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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离间两宫专横跋扈 第 2 节 离间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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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离间两宫 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安德海竞煽动西太后去打击、排挤东太后。 在西太后的授意下,安德海指挥戏班子排演了几场淫戏,如“盘丝洞”、“翠 屏山”、“双摇会”、“海潮珠”等。这几出戏,把 那些男女之情演得淋漓尽致,淫词浪语不堪人耳,打情骂俏不能人目。有时候, 安德海在梨园里一泡就是大半天,他和那些男女戏子们插科打诨,有时候,他还穿 上戏装,唱上两段,惹得人们捧腹大笑。 每隔三五大,西太后便硬拉着东太后慈安一同看戏,尤其是那几出淫戏,西太 后看得津津有味,她随戏曲情节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按捺心口,躁动不安。西太后 的思春之情全写在了脸上,连一点儿她也不去掩这。东太后在一旁看了,心中十分 不快。东太后乃端庄、娴静之人,她哪里能接受这般调情之语,她只觉得耳根发热, 心跳胸闷。她觉得陪西太后看戏简直是活受罪,但碍于情面,又不得不陪。 安德海在梨园里也学会了几段低俗的戏文,他坐在西太后的身后,小声地跟着 哼几句,偶而让西太后听见了,西太后回过头来用赞赏的目光鼓励他唱下去。居然 安德海也能唱上一段,那些淫词浪语,什么“妹妹的小脚嫩如藕,哥哥揣在怀里头, 揉也不敢搓也不是,羞得妹妹心发抖”。从安德海的嘴里吐出这样的低俗的戏文, 西太后听来别有一番韵味,她笑吟吟的,满面春风。 东太后回转身子看了安德海一眼,他发现东太后的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的 情绪,他可不在乎东太后想什么,只要能讨得西太后的欢心,就不愁他小安子的好 日子。安德海越唱声音越大,引得嫔妃们一起向他张望,安德海只觉得十分风光, 得意洋洋。一时间,戏台上的戏子们的表演无人在意,而戏台下却热热闹闹。西太 后见人们都向自己的心腹太监投来奇异的目光,竟不知羞耻地叫了一声: “小安子。” “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小安子,去,到后台换上戏装,客串几段,让哀家高兴高兴。” “扎――” 安德海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老长,以显示自己的得意情绪。 不一会儿,浓妆重抹的安德海登场了,他客串一个风流女店主,他把那风骚女 店主的媚态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逗得台下众嫔妃和宫女们捧腹大笑,西太 后更是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笑得直叫肚子疼。就在人们开心大笑的时候,安德 海在台上看得清清楚楚,东太后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她的脸上也一丝笑容也没有。 安德海在得意之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冷笑。 “哼,东太后,你不欣赏我,我小安子眼里也没你这个主子,咱们比试一下, 看谁斗过谁。” 这日,西太后津津有味地向荣禄描述着那些淫戏中的唱词,荣禄只是默默地听 着,他并不多说一句话。这几个月的秘密交往,荣禄一直处在被动的地位,他从来 就没有主动提出过入宫,每次都是西太后派安德海来找他,将他偷偷摸摸地带进宫, 风流快活了一阵子,再由安德海将他秘密送出宫。每次进储秀宫,荣禄都有点提心 吊胆的,所以,他的情绪并不是处在十分亢进的状态之中。即使是和西太后做爱时, 也有些拘谨,有时甚至令西太后失望。他与西太后之间早已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那张可怕的屏障隔断了往日的情怀。这一点,西太后也十分清楚、明白,只不过她 不愿直言罢了。她的身边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无用的安德海,一个是荣禄,幸好 西太后与荣禄早年有情,不然他们两个人都不愿保持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有时令 人太难堪了。每次苟合以后,荣禄都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西太后也提不起来精神。 这会儿,两个人又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境界之中。荣禄扫了西太后一眼,他好像 觉得有点对不起身边这个自己曾经挚爱的女人似的,他用温暖的大手抚摸着西太后 的脸颊,低声地说: “我不能天天来陪你,以后如果太寂寞,就去听听戏。你不是说小安子串戏很 逗人吗,那就多让他去串戏,也好解个闷儿。” mpanel(1); 西太后鼻子一酸,竟落了几滴眼泪,荣禄轻轻为她抹去了泪水。 “兰儿,我该走了,时间长了,容易引起宫女们的猜疑。” “不怕,她们的嘴巴全都很严,没有一个敢乱嚼舌头根的,再说,有小安子把 门望风,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其实,储秀宫的宫女们,尤其是那几个侍寝宫女,心里都非常明白荣禄早已是 西太后的情人,只不过她们不愿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罢了,人人都是心照不宣。荣禄 又呆了一会儿便走了。荣禄走了以后,西太后顿时觉得这宫殿里冷冷清清的,十分 孤独,她突然想起了刚才荣禄说的那句话: “多让小安子串串戏,也好解个闷儿。” 西太后脱口而出: “小安子。” 不见小安子应声,西太后显示一脸的不高兴,她又提高了嗓门: “小安子,死到哪里去了!” 一个心腹宫女轻轻地走了上来, “主子忘了,安公公送荣大人去了。” “哦。” 西太后竟然把这事儿给忘了,她只好耐心地等安德海回来。 不一会儿,安德海便匆匆赶了回来,西太后连忙叫住他: “小安子,去通知一声戏班子,明儿个唱‘盘丝洞’那出戏,你串戏。这一回 你可要多唱几段,我就爱看你那扮像,一个大男人扮起戏来,像个女人似的,唇红 齿白,模样可俏了。” 安德海一见西太后如此捧自己,便多少也掂得出自己在西太后心中的份量。于 是,他觉得报复东太后慈安的机会到了。他故意挤出几滴眼泪来,装作十分委屈的 样子说: “主子有所不知,不是奴才不想让主子开心取乐,也不是奴才不敢登台,而是 奴才实在是很怕东太后那眼神。东太后每次见到奴才登台时,总是一丝笑容也没有, 有时还紧锁眉头。” “有这等事儿?” 西太后好像也发觉每次看戏时,东太后的神情有些忧惚,好像心不在焉。她没 有细想过东太后为何不开心,今天被安德海这么一说,她还真悟些什么出来,她觉 得安德海的话有些道理。 “难道,难道东太后对自己心怀不满,又不便直言?” 想到这里,西太后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忿忿地说: “那边竟敢这样对待我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哩!我偏要让你登场串戏,今天, 我倒要看个究竟,咱俩谁畏谁。” 安德海见自己的激将法已奏效,不由得心花怒放。他今天要费一番功夫,捧得 全场人大笑,单是气气那个不欣赏自己的东太后慈安。安德海精心装扮了一番,模 样十分俏丽,他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果然,安德海一登台亮相,即爆发了一阵掌声。原来,西太后为了证实安德海 的话是否属实,她故意拍了几掌,她这一拍,湖里糊涂的众嫔妃和宫女们也跟着瞎 凑热闹,掌声四起,乐得安德海越唱越有劲。他把戏剧演出推向了高潮,众人个个 目不转睛地入了迷。 西太后今天是元心看戏,有心看人,她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东太后的脸上。 她看得分分明明,整整两个时辰的戏剧演出,东太后一丝笑容也没露。西太后心中 十分不快,她闹不明白东太后为何这么讨厌小安子,她就没想到东太后不悦不是因 为安德海串戏,而是因为每次看戏,不是“盘丝洞”,就是“双摇会” 这些不堪入目的淫戏。东太后乃名门闺秀,受到良好的道德伦理教育,过去她 哪里接触过这些下三烂的玩意儿,如今西太后公然在宫中允许这些淫戏上演,而且 还百看不厌,东太后的心里十分反感。她每次来陪西太后看戏,都十分不自在,所 以只能是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一丝笑容也没有。 回到储秀宫,西太后大发雷霆。宫女们当然不知道西太后为何发火,她们一个 个都尽量躲得远远的,以免自己成为西太后的出气筒。唯独安德海不怕,他要借此 良机再添油加醋,把火苗煽得再旺一些。 “主子,都是你为人太忠厚,一向宽容大度才助长了她的威风。主子还记得上 次坤宁宫的姑娘来请主子过去吃荔枝的事吗?” 被安德海这一提,西太后倒记起来了。还是几个月前,荣禄那次来储秀宫私会 西太后时,坤宁宫来了个宫女,说东太后请自己过去吃荔枝。当时,荣禄吓得钻到 了床底下,急得西太后大吼一声,喝退了那宫女,后来自己也没过去。她早已把这 事儿给忘了。今天安德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小安子,从何说起这小事?” “主子,吃荔枝虽是小事,可小事不小,主子想想看:荔枝乃广西总督进贡之 物,由内务府收下,为何几篓荔枝都送到了那边,我们这里连一个荔枝核也没见着。 这不明摆着吗?” 西太后已是气上加气,是呀,内务府竟如此大胆,把几篓鲜荔枝全送到了坤宁 宫,这不明摆着吗?这是他们竟敢高看东太后一眼,把西太后摆在了她的后面,岂 有此理! 安德海见火候差不多了,又过来熄火: “主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那边虽有些过分,但她从不过问朝政,更不干 预主子您的主张、措施,依奴才之见,还是忍了吧。这忍一忍,人们都看得清清楚 楚,大家在交口称赞主子您的美德,主子您是以仁取得人心。” 西太后被安德海又说得息了怒,她也不再提及这件事了。两宫太后相安无事, 表面上亲亲热热,实际上西太后时刻在算计东太后,而东太后则蒙在鼓里,浑然不 知,她对西太后连一点提防之心也没有。 自从两宫太后垂帘后,恭亲王作为议政王,经常在宫中出出入入,有时他也到 后宫来坐坐,陪两位皇嫂叙叙家常,一来二往,这一家人显得亲近多了。恭亲王奕 昕有个女儿,即大格格,这几年已经出落成一个婷婷玉立的小姑娘,虽然只有十来 岁,但她非常懂事,说话温柔,举止大方,深得东太后的喜爱。西太后也不讨厌这 个侄女,她们一商量,干脆收大格格为干女儿,封她为公主。这下恭亲王受宠若惊, 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公主,他不敢怠慢,连忙把大格格送进宫来。 大格格进了宫,一切仪制服色,与丽太妃所出的大公主一样。可是她还没有个 封号,总不能直称大公主吧,东太后慈安想了好一会儿,她征求意见似的说: “妹妹认为‘固伦’两字如何?” 西太后心里另有打算,她认为东太后所拟“固伦公主”其意当然不错,但不是 自己所拟的,为了表示自己对大公主的宠爱,她决定亲拟封号。于是,西太后开口 道: “姐姐所拟封号是不是有些太凝重了,姐姐认为“荣寿”二字怎么样?如果姐 姐没什么意见的话,就叫‘荣寿公主’好了。” 西太后根本不容东太后辩说,就将恭亲王的女儿定做“荣寿公主”。东太后也 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活。 荣寿公主进了宫,西太后当然不会让她常来储秀宫玩,她怕万一荣寿公主撞见 荣禄,所以荣寿公主去坤宁宫的时间多一点。 再加上小皇上爱到坤宁宫玩,这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很快就混 得厮熟。两个孩子一起喊东太后皇额娘,乐得东太后笑眯眯的。 这天,东太后见风和日丽的,便带着两个孩子去储秀宫玩一会儿。安德海站在 宫门口正看见东太后的凤銮朝这个方向走来,后面还跟着顶龙銮,那肯定是小皇上 坐的,最后面是一顶十分华丽的八人大轿,安德海知道那是恭亲王的女儿,两宫太 后的干女儿――荣寿公主的轿子,他连忙下跪,迎进了皇太后一行三人。 “母后皇太后吉祥,皇上吉祥,公主吉祥。” “你主子在干什么?我们来不会打搅她吧。” “怎么会呢,主子正念着你们呢。” 安德海把三个人引到了储秀宫东暖阁,西太后款款地走了过来。她先摸了摸儿 子的头,又拉了拉荣寿公主的手,以表示对两个孩子的喜爱。安德海立在一边,随 时准备干些杂事儿。宫女端上了几盘点心,两个孩子都说吃的饱饱的,什么点心也 吃不下。 西太后猛然想起昨天母亲托人带进了几斤松籽,那松籽炒得又脆又香,可好吃 了,她便吩咐安德海将松籽端上来。安德海端来了松籽,小皇上载淳先给荣寿公主 抓了一把,然后自己也抓了一些吃起来。 “好香。” “好香。”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这松籽,他们以前也吃过,但没有姥姥炒的好吃。两个孩 子不约而同地向东太后的嘴里塞去。 “皇额娘,你尝尝,真香。” “对,皇上说的对,皇额娘快吃嘛。”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劝东太后尝尝松籽,这幕情景,西太后和安德海全看 在了眼里,西太后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煞是吓人。她是真的很伤心,若说荣寿 公主和东太后亲近,西太后尚不大恼火,可皇上是自己怀胎十月,痛苦分娩所生的 儿子,这儿子不把自己的亲额娘放在眼里,却把东太后放在第一位,怎能不叫西太 后生气。她刚想发作,一转脸看见安德海在向她使眼色,暗示她且忍一忍,西太后 强咽了这口气。 吃完松籽,两个孩子闹着到外面去玩一会儿,西太后心头正有气,不想见到两 个孩子,便说了句: “去吧,玩一会儿就回来。” 两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像小鸟一样飞了出去。东太后与西太后随便叙些家常话 以打发时光。她们刚喝完参汤,只见荣寿公主哭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东太后忙问: “怎么了?” “回皇额娘,女儿一不小心,踩死了个蝴蝶。那蝴蝶说来也怪,趴在花草上一 动也不动,我想伸手去摘一朵花,谁知那蝴蝶飞了下来,正落在我的脚前,我一个 趄越,跨了一小步便踩到了蝴蝶的身上。” “瞧你像林黛玉一样,心肠这么软,这事也值得一哭。” 被东太后这一劝,荣寿公主破涕为笑,这一笑,乐得小皇上直刮她的鼻梁: “羞不羞,又哭又笑,好羞哟。” 荣寿公主气得直跺脚,她想抓住小皇上出出气,谁知小皇上一躲,躲进了东太 后的怀里,荣寿公主马上跑到东太后的面前,两个孩子在东太后的怀里乱作一团。 西太后刚刚放晴的脸,这会儿又“晴转多云至阴”了。东太后并未留意西太后情绪 上的变化,而安德海一个细节不落地全看在了眼里。又玩耍了一会儿,东太后便带 着两个孩子告辞了。 东太后一离开储秀宫,西太后就走进了寝宫,懒洋洋地半倚半躺在软榻上。她 是真有些伤心,虽然两个孩子也规规矩矩地叫她“皇额娘”,但从来不和她亲近, 更不会倒在自己的怀里乱作 一团。西太后不是检点一下自己,为何两个孩于都不和她亲近,而是怨恨两个 孩子都不懂事。正在这时,安德海进来了,他先捧上一杯茶,继而献媚似的说: “主子,你可别生皇上和公主的气,他们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早晚皇上会明 白主子您才是他的亲人。天下的儿子都爱娘,怕只怕……” “怕什么,我就讨厌你只说半截话,不爽快,吞吞吐吐的,活像个娘们。” “奴才不敢说,怕惹主子不开心。” “说,再不说,就赏你几个大嘴巴。” “扎,主子可觉得,东太后今儿个来这里,是向主子您示威来了,她的意思是 告诉主子您:‘别看现在你把持朝政,等将来皇上亲政后,皇子不跟你亲近,甚至 根本就不会听你的话。”’ “不会吧,那边人挺敦厚的。” “主子怎么忘了一句谚语:‘虎心隔毛皮,人心隔肚皮’,她装出一副温和、 敦厚样,无非是想争取更多的人心,这叫‘高手’。奴才怕只怕她这一手能使皇上 对她敬重得五体投地,到那时还有主子您的日子吗?” 安德海一席话说得西太后越想越气,她对东太后一直就有戒备之心。早年,咸 丰在世时,咸丰就对这个皇后尊敬倍至,她是正,自己是庶,虽然有一度咸丰宠爱 自己以至怀上孩子,生下载淳,可西太后感到咸丰从来就没敬重过自己。往事如烟, 这些不愉快的记忆早就忘到脑后了,如今安德海这么一提,不由得西太后不沉思一 下了。 “是呀,如今皇上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他从小就亲近东太后。这些年来, 他几乎没在储秀宫用过一次膳,若不是规定他每天必须来给额娘请安,恐怕十天半 个月,他也不会自愿来的。 这样下去,等以后他亲政了,怎么能听从自己的指挥,岂不白白生养了这个儿 子?” 西太后不能不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严肃的问题,由于小皇上疏远西太后,加上安 德海的挑唆,西太后加重了对东太后的猜疑。 两宫太后的隔阂越来越深了,终于爆发了一场“战争”。 一日,西太后心情颇佳,她带着几个宫女到御花园去赏花。 临行时,安德海有些头疼,请求免伴驾,西太后一见安德海身体不适,她也不 勉强,随口说了句: “小安子身体不适,那就免行了。” 西太后走后,安德海沉不住气了,他哪里是什么头疼,而是他急于穿一件衣服 试一试。原来,安德海登场串戏逗得西太后十分开心,最近,戏班子又排了一出新 戏,其中让安德海客串一个皇帝角色,戏已排演了几次,戏文及舞台动作都练熟了, 只是少了套行头。本来戏班子打算给安德海订做一套戏装的,无奈安德海整日陪着 西太后,无暇量尺寸。有一次,安德海向西太后告假,说欲出宫做戏装。西太后一 问是为小安子做一套戏台上的龙袍,她便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龙袍不用做了,先帝还留下几套龙袍哩,闲时我给你找一件看看合体不。” 就这样,咸丰皇帝的遗物,西太后把它变成了戏装,送给安德海。安德海刚把 咸丰的龙袍拿到手,还没上过身,他想趁西太后不在的时候换上咸丰的龙袍,坐在 西太后的软榻上,领略一下当皇上的感受。就这样,安德海借故留在储秀宫里。 西太后和几个贴身宫女走后,安德海急急忙忙换上了咸丰的龙袍,穿戴完毕, 他端坐在大铜镜前,从镜子里望见自己,他好得意。这哪里是奴才小安子,分明是 一个威武、潇洒的皇上!储秀宫的下层宫女不得随便进入寝宫,夜里侍寝的几个宫 女全睡觉 去了,那几个有头有脸的贴身宫女全陪西太后到御花园去了,安德海一个人在 西太后的寝宫里好不快活,仿佛已到了天宫里。 啊,穿龙袍原来是这种感觉。 东太后闲来无聊,她带着几个宫女来储秀宫找西太后叙家常。她的凤銮在储秀 宫门前停下,她便步行到了储秀宫。这储秀宫里平日都是热热闹闹的,可今天怎么 这般平静?东太后以为西太后正在休息,既然来了,她就坐在东暖阁等一会,她的 意思是等西太后醒来叙叙话。她让几个随行宫女先回坤宁宫,一个人独坐在储秀宫 东暖阁。 突然,她的眼前一晃,她认为撞见鬼了,分明是咸丰一闪走进了西暖阁。东太 后思念咸丰,数年从未间断过,此时清清楚楚看见成丰一晃的身影,她忘了什么是 害怕,一心追着那身影到了西太后的寝宫。那“咸丰”听见后面有声音,猛然一回 头。 妈呀,这哪是咸丰,而是太监安德海。安德海也没料想到后面站着东太后,他 一慌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给主子请安。” 东太后顿时火冒三丈,眼前地下跪着的确实是一个奴才,而他身穿的又确实是 咸丰的遗物龙袍。东太后怒斥了一声: “快把龙袍脱下。” 安德海从没见东太后如此盛怒过,他竟吓得直发抖。就在这时,西太后及宫女 们回来了。东太后气得直发抖: “大胆奴才,竟敢玷污先帝的龙袍,绑了,交内务府处斩!” 安德海一听东太后说到“处斩”,吓得他面色顿时变作灰黑,一个劲地磕头求 饶。但东太后盛怒未消,她气得直落泪,在场的宫女没有一个敢为安公公求饶的。 “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东太后怒视安德海,看样子,她非斩安德海不可。现在只有西太后能救安德海 了,安德海就像条落水狗眼巴巴地望着岸边的人,他希望西太后能为他求情。西太 后也知道自己把咸丰的龙袍送给安德海做戏装不妥,她此时只能装糊涂,而不能硬 和东太后顶撞,万一东太后不依不饶,连西太后也会被牵连进去。西太后拖长了声 音: “小一安一子。 “奴才在。” “哀家问你,你身上这龙袍哪儿来的?” 安德海一听西太后这句话,乍是一愣,但瞬间他就明白了过来。 “回主子,奴才近来客串角色,最近排了出戏,奴才饰一个皇上,这件龙袍乃 戏班子给奴才做的戏装,今天奴才拿出来试试合体不。” “放肆,戏装不比龙袍做工精巧,你看这针脚精细无比,分明是先帝的遗物。” 东太后死咬住这件龙袍不是戏装,乃先帝的遗物。西太后却提高了嗓门: “姐姐思念先帝着了魔,小安子怎敢做这些胆大妄为之事? 再说,先帝一共有三套龙袍放在我这储秀宫里,姐姐现在就可以看一看嘛。” 不容东太后分说,西太后强拉着东太后去壁柜旁清点龙袍,果然,三件龙袍平 平整整地挂在那里。东太后也不清楚咸丰有几套遗物放在储秀宫,她转身问西太后 的贴身宫女: “庆儿,先帝只有三套龙袍摆在这里吗?” 西太后的贴身宫女庆儿吓得浑身直打抖,她哪里敢说实话,这两宫太后,尤其 是西太后,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西太后见庆儿并不言说,她倒恶人先告状: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西太后的那语调又冷又尖,直刺东太后的心里,东太后见一时也难见分晓,她 似对西太后,又似对安德海忿忿地说了一句: “不要太猖狂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东太后扬长而去。东太后一走,西太后大发雷霆,若不是念在小安子往 日忠心耿耿的份上,这一回,安德海的头非搬家不可。 “小安子,跪下。” 安德海自知闯了祸,他跪在地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西太后恨得直咬牙: “大胆奴才,给我打,往死里打。” 这储秀宫的其他太监都不在眼前,就几个宫女站在这里,西太后命贴身宫女庆 儿拿来一个粗木棒,并命庆儿狠狠地打安德海。庆儿可真为难了,不打吧,西太后 正在气头上,抗旨招来怎样的结果,她心里十分明白;打吧,安德海非同一般小太 监,打了安公公,以后还有庆儿的活路吗? 庆儿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安德海突然夺过大木棒猛地往自己头上一击,他昏死 过去了。西太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愣了,直到安德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西太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她连忙让宫女端来一盆冷水,迎面泼在安德海的 头上,他被这冷水一激,反射性地动弹了一下,西太后这才舒了一口气,她令宫女 们七手八脚地把安德海抬下去歇着。 约摸过了三个时辰,恢复元气的安德海前来向主子陪罪,他二话没说,只是直 挺挺地跪在地上,等待西太后的处罚。西太后的怒气早消了一大半,剩下的怒火不 是冲安德海来的,而是迁怒于东太后。她认为今天东太后是有意来找茬的,故意和 她西太后过不去,斥责安德海只不过是打狗给主子看的。想到这里,西太后不禁越 来越气。 “小安子,起来吧。” “谢主子龙恩。” “小安子,你也太心急了,给你先帝龙袍,你等上戏台时再穿,不就得了,今 天正巧让那边的看见,惹出是非来。” 西太后忍不住数落安德海几句,谁知安德海反咬东太后一口: “主子,奴才斗胆,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讲。” “扎,主子您不觉得今天的事儿很蹊跷吗?那边的每次来储秀官都着公公先通 知一声,为何今天一声不吭地就来了呢?依奴才之见,她是故意来刺探主子这边情 况的。正巧遇上奴才不检点,她便大做文章,欲掀起大浪,借处罚奴才,以给主子 您来个下马威。别看平日里她不多言语,其实她骨子里尽藏些坑人的鬼点子,主于 您可要多提防着点。我小安子命贱,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主子您可是大富大贵之人, 南海观世音菩萨转世,可不能大意,被她给害了。” 安德海的一番挑拨之语还真见效,西太后仔细品了品东太后慈安其人,越想越 觉得东太后城府很深,甚至还有点儿狡猾。平日里,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之时,她少 言寡语,一般不作出结论,都是由西太后定夺。先前,西太后还有些感激她,觉得 她不和自己争权夺权,现在细想起来,西太后觉得东太后是拿自己作挡箭牌,将来 万一有人奏两宫太后定夺上有失误,她东太后也只是躲在幕后,并不会直接受责, 而且还给众大臣们留下极好的印象:东太后温和、少语,甚宽容。 西太后在安德海的挑唆下,对东太后慈安的戒备心越来越重 深宫多闲暇,西太后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最怕闲来无事。 这些年,议政王奕沂竭尽全力辅佐朝政,西太后倒也不用操太多的心,喜欢摆 布他人命运的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要亲自操办两桩婚事,一桩是丽妃所出的大 公主荣安公主,另一桩是恭亲王的大格格,即两宫太后的干女儿,荣寿公主的婚事。 这两位公主都已过了12岁,按清宫传统,公主过了12岁,就可以指婚了。所谓 指婚,就是由皇上或皇太后为她们挑选女婿,等再几年,发育成熟即可婚配。西太 后把自己的想法跟东太后说了一下,其实这不过是走走过场,这些年来,大到军机 大事,小至家务琐事,西太后都一手包揽了,东太后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 设。大事、小事全由西太后一人作主,东太后反正也习惯了,从来不和西太后争权。 东太后一听说要给两位公主择婿,她也表示赞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女儿再 乖,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于是,两宫太后命内务府选送合乎条件的“额附”人 选。 蒙、满王公大臣都不愿错过这个好机会,不几天,就有20多名“应征者”前来 报名,内务府一时间门庭若市。经过内务府总管初选,最后有七八个小伙子条件更 优越一些,两宫太后决定亲自垂询一下。 垂询地点选在御花园的钦安殿。这日,七八个15岁左右的英俊少年忐忑不安地 等待着两宫太后的招见。西太后临行时,让安德海随行伴驾。安德海乃西太后身边 的一条忠实的狗,他乐癫癫地跟在西太后的屁股后面,准备随时逢迎主子,讨主子 的欢心。 那几个少年中,有少数是两宫大后认识的,经过一番垂询后,有两位少年比较 起来,各方面条件都优越一些。一个是六额附景寿的儿子一品荫生志端,他的母亲 与恭亲王奕桥同父同母,即道光皇帝的六女儿寿恩公主,这样一来,志端与荣寿公 主是姑舅亲表兄妹。另一个是蒙僧王的孙子多罗贝勒那尔苏,这个那尔苏长得虎头 虎脑,十分英武。 西太后看中的是志端,而东太后看中的是蒙族第一世家的儿子那尔苏。东太后 认为那尔苏生得壮实,武艺精湛,将来必是个将才。而志端生得身子骨特别单薄, 15岁的少年还没有大公主荣寿高,万一他将来还是那么一丁点儿,又瘦又矮,可怎 么对得起荣寿大公主。这位公主的生父是恭亲王奕沂,其实是两宫大后的侄女,才 12岁,出落得如芙蓉花一般娇嫩。这孩子从小就惹人怜爱,东太后生怕身子单薄的 志端配不上荣寿公主,所以对西太后的选择持反对意见。两宫太后各持己见,一时 难见分晓。 回到储秀宫,安德海见左右没人,又上来挑唆两宫关系了。 “主子,大公主选额附的事情定了吗?” “还没定,有两个人选都不错,那边看中的是那尔苏,我看中的是志端,意见 不一致,暂时还没定。” “主子,这些年来,你可感觉到,不管大事,还是小事一桩,那边好像都故意 和主子作对似的。选额附固然也不是小事一桩,但也称不上是什么军机大事吧,她 还要出来作梗,实在是主子您平日里太宽容所致,致使她凡事都要和主子争个高低, 以显她尊贵似的。” 西太后本来与东太后在为公主择婿这个问题上,对东太后慈安并没有多大看法, 被心腹太监安德海如此添油加醋地一分析,西太后倒有点生气了。她问安德海: “你看,志端与那尔苏哪一个更合适?” “当然是主子的眼力好,那位贝勒那尔苏,虽虎生虎气,但他缺少王公弟子的 儒雅之风度,他简直就像个屠夫,若把荣寿公主下嫁给他,那等于说把一朵鲜花插 在牛粪上,岂不可惜。而六 额附之子志端虽然身子骨单薄了一些,但他今年才15岁,等过一两年,他发育 成熟了,一定是个好小伙子,主子的眼力就是好。” “瞧你小安子的一张嘴巴,你就只落那一张巧嘴了。你说志端比那尔苏好,可 为什么那边的偏持反对意见呢?” 安德海因为曾多次受过东太后的冷眼,并且有上次因穿咸丰龙袍一事被东太后 责难过,他对东太后可谓恨之入骨,他巴不得两宫太后反目成仇,于是,极尽挑拨 离间之能事,贬低东太后慈安。他眼珠子一转,信口雌黄: “主子真是精明人一时糊涂,哪怕是志端再好,她东太后也不会说一个好字。 主子不知可曾留意过东太后,她平日并不过问一些琐事,但只要她一开口,就总是 和主子唱对台戏。” 这句话,提醒了西太后,西太后细细地一回想,果然不错。 上次西太后提议让戏班子排一出新戏,把崔莺莺和张生在后花园私会那场戏再 编得生动些、更引人些。比如让演员演出时,互相拉着手,抚摸对方。本来小事一 桩,可东太后执意说不好,说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不能在宫内出现,结果弄得西太 后很扫兴,连看戏的兴趣也没有了。 “小安子,你可真是旁观者清,若不是你时常提醒我,还不知我要吃多大的亏 呢。” 西太后还真有点感激安德海,她要给点“颜色”让东太后瞧瞧。 “西太后的意志就是你东太后的意志!” 第三天,西太后强行拍板,定六额附景寿之子志端为荣寿大公主的未婚夫。东 太后争不过她,也只好点头默认。恭亲王和他的福晋也认得妹妹的儿子志端,他们 心里也和东太后的感觉一样,嫌志端身子骨单薄,将来难撑大业,可这夫妻二人敢 怨不敢言,还要进宫谢恩。结果,西太后得意洋洋,毕竟她的意志强加给了东太后。 而安德海则更高兴了,他,一个奴才竞借助西太后的势力,打击了小瞧小安子的人 ――东太后。这是安德海的胜利,是他的骄傲。 安德海再一次尝到了报复的甜头。 -------------- 书 路 扫描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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