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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凄苦童年 第 4 节 “我要先找个有钱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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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我要先找个有钱的爹!” 刚刚四岁的李莲英就嫌他爹是一个“穷爹”,当有人逗他要给他说个媳妇时,他却不屑 一顾地把嘴一撇道:“我要先找个有钱的爹!再让人给我说媳妇!” 眼瞅着小灵杰越长越大,一翻过四岁这道门坎,人忽然变得狡猾起来了,小家伙学会了 变着法欺负下面的三个弟弟,动不动还治得老大抹着眼泪去找曹氏告状。俗语说:“够着门 鼻儿,气死活人儿,”小家伙才比半个门鼻高不多少,肚里的小算盘就打得啪啪直响了,爷 爷和奶奶都宠着他,护着他。说他太气人吧!也不是仅整治老大这条,老大平常欺负四个弟 弟欺负惯了,谁也不敢说他个不字,小灵杰受了几次气后,想方设法报复这个有点缺心眼儿 的大哥,今儿在门后扯根小绳子,绊老大一个马趴,明儿又树上捉条毛毛虫,用树叶包着送 给老大,老大不知是计,忙不迭的拆开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住不对味吐出来一看吓得脸色煞 白,直摔跟头,跌了几次跤之后,老大也学乖了,瞅见老二就躲的远远的,三个小弟一向奉 大哥为主尊,现在一看连大哥也服了老二了,呼啦啦全把大旗指到小灵杰这一边了。说小灵 杰欺负弟弟也不尽然,三个弟弟谁都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五个兄弟一块出去玩意见一不协 调自然要分出对错,小灵杰永远是对的,几个弟弟惹不起他就只有哭鼻子。曹氏对二小子的 变化很不理解,软语温声地教导了他几次,又跟在五兄弟屁股后头做了次跟踪调查,没有发 现二小子有飞扬跋扈的表现,独断专行当然是有的,但这怪不了他,一个哥哥三个弟弟怎么 动脑筋也赶不上他聪明,脑袋一晃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串主意。 曹氏也没把小家伙的转变放到心里去,忽然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李家老两口、 小两口大为光火。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五兄弟又结了伙出去转悠,小灵杰俨然领袖一般,由几个兄弟前 呼后拥着,得意洋洋的。下地干活的村人看这哥儿五个高高兴兴地很是好玩,内中有好事儿 的就把小灵杰拉到一边,故作神秘地趴到他耳朵上问他: “你喜欢你这几个弟弟吗?”小灵杰毫不犹豫,昂着头挺着胸脯回答:“那是当然!” 村人故意装成害怕左右有人偷听的样子,声音压得更低:“听说你妈又从村后边的坑塘里给 你捡了一个弟弟,”村人的恐吓这下子起到了预想的效果,小灵杰“哇”地一声就哭着跑回 家了,也顾不得招呼几个兄弟,村人们看着小家伙跌跌撞撞往家跑,哈哈大笑着各自忙各自 的活计去了。 曹氏正在家里和面,准备做午饭,听见小灵杰进了院子,好像是刚哭过,鼻子还一抽一 抽的,曹氏以为他受了谁的欺负,沾了两手的面走了出来。 小灵杰那神情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撅着嘴,瞪着眼,眼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出溜 出溜”地吸着鼻涕,怒气冲冲的。 曹氏心里诧异小家伙今儿是咋的啦!跟谁欠他二两黑豆似的,曹氏看他气势汹汹地进了 堂屋,不声不响地从后边跟了进来,小家伙也不脱掉鞋子,按住床帮一纵身,整个人就顺势 歪倒在床上了。曹氏又好气又好笑,上去把他拉住蒙脸的被角掀起来,可不得了啦!小家伙 坐起来又把被角拉过来蒙住脸,不但大哭而且两条腿又踢又蹬,这下曹氏也来了气了,心说 这么大一个小人还能让你上天不成,真是欠揍,曹氏主意打定,绷着脸过去把他从被子下面 掀起来,按倒在床上,也不问三七二十一,结结实实照他的小屁股蛋上揍了一顿,小家伙本 来正哭着,也不哭了,本来正踢蹬着也不踢蹬了,歪着脖子回头看着妈打他的屁股。 曹氏一会儿也打累了,看着儿子屁股上通红交错的指头印,又想起这个最惹她疼爱的儿 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这么重的打,心里忽然又后悔起来。思前想后悲从中来,坐在床上 尖声痛哭。 小灵杰等母亲发完火了还是不说话,他慢腾腾地翻了个身,屁股上开始火攻火燎般地疼 痛,他咬紧牙也不喊疼,扭着身子把被母亲脱下来的裤子穿上,屁股上更是疼痛难忍这些事 情办完了他也疼了一头冷汗,不敢坐在床上,只好跪着,他看母亲哭得伤心,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娘怎么自己办错了事揪着他出了一顿气后还坐在那里不知害羞地哭鼻 子。 胡胡李和老头老太太闻讯赶回来时曹氏已哭到了尾声,小灵杰一动不动地跪在床上冷眼 旁观,胡胡李一看火气就来了,他还以为是小灵杰惹曹氏生了气,曹氏在那儿罚他跪呢? 他不知道小灵杰做错了什么,但一看素来端庄温顺的曹氏能气到这份上,看来这错不轻。 胡胡李冲上去虎吼一声“跪到地上”,吓得小灵杰一哆嗦,抬头看见父亲凶神恶煞般的 眼珠,才明白是说他,小灵杰从来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从床 上吡牙咧嘴地跳下来跪在地上,仍拿两只眼睛怨恨地去膘曹氏。 mpanel(1); 老头老太太心疼孙子,老太太尤其如此,她看胡胡李动了真怒,自己也不那么气顺了: “你个小畜生嚎什么呀嚎,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看你把俺小孙子吓的。” 老太太真是心疼孙子,颤颤巍巍地挪过去把小灵杰拉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慈爱地抚摸 着小家伙的脸袋,嘴里示威般地说: “小灵杰,给奶奶说,到底为什么,让奶奶给你评理,你爹娘要是不对,冤枉了你,好 好打你爹一顿给你出气!” 小家伙这会儿来了救星,心里一想今儿这一顿挨的确实够冤枉的,不明不白地受了一排 子气,越想越是难受,老太太话音没落地他就趴到老太太怀里哭上了。 胡胡李暂且把他抛在一边不去理睬,先问曹氏是怎么回事,曹氏也是一头雾水,说是二 小子在外边憋了气,回来左问不知,右问不说,一气之下给了他一顿。 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敢情小孙子还不单单跪了会儿、还挨了顿打,老太太撩起小灵杰的 衣裳一看,二话没说就冲曹氏骂上了,小灵杰的屁股蛋上密密麻麻全是手指头印,红肿得像 过年蒸的发面馒头,她稍微碰一下小家伙就神经质地颤抖着倒吸凉气,老太太怎会不气、不 骂才怪呢? 曹氏没得话说,胡胡李和老头一看小家伙的屁股也有些怪曹氏下手太狠,才屁大一点的 孩子,吃屎都不晓得香臭,那儿搁得住这么重手。 小灵杰越哭越委屈,哭个没头儿,几个老的连哄带劝把他弄住,一问他还是三不知,大 人最怕整治这样的小孩儿,你打他再重,你骂他再狠,他就是不理你,这就是农村中常说小 孩的“挨死打”,因为小孩子挨打不哭,好像没有怕劲,大人只有越打越来气,就应了往死 里打了。 胡胡李问来问去小家伙就不说话,那四个没了老二的威慑,不知疯那儿去了,胡胡李越 来越烦,试了几试也想揍他一顿刹刹邪气。小灵杰这时候忽然开了金口: “我不想再让你们给我捡弟弟了!” 胡胡李一听没明白什么意思,摸摸小家伙的额头,不发烧,不可能是说胡话,倒是曹氏 对小家伙比较了解,毕竟母子连心,曹氏扭回头尽量放松语气: “咋地不让,弟弟多了打架给帮忙,人家欺负不了你,那还不好!” 小灵杰瞅了瞅母亲,又往屋里每个人脸上瞄了一遍,小脸憋成了猪肝色。终于憋出了几 句话: “我不要就是不要,弟弟有什么好的,打架我也不要他们帮,他们就会抢我的东西吃、 还……还……” 小家伙“还”了半天也没还出个路数,抬头一看老爹的巴掌都扬起了,也不还了,只往 奶奶的怀里挤。 几个人这下受了教育了,小家伙不好好管教就是不行,这么大一点就争风吃醋,长大了 兄弟几个见了面还不跟仇人见仇人一样。那天胡胡李把五个儿子全叫到场后,在堂屋正当中 摆了十块青砖,一人让他们跪了两个,那四位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外边玩得痛痛快快 的一进门就闹了个大窝脖。 几个小家伙低着头跪在砖上心里直骂娘,这砖上凹凸不平的跪着滋味实在不大好。 胡胡李在五个儿子面前摆了四张椅子,从左至右依次坐着老头、老太太,他自己、曹 氏。准备停当,老头先言简意赅地发了通小脾气、大意是让五兄弟相亲相爱,别闹别扭,老 太太接着老头的话头长篇累牍地来了个补充。颠三倒四也不离那个主题,她说完了胡胡李嗓 子还没清好,老太太就可怜五个孙子了,一个一个把他们拉起来送到床上,看他们横七竖八 地躺好睡了,又出来逮住儿子儿媳教育了一阵,此事作罢。 胡胡李自此事后心里总不是味,又说不出不是味在什么地方,他隐隐觉得小家伙受了什 么大的刺激。他预感到如果稍一娇纵,这个天生鬼点子就多的二小子将会走向他的意愿的反 面,他不知道李家列祖列宗是不是一个个都很讲仁义礼智信,一个个都温良恭俭让,但他决 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背离他固守的那些条条框框。他自认为,他这个作父亲的没有大成就, 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但至少不管走到那儿,他都可以拍着胸口问心无愧,他没有对不起过 谁。五个小孩子此时都正是分不清好坏美丑的年龄,一步走错就会影响一辈子,他不想百年 之后见到李家列祖列宗无法交待,他不想让李家在他儿子这一辈出现败家子,但是他又不知 道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儿子引到正路上来。 胡胡李心里憋着气就只想瞅着碴儿把五个儿子中的出头鸟――老二给狠狠治一顿,让他 见识一下家法森严,不可轻侮。这二小子确实太狡猾,胡胡李只要出口大气他立刻就俯首贴 耳,规规矩矩,小孩子家也许都是玩玩。过两年自然就分清是非了。胡胡李在心里这么劝自 己,但他自己却又时常疑惑,他记的小时候自己虽然也淘气顽皮,但那都是小孩子捣估个鸡 毛蒜皮的,没有像二小子这么让人防不胜防,竟然连弟弟都不想要了,就为了吃独食。再想 一下,两三岁的时候二小子也没有这样过,有点什么东西都尽着兄弟的先吃,这到底是怎么 了?胡胡李百思不得其解。 曹氏娘家的几个哥也不怎么亲,曹氏过到李家后也都不常走动,到了每年逢节气时派个 代表过来寒喧一下,也并不怎么亲热,往往饭都懒得吃,屁股还没热就推说家里有事,赶快 走人。这一天曹氏的那个大哥忽然提着礼物上门了,这可是稀客,曹氏这个大哥自从胡胡李 结婚之后,就从没来过,也算是德高望重了。曹氏接住之后就揣摸着这老哥是不是有事,果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大哥的二儿子说了一门亲事,是李贾村姓周的。大哥不敢应承人 家太死,给媒婆推说再商量一下,背过脸就跑到妹子这儿来打听。李贾村姓周的只有一家, 离李家有七八个门头那么远,住的时间还不太长,好像是嘉庆年间才从归德府那块搬过来。 周家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早嫁了人,二女儿说的是子牙河边包村的男人,曹氏估计大哥说的 就是周家的三姑娘,一问果然。周家的三姑娘曹氏不太熟悉。人样儿不能算丑,乍一看挺沉 稳,应该是理家的好材料。曹氏把她自己的想法说完又犹豫着补了两句,说都是乡里乡亲, 亲戚连着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媒婆恐怕不会胡乱撒谎。大哥点头称是。 聊完正事总不成拔腿就走,大哥除了胡胡李成亲那天来过,对李家的五个儿子一概不 知,其时小灵杰五兄弟早已在母亲膝盖旁边蹲着等的不耐烦。他们看见有生人进院子就跟进 来了,巴望着能有什么好吃的,好吃的是有,曹氏背过脸瞪了一眼几个人就没胆量了,走又 怕刚一出门客人就走,东西让其他人吃了他捞不着,所以五个人一直大眼瞪小眼坐在地上咽 口水,曹氏撵了好几次谁也不挪窝。 小灵杰听得最专心,也不知听懂什么没有,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大哥实在找不着话题, 瞥见小灵杰冲他眨眼,便逗他说: “小家伙,多大啦,让舅舅给你说个媳妇吧!” 曹氏含笑看着儿子,不知这个小捣蛋鬼又怎么捣蛋,那知小家伙一撇嘴,似乎极力不屑 的样子,语出惊人: “我要先找一个有钱的爹!再让人给我说媳妇!” 曹氏没料到他会这么想着回答,瞠目结舌着不知怎么圆场,那边大哥已经拍着小灵杰的 脑瓜笑得前仰后合,小灵杰一看更来了精神,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丝毫不理会曹氏的白眼: “我要找一个有钱的爹,像三孬的爹一样有钱,我就用爹的钱给媳妇买好多好多花衣 服,让她穿着出去好看,我不想要这个穷爹,连花衣服都给我娘买不起,让我娘没法出门, 没法带我们出去玩。” 曹氏听了前半截气得牙都快咬啐了,眼里喷火直想扑上去咬他一口,听到后半截又一阵 心酸,小孩子想的没什么错,没钱做人就是难,可是,曹氏又感到好笑,小灵杰呀小灵杰, 大人们的事你懂些什么呀!你那个小脑瓜,整天都装些什么。 大哥笑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揉肚子,嘴里数落: “你这小子,你这小子,哈哈哈!你爹……” 胡胡李回来时候大哥笑出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刚止住肚疼,一瞅见胡胡李又大笑起 来,小灵杰一看势头不对,瞅个空就跑外面去了。边跑还边回头观察老爹的脸色。 胡胡李这次没有责罚小灵杰,小家伙说的话虽然让他很惭愧,但毕竟是实话。他胡胡李 不是不讲理,他把小灵杰叫到屋里和颜悦色地谈了会儿心。很认真地告诉他爹是不能随便找 的,每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有一个爹。他说他希望小灵杰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赚钱,别让以后他 的儿子也像他一样说自己的爹又穷又笨。 胡胡李说着这些话心里不太好受,猫咬一样,眨眼过了半辈子了,他从没有服过谁,也 没有被人说过笨蛋,到如今自己养出的二儿子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说他是个笨蛋,不会赚钱。 胡胡李不得不承认,“小孩嘴里吐实话,”他就是不会赚钱,但这怪他吗?有能耐和能赚钱 完全是两码事,小孩子怎么能懂。 小灵杰听完老爹的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没说,也许胡胡李的话给小灵杰作 了有关于赚钱的最早启蒙,那就是,要赚钱、一定要赚钱,胡胡李没讲赚钱用什么手段,反 正他知道要赚大钱不能靠正当手段,这一点小灵杰或许想了,也或许没想,但他肯定牢记着 老爹的话:要让人看得起,就得赚大钱。小灵杰幼小的心灵里最早播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 芽生长出来后到底是好苗还是杂草,谁也说不清楚。 秋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又是一个年头,小灵杰已经整头整脑四岁了。胡胡李夫妇平 时难得有几天空闲,没有闲工夫管教他们,就是偶而呆在家一天,也都给柔进去了,哪想得 到发火。老头老太太年事渐高,动动腿也不那么容易了,小家伙做个坏事一看爷爷奶奶在旁 边,调头就跑,老两口自然是追赶不上,一日一日,再加上老两口宠爱多于吵骂,五个小子 越发不把爷爷奶奶往眼里放了。特别是小灵杰,顽皮起来气得老太太摸不着门,有几次老太 太那么大岁数竟气得撵在兄弟五个后边骂开了街,惹得一街筒子人都围着看老太太调教孙 子,老太太气发完了腿也软了劲也没了,几个小孙子也折回头了前呼后拥着老太太就往家 走,“奶奶”“奶奶”喊得老太太浑然忘记了她刚才的咬牙切齿。其中尤其小灵杰喊得最 欢,笑得最甜。老太太一激动竟掉下了泪蛋子。 要说小灵杰的长处可真不少,四、五岁的小孩娃你还能指望着干啥?老两口家里忙不过 来时他指挥着兄弟几个也“吭唷吭唷”地用力,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帮了倒忙,老两口心里还 是吃蜜般地甜,小家伙毕竟知道心疼人了。老两口烧锅搬不动柴火,兄弟五个便一把一把往 灶屋里掬。老两口一出门五个孙子一个鸣罗开道,嘴里“哐啷哐啷”叫得唾沫星子乱飞,其 他四个众星捧月般护着二位老人家,那阵势不亚于孙猴子回到花果山。这就够了,老两口心 里想想也挺知足,这么喜欢人的一群小孙孙到哪儿找去,别人烧八辈子高香也未必修得来呀! 胡胡李不大以之为然,老两口面前不敢明说,曹氏面前却没少牢骚,说小孩子全给爷爷 奶奶宠坏了,照此下去,李家非出五个败家子不行。胡胡李担心的其实就只有小灵杰一人, 国泰傻头傻脑的,缺个心眼,不太会惹祸,长大了在家里讨房媳妇,成了一家和和乐乐一辈 子就行了。其余三个顽劣不懂事,不管好坏事都只听二哥一句话,小灵杰一说“上”,前边 是条小河他们也会眼都不眨扑通扑通跳下去,根本不怕衣服弄湿了回家没法交待或者受了凉 生病。所以兄弟五个学好的关键就在老二一人,老二这个小鬼头,胡胡李一想起来就想笑, 笑完了又隐隐地担忧,怕他走不上正道。 村人都说小灵杰上辈子黄泉路上没喝孟婆那碗迷魂汤,大事小事,难题怪谜一点就会, 胡胡李算是半个艺人出身,当年的胡琴拉得红透过大城,现下不拉了,有空没空还老哼上两 句,也怪了,胡胡李哼过的曲子只要让他听上一遍,转过头去他就能哼得似模似样,而且还 格外中听,老太太肚里那几个故事,仅仅才哄了他不到两个月,再往后老太太眼皮一耷拉嘴 一张他下边就接上啦:“要说呀,好些事儿……”老太太闹个窝脖还得夸奖他记性好。河间 府那地儿小孩儿没什么玩具,大人们逼得没法了就上树给他们逮些雏鸟,找几棵高粱杆缠巴 缠巴弄出一个笼子,装在里边扔给孩子们玩儿,李贾村几乎每个小孩都有一两只叫得很好听 的鸟,其中最好听的就是小灵杰的,他的鸟是自己上树逮的,笼子也是自己编的,连喂鸟的 吃食儿都是他自己调和的,闹得一群光腚小孩每天跟他屁股后头叫嚷着让他传授养鸟经。小 孩不说,就是大人们也被他哄得另眼相看,有时他闯了祸,惹急了大人,就一吐舌头扮个鬼 脸,闹个傻样儿,逗得大人“噗哧”一乐,也就烟消云散,百事皆无了。倒不是胡胡李看他 不顺眼,五个孩子里边胡胡李夫妇要真非要挑出个拔尖的,就是他,爱之深则痛之切,胡胡 李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到小灵杰身上了,所以总想着让他好上加好,没有半点缺点才好。 到了小灵杰四岁那年冬天的时候,胡胡李夫妇和老头老太太一商量,决定把他送到私塾 去学圣贤书。冀南那地儿虽然地皮穷,但有个好风气,一到冬天,场也光了,地也空了,大 人小孩就只剩下吃饱穿暖猫在热气腾腾的房屋里过冬了,大家就要操办给孩子上冬学。冬学 不是专门的学校,说是私塾也有点不恰当,准确说就是认三个月的字,然后老师是老师,学 生是学生,谁也不认得谁。因为教冬学的老师就是附近乡村里的人,农忙季节也得下地干 活,闲时才教两天书,尝尝当老夫子的味道,当然也顺便捞点外快补帖家用。冬学的时间一 般是立冬后一两天开始,到腊月十五前后停课,每年比立冬稍提前一些,村里人委托几个头 面人物出去物色老师,老师不能离这儿太远,太远了回家吃饭、睡觉不方便。老师找好后, 才在村里找一间闲房,谁家孩子要入学谁家就出个烂桌子破凳子的,反正一切都是凑合,农 人并不要求孩子能读好书往上考取功名,识两个大字认得自己姓名再往高里想点能算个小帐 就行。房子、人都齐了,要入冬学的孩子便开始上课。上课也没什么什么规矩,谁家的孩子 爱来就来,当然,家里和老师联系好要老师严加管教的孩子是不敢不来的,一旦缺课,在学 屋吃老师戒尺是小事儿,回头老师跟家长一反映还得一顿饱打。学生没有一定的座位,往炕 沿根底下一坐,诸事大吉。大多放冬学的老师都要报酬,他们叫做“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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