诟贤能狼狈为奸 中暗箭皂白莫辨? 　　华佗名声大了，求医的人也便多了起来，他的药店患者盈门，从早忙到晚，有 时夜半更深还有人敲门请出诊。这也不奇怪，华佗不仅医术高明，手脚麻利，他抓 药不用戥子量，一抓准，一剂药不过三五味，多则八九味，君臣佐使皆有所属，所 以药价低廉，特受穷家小户的欢迎，当然，可苦了一家人。华母操厨，华父送往迎 来，妻子盘静女要乳养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杏女，还要负起助手职责，特别是妇科患 者，必须担负起医助和护士的职责。一家人忙得连轴转，但过得自在充实。? 　　最叫华佗头疼的是给那些为官为宦的有钱人看病。这些人纵然病得九死一生， 在医生面前也要摆摆谱。同样的药对穷人两剂见效，他们则需三剂、四剂。偏偏这 些人一有病便要把华佗叫去，住在衙里守着治，他不得不撇下那些平民百姓，无法 为其及时解除痛苦。? 　　一天上午，县台王大人派县尉卢健带两兵丁来请华佗给他看病，华佗对王大人 很反感，他不仅是搜刮民财的剥皮老爷，还是一个大色鬼，守着一妻二妾还不满足， 见着可心民女便千方百计弄到衙里玩弄。华佗推辞道：? 　　“小店求医人太多，实在无暇他顾。”? 　　卢健听人说过华佗性傲，今日才见识了。若是别个医生，早已欣欣然登门施药， 惟恐巴结不上。他蛮横地说：“那你把店门关了嘛! 谯县百姓数万，可县台大人只 有一个。”? 　　“老虎和蝼蚁的命一样金贵，大人! ”华佗说。? 　　卢县尉不冷不热地说：“华佗，百姓奈何不了你，可王大人能叫你生则生，叫 你死则死。”? 　　“华佗不犯法，王大人也奈何不了我。”? 　　“你……不识抬举! ”卢县尉怒不可遏。? 　　其实，这位年轻的武官对县老爷的死活并不存心，他勾上了王大人的小妾孟姬， 这老头一呜呼哀哉，他俩便可公开做夫妻。但华佗顶撞的不只是王大人，还有他在 内。? 　　华佗当面顶撞，可急坏了华父。儿子老顶撞权势之人，必遭杀身之祸。拉住儿 子的手说：“快随卢大人去吧! ”说话的声音发颤，由于担心而面色苍白。? 　　徒弟吴普、樊阿也走上前来低声劝道：“师傅，好汉不吃眼前亏。店里有我们， 你放心地去给王大人治病。”? 　　“世上医生不止华佗一个，请王大人另请高明。”华佗执拗地回绝，似无通融 余地。? 　　卢健被将了一军，“好小子，你硬气得很! 我回禀县太爷，他会有办法治你： 封你的药店，再捉你去县衙。你以为刑场上砍脑袋的都是犯法的人吗? ”说罢向两 兵丁挥手，“我们回! ”? 　　华父怕事闹大了，急得流着眼泪埋怨儿子道：“冤孽! 你要害死全家人，你给 我滚……”由于过分激动，华父血冲巅顶，当即昏迷倒地。华佗把父亲救醒过来， 难过地说：“孩儿不孝，请父亲息怒，我马上去给王大人看病。”? 　　“这才叫识时务! ”卢健指着华佗说，“你小子要明白：不怕官，单怕管。就 是我卢健，也得听王大人的，他叫我东我不敢西，他叫我西我不敢东。快走吧! ” ? 　　两徒弟又劝道：“师傅，你去吧! ”? 　　这两徒弟中，吴普来自广陵( 今扬州) ，叫樊阿的来自彭城( 今徐州) 。都是 慕名来拜师的。华佗当然不会马上收徒弟，留下当伙计。吴普、樊阿称华佗为师， 出自称呼习惯，其实暂未明确师徒关系. 只得屈服了。华佗颇不高兴地上马去县衙， 给王大人看病。? 　　进入县衙官们住宅，老远就听见王大人在骂人，骂他正妻不生育，不如一只鸡， 养鸡还生寡寡蛋，可妻子娶进门30年不开怀；接着又骂大妾只会生娃，却无半点女 人风情；骂到小妾孟姬头上时，县尉卢健带华佗进门，卢健先和孟姬眉目传情一阵， 孟姬笑嘻嘻地对王大人说：“哦哟，老爷，你的病会马上好起来的。卢健真能干， 把名医华佗请来了。老爷，他可是扁鹊在世呀! 班瞎子儿子的腿断了，是他接好的。 夏侯司马的宣夫人的死胎是打他用药打下来的。我听说宣夫人又怀上了儿子，夏侯 老了，全靠华佗的壮阳药，才有这好结果。卢健还真能行，把神医搬来了! ”? 　　看来王大人吃这小妾的药，怒火息了。打量华佗一眼，说：“你是华家的? 你 爸给你捐过太学生，是么? ”? 　　“是，王大人。”? 　　“不是我不帮忙，他不肯出钱。当时的价码大呀! ”? 　　多嘴多舌且喜在人前卖弄的孟姬又对华佗说：“我们老爷就舍得，花了200 万 钱 　　去捐个太守。他是县官，出的优惠价。我说华佗，给我家老爷把病看好了，他 会提拔你当个侍医，跟着老爷吃香喝辣。”? mpanel(1); 　　华佗讨厌这妖姬，冷冷地说：“卢大人，请闲人退下，我给王大人诊脉。”? 　　“都走! 都走! ”孟姬仗着县老爷的专宠，连堂堂正正的原配也一齐轰走，屋 内留下卢健、华佗、王大人和她自己。华佗边切脉边看气色，最后又看了舌苔。孟 姬见华佗迟迟不肯动笔写处方，知道王大爷病得不轻，向卢键飞个媚眼，喜形于色。 为了弄明病因，华佗请孟姬一旁说话。孟姬叫来丫环服侍老爷，自己去正厅与华佗 说话。华佗说：“王大人烦燥不安，看似阳盛于外，其实内里已衰。他病了几日了， 是否感了风寒? ”? 　　孟姬凑近华佗说：“你是医生，我得直说。别看老爷50出头，却疯狂得如新婚 郎君。他也太自不量力了，一夜占两个床。几日前气候骤寒，就这么伤了风，可真 是雪上加霜，能不病? 这老东西在自己找死呢，能怨得我么! ”? 　　孟姬的话至少有大半可信。王大人内里虚亏，又有外邪侵入，属表虚里实症候， 内里又虚损太过，此病不大好治。《神农本草》中说：“凡欲治病，先察其源，先 候病机。五脏未虚，六腑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食药必活，若病已成，可得 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他一边开处方，一边告诉说：“开药一剂，趁热服 下，然后捂住被子发汗，若有汗，三日则愈；若发不出汗，三日后便可因内里过分 虚弱而丧命。”? 　　听华佗说无汗则死，孟姬心里说：但愿老家伙发不出汗来! ? 　　还有一人在关注王大人的病，这就是神针刘。以往，这为官为宦的大多请他看 病，给他带来滚滚财源和显赫地位。如今，华佗取代了他的位置，他要略施小计， 把华佗医名搞坏。于是便偷偷去见孟姬，问王大人病况，又看了处方，暗自佩服华 佗诊断和投方皆准确无误，王大人可化险为夷。孟姬猜中了神针刘的心理，不客气 地说：“你是卖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的。后生可畏，是么? ”? 　　神针刘看着风****迷人的孟姬说：“夫人，姜是老的辣。”? 　　“那你给老爷开二两巴豆，敢么? 那时老爷升了天，人们只会怨华佗庸医杀人， 反照得你是医中圣手。”?神针刘耷拉下眼皮，故意说：“那夫人不要当寡妇么? ” ? 　　“我不怕当寡妇，你也不必吝啬二两巴豆。华佗可是你的绊脚石呀! ”? 　　“夫人的绊脚石是谁呢? ”神针刘含而不露，斜了孟姬一眼，说：“卢大人年 轻英俊，岂容老牛啃嫩草? ”?“哼，老东西，别和我兜圈子! 这事于你于我皆有 好处。”? 　　关于孟姬和县尉卢健的风流韵事，神针刘早有耳闻。5 年前，孟姬就已恋上卢 健，那时卢健还是衙里一走卒。王大人看上了孟姬，非讨来为妾，派人说服卢健忍 痛割爱，并以提拔作诱饵。于是不久，孟姬成了县老爷的小妾，卢健也提拔为尉， 掌管一县军事，明里二人断了关系，暗中却有来往。? 　　神针刘决计利用孟姬搞垮华佗，让他栽个跟斗，永劫不复。便小声问道：“夫 人可是亲侍汤药? ”? 　　孟姬点点头，瞅着没人把神针刘那胡子拉楂的老脸亲了一口，瞪圆凤眼，说： “老东西，有屁快放! 不照我的意思办，让王大人吃上了今年的年饭，我告你调戏 我。”? 　　神针刘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冷冷地望着孟姬，说：“夫人，我们是一根绳子 栓两蚂蚱，一旦出事，走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老奸巨滑! ”孟姬不由打个寒噤。“老东西，快说咋办? ”? 　　“很简单! 医生杀人不用刀，把这包药和进去一块熬，药喝罢把药渣倒掉就完 事了。”神针刘把一包麻黄递给孟姬，又挤挤眼说，“然后你和卢大人就可明做夫 妻，不必学馋猫偷嘴。”? 　　孟姬轻轻拍了神针刘一巴掌，骂了一声“老不正经”，便扭着腰肢去厨下。灶 上搁着药罐，孟姬把这约1 两重的麻黄丢进药罐一块熬了，熬了约一个时辰，滤出 药汁，让丫环端了去，让王大人趁热喝下。服药时请来华佗。? 　　孟姬暗自惊骇：这神针刘还真歹毒真狡猾! 她认识这味药，是发汗王牌药，一 般暑热时不用，弱者慎用。有次卢健抓付表药，仅开了2 钱麻黄，就已大汗淋漓。 华佗给王大人开了2 分麻黄，如今让神针刘做了手脚，变成1 两，老东西抗不住的， 非死不可! ? 　　果然，王大人喝下药后，汗马上发出来了，华佗先还欣喜，继后便担心起来， 因王大人汗出不止，竟弄得被褥湿漉漉、沉甸甸的。过了三个时辰，便害怕起来， 王大人大汗亡阳，已出现虚脱症状，鼻孔有进的气没出的气，脉跳微弱，且时有中 断。华佗重投方并辅以针灸，但无济于事，王大人拖到三天后，终于咽下气，两腿 永远伸直了。? 　　怎么会发生这事呢? 华佗百思不得其解。去查药渣，看抓药上有无差错，孟姬 说，药渣已倒掉。孟姬宽心道：“华佗，你不是说过，王大人三日后要死么? 医生 医病不医命，你很尽心了。你走吧，这里一切有我担戴，谁也不敢乱放一个屁。” 说话间，卢健走进门来，付给华佗1 万钱，华佗坚辞不受，并难过地说：“华佗有 过无功，惶愧! 惶愧! ”? 　　“先生，你走吧! ”卢健催促道。? 　　华佗一走，孟姬便将那1 万钱收入私囊。卢健关上门，便搂过妇人，久久地亲 吻。孟姬挣脱身子，撒娇道：“谋夫夺妻的色鬼，还不快张罗把老东西埋了。要明 做夫妻，也得等一年半载。”? 　　“等不了许久的，夫人! ”卢健说，“你对华佗那番话说得好。他和王大人有 隔阂，但不至于投药杀人，一般人都会这么想。犯不着得罪华佗。真要对簿公堂， 会牵出你我来。”? 　　孟姬说：“对，往后要提防的是神针刘。药渣我埋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这是他 杀人的证据。”? 　　“夫人，你错了，那无法证明是神针刘的过错。”? 　　“这老东西也有粗心的地方，包药的纸上有他写的字。”? 　　“你真老道! ”卢健又忍不住把妇人搂在怀里亲热一番。孟姬边亲边说：“告 诉神针刘，他可以散布谣言，说华佗如何如何没本事，但不许涉及‘杀人’二字。” ? 　　“好的。”? 　　外面有人呼唤孟姬，二人只好分开。? 　　谯县不久派来了一个姓尹的县令。王大人一家树倒猢狲散，孟姬狠狠搂了一笔 家产，一年后和卢健做了夫妻。? 　　王大人埋后不久，便有传言：说华佗是庸医，给王大人断错了病，用错了药， 吃死了人。虽无人告华佗的刁状，但声名已大大受损。求医者锐减，特别是达官贵 人，有病仍请神针刘，神针刘的生意又兴隆起来。?? ? 　　?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