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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梢子骑着快马一路南行,没两个时辰已跑了二百多里,进了群山腹地之中。这 时,他忽然感到腹中十分饥饿,细一想,今天只顾与英布理论,连午饭都忘了吃。 于是下马在一山脚的拐角处找到几间草庐,想寻点吃食充饥。   梢子推门进了去,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便在灶台上找到几个芋头,拍了拍灰土, 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正吃得开胃,忽听到一声咳嗽声。梢子闻声望去,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干瘦老 者早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梢子脸上红了红,道:“对不起,我肚子太饿了,见屋里没人,便偷吃了您的 芋头。不过,我可不是白吃您的,我可以给您钱。”说完掏出几枚秦人的铜钱递了 过去。   老者并未伸手去接梢子的铜钱,只是笑了笑,道:“吃了也就吃了,还给什么 铜钱。‘钱’这东西在这儿没处花,就像路边的石子草芥一样等于废物的。”   梢子又红了红脸,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位后生,你是从哪儿来呀?”   梢子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说:“我是从虞地来的。”   老者道:“你说谎了后生,你不是从虞地来的,你是从六县来的。”   梢子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急问:“何以见得?”   老者抚须嘿嘿一笑,道:“你衣服上溅的白泥浆,方圆三百里内唯六县城中才 有。老夫猜得对否?”   梢子见瞒不过,只得点点头。   老者又问:“这位小友,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梢子叹了口气,道:“失路之人,走到哪算哪,随缘 吧。”   老者想了想,道:“小友若不嫌草庐简陋,不妨在此小住几日如何?”   梢子闻言大喜,道:“若蒙老伯收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老伯在上,请受晚 辈一拜!”说罢双膝跪下,向老者拜了几拜。   老者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既愿留下,咱们便是一家人了。有道是: ‘家无常礼’,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晚上,老伯解下挂在墙上的一只烟熏了很久的野兔扔入锅里,又熬了一罐山药 粥,并取出一坛陈年好酒,招待梢子。   这一老一少二人围着火塘而坐,吃肉喝酒。老者不吭声,梢子便也不知说些什 么才好。   喝了一会,老者终于开口了:“这位小友,咱们闲着也是闲着,你出个字,待 老朽与你拆拆如何?”   “好啊好啊!”梢子想,干什么也比像现在这样闷坐着强些。可是该出个什么 字呢?他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英布的命运。于是,便用手指醮着酒在案几上写了 个“英”字(秦统一天下后,通用的字体是篆书)。   老者将这个“英”字仔细端详了一会,笑了笑道:“‘英’者,花也。推而言 之,又可指英雄、英杰、英豪、英才。你这个‘英’字,上面是‘草’,中间是个 ‘人’字。如果这个‘人’字的头写得粗重些,便成了甲骨文的‘天’字。下面是 两条直立的腿。”老者呷了一口酒,问道:“你是给自己算还是给他人算?”   梢子道:“给一个朋友算。”   “你这位朋友出身贫贱,或者说是出身草莽。所以他的头上有着草根之缘。他 是一个顶天立地、纵横天下的豪杰之士。小友,我说的对不对?”   “对,太对了!您接着讲。”   “这个字的不妙之处在于这‘人’字下面的两条腿。也就是说你的朋友在乱世 中是个英雄,他可以依靠两种力量,而那两种力量也要依靠他。然而,一旦天下太 平了,这两种力量中有一种不在了,那这中间的‘人’便会失去支撑,就会倒下来。”   “是么?怎么会这样呢?”   “这是天意。”   “那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呢?”   “没有。这个人要想永远立于不倒之地,唯一的情况就是天下一直纷争不息, 永远不要现像秦皇那样天下一统的局面。而这种可能是太小太小了。何况,要是天 下久久不能统一,黎民百姓可就要长年经受战争之苦,难见天日了!那可也是你所 不希望的吧?” mpanel(1);   梢子没有吭声,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老者将梢子的酒盏里添满了酒,低声道:“你的那位朋友就是九江王吧?”   梢子惊愕地盯了老者一会,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老者叹了口长气,道:“他走错了一步棋啊!他是不该叛楚投汉的。他不叛楚, 项王也取不了天下,刘、项之争将永远是一盘和棋,他也可以当一辈子的九江王; 可他如今叛楚归汉,天下形势可就大变了。汉王有了九江王相助,如虎添翼,取天 下是早晚的事。一旦汉王得了天下,他还留着九江王干什么?高鸟尽,良弓藏,狡 兔死,走狗烹。九江王难逃此运也!”   “是我害了他!”梢子已是泪眼婆娑。“我不该让他见汉使的!”   老者抚摸着梢子的头,道:“孩子,不必过于自责。这是天意。他命中该有此 劫的。当初我给他相面时,说他当‘刑而王’,其实只说了一半。当他转身离开时, 我见他的背上有一根反骨。便知道他最后会自断前程,是难得善终的了。”   梢子闻言一惊,问:“这么说,您就是――?”   老者点点头:“老朽姓姬。”  --------   虹桥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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