以我想您不如看看再说,只要此心不改,以后总有谏言的机会,您说呢?” 吴可读听罢,细细思量起来。是呀,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人微言轻。更何况 慈禧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便进言她也肯定听不进去,与其这样白白送死,倒真不如等 等,总要死有所值呀,于是便打消了原议。 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但吴可读那颗耿耿寸心,却始终未改。机会终于来了,光绪五年 三月二十六日,是同治皇帝、孝哲皇后的大葬日,吴可读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拚着自己六十 八岁的老命向慈禧太后作最后的抗议,也许这样能多少唤起人们的良知。 机会来了,可怎么把握住呢?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哪里有资格参加如此隆重的典 礼,这可把吴可读给难住了。看着丈夫着急的神色,吴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 “老爷,是不是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兴许我可以帮帮你。”于是吴可读便把自己的想法说 了出来。看着丈夫那坚定的面容,吴夫人知道说什么也不顶用了,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丈夫的 决心,遂关心地说: “老爷,您要去我不敢拦阻,但……但求您说话一定要谨慎呀。” “这我晓得,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我官低位卑,怎么去呢?” 吴夫人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可以帮忙,便急忙说:“老爷,我看你不如找找李 莲英,他现在是慈禧太后跟前的红人,再说当年他兄弟那件案子不是你办的,我想他……” “当年那件案子罪不在他弟,我秉公办理,并没有徇私,他怎会记得?更何况他那种阿 谀奉承之辈,人见人恶,我岂能去求他?” “老爷,俗话说:大礼不辞小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去找他,是为了国家的事,又 不是为了咱个人,这又有什么呢?” 听了夫人的话,吴可读想想。唉,只能这样啦,没想到自己一生耿直,到头来却要去求 一个阿谀奉迎之流。可送些什么呢?这种人连大臣叩见太后都要索贿,我空手去他能答应? 自己每月就那么点俸禄,有什么可送的。吴夫人一眼就看出了丈夫心中的难处,急忙说: “我看,你……你就把家里那尊金佛像拿去吧,平常东西这种人还看不上呢。” “可这是岳父大人留给你的遗物呀,我怎能……” “老爷,你就拿去吧,咱夫妻间还分什么你我?只要你事能办成,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可读深情地看了妻子一眼,转身出了家门。 李莲英一看吴可读来找他,笑着说:“吴大人,当年那事幸亏您帮忙,我正想这两天抽 空上门答谢呢,怎的你就来了。” 看见李莲英那张脸,吴可读就觉得恶心,遂严肃答道: “那件事下官只是秉公办理,不敢劳总管您的大驾。” “哪里,哪里,应该谢的!对了,吴大人这次找咱家有什么事吗?” “过几天就是先帝的大葬典礼,下官想去趟,不知总管能不能给太后说说。”说完,吴 可读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这点小事,你说声不就行了,还带东西做甚,这不让咱家难堪吗?”李莲英嘴里一边 说着,手却伸出去接过了那东西。 李莲英一句话,慈禧太后就恩准了。这一日,该是出发的时候了,吴夫人一大早便起来 为丈夫准备行李。看着妻子忙前忙后,吴可读内心一阵酸楚,他真想说声:夫人,你歇着 吧,这些都用不上了!可又不能,他又怎忍心爱妻过早的承担那份痛苦呢!吴夫人准备好东 西,又忧心忡忡地看着丈夫,说道:“老爷,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你大病初愈,给太后 进言时,可一定要谨慎些,别象平时那样直来直去,记着早去早回。” “夫人,你也多保重。惠陵行完礼,我预备顺道去趟蓟州的盘山,可能要比别人晚十天 半月才能回京,你不必担忧。” 说完,吴可读的眼眶禁不住湿了,赶紧转身出了家门。望着远处依依惜别的妻子,望着 那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的北京城,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再也回不了那个温馨祥 和的家了,再也不能与爱妻共享天伦之乐了。 “柳堂,都老夫老妻了,离家个把月,怎的流起眼泪来了。” 好心的同僚忍不住说。 吴可读急忙用手擦擦眼睛,说:“没有的事,刚才沙子吹进了眼睛,所以……” “柳堂,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帮你一把。” “真的没什么,谢谢众位大人了。”吴可读心想你们又怎么帮我呢。 一到那儿,吴可读就在蓟州以东三十里路、马伸桥地方的三义庙住了下来。这三义庙奉 祀的是刘备、张飞、关羽,与佛菩无关。庙里住的全是些道士,住持周道长原本就和他相 识,见他来了,自是一番热情招待。二人约定大葬典礼完后,再在三义庙见面。 闰三月初五,恭奉梓宫安葬惠陵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两宫太后、皇帝、随尾的王公大 臣、文武百官都已陆续返京了。 吴可读则迈向他人生的最后终点――三义庙。 看到吴可读来了,可把周老道乐坏了,急忙迎入房中,吩咐沏茶。忽见吴可读呆呆地坐 在桌前,没有一丝喜悦之情,周道长问道:“柳堂,怎么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憋在心 里难受就说出来。唉,做官就是不如做道士好。”吴可读于是就把自己想上疏的事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周道长急忙劝:“柳堂,现在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光绪帝在位已有些年头 了,你又何必再惹祸上身呢?” “正因为两宫皇太后垂帘,我才更要上疏。身为朝廷大臣,怎能因贪图个人富贵而置国 家礼制于不顾?”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周道长看看说服不了吴可读,只得说道:“柳堂,我说服不了 你,但这事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弄不好可要丢了性命呀!” “道兄,谢谢你的一番肺腑之言,柳堂真的是感激不尽。你先用饭吧,奔波了一天,我 想早些回房歇着,明天再见。” 晚上,在吵杂的声音停息,人们慢慢地进入梦乡之后,吴可读依旧一人默默地坐在桌 前。夜深了,春风带着凉气袭来,他无动于衷。只见他闭目良久之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 笔,洋洋洒洒数万言,一挥而就。随即,又提笔在墙上题了一站绝命诗: 回道六十八年事,往事空谈爱与忠, 坯土已成皇帝鼎,前星预祝紫微宫。 相逢老辈寥寥甚,到处先生好好同, 欲识孤臣恋恩所,惠陵风雨蓟门东。 好了,再没什么事了!只见他拿出早已备好的毒药,慢慢地放入口中…… 第二天一早,周道长就来到吴可读门前,连唤几声,却不见任何声响,急忙推门进去, 只见吴可读衣冠整齐地直挺挺躺在床上,安祥地睡着,脸上还挂着一丝苦涩的笑容。回首看 见桌上的奏折、墙上的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吴主事早已抱定了死志! 吴可读的死讯,是在闰三月初十传到京城的。当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时,莫不感到惊讶。 以吴可读的为人,决不会无故轻生!又听说有遗折一件,便越发关心,不知是有冤情要诉, 还是以死谏言。吏部堂官万青藜、大学士管部的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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