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中原试神刀 妙方临床创奇迹? 　　麻沸散的研制，在世界医药史上自然算得上划时代的发现。遇上外科手术，不 用麻醉药那死亡率是极高的。法国拿破仑的军队中有位外科医生，手术1000人只活 了3 人。? 　　此药的研制与公宜洞主的揭示密不可分。照理说，应立即进山向师父汇报，但 医务繁忙，总分不开身。其间，丹谷先生患病，他又得去照料，直到送老归山，此 事才告结束。? 　　一日夜里，华佗突然梦见公宜山大雪纷飞，下了许多日子，雪愈积愈厚，总不 溶化，那雪竟封了公宜洞，师父在内打坐，如石雕一般纹丝不动。? 　　做这梦时伴随心悸，一股寒意从足心升起凉透全身。? 　　华佗有不良预感。他带上一包麻沸散去公宜山，进公宜洞一瞧，静寂得可怕， 僮儿迎上前说：“你真的来了! 师父说你一定会来的，果然! ”? 　　“师父呢? ”华佗急迫地问。? 　　僮儿悲伤地说：“他去了! ”? 　　华佗随僮儿进师父修练的洞室，顿觉寒气袭人，这洞冬暖夏凉，气温变化不大，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公宜洞主背靠石墙坐化了，身旁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他的遗言：一是嘱咐后 事，将他封在洞中，以山为棺椁；二是让华佗接走僮儿，妥善安置；三是送华佗两 句话：“悬壶济世，走遍东南西北；杏林春暖，不分男女老幼。”? 　　华佗痛哭了一个时辰，然后遵嘱搬来山石，封死公宜洞的两个口子，石缝间塞 上草皮，并移栽几棵柳树。不要多久，植被浑然一体，便发现不了洞的痕迹了。? 　　僮儿便跟随了华佗，当他的伴当。僮儿也是30多岁的人了，还叫僮儿太不礼貌 了。他是有名字的，叫来鹿。? 　　华佗回家后反复琢磨公宜洞主赠他的联语，似有所告诫：要他走出狭小的天地， 为天下一切人服务。?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老母已去世，杏女已成人，俩徒弟 医术高明足可独当一面，没什么放心不下! ?他要游学徐、豫、青、兖各州，一路 行医，一路访贤。路过药山定去采药，有新的发现便笔录下来，以便充实到《神农 本草经》中去，他一定兑现自己的保证，重修这部书。? 　　进入中年的华佗决定先游学徐土。徐州是江淮重地，有郡、国6 个，下辖62个 城、邑，拥有200 余万人口，首府在彭城。? 　　众徒弟争着要跟随华佗出外行医，考虑药店生意，华佗只带了来鹿。? 　　二人打点好行装，择了个日子出发。此去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二年，时局又动 荡不安，静女放心不下。送行时静女暗自抽泣，长女杏女竟恸哭不止。吴普劝住了 师娘，樊阿劝住了杏女，又破涕为笑千叮咛、万嘱咐。华佗喟叹道：“又非生离死 别，何故哀哀哭泣、悲不自禁? ”? 　　到了沛县，华佗在城中心地段租了间房子，挑出幌子，打算在此住上三五个月， 为当地百姓医病。? 　　这一年，是灵帝中平元年(184) 。? 　　沛县不少人知道华佗的名字，但前来求医问药的并不多。原来这里的人大多加 入了太平道教，教里有神汉画符为教民治病，并惠及教民家属。分文不收，何乐而 不为? 何况那符水还真格治好了不少病人。? 　　华佗不明白，画符咋会为人治病? 那还要神农本草365 种做什么? 他认为那是 巫术。公宜洞主也会这招，大约看出华佗的态度，没将画符治病的方法传他。? 　　到华佗时代，医、巫已基本分家。? 　　二月的一天，沛县拥满头包黄巾的人，他们自称“黄巾军”。沛县衙门的官们 已逃之夭夭，剩下一座空衙门做了黄巾军的营盘。太平道教约有几十万人，遍布全 国，分为36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沛县是一小方，首领正调兵遣将，准 备攻打彭城。? 　　华佗对眼前发生的事大惑莫解，但凭感觉知道这正在重演改朝换代的历史故事。 秦二世元年( 前209)，汉高祖刘邦在沛县少年豪吏萧何、曹参及樊哙( 以屠狗为事 ) 等人支持下“斩蛇起义”，终于开创了汉代近400 年基业。黄巾军能成气候吗? 华佗对朝廷无好感，对黄巾军不了解，如局外人一般隔岸观火。无论域中谁主宰沉 浮，他都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医生。公宜洞主说得好，他要为一切患者服务。沛县的 黄巾军浩浩荡荡向彭城进发。前方打得难解难分，不断有伤员抬下来。? 　　街心聚集了一群黄巾军战士，吵得沸反盈天。华佗从只言片语里知道是黄巾军 一位小头目负了重伤，如何治伤发生了分歧：一帮人主张让神汉画符，一帮人主张 请医生。? 　　一个壮汉看见了临时药店挑出的幌子，便大声说：“大家不要争了! 二哥伤重， 不截肢连命也保不住。谁也没办法，只有找华佗。”? 　　伤员抬来了。? mpanel(1); 　　华佗一眼就认出那壮汉是杜乙，便说：“杜乙，你咋也参加了黄巾军? ”? 　　杜乙早已从幌子“草医华佗”四个字上知道华佗已来沛县行医。? 　　“先生，我俩缘份不浅啊!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你。”杜乙热情地拉着华佗的 手，又说：“先生，跟我们一块干吧! 东汉气数已尽。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他 拍拍头上黄头巾，“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华佗环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出来许久了吧? 村里人还在练五禽戏吗? ”? 　　“先生，医生医病不医国呀! ”杜乙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国家靡烂如此，民 不聊生，五禽戏也救不了父老乡亲。我太平道教替天行道，救民于水火。”? 　　“杜乙，君子不强人所难。”华佗匆匆欲去，杜乙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请求道 ：“不参加也可，救我二哥一命好么? ”? 　　华佗说：“那是医生的本份。”? 　　那小头目抬进屋里，华佗一见不由大吃一惊，那人右腿已被利刀劈断了2/3 ， 股骨已断，流了很多血。华佗察看了伤势之后说：“这条腿保不住了! ”? 　　杜乙说：“先生，你再想想办法吧! ”? 　　华佗摇摇头，“再迟两个时辰，命也难保。”? 　　便有人埋怨不该画符，差点误人性命。? 　　华佗给伤者服了麻沸散，过了一会儿，药劲上身，用银针挑那裸露的神经，竟 毫无知觉。? 　　华佗用锋利的手术刀切掉了断肢，然后敷药，包扎。那小头目夜半苏醒方觉伤 口疼痛，一阵阵呻吟。?大家皆称神奇。从前遇上这事，总是将伤者五花大绑，然 后用利斧劈断，再用烧红的刀片烙，伤者往往痛得昏死过去，或者杀猪般嚎叫，有 的甚至咬断几颗牙或咬掉了舌尖，其状惨不忍睹。? 　　而今那黄巾军小头目切肢时竟酣睡如婴儿。? 　　华佗的名字在黄巾军中传开了。彭城大方渠帅深知此人的价值，备上礼品，亲 来沛县，恳请华佗随军救死扶伤，可不让他头额黄巾。“来鹿，”华佗和伴当商议， “医生的责任是救死治伤，可一旦起义失败，凭这点瓜葛，也要犯满门抄斩的罪呀。” ? 　　“师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来鹿说。? 　　华佗沉思有顷，说：“走得脱么? ”? 　　来鹿说：“回谯县不可。听说也闹开了黄巾军，而且和徐州的大方同归一个将 军领导。”? 　　“那就去青州。兴许那里平安无事。”? 　　师徒二人将黄巾军大方渠帅赠的金帛封存，不告而辞，连夜离开了沛县。晓行 夜宿，赶到青州( 首府在今淄博市) 地界时又见了成千上万的包黄头巾的人，原来 这里的黄巾军正在攻打青州。?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华佗落脚青州地面，便有人把消息报告青州黄巾军 的头领。头领并不认识华佗，是黄巾军上层人物开会时，徐州黄巾军头领说此人如 何如何不简单，并说已逃往青州地面。? 　　一个将军一个令，青州黄巾军的头领可不那么客气，派人寻到了华佗，不管他 愿不愿，留军中效力。前方兵戎相见，伤员一批批抬下来，华佗一天要动好几十例 手术，累得头昏眼花。? 　　青州太守龚景发出牒文乞赐救援，涿郡太守派刘备和其结拜兄弟关羽、张飞带 兵去解青州之围。骑都尉曹操也带数千人向青州杀来。青州的黄巾军土崩瓦解。华 佗稀里糊涂当了俘虏。? 　　官军开始大屠杀，被俘的黄巾军战士人头纷纷落地。血流漂杵。? 　　一把刀向华佗脖颈砍下去，刀刃闪着森森寒光，眼见一代名医要成刀下之鬼， 那刀却被当啷一声架住了，刀刃相碰时溅着银白火星。? 　　救他的是曹操属下的小军官，谯郡人，他厉声呵道：“你瞎了眼乱杀一气，他 不是黄巾贼，他是谯县神医华佗! ”? 　　打量这年青军官，华佗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谯郡太守陆大人的公子 陆彭吗? 他不由回想起为陆大人治病的趣事。? 　　华佗拱手谢恩。? 　　陆彭说：“先生，你来青州行医? ”? 　　“嗯。”? 　　“中原大乱，你也太胆大了。要不是让我看见……”? 　　“谢谢你了。也是华佗命不该绝，他乡遇故知。”华佗打量陆彭，联想到另一 个人。“公子，你那位朋友呢? ”? 　　陆彭喜形于色地说：“你说的是曹操? 他现在是骑都尉，我在他手下当个小官。” ? 　　二人聊了一阵后，陆彭便亲自护送华佗师徒二人去青州城，寻一僻静旅社安顿 下来。第二天，便挑出了“草医华佗”的幌子。? 　　华佗回想这一路经历，真是心有余悸。? 　　到青州第三日正午，一个陌生的汉子寻到华佗的住处，未进门就大声吆喝： “哪个是华佗? 快快出来跟我走一趟。”? 　　华佗见来人相貌异常，身长8 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心先畏怯 几分。惶惶不安迎出门来，不看那鲁莽汉子，低低回声“我是华佗”。他本非胆小 之人，经这场变故已吓得如惊弓之鸟。来人身后一字儿排开8 个士兵。? 　　“你就是华佗? 别害怕，你是白丁，我也曾是卖酒屠狗之人。我二哥中了一箭， 听人说你医术是拳头伸进鸡窝里――不简( 捡) 单( 蛋) ，那就随我走吧! ”? 　　那人转身欲走，华佗却不动脚，拱拱手，问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 　　“某乃张飞张翼德，世居涿郡。我二哥就是关羽关云长。看病给钱，罗嗦什么 ? 快快跟我走吧! ”? 　　华佗见张飞一脸恶相，不敢拒绝，便吩咐来鹿留旅社看住行李，自己随张飞去 军营。边走边嘀咕这事：他们咋晓得青州来了个游医华佗呢? 又咋晓得自己擅长外 科手术? ? 　　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张飞所在的军营。当中坐着一白面书生，突出的特点是 耳长、手长，面目和善，满脸堆着笑，亲切地说：“你莫非当今扁鹊华佗华元化先 生? ”? 　　“在下正是，”华佗弯弯腰，回了一礼。? 　　张飞抢着介绍：“华医生，这位是我大哥刘备刘玄德，是当今皇上的本家。你 听这名儿是如雷灌耳。”? 　　刘备责备道：“三弟，不得无理。”? 　　“是，”张飞大步离开了中军帐。? 　　华佗不知刘备是什么军衔，便叫他“将军”，说道：“张将军叫我来给关将军 治伤，华佗将尽心竭力。”?“谢谢! ”? 　　华佗随刘备去右边的军帐内，椅子上端坐着一红面大汉，丹凤眼，卧蚕眉，气 宇轩昂，神情凛然不可侵犯。华佗猜想此人大概就是关将军。? 　　关羽抬起眼皮看了华佗一眼，不发一语，但神态很傲慢。倒是刘备很谦和，耐 心地说：“我二弟前日带兵伏击黄巾贼，敌人万余，我只千余。二弟亲冒锋镝杀得 贼军望风披靡，斩获千余。回师时不幸又与流窜的黄巾遭遇，中了毒箭，恳请先生 治一治。”? 　　“箭伤何处? ”? 　　仍是刘备代答：“伤在左臂。”? 　　华佗察看伤。觉得情况不妙，毒汁已浸入骨内，伤处肌肉正在坏死。? 　　“不曾请军中医生医治? ”? 　　“不瞒先生说，我的医生医术不高明，他要将伤臂捆在木架上，并派四个大汉 捉住，不许挣扎。二弟倒值价，不许绑住手臂，也不许派四个大汉捉住他，着人和 他下棋，让医生动手术。可那医生手脚拙笨，又紧张得不行，二弟白受了苦，仅仅 取出了箭头，腐肉不曾割去，骨头上毒气也不曾刮去。二弟痛昏死过去了，那医生 也吓瘫了。幸得曹公推荐，便派三弟请了您来。”? 　　华佗这才明白：是陆彭将他来青州行医的事报告给曹操的。? 　　一个精明干练的少年曹操浮现在华佗眼前。他至今只见过曹操一面，那时他才 16岁。16岁的曹操便已显示出过人之处，是他说破机关，阻止了陆公子和徐长史对 他的追捕。后来听人议论过他，印象深刻的有两件事：一是20岁的曹操拜访当今名 人汝南许劭，请他评价，许说：“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曹操认为评价 允当，闻言大喜。二是曹操任洛阳北郡尉时执法极严，设五色棒十余条于县之四门， 有犯禁者不避权贵皆棒责之，中常侍蹇硕之叔犯禁亦未能幸免。? 　　华佗取出药囊，准备停当，让关羽服下麻沸散。关羽不知此药何用，只管服下， 说声“且慢! ”又嘱亲兵摆开棋子，点了一人与之对弈。华佗也不说破药的作用， 关羽走了几手，药性发作，丢开了盹。华佗操刀在手，一刀刀镟去伤处腐肉。关羽 貌似昏睡，割肉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几个亲兵暗暗翘起大拇指，张飞更是为二哥 值价而洋洋得意。华佗见状亦不言语，专心操作。接着扩开创口，换了把小刀刮骨 上渗入的毒汁，刮得“瓷瓷”作响，骨质随手撮出。最后冲洗了伤口，并敷上了消 炎生肌的药物。整个手术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关羽苏醒过来，张飞当华佗面吹嘘道：“医生，看我二哥咋样? 值价不值价? 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子。”?关羽向张飞直摇手：“二弟，再说关某就汗颜了! ”转 过身子对华佗说了声“谢谢! ”? 　　在场的就有那个为关羽动手术吓瘫了的军医，这人比华佗年长。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他服了。“卟通”跪在华佗面前：“先生是扁鹊再世，神了! 神了! ” ? 　　张飞仍不明白。刘备示意他别再多嘴多舌，恭恭敬敬地把华佗请到中军帐，宴 请这位神医。?麻沸散在当时还是秘方，是不能公布于众的，华佗对此守口如瓶。 刘、关、张成了大气候，三分天下得其一，于是关羽刮骨疗毒的故事便传开了，后 来又写入了《三国演义》，变了时间和地点，这事为关羽增色千余年，人们并不晓 个中奥妙：不是华佗用了麻沸散，关老爷照样疼得哭爹叫娘。同是血肉之躯，生刮 活割能不疼才是怪事呢! ? 　　酒宴之时刘备动问手术不疼的奥秘，华佗笑而不答。刘备为人宽厚，见华佗不 答，亦不再强问。酒过三巡，让人捧出黄金百两、布帛三匹，算是治伤的谢仪。? 　　华佗在青州颇住了些时日。一天下午，有位小官人前来就医，并告诉华佗，他 是曹操的幕僚。临走时喜形于色相告：“先生，曹将军明天将派人接您去军中当医 生。封您一官半职，强于您做江湖郎中，也少受些风餐露宿、颠沛流离之苦呀! ” ? 　　华佗心一格登，待那人走后，对来鹿说：“快收拾行囊，连夜离开青州。”?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